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振秉的心情是崩潰的，額頭上的汗一陣接着一陣：“泰勒先生，從明天起我要天天來這裡工作——的話，不知要持續多久？”
“別擔心，我看他很聰明的，研究生嘛，比你這個大學生強多了。”
上了出租車，泰勒看着車後遠去的沈鐵軍，開口道：“你早點教會他，就能早一天不來。”
另一邊，沈鐵軍正美滋滋的纔想轉身，肩膀上多了個手，李貴菊目光炯炯的開口道：“鐵軍，你能耐了啊，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煩嗎？”
“咳…”
一聲咳嗽響起，蘭教授出現在了旁邊，中氣十足的開口道：“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誰能寫一封信要來五臺電腦？一萬多美元的呢，咱們學校每年才1000美元的外匯額度，誰要是有意見，讓他來找我！”
不顧學院裡其他大佬的側目，蘭教授硬邦邦的說完，衝着沈鐵軍一擡下巴：“行了，既然你踩了狗屎運要來了電腦，那就把你這學期的論文給寫了吧，記得要愛惜使用，不用的時候，找個罩子罩起來。”
五臺電腦自然做不了電教室，作爲發起者的沈鐵軍選了臺放到英語系辦公室，其他四臺的下落也沒去問，蘭教授和李貴菊兩人也沒說，好似不約而同的患上了選擇性遺忘症。
對於鍵盤不陌生，沈鐵軍拿着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旁邊的桌子上，蘭教授和李貴菊一人把着個桌子頭，像是學生般做着筆記，學習着新的單詞和語句。
基本的知識學了兩天，黃振秉在沈鐵軍的要求下，搬開顯示器後打開了機箱，衝着幾人介紹着哪是CPU，哪是硬盤，哪是內存，滿臉高傲的說着這臺機子的配置。
隨着Apple II的出現，電腦DIY的時代降臨，主板上八個擴充槽及其內存插槽，支持最高可以達到48K的內存，高分辨率的圖形顯示模式等等等等。
黃振秉說到這些時，頭擡的像只鵝。
沈鐵軍老老實實的學習，沒和他一般見識，自動將每根幾百美元的內存條的說法扔到腦後，這個在別人面前可以顯擺下，上輩子家裡電子門鎖的內存都比這個大。
專業人士一對三的傳授下，在黃振秉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沈鐵軍完成了從二指禪到十指運用的進化，蘭教授和李貴菊還停留在一指禪的境界。
爲了避免老人和立規矩難堪，也是爲了讓自己不被打擊報復，沈鐵軍扯着黃振秉到了旁邊：“黃經理，我給你們蘋果提個建議啊，就是每套設備裡面，再印點使用小冊子，最好是圖文並茂的，軟件部分的，硬件部分的，你感覺怎麼樣？”
“你的建議我可以提交。”
幾天下來，黃振秉被沈鐵軍打擊的不輕，當初他爲了學這個，可是沒日沒夜的硬啃了半個月，而人家則好似吃瓜喝水般簡單，只能暗自感嘆這人的硬件，也是有差距的：“可你也知道，我只是個市場部的副經理，沒什麼話語權。”
“你沒話語權，我有啊。”
沈鐵軍大言不慚的說着拍了拍胸口：“你就說我說的，還有這封信，麻煩你轉交給泰勒先生，麻煩他轉交給喬布斯先生，最近辛苦了啊。”
“啊？”
看着手中的信，黃振秉眼睛猛然睜大，詫異的看着沈鐵軍，開口道：“你，你讓我幫你轉交？”
面帶微笑點着頭，沈鐵軍下巴一擡看着信道：“這段時間麻煩你了，現在我沒辦法答謝你，就給你個和泰勒拉進關係的機會吧。”
黃振秉默然半晌，金絲鏡後的眼睛亮了：“那你也肯定知道，這是給泰勒先生的機會了？”
“人情來往，有些事情往往就缺一個媒介，至於會有什麼後果，那就不是我能幫得上忙的了。”
開網吧的沈鐵軍，算是和市府各個部門都打過交道，人情往來什麼的，作爲掙扎在最底層的那部分人，有些東西不用說的太直白了。
良久，黃振秉收起了信，從懷裡摸出了名片夾，取出一張雙手遞了過去：“再次認識一下，鄙人蘋果公司駐香港分公司市場部黃振秉，很高興認識沈生！”
呵呵一笑收起名片，沈鐵軍看了眼窗外的來人，皺起眉道：“過會擺出你的傲氣就行。老師，我看廳裡的武處長來了。”
停下手中的筆，蘭教授看着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橫了沈鐵軍一眼：“武局長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
沈鐵軍眼睛一瞪：“這個處長升官了？”
“哈哈，蘭老言重了，什麼局長，我在您面前就是武長順。”
嘴上打着哈哈，武長順進了辦公室，目光先是落在辦公桌上的電腦上面，手中的黑色皮包放下後，才發現門後還站着兩人，其中一個還是熟人，哈哈一笑拍了他的肩膀：“鐵軍，你最近可是風頭大漲，《血染的風采》已經轉載到了《太陽日報》和《人們日報》上，最近學習怎麼樣？這位是？”
蘭教授在旁邊開口道：“這是蘋果公司售後服務的，鐵軍的那封信弄來幾臺電腦，可全學院上下沒個會的，這不還得讓人家來培訓下。”
衝着“服務人員”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武長順知道蘭教授在表達不滿，他心裡何嘗不是火冒三丈，只是作爲風箱裡的老鼠，沒地兒方去發罷了：“蘭老，我也不瞞您，羊外這次出的風頭太大，外交部轉到省委才知道，咱們學校接受了蘋果公司的捐贈。
說是捐贈，誰不知道是鐵軍寫信要的贊助，有些人呢，就感覺向資本主義國家要東西，那就是要飯，是丟人現眼的事兒，我知道他們是眼紅，而且不是一個人眼紅……”
擡手製止武長順繼續開口，蘭教授轉頭看向了沈鐵軍：“鐵軍，你出去吧，把論文再完善下，下午放學後拿給我！”
沈鐵軍點了點頭，看了眼武長順道：“好的，老師！”
目送那個大燈泡離開，武長順眯了眯眼：“這小子，還記恨我？”
“他是對你身後那幫子有意見的人有意見。”
蘭教授說着坐回位置上，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開口道：“你是來當惡人的，我就不給你倒水了。坐，說說是哪些人才吃飽了兩天，就又把臉看的比肚子還重要了？咱們學院一線的院校裡面，別說院校了，算上那些子研究所，誰有這麼一臺電腦？
別以爲我不知道其他那幾臺去了哪裡，我也是瞭解過計算機的，還跟着陳老學過幾天，咱們的大學生還拿着紙殼子練習的時候，看看，你過來看看，看看人家美利堅大學生，是用什麼來學習的？！”
“呵呵，不用您說，我也是要看看的。”
武長順把蘭教授的怨氣當成了耳旁風，自動過濾掉裡面的不滿，到了辦公桌上的電腦前，眼睛一瞪：“怎麼？被你們拆了？哦，原來電腦裡面，都是這樣的？”
門外，沈鐵軍豎着耳朵沒聽到爭吵聲，懸着的心放下，老人讓他出來，一是不想讓他和武長順放對，二是保護之心昭然若揭，三是在行使師長的權威。
所以，他眉頭都沒皺一下，便乖乖的離開，老人能爲他撐起一片天，他就不能讓老人的好意白費。
論文早就寫完交給蘭教授，沈鐵軍在校園裡晃盪着，不少學生抓緊時間看書背誦，忙碌了許久後的空閒，他便不知道該做什麼了，想着今天還沒到門口看報紙，到了時發現竟然有賣香蕉的。
“你們就不管嗎？”
沈鐵軍蹲在保衛科窗戶下躲着陽光，天氣隨着陣雨越來越熱，這一會兒功夫便感覺後背都溼了，渾然不覺自己的形象多麼惡劣。
旁邊保衛科裡的盧勤進瞅了瞅，有點蒙：“管什麼？”
“亂擺攤啊？”
沈鐵軍下巴揚起，中國蹲的姿勢再沒他標準的了：“市裡不是有紅袖章抓？”
“人家是可憐人，有人忍心去抓？”
盧勤進有些摸不着頭腦，飛快的搖了搖頭：“不可能，難道要開始抓這些人了？”
沈鐵軍站起身道：“誰說的？”
盧勤進滿臉懵圈：“不是你說的？”
“別亂造謠啊，小心我告你誹謗！”
拍拍屁股離開學校，沈鐵軍不知不覺摸到了小飯店，王昌盛正在洗菜摘菜，聽他說了，才知道楚大招又上了火車，把網絡鋪到了帝都，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記得給她說，不能去，那裡是什麼地方？一磚頭下去砸到仨，其中有倆是老爺，另一個是老爺的家屬，怕不怕？”
王昌盛滿臉呆滯：“沒那麼嚇人吧？”
以中國蹲的姿勢蹲在廚房門口，沈鐵軍撓着下巴上的絨毛，心說終於長出來了，不是青瓜蛋子了：“把事情想的壞一點，你會有驚喜，把事情想的好一點，你也會有驚喜，就怕你到時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