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軒憐的情緒很快就緩和下來,四下打量着風中的線索,和那柔軟的旋律。聽到遙遠的歌聲在彼端響起之後隕落 ,一下子變成了滿天落雪一樣的星辰,迴盪在破滅的夢中,竟是一名懷抱蔚藍光色的絕美少女的靈魂,與那軒憐有着同樣的容顏與身形。“ 你------”軒憐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有什麼從自己的身體裡分離而出,是一道赤紅色的少女靈,和那飄蕩在半空的蔚藍少女靈交換了位置 ,變成那蔚藍光芒的少女融進了她的身體。
“不要緊張,是你身體裡的捏造的記憶靈被你真正的記憶靈換回了,從現在起,你纔算真正地恢復記憶了。”路優悠悠地笑道,伸手去 拍拍軒憐的頭,一點也不疑惑或着迷惘。而軒憐則輕咳一聲,緩緩落下淚來。無數的畫面閃過她停滯的回憶盡頭,固有的與延續的風景還在 那個最初的地方,可是她卻感覺到,自己已經無比陌生了。
最終的結局,是她最愛的那個人的影像,吞噬了她支離破碎的靈魂。瞬間墜落到黑暗的最深處,背上的羽翼也毀滅了,鋪天蓋地的哀傷 像暴雨一樣墜落下來。她發現了,自己真正的所愛,是子軍。那個傲慢卻真誠的青年,而那個溫柔的他,不過是異魔留在他身體裡的一點魔 靈發作了而已。
她的所有歡欣或痛苦的回憶,盛開一樣一下撲面而來,像從無盡巨大的絕壁向下隕落。
當時間再度放慢腳步時,軒憐只覺得自己來到了另一個幽暗卻柔和的時間裡,那是軒憐十二歲時。而那時的子軍也十來歲,兩個人都是 那麼的要好。他們初次邂逅的時候,是子軍一個人,和十來個收執棍棒的青年廝打。而那時就已經靈氣高深的軒憐只是冷笑一聲,放出了一 個炸雷,那幫人就落荒而逃了。
而那子軍則冷冷而荒漠的噴出一句:“不用你多管閒事。”說罷,他彎下身去收拾一地破碎的一盆蔚藍色的星辰一樣的小花,皺起眉來 。“我還管定了,讓我看看。”軒憐不服氣了,一下子橫在他面前,蹲下來細細打量,很快就浮現出一絲紅潤而清澈的笑容。祭起手指在半 空中一劃,一道柔光滴落在了小花上,瞬間,那朵凋零了的花就騰空而起,環繞着子軍飛了一個圈。
“吱吱------”那花兒竟然開口發出了聲音,子軍又驚又喜,伸出雙手來,那朵花兒降落在他手心上,蹭着他的掌心裡面的溫暖。“你 怎麼做到的?”子軍忘了傲慢,好奇地開口問她,卻看到了她身上發光的印記。“你,怎麼會有這個印記?”子軍着急了:“難道,你就是 我的那個娃娃親的妻子麼?”
“我一施法,它就會亮啊。”軒憐撲哧地笑了,一點沒有不好意思的紅暈。“原來要娶我的那小子是你,哈哈。”“------”子軍則小 心而悄然地看了看她,俏麗淡定,挺拔嬌小,青絲似墨一般,脣似玉蓮一樣,深刻的圓而閃亮的幽幽的雙眸,是個很美的美人胚子,現在年 紀還小,卻都難掩她旖旎的風華。
“你,臉紅啦。”軒憐忍不住開起他的玩笑來。
“你!”子軍越是遮掩,就越發面紅起來,惱羞之下扭身想走。“你要去哪裡?”軒憐在原地朗聲地喚他:“我還有話要問你。”子軍 這才停下腳步,悠悠轉了身看着她:“你說吧。”“他們說,我們會在十六歲的時候死去,是真的麼?”軒憐收起笑容,滿目星星點點的愁 緒,似夜空一般,藏着月光的一樣的流雲。
“是的,我和你一樣。”子軍冷冷的回答她。“那,你還有沒有什麼願望,還沒有實現的呢?”軒憐幽聲凝望着他,卻只得到他越發淡 漠的目光。“能不能實現,又怎樣?”說着,風聲環繞起來在虛無的情愫裡。“是麼。”軒憐黯然道,她的眼眸刻着離緣,也載着淚的光芒 ,直到飛雪似沙,悠悠盪盪之中。
“那麼,你有沒有什麼遺憾,一直,一直都不能填平------”軒憐說着,閃落一滴柔軟的淚來。似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又重頭攀上心 頭,像煙花般被炸開。“你,哭了?”子軍也有一分訝異,卻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直到她抹盡了滿臉的哀愁,只留下被封印的絕望。“我 有。”說着,他慢悠悠的跪坐在她旁邊,開始回憶。
“我是個,被丟棄的孤兒。”他緩緩地露出一線苦澀的笑意來:“曾經,我有一名結義的兄長,像母親一樣把我拉扯大,當我被人欺負 的時候,他會保護我,和我一起打架,人再多都不能奈何他。他走後,那些人報復我,每天都要去堵我回家的路,總有一天,我會死在他們 手上吧。”
軒憐聽了,並無多少感動,而是些許的隱形的顫慄,只爲她那不堪回首的回憶烙印在了她的雙眸中,眼裡是悲傷的顏色。
“我從一出生,就成了祭品。”她的視線飄忽不定起來,像是凝凍的雪花,不知道該墜落在哪裡。“被丟進了一個吃人湖裡,本該是要 喪命的,爲此,我娘不得已反了舊主,成爲新一代的北界王,才保住了我的命。卻在反叛之戰中受了箭傷,發作時很痛苦。我爲了找尋解藥 到處尋找那失蹤的前任北界王,卻一直沒有收穫,所以,我一直在找傳說中的一件奇寶,琥珀鑰匙,因爲遠世傳下來的記載裡,用鑰匙來驅 動十大禁術,可以永生不死。”
“但是,永生不死的代價,是成千上萬的生靈的浩劫。”軒憐沉聲道。
“是怎樣的浩劫呢?”子軍也沉下臉色來,幽幽地呢喃。“不知道,我問過許多人,都沒人知道,也沒有任何記載,關於這浩劫的結局 。”軒憐收起清澈的隕淚,悲傷已經隨香蒸發了。子軍怔怔的看着她,突然覺得幾分從未感受過的憐惜與哀愁,幾多思念與苦澀若曇花一現 般。是不是,輪迴裡不是初見呢。
“我的遺憾,就是沒能找到解藥。”軒憐冷冷地融化了苦笑,衝着天空揚起視線放飛惆悵。
“------”子軍陷入了沉思,卻還是不動聲色地,暗自心疼。
從此之後,兩個人十分要好起來。不論在哪裡,在什麼時間裡,感情越來越深。隨着時間流逝也沒少過,子軍甚至許下了絢爛的承諾, 再過幾年,軒憐長大些時,就娶她爲妻。兩人除了相戀,也更像是一對相依爲命的兄妹,不論多少流言飛語迎面襲來,他們都是這樣的眷念 着彼此,情愫像花兒一樣開放。
直到有一天,分離突如其來。子軍回到軒憐暫住的村落時,發現幾乎全是喪命的人的廢墟。而軒憐卻不見蹤影了,地上的一灘巨大的血 跡中,是他送給她的手鍊。子軍仰天長喝:“憐兒------”天空中降下了悲傷的細雨,無法沖刷掉那滿地的支離破碎。他奔跑在無盡的雨幕 之中,最後狠狠地倒地。
“憐兒!”他只覺得心痛欲裂,像是雨聲一樣破碎。
他已經通身溼潤了,像是一身的眼淚一般。隨後,隨着他倒地,他的視野剎那消失了。而遠在遙遙的水墨山影的上邊,馬蹄聲閃爍在崎 嶇的山路之上。軒憐則緩緩地,從一架馬車的顛簸中,瞬間地醒來。發現自己雙手被束縛起來,置身於那粗糙乾燥的麻袋裡面。很快,她漸 漸地緩慢清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