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男人的話題總是離不開女人。關於妻子、情人或者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我們倆之間沒有那種炫耀心理,因爲對彼此的不瞭解,就有很多阻隔,各自心照不宣,幾句話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你休息一下吧!”閻彬說道。
“不能,待會還得認路。”
“那個地都是些什麼情況?”話題終於進入軌道。
爲了不讓他感到害怕跟太過於好奇,我故意輕描淡寫的答覆道:“也沒什麼特別情況,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徒弟,帶着人去了那棟廢棄建築物,好像迷路了。”
“哦。”
矮冬瓜魂魄離體,是殘存在心中的執念讓他能迅疾回家來找我。他魂魄告知的事,應該是在講述一個充滿詭異也讓人不安的故事。他所提到的老人掙扎在手術牀上是一個關鍵,用我們的理解力來看待這件事,那就是在那棟建築物裡的老人曾經受到非人的折磨。
閻彬是網絡作家,經常到處旅遊採風收集資料,或許他應該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事。
看車子已經下坡,行駛在比較平穩的丘陵區域,我開口道:“閻作家,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慚愧,我不是作家,只能算寫手,有什麼問題,只要我知道的但講無妨。”
“你居住的周邊城市,有沒有發生失蹤人口事件?”
“有啊。應該說多不勝數吧!”
“有老人失蹤的?”
“當然有,人老了,記憶裡減退,忘記了回家的路就走丟了,這是常事。還有一部分是因爲得了老年癡呆症,脫離家人的保護,獨自一人走丟,跌入河裡,湖裡淹死的也不少。”
閻彬說的這個太籠統,對我的問題起不到實質性的幫助。我沉默中,醞釀了一下,選擇性的繼續問道:“我說的是,大批量的老人失蹤,有這個可能嗎?”
“大批量的!”閻彬在思索中,在努力回想。我在安靜中等待,視線看向黑漆漆的車窗口,外面什麼都看不清。“哦,我想起來了。”他驚乍乍的大叫嚇我一跳,不過也沒有出聲打斷他的話。
閻彬說在很多年前,醫院失蹤了老人。據說這些老人都是得了一種奇怪的病,不像是癡呆,而是一種稱之爲憂鬱症的東西。他們經常夢遊,在睡夢中自己離開醫院,不知道去了哪裡。
醫院監控到他們消失在門口之後,就不知道他們的去向了。我說,家屬就不管不問嗎?他說家屬也提出質疑,可是這事無從查起,最後還是不了了之。況且失蹤人口是常有的事,沒有誰特別去關注,家屬也在等待中失去耐心,最後不得已放棄尋找。
“是大批量的失蹤?”
“也不是,隔三差五丟一兩個。醫院息事寧人答應賠償,家屬也沒有表示異議。”閻彬嘆息一聲又道:“錢的毒氣大——”
“有這麼一個老人,身穿紅馬褂,是一位老婆婆,你有這印象嗎?”
閻彬肯定的答覆道:“沒有。”
看來紅馬褂不是北林市人,那麼那棟廢棄建築物裡的老人都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閻彬見我沒有吭聲,嗨嗨一笑道:“其實你應該多請教閻芳,讓她幫你查一下關於這方面的資料。”
“謝謝提醒。”在沒有真憑實據前,我不想驚動警方。再說了,芳姐已經明確表示,不會用警力支持我搞這些在她看來就是封建迷信的破事。
魯小丫在夢囈,說的什麼沒有聽清楚。
接下來閻彬給我講述了發生在他朋友身上的詭異事件。
他朋友是開的士的,有一天午夜快要收班的時候,車子駛到一座叫做三相橋的地方,橋頭站了一男一女在招手。朋友想,反正要收班了,順道搭載一下,在多賺點未必不是好事。
朋友把一男一女帶上車,之後車子再行駛一段路,看見一老婆婆也在招手。車裡已經有一男一女,不能再加人了。朋友就沒有理會,一直朝前走。
可就在前方他又看見那位之前招手的老婆婆站在燈杆下在等車。
老婆婆年紀那麼大,怎麼可能跑在車的前面?朋友嚇住了,想倒退車子,車裡的男女死活不答應,無奈之下他只好硬起頭皮朝前開。老婆婆一臉陰笑,衝他揮了揮手,嚇得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衝的從老婆婆面前衝過去。
結果這一次出事了,車子碰撞在燈杆上,把燈杆都撞變形了。
警察來了,經過血液鑑定,朋友沒有喝酒駕車。
朋友對警察說他有人證,一定是之前那個老婆婆使壞,讓他撞在燈杆上的。警察往車裡看了一眼,車裡除了他本人,沒有其他。
燈杆撞變形,閻彬的朋友不但得接受罰款,還得交付賠償金。車子保險槓也變形,修車加上賠償金跟罰款,這哥們一個月算是白辛苦了。
朋友在交付罰款跟賠償金離開後,卻又看見車裡的一對男女。他們正在熱火朝天的玩曖昧遊戲,明知道不對勁,卻不敢貿貿然的出聲,只得按照這對男女的要求去了指定的地點下車。
這對男女到達目的地,給了兩百塊車費,相擁下車,閻彬的朋友看都不敢看一眼。
我說夜不談鬼。
閻彬說錯,他們不是鬼,是人。只是警察在看車裡時,他們倆都半倒在後排椅上,所以從前面看是看不見的。那錢就可以證明是真的,老婆婆只是一個插曲,由於心理作用產生的恐懼,讓他嚇得把油門當成剎車猛踩纔出的事。
閻彬把車停靠在路邊,說要小解。
我說別,把礦泉水瓶子拿好,把尿拉在瓶子裡。
閻彬笑笑沒有把我的話當回事,說把尿拉在瓶子裡,他拉不出來。還是下車的好,我看着他下車,再看熟睡中的魯小丫,輕輕抽起她抱在懷裡的桃木劍凝視外面。
其實懂得起的人都知道我這是保護閻彬。
哪知道這位大叔,覺得我在看他,就刻意的朝陰暗處多走了幾步,這才停下。
他這麼一走拉開了我跟他的距離,還脫離了我的保護範圍。
閻彬唰唰的尿尿中,忽然看見一人影,手提麻布口袋一步步的走過來。他也沒有仔細看,就隨口問道:“老人家,這麼夜也在外面拾垃圾?”
老頭答覆他道:“年輕人你看得見我?”
閻彬一邊拉拉鍊一邊擡眼看了一下老頭——這一看,差點沒有把他嚇半死,老頭沒有頭,手裡拖一麻布口袋,還直筆筆的衝他走來。
“鬼!”一直想要見鬼的他看見鬼,嚇得不知所措,忘記了逃跑。
我聽見他的大叫,提起桃木劍下來,老頭並無惡意,只是因爲拾垃圾穿越馬路時被車把頭給碾碎了。
嚇得面色慘白,渾身顫抖的閻彬好不容易被我扶起送到車上,許久都沒有緩過來。
“沒事吧!”
“真~真有鬼。”閻彬自己親眼看見的,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你看花眼了。”我安慰道:“老頭有得了一種病,頭伸不直,你看見的是他的背影。”其實在黑夜裡走路,千萬別走進陰影裡,說不定在陰影裡就呆了一隻鬼。不過,我可不想節外生枝嚇倒閻彬,寧可敷衍他,也不要告訴他真相。
安慰一陣之後,我叮囑他無論這個世界有沒有鬼,夜晚都別走進陰影裡。
爲了求證我的話是否屬實,閻彬在啓動車子時再次探頭看向剛纔看見老頭的位置。老頭自然不敢繼續現身,他怎麼着也得給我幾分薄面,要想找替身,可不能找我的朋友。
老頭在等待曾經把他變成鬼的司機。
各位司機朋友們,你們可曾記得,曾經有在路上出過車禍,在無人看見的情況下,肇事逃遁了的。如果有,那就小心了,有一位無頭的老大爺正在找你索命。
玩笑一句放鬆放鬆心情。
雖說我的安慰多少起了一點作用,閻彬有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但還是心有餘悸中。說話也小心翼翼起來,這是一種心理暗示,表面上他還是認爲這個世界沒有鬼,可是經過親身經歷後,對自己的想法開始有了動搖。
那條路我太熟悉了,一顆老槐樹下就是延伸到很遠的綠蔭小道。車子蛇形前進中車燈映照到很遠的位置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你確定沒有找錯地方?”閻彬有質疑那是在正常不過,第一次我來這裡也覺得這條路沒有盡頭。哪知道轉彎就到了建築物的門口,那種一個Z字形的路段,一般不知內情的都以爲這裡除了大片的植物沒有路了,其實路就隱藏在綠色植物中。
建築物門口停放了一輛車,閻彬還沒有下車就認出這輛車是他兒子借來的。
他戰戰兢兢地下車,走到車旁邊,伸出手趴伏在車玻璃上想要看清楚車裡的狀況。他在看,我也在看,我看的是車玻璃上那一道清晰的劃痕。
一股涼颼颼的氣息來自身後,剎那間好像有一雙陰冷的鷹爪,扼住了我的咽喉,頓覺手指發麻,眼冒金星,心如擂鼓,氣息急促——我嗖地轉身,手持八卦鏡對照門口一晃,“呀。”一聲尖叫,有一抹暗影倏然從眼前一晃飄走不見了。
“是什麼?”閻彬看着我手裡的八卦鏡奇怪的問道。
“沒什麼,把小丫頭喊醒,咱進去看看。”
“你剛纔沒有說清楚,除了你徒弟之外還有別的人在這裡。”閻彬咄咄逼人的口吻,喋喋不休唸叨道。
我火大,加重語氣道:“趕緊喊醒小丫頭拿法器開始工作,再磨磨蹭蹭的,你兒子的命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