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略略眯起，看着窗前的那個花盆，一抹陰冷的笑意浮上脣角，慢悠悠地玩味般地道：“釜底抽薪！好，好啊！”
妙兒的心情之所以不好，不正是因爲這個草包嗎？
卓陽的地位受到威脅，不正是因爲這個草包嗎？
今天的失敗，不也因爲這個草包嗎？
好在這一切，明天就會結束了。
顧汐語回到春霖院後，便交代呂嬤嬤去找三管事。
明天，是竇夫人的壽宴，樰椽的帖子早就發來了。那天海棠花會上，她對樰椽的印象還不錯，再說，這帖子發到，即使出於禮節，她也是會去的。
既然去，那就需要禮物，三管事管理着倉庫的物事，要備禮物自然應該找他。但三管事是孫芳玥的人，難保不會在禮物上讓她難看。只有呂嬤嬤去，他才動不了什麼手腳。
不過，顧汐語這次倒是白擔了心，三管事已經得到孫芳玥的吩咐，準備了一份得體的禮物。
孫芳玥是不在意把表面功夫做好，讓自己博一個善待嫡女的名聲的。何況，對於明天，孫芳玥另有安排，因此這份禮物，也就準備得比顧汐語預料中要好。
呂嬤嬤回來之後，把禮物單子拿給顧汐語看，顧汐語笑道：“嬤嬤，也虧得你出馬，不然，三管事哪肯這麼大方？”
呂嬤嬤搖頭道：“這還真不是我選的，三管事說了，靜院那邊早有吩咐，他是按那邊的吩咐準備的。”
顧汐語意思地道：“她這麼好？”
呂嬤嬤沉吟道：“的確出乎意料。事出反常必爲妖，大小姐，我一直在琢磨着，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顧汐語眼神閃了一下，不在意地一笑，道：“嬤嬤別擔心，咱們在這裡猜來猜去的也沒有意思，能有什麼事，放心吧！”
呂嬤嬤不想掃了她的興致，彙報了一些別的事後就退下了，但心中着實擔心，出去後便着人去打聽打聽消息，雖然知道這麼沒頭蒼蠅一樣，未必能探聽到什麼，可什麼也不做，她心中實在不安。
獨孤淚手中拿着一個果子在啃，見顧汐語從呂嬤嬤走後一直保持着一個動作沒有變過，輕嗤一聲，道：“安慰別人不是很會安慰麼？怎麼自個兒在這裡擔心起來了？”
顧汐語瞥她一眼，道：“呂嬤嬤年紀這麼大了，春霖閣上下的事也夠她操心的，何必讓她再爲我的事費神？事情肯定是有事情，但就算嬤嬤知道，怕也幫不上什麼忙。算了，不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屯！”
獨孤淚噗地一口氣，把一個指頭大的果核吐到右邊靠牆的花盆裡，拿起另一個啃着，嘴裡含糊地道：“對！”
顧汐語側頭想了想，笑道：“淚兒，走，跟我去二小姐院子裡走一趟！”
獨孤淚好奇，道：“爲什麼呀？”
顧汐語看過去一眼。
獨孤淚立刻舉手道：“好吧，我是下人，沒有這麼多爲什麼！大小姐說去那就去！”
顧汐語看她搞怪的樣子，不禁搖頭。最初見到她的時候，她不是這麼逗比的呀！那沉靜的樣子，那冷靜的眼神，那動手時的乾脆利落，就像電視上看到的冷麪殺手，差距太大了。
不過她也欣慰，這才應該是屬於她這個年紀該有的表情，身邊總有個小怪物可不好。
兩人來到解語院時，顧妙珠纔回來一會兒，聽說顧汐語來了，顧妙珠哼道：“她來幹什麼？我不見！”
之前顧汐語惡名在外的時候，她要踩着顧汐語的往上爬，把自己的名聲高高頂起來，因此，處處是一派溫婉形象，刻意地營造姐妹情深，當然，更重要的是營造她的識大體，明事理，能忍耐刁蠻無禮的草包姐姐，這麼好脾氣，好人品的女子，還有才華，那簡直是一塊瑰寶。
她做得的確成功，在嫡女圈子裡也很有名，更是成爲庶女們仰望的對象。
可是現在，一來，顧汐語不像以前那麼好騙了。
二來，她該謀的名頭已經謀到了，不必要再繼續了，在外人面前她或者會繼續僞裝，可現在不是在家裡嗎？
三來，她現在心情極度不好，樰椽家裡擺宴，竟然沒請她，好像一下子把她之前的僞裝全剝除了一般。
她不滿，她不服，她不甘，但是內心深處，她更恐慌。
所以，她就更不願意見到這個現在已經被人正視了的顧汐語了。尤其是，正視她的那個，還是樰椽。樰椽的重視，可跟一般人的重視不一樣。
她有一種自己努力十幾年，一時要回到初時前的感覺。
明珠立刻乖覺地道：“是，我這就去回了！”
顧妙珠突然道：“等等！”
明珠回過頭。
顧妙珠突然笑了笑，道：“請她進來吧！”她心中卻冷笑，這草包可沒少惹事，惹到歐陽銳奇把她當成臭蟲，惹到京城裡人人提起她都是一臉嘲笑鄙視，惹到自己的名聲臭不可聞。
可現在，她卻突然又不惹事了，突然好像變得聰明瞭，變得會吸引人注意了，變得和樰椽成了朋友。變得竟然還吸引了太子和英王的目光。
但不管怎麼變，明天這個人就是個死人了，今天就看看她到解語院來，到底想幹什麼。
片刻，顧汐語便走了進來。
顧妙珠懶得站起來，她只是斜着眼睛看着顧汐語，道：“你來幹什麼？”
顧汐語輕輕笑道：“顧妙珠，我記得你之前都是叫我姐姐，怎麼，現在連姐姐也不叫了？”
顧妙珠輕輕撇撇嘴，那張笑臉實在太刺眼了。以前的城牆粉呢？她真想去德寶齋多買幾盒來糊在她的臉上，把那張美麗到極致，讓自己也黯然失色的臉給蓋住。
明明是個草包醜八怪，都已經十五年了，難道你還沒有習慣？到底是哪根筋突然開了竅，竟然讓她知道她自己本來容貌的美麗？
你說要乖乖的繼續做你的刁蠻醜八怪，或者我和娘還會考慮給你一口飯吃把你養在府裡。但是現在，那是你自己找死。
她輕輕譏諷地道：“那麼姐姐，你到我這裡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