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林院學院大學十田祖德散朝末了的嘶喊,委實令皇枷匕辦六“路陰沉着臉氣咻咻的回到御書房,取了杯蔘湯一飲而盡,猶不解恨的將平日心愛的婚龍玉盞砸了個粉碎!
楊致一心想早點開溜。卻沒能溜脫,只得仍然跟了來。只聽皇帝惡狠狠的罵道:“田祖德那老匹夫着實可恨!人心?哼哼,人心!你知道麼?聯數十年來爲了這兩個字嚥下了多少鳥氣,忍受了多少憋屈!那幫酸丁豎儒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只知清談百無一用!聯拿他們像菩薩一樣供着,像大爺一樣養着。非但不知感恩圖報,反而處處與聯作對!聯就不明白了,他們到底得了那逆子什麼好處?平日裡滿口仁義道德。那逆子圖謀篡位奪位的時候,難道他們都瞎了眼麼?聯還沒拿他怎麼樣呢。反倒是失了人心、違了人心了!”
自古以來的強勢帝王。爲求籠給人心,無不是將獨尊儒術當做撐門面的幌子。皇帝的滿腹牢騷。可謂一語道破其中奧妙。
皇帝遭遇的是無數帝王曾經遭遇過的共同難題,楊致婉言勸道:“所謂不知者不罪,太子尚未明旨收押,也未定審治罪,今日未能上朝難免讓人感覺突兀。參奏微臣上朝違制失儀。也並非全無道理。如今一切盡在皇上掌握之中,您還是保重龍體要緊。又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就把今日這點小小的不愉快,當成幾聲瘋狗的狂吠吧!”
皇帝尖刻的冷笑道:“致兒,你畢竟還是嫩了一點。若真是瘋狗一般的狂吠倒也罷了。那老匹夫是在跟聯玩心眼呢!既想爲日後保那逆子造勢。又想爲自己搏名。
不管聯納不納諫。他都會坐收忠直之名!聯只要碰了他一根手指叉。都會令他名垂千古。他不就是吃準了聯這一點嗎?別有用心的求名,比貪墨逐利更爲可惡!嘿嘿,聯這一回就偏偏要成全他,也好讓那幫酸丁豎儒長點記性,省得都跟在後頭湊熱鬧瞎起鬨!”
隨即吩咐馬成喚來秉筆近侍擬旨:“翰林院學院大學士田祖德妄負聖恩,目無綱常,公然抗旨,咆哮朝堂,罪不可恕。着田祖德革職爲民。永不敘用。其家人流放至朔方,交討虜大將軍曾英明嚴加管束!”
連楊致都沒想到,皇帝一怒之下會對田老夫子如此“重處”田祖德已年近古稀,革職爲民還好說。舉家流放至朔方邊塞,皇帝等於是擺明要他的老命了!”有那個必要嗎?至於嗎?
你放心,聯知道那老匹夫不是瘋狗。聯當然也不是。”皇帝見楊致一臉不以爲然。揮了揮手道:“聯這麼做有聯的道理,以後你自會明白的。聯實在累得緊了。你也忙了一宿,回府好生歇息去吧!”
楊致與朝中清流官員素無往來,對這幫自命清高的文人並無多少好感。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懶得去多想也不再勸,就此告退。
從御書房往宮門方向走來。接管宮禁的禁軍兵士待他奉若天神,隔了大老遠就行禮參拜。楊致心中無端生出蕭索落寞的意味。一路僅是微微頜應付。本想去繞道梅妃宮中去看一看越王趙啓現在是何狀況。終究還是忍住了。
大夏王朝的後太子時代終於來臨,而楊致應該考慮的是怎樣充分利用與皇帝達成的交易條件。迎接邁向楊氏的時代到來。認真算起來,從去年十二月十三日自山東蓬萊動身急趕回京,至今滿滿當當已逾一月。在這一個月裡,何曾有過半刻真正的清靜?現在他什麼不願意去想,只想回去美美睡上一覺,陪自家老爺子與兩位嬌妻好好吃一頓安生飯。
出宮悠馬行至望見飛虎侯賜邸,天色已近午時了。還遠在賜邸十餘丈外,楊府席家僕阿福就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迎了過來:“少爺,少爺!你可算是回來了!”
楊致啐道:”你這是什麼話?我不回來還能上哪兒去?…”你這廝好端端的哭什麼?莫非府中生了什麼變故?”
阿福眼圈黑臉色青,臉上分不清到底是鼻涕還是眼淚,接連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才牽過繮繩苦着臉答道:“少爺,不是小人斗膽說您,從昨夜戌時初刻時分秦公子來訪。您跟老爺、兩位夫人連聲招呼都沒打就他出去了。這一去就杳無音訊。通宵不見人影。昨夜亥時突然來了大隊軍士,一句話都不說就將侯府哥了咋,密不透風,今日一早網過卯時又悉數撤去,就連原在府中值守的大內侍衛也一同走了個乾淨。您叫老爺和兩位夫人怎生不爲您擔心?天還沒亮,老爺就趕了我出來到街口候你,一大清早的親家老爺又來了。我這又冷又餓的在階曹泛足站了三四個時辰。總算把您給盼回來了!” 訛
老爺子楊炎、沈玉、趙妍只怕也是徹夜未曾閤眼。老丈人沈子通就更不用說了。楊致心下登時大感歉然,笑罵道:”你又不是沒見過你家少爺的本事,我能有什麼事?我不會讓你白白挨餓受凍的,回頭賞你個幾百兩銀子,就什麼病都治好吧?”
催馬緊趕幾步進門一看。劉二與常三神色肅然的侍立在門口,老爺子、老丈人、兩位嬌妻都是兩眼紅腫滿臉焦慮的坐在正廳等候,一見楊致就齊刷刷的站起身來。
不等他們開口相詢,楊致一便擺手道:“皇上贏了,太子輸了。昨夜總而言之就是這麼回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解下強弓和單刀隨手扔給阿福,舒展了一下手腳伸了個懶腰,向內院廂房走去:“我要回房睡上一覺,沒事別來叫我。”
“太子輸了?太子竟然輸了?”完了,完了!”沈子通如遭雷擊一般頹然坐倒,見楊致對他毫不理睬。又卑起來追問道:“賢婿。那如人,,?”
楊致頭也不回的道:“岳父大人,老實說我一見到您就頭痛。太子的事沒人管得了,您跟我說再多也無濟於事。舅兄立下了滅唐之戰的功,護駕班師途中領兵留駐在潢關之外,陷進去還不算太深。不勞您吩咐,我自會盡力保他無虞。我勸您這段時日最好閉門謝客老實存家呆着,非要長安府尹遣派衙役給您把門,那就不大好看了。”
如果說田祖德是裝在皇帝槍口上的第二個倒黴蛋,那沈子通就是連撞槍口的機會都沒有的傻鳥。當年爲保太子被迫告老辭官,這回又差點把兒子沈重搭了進去。到頭來卻仍然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凡事應當量力而行,除了怨自己太傻,還能怨誰?
楊致一覺直睡到下午申時末刻,連午飯都沒吃,家人也不敢叫他。起來洗了澡換過衣裳。胡亂吃了點東西,這才與老爺子、沈玉、趙妍敘話。雖然他只簡略的說了個大概,其中的驚心動魄仍令三人聽得目瞪口呆。
沈玉怯怯的問道:“相公,哥哥”你真能保他沒事?”
從目前來看,皇帝似乎無心進行大範圍的清洗。可他再怎麼寬容。只怕也難以容忍沈重統兵爲好了。楊致嘆道:“最不濟也是功過兩抵吧!運氣好的話,或許還會有所升賞,但在軍中是鐵定呆不下去
。
趙妍愣了半晌,興奮的道:“夫君。我要進宮去看父皇!”
“恐怕這幾天是不行。”楊致搖頭道:“起碼要等到皇上理清思緒,想好如何重整局面之後。”
楊炎一直在一旁怔怔出神,又舊話重提道:“致兒,皇上贏了,這不沒你什麼事了嗎?眼看就到開春天暖的時節了,過些日子你是不是去跟皇上告個假。陪我回鄉祭祖省親啊?唉!長安我是一天都不想呆
。
楊致心知老爺子在長安見識多了,呆膩了也住怕了。苦笑道:“爹,您上回說過這事之後。我一直放在心上。這會兒您就別添亂了
”
一家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閒話,不知不覺到了黃昏日落時分了。說話間阿福前來稟道:“少爺。徐先集、王大人、還有老太尉陳老爺子來了!”
徐文瀚必會前來造訪。倒是楊致意料中事,王雨農與陳文遠怎麼也來了?楊致連忙起身,親到侯府門外相迎。
陳文遠哈哈大笑道:“飛虎侯,老夫與王相本想散朝之後就來府上叨擾的,徐相心細,說你昨夜疲乏勞頓,容你回府歇息半日再來。不想還爲你與老夫等來一樁喜事。咱們三個是特地到你府上來蹭飯討杯酒喝的!”
趙妍的肚子已然隆起,三人都是朝中重臣,現在她的身份已是不清不楚,見面難免尷尬。遠遠見楊致迎了三人進府,纔想起身回房暫且迴避,卻被徐文瀚叫住了:“且請公主留步!”
趙妍詫異的停步問道:“徐相”這個大伯,是在叫我麼?”
徐文瀚近前領笑道:“正是。”
三人進了前廳,不等奉茶落座,徐文瀚就肅然道:“請公主接旨! 長秀公主婦德不謹。致聯蒙羞。即日起奪去公主封號,貶爲庶人,逐出皇宮!欽此!”
趙妍尚未來得及下跪接旨,一時沒能反應過來,茫然念道:“貶爲庶人逐出皇宮?父皇這是……?”
王雨農笑道:“皇上這是愛女心切啊!難不成皇上還能將飛虎侯招爲駙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