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荷的話,對於蕭予綾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一剎那,她的身前好似有洪水猛獸,令她連連後退,卻身體開始發軟、四肢變得無力。幸虧後面有牢房的鐵欄做擋,她退了幾步便一下靠在上面,勉勉強強穩住自己的身形,沒有狼狽摔倒。
她雙手下意識護着已經顯懷的*,*劇烈的起伏,嘴巴大大張開,好似涸澤之魚做着垂死掙扎一般。
隨即,她的雙耳嗡嗡作響,根本聽不到周圍人說了些什麼。只是看到刑風面帶焦急之色的望着她,雙脣一張一合。而秀荷依舊在哭訴,*也是一張一合。
那一刻,她猶如置身寒潭之中,全然找不到一絲暖意,身體如篩糠般顫慄,警惕的看着面前的所有人。
過了好久,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歇斯底里的大喊道:“不!不可能!”
哭泣的秀荷被她的聲音震住,擡首呆呆的盯着她看了半響,方纔回神,伸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面帶羞愧之色,對着她深深一拜,道:“王妃,婢子身體虛弱,進到牢房中竟然失了神智開始胡言亂語,請王妃治罪!”
蕭予綾不是看不出秀荷在掩蓋,卻抱着一絲期望,艱難的問道:“你……你胡言亂語?其實、其實王爺他根本無事?”
“是,王爺現下無事。”
“那、那他在哪裡?”
“王爺不是與王妃一起祭拜完祖宗之後,就到他房中休息了嗎?”
秀荷此時垂着腦袋,使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語氣中仍舊含着濃濃的哀傷和無奈。
聞言,蕭予綾苦笑一下,喃喃道:“在房中休息?他怎麼可能在房中休息?看樣子,他真的出事了、真的出事了,與我一起祭拜祖宗的人根本不是他、不是他……”
她因爲遭受了沉重的打擊,一直無意識的重複着嘴裡的話語,雖然聲音不大,可地牢窄小又安靜,自然被地牢中的侍衛悉數將她的話聽了進去。
倏忽間,刑風忽然提高聲音,大喊道:“王妃,請慎言!”
刑風這一聲中氣十足,響亮得幾乎可以震天動地。立時,蕭予綾被驚住,停止了喃喃自語,瞪大雙眼看着刑風。
刑風面上一沉,道:“衆人親眼所見,王爺明明與王妃一起祭拜了祖宗,王妃爲何要說那人不是王爺?”
“我……”她自知失言,囁嚅半響,忙補救道:“……是、我是不舒服,竟然胡言亂語起來。大概、大概我和秀荷一樣,因爲這裡陰氣太重了,所以失了神智吧!”
秀荷的哭喊、她的失態,已然能夠說明一切,此時的補救顯得有些無濟於事,周圍的侍衛面上皆是瞭然的神情。
刑風見狀,無奈的嘆了一聲,說道:“王妃累了,此地陰氣確實太重,王妃現*子太重,不宜久呆,還是讓人送王妃回房休息吧!”
蕭予綾木木的頷首,緊繃的神經已經不堪重負,眼前出現一片黑暗,雙眼一閉便暈了過去。
有意識時,她已經躺在鬆軟牀榻上,睜開眼睛前的一刻,多麼希望地牢裡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周天行此刻就在她的身邊與她同榻而眠。
可惜,她註定失望,她環顧四周,依舊沒有見到周天行,卻看到了秀荷紅腫的雙眼。
她張嘴,問道:“秀荷……我昏迷了多久?”
問完,她方纔發現自己的嗓子十分乾澀,聲音嘶啞得好似*十歲的*一般。
秀荷循聲望向她,對*的眼眸,長長鬆了一口氣,道:“王妃可算是醒來了,你都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今日初幾?”
“初三。”說着,秀荷面色猶豫,支支吾吾又道:“王妃,現下京城時局不穩……晚上的宮宴怕是筵無好筵。王爺出門之前特意叮囑過……若是出現個萬一,便命人將王妃和公子送出城去……”
聽到秀荷說這個,蕭予綾立時感到一陣鑽心的痛楚,痛得她想要蜷縮起自己的身體。好痛,痛得她想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
秀荷說這番話,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已經……
想到這裡,她的痛楚加劇,不敢再想下去。
秀荷見她不答話,雙眼中已經充滿了氤氳的水汽,又露出愧疚和不忍的神色,勸道:“王妃,還請王妃不要意氣用事,現下便帶上公子離開京城吧。若是再晚一些,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蕭予綾沉吟片刻,無力的閉了閉眼睛,猶不死心的問:“秀荷,你與我說實話,王爺現下到底怎麼樣了?”
秀荷不敢看她,小心垂了腦袋,不安的答:“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聽聞侍衛回來稟報說率領禁衛軍的左將軍其實早已經被萬家收買,平日裡卻裝作對大周忠心耿耿的模樣,使得王爺誤以爲他是可用的良將,便與他相約在郊外見面,密謀討伐萬家的大事。誰知道、誰知道……”
秀荷遲遲沒有下文,蕭予綾不禁着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問:“到底後來發生了什麼?”
“左將軍早已經夥同萬家在郊外佈下天羅地網,等王爺到達時,遭到突襲……”秀荷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抽噎之後,又平息了一下情緒,繼續道:“初一那夜王妃在屋外看到的那個侍衛,便是僥倖逃出來的……”
聞言,蕭予綾放開了抓住秀荷的手,難怪那夜見到那個侍衛時覺得有些古怪,難怪他的衣服會被浸溼,原來那個侍衛經歷了一場浴血奮戰。
她瞳孔的焦距漸漸渙散,顫抖着聲音道:“那……可有尋回他的……屍首?”
秀荷搖頭,答:“經過一夜廝殺之後,萬家便在那裡放了一把火,燒得周圍寸草不留。”
“如此說來,他、他只是下落不明而已,未必就是、就是……死了。”
秀荷頷首,道:“但願如此!”說完,微微一頓,又勸道:“還請王妃起身,隨奴婢一起離開京城吧。”
“可……若是我們都離開,王爺回來要如何才能找到我們?”
秀荷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只是撇開頭,道:“王妃,時間不多了,若是不走怕要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