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出了一個考上大學的孩子,全鎮都在貼着告示,丁青這個名字一瞬間在小鎮傳開,前來丁青家道賀的鄉親比比皆是。
先前那些看不起讀書郎的親戚一掃先前的鼠目寸光,紛紛祝賀,大致都說打小時就覺得丁青是個機靈的小鬼,現在應驗了的話。
之所以轉變這樣的態度是因爲教育的普遍深入,以及外出打工人透露打工的難處,加上遠遠在鎮上瞧見當官人的派頭十足。
話雖是這麼說,可沒有積蓄供孩子讀書的家庭普遍存在,幾乎沒人有丁青父母般的魄力,堵上家裡一切給丁青讀書。
讀大學回來的丁青進入村子迎來的都是全村人的擁護,這家子叫進門坐一坐,那戶人家說酒水挺多,要不要喝一杯等等。
走在回家路上的丁青穿着乾淨整潔的衣裳,同村里人衣服顯得發黑且髒亂有着鮮明的對比,亦如剛上初中時的丁青。
見識過大城市美好的丁青,回到村子看到的,感受到的已經不同往年而語,還沒離開村子長時間的他,感覺村子的一切都很美好,這次更多的是心酸與痛楚。
當然他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從書包裡拿出一大袋在學校超市買來的糖果,凡是來到家門口看望這讀書郎的小孩都有份。
“進來,沒關係的。”
丁青微笑看着一個個臉上發黑的小孩。
大家只是佇立觀望,咽口水的動作出賣了他們。
見狀,丁青笑了笑,走到他們面前蹲下身子,把一包糖遞給一個頭發打理不是很完善略微亂的小姑娘手上。
“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沒有說話,低下頭,她本是在家門前喂家裡養的雞鴨,聽到玩伴們說村裡大學生回家的事情,一時好奇跟了過來。
丁青笑了笑,正和當年第一次見到李雪的自己何其相像,揉了揉小姑娘的頭。
“這是你的,還有這是你的......”
書包沒多大卻也裝了不少糖果,對於村裡的孩子們來說那是極好吃的東西,不知不覺中給了他們希望。
“娘,先前那不說話的小姑娘是誰家的孩子啊?”
“你表哥的,叫章莘莘。”
“這名字好聽。”
“是啊,不是你給她取的嗎?”
“什麼?我哪有?”
“讀書讀傻了。”
說到這裡丁青回想起讀書那會,家裡人打來電話,說他讀的書多,給村裡小姑娘取個名字,他想了好久,莘莘學子,所以章莘莘。
第二天一早,丁青早早起牀牽着家裡的大牛去放,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好不愜意。
“莘莘,你也來放牛咧。”
姓章名莘莘的小姑娘沒有回答丁青,點了點頭,跟在丁青身後。
“以後想不想像大哥哥一樣?”
小女孩激動地點了點頭,又失落地搖了搖頭。
“嗯?”
想到了什麼丁青尷尬地笑了笑,轉移話題道:“昨天的糖果好不好吃?”
小姑娘還是點了點頭,丁青不以爲意,蹲下身子,把手放到她耳邊輕聲說:“我家裡還有,你別和其他小孩說,晚上你自己過來要噢。”
這裡小姑娘興奮地笑開了花,因爲昨天丁青給的糖果她只吃了一顆,其餘的給了比她還小的弟妹。
“走,哥哥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那裡的草很多咧。”
說完丁青抱起章莘莘,把她放在自己的背頸處,小姑娘黝黑的臉微微發紅,倒也沒說什麼。
丁青沒有食言,果真帶章莘莘來到了一處鬱鬱蔥蔥的草地。
把牛放在那吃草,丁青隨意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小姑娘章莘莘就坐在他身邊。
“莘莘,是不是也想讀書?”
“嗯......”
這聲音極小,小到丁青不認真聽都聽不到。
“有出息。”
地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天是散碎白悠悠的雲,連接它兩的是兩黃牛和兩個仰頭看天空的一大一小。
那天晚上章莘莘沒有來要糖果,好奇下的丁青前往表哥住處,聽到的是小孩的哭聲。
“我想讀書,我想讀書,我想......”
那晚上他沒進表哥家門,而是給躲在樹下哭的小姑娘章莘莘抹眼淚,喂她吃糖果。
後面丁青才知道不讀書的理由還有家裡經濟條件不允許,知道同他們一樣窮且落後的村子比比皆是,和章莘莘一樣的小孩實在太多。
所以上大學,他參加了很多志願者活動,並暗暗資助了章莘莘讀書,那些錢都是他自己利用閒暇時間打工掙來的。
“我丁青願天下寒士俱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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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文爾雅的丁青認真聽完每個代表發完言,宣明他們的立場後,緩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文檔。
“接下來有請丁先生髮言。”
參議會衆人紛紛投以注視的目光於丁青。
“在座的各位都說的很有道理都很有遠見,大家都在爲靈水的發展獻言建策,我丁青在此謝過。”
對於這種言辭大家都習以爲常,誰沒有自己那一套聽起來都爲大家着想的說法。
“我丁青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我希望抽出靈水市經濟收入的10%用來投資教育。”
這番話說出口引起一頓騷動,這丁青是不是個愣頭青,把小雪會議當成了什麼?
“丁青這是小雪會議!”
“稍安勿躁。”
丁青微微一笑掃過一圈。
“這些錢,我會建立一個基金會妥善保管,大家可以放心。”
“什麼?”
這麼一說有些人就不同意了,那些還對丁青刮目相看的人不得不暗罵丁青不要臉,完全是監守自盜,和在坐的有什麼區別?
靈水市10%的收入那真是開玩笑,怎麼可以給你丁青一個人獨佔。
“我不同意!”
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
丁青嘴角微微上揚。
“我如果沒有記錯,你應該叫趙博文。”
“對,我就是趙博文,怎麼有意見?”
“不不不,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這裡有一份關於你的文檔,你花個時間看一看。”
丁青說完,身後的女子有個好聽的名字-章莘莘,丁靈平時都叫她莘莘姐,她輕聲慢步地走到趙博文的位置上,遞上一份文件。
趙博文打開一看,越看臉色越青。
“你不要栽贓嫁禍!”
丁青沒理會趙博文的發怒。
“是不是栽贓嫁禍,等今天的會議結束,我想看看你會不會主動到我辦公室喝茶。”
“丁青,你濫用職權!”
又一個人冒了出來。
“我知道你,你叫**飛,上個星期挪用公款的事情,你打算怎麼和我交代?當然這只是一小部分,還要不要繼續聽?”
**飛臉色鐵青,相比較趙博文好不到哪裡去。
就這麼安靜了一小會。
“好,那我們繼續。”
“不用了,我看你遞交的文件能不能通過!”
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已經有離場的想法,站起身子。
“3年前那場無頭案,我想張老二應該很感興趣。”
張老二這是敏感的詞彙,一瞬間引燃肥頭大耳的中年人不喜。
“嘿嘿,丁青莫非是想得罪在座的各級權貴?”
丁青喝了口水,潤潤喉嚨,扭了扭脖子。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大家能通過我這個議案而已,是你們想多了。”
“放屁!”
“是嗎?”
丁青打了個響指,大門打開,進來了一批穿着在座所有人都聞風喪膽的服裝,服裝刻着監督查三字。
“不不不,我我我趙博文第一個贊成丁青的決策。”
“還還還有我。”
“我我我。”
......
丁青的右手撐起向右傾斜的腦袋。
“不着急,一個個來,都把名字報上來,然後把手印按一下就可以了。”
章莘莘拿出一份單子,一一記錄下來。
“丁青你算什麼東西!”
總算有個硬骨頭。
“噢?”
“你一個二流仙嶽市的人,憑什麼指指點點?不是靠着李願心,你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
“噢?你說我算什麼東西?”
丁青站了起來,挺拔的身子一覽無遺。
“你們這些狗官不敢管的事我管,你們這些狗官不敢抓的人我抓。一句話,你們能管的我丁青管,你們不能管的我丁青更要管。明察暗訪,這就是我丁青!夠不夠清楚!”
全場寂靜無聲,眼裡哪還有那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子,而是唯我獨尊的丁青。
“大家都沒什麼意見吧?”
衆人明顯都被嚇破了膽,都不敢回話。
“啞巴了?”
“沒有沒有沒有。”
丁青拍了拍那罵他算什麼東西的中年男子的肩膀。
“好自爲之。”
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的丁青,輕聲詢問身旁的章莘莘情況如何,章莘莘點了點頭說:“除了剛剛的盧聲勝,都已經簽字按手印。”
“帶走!”
丁青瞥了一眼盧聲勝。
“丁青我看你怎麼通過常任理事會的審批,我希望你的家人安好,我在裡面等你。”
“常任理事會的事情,勞煩您擔心了,至於我家人,不需要你花費心思。”
丁青理了理衣冠,接着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好。
“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不辛苦。”
“莘莘可以走了。”
......
選擇這條路開始,他丁青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生而爲我丁青的子女,就要做好赴死的準備。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就要我丁青來成爲你們千萬間的廣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