+++++++++++++++++++++++++++山雨欲來風滿樓(X)的分界線
“其實對於你來說, 你現在說一件事和說一百件事, 對於你在武聖將軍和廢太子眼中的地位都是一樣的。如果讓他們騰出手來, 你覺得你的家人還能保住嗎?其實你不說, 我也知道那個人是誰, 能夠進出唐將軍在城裡和莊子上的書房,她的身份昭然若是。且她以爲她避開了侍衛, 並不是真的就能避開。”
洪玉強苦笑, 是啊, 都以爲自己聰明,其實人家早就知道。 百年唐家, 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怎麼會屹立不倒。
“你也不用糾結了, 我現在只要你和你娘幫我做點事情, 將功贖罪。雖然唐家有處置叛徒的規制, 但是老太太在這裡,若你和洪嬤嬤能幫我們,我想老太太會同意從輕處罰的。”
陳碧顏認真地點點頭:“照蓮兒說的去做吧。若真能成了, 我一定留着你一家的性命。”
既然背叛了主子, 自然要有懲罰。但是唐莊的是光明正大的, 不像那一邊, 還不知道有什麼陰損的招。他很快想通了這點,堅毅地擡起頭看着蓮兒:“老太太,表小姐, 如果讓小人將功贖罪, 小人一定盡力而爲。”
聚言廳的大燈一直點到三更過後,衆人散去之前,唐太太終於想起了那一盒精貴的首飾, 少說也值十萬兩銀子, 她怎麼能便宜了老三和那投奔來的窮女子,於是便深惡痛絕地訓斥了一回, 甚至說這是三少爺貪了公中的錢得來的。此言論一出, 衆皆譁然,連在廳外值守的侍衛都覺得意外。 三少爺那個人雖然風流一點, 但是對他們都很隨和, 看着是一個很正的主子。在唐太太呼天搶地的咒罵聲中, 白家表小姐沒有出聲, 連老太太都靜默。在寂靜的夜中,這叫罵聲傳得很遠很遠,凡是聽見的下人和侍衛, 無不好奇而爲之分神。
就在這時, 一個神秘的黑影進入了三少爺的院子,在裡面翻騰了很久, 然後失望地出來,正準備去書房, 卻發現聚言廳那邊安靜下來了, 衆人散了。她便靜靜地隱在路邊的樹上, 聽着唐太太帶着丫鬟婆子回房, 邊走邊議論。 只聽劉嬤嬤氣憤地道:“這老太太和那個白丫頭不是故意拿太太您開心嗎?就看不得您的好, 故意整您的茬子。她早說一聲那是當初姑奶奶留下的, 誰還會拿着當賊贓呢。”
“閉嘴, 都是你這老貨想得不周全, 才讓他們鑽了空子, 還差點被洪家的和她兒子算計了。”
“老奴哪裡知道洪家的會是這樣, 按理說她跟老奴跟了您快三十年了,真是沒想到啊。唔,不過您說這兵符會在那裡呢?洪家的說咱們屋裡她也找過了, 城裡老爺的書房也找過了。但願老爺藏在一個保險的地方, 千萬別讓人偷了去, 否則這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上頭了。這老爺經常不在, 他好歹也該跟您交待一聲,萬一有什麼, 您好應對啊。 好比今天, 咱們就好派人將那東西好好收起來啊。”
唐太太心裡很失落, 唐嵐一般不會跟她講任何公事,這種東西也不會交給她。
“這種事不是你該管的。”她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然而唐嵐不信任她,老太太也不信任她。今天這個局,本是她要拾掇老三和那個妖女的, 結果被人看了笑話:“只是沒想到老三和老婆子那麼信任那個表小姐。”
“太太, 你說老爺最近忙裡忙外的,總不在莊子上, 三少也經常出去, 都不可能帶着那麼重要的東西, 你說東西會不會就在表小姐手上。她剛纔雖然沒說,但是你看提到兵符時她那個緊張的樣子。”
“有可能, 她現在可是香餑餑, 這莊子上老的小的都捧着她。希望她能將那東西藏好吧。”唐太太的語氣越來越低沉,顯得情緒異常低落。 也是, 任誰二三十年的夫妻,丈夫對她的信任還不及一個外人,心裡難免不失落。
一行人漸漸遠去, 她在樹陰中仍然靜止不動,思考片刻便向另一條小路飛掠過去。遠遠地看着蓮兒帶着兩個百花堂的精衛從聚言廳出來, 手中緊緊地抱着那個首飾匣子。 剛纔她將那個小院兒又找了一遍, 還是沒有發現兵符的蹤跡, 唯一這個盒子, 是她去之前就帶走了的。而看這表小姐對這盒首飾的緊張程度, 讓她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白姑娘不是一個在乎這些東西的人, 大少爺每年想方設法送多少名貴的首飾物品給她, 她都沒收, 怎會如此寶貝這個盒子?
一陣勁風吹來,掀起蓮兒裙闕在風中飛揚,她不自覺地將那首飾盒在懷中抱得更緊,但不知怎麼的,腳下一軟, 身子前傾, 差點跌出去,旁邊的精衛趕緊扶住她,但是在扶她的時候似乎碰到了她的手肘, 將首飾盒跌落在地。首飾散落了一地, 特別是一些手鐲耳墜是圓的,滾落在路邊的草叢中。三個人打着燈籠也難找清楚。就是忙碌之時,一條黑影飄落,搶過蓮兒手中的盒子, 挑開因跌落而露出的夾層, 裡面露出一塊半月形的物件。由於突然,且精衛也沒想到首飾盒有夾層, 等她們反應過來出招的時候, 黑影已經飄遠,拿走了那半月形的信物,將盒子作爲武器擲過來,擊中一個精衛。幾個起落之後,她徹底消失在暗夜中。臨去的時候, 她聽見蓮兒的說話聲音有點發抖, 顯然極爲緊張:“晨芳,你趕緊去通知三少爺和唐將軍,信物被劫走了, 讓他們儘早想辦法攔下來。晨曄,你發出緊急信號,讓方圓三裡之內的精衛迅速攔截所有可以人等, 無論如何不能讓那東西流出去。”
她蔑視地輕挑雙脣在暗中微笑。 在別的地方不敢說, 唐莊,她已經在這裡潛伏得太久, 各種應急逃生的道路她準備了不只一條。
在咸陽城中忙碌的唐嵐很快接到了信報, 幾班人馬都爲了兵符而來, 而這裡面唯一讓他覺得心裡不舒服的就是曲紅, 她盡然在他身邊蟄伏了十幾年。那一年他還在京城,因爲唐太太對於新傑過於刻薄, 致使那不滿十歲的孩子新年夜冒着漫天的大雪悄然離家出走,他和唐太太大吵了一架之後,將黎氏遣返回東亭伯府。
東亭伯也知道自己女兒理虧,但若女兒被休,他丟不起這個人, 便想方設法挽回女婿。由於身在朝中, 且爲了唐家的,他不能將事情做得太絕, 最終沒有將休書給黎氏,但遲遲不肯接她回家。 東亭伯多方周旋,希望能雙方緩和, 甚至不惜讓自己的兒子帶着唐嵐去樂坊消遣, 包了當時紅牌的清倌兒給他, 又將其贖身送去唐府。這便是曲紅。
然他心中不只對黎氏有怒氣, 更覺着虧欠妍妍的, 所以一直沒有接納曲紅。早幾年他便將賣身契還給了曲紅, 放她離去。 然而曲紅不願意, 只想跟在他身邊侍候筆墨。 他也覺着曲紅獨自離去, 也許很難生存, 便沒有強求, 只是任她留下來, 若碰到合適的人隨時可以發嫁。 只是這一呆就是十幾年。 他已經習慣了曲紅爲他整理書房和雜務。在他心目中, 曲紅已經像一個家人一樣存在, 如今突然告訴他,曲紅受命來偷走兵符, 他心中或多或少覺着很失落。
在唐家,無論是管事還是婢僕,所有的家生子都是從小在唐門內拜師學藝, 一身本事,且忠於唐門的。外面的人很難滲透進來, 最容易的途徑只有姻親,和隨之而來的陪嫁隨從。所以多年來,唐家對於外界是一個神秘的存在, 主要原因就是外人很少能進來。而曲紅是這些人中的一個特殊存在。
除了失落,他還有很多疑惑,曲紅在他身邊十多年, 那個時候沂祥尚年幼, 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能佈置這麼周詳?那如果她不是沂祥指使來的, 她的主子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