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真是太亂來了。”
我正在咬牙切齒的咒罵着風千情,周藍陵陡然忽然拔高了聲音。
我嚇了一大跳,無辜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忽然變了臉色的他,無語。
“要是小姐在客棧裡面等着,就不會被黑衣人抓到,也就不用到這‘罪獄’裡來受罪了。”周藍陵看着我,有些埋怨的擔憂。
“那你們作甚要丟下我,自己就去了東沂山啊!”我不理會周藍陵的抱怨,兀自抗議着。
這下輪周藍陵無話可回,不過依然不服氣的反駁,“這是兩碼事。小姐明明也是知道,我們爲什麼丟下你去那東沂山的。”
“這便是因。”我悠哉的看着周藍陵,笑了笑,“若不是你們丟下我爲因,我也不會跑出客棧找你們,也就不會被黑衣人抓到,也就不用到這‘罪獄’裡來。”
可是,也是因爲如此,讓我遇上了李墨白。如此,便是再多受些委屈與不堪,我都不在乎。
“幾日不見,小姐又聰慧了不少。”周藍陵見說不過我,開始拐着彎繞圈子。
不就是想說我牙尖嘴利、強詞奪理嗎?我送他一記衛生眼,正了臉色,“關於這‘罪獄’裡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可不要跟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身爲當今聖上身邊的紅人,又被點爲欽差大臣來巡視這‘罪獄’,若是說什麼都不知道,我可是要笑掉大牙了。
“略知一二。”周藍陵斟酌了一番,似乎想了想我在打什麼鬼主意,才幽幽回答。
“那我再問你們,”我可以將你們兒子咬的很重,“你們是爲了什麼來這裡?”
關於他們突然在這裡出現,我想,必定與我有關。不然,好端端地,怎麼就是欽差大臣了呢?
周藍陵乾咳了幾聲,臉上的表情不甚自然,沒有答話。
陸馨不懷好意地看了他一眼,刻意拉長了聲音,“那是因爲啊,有人以爲自己害了你,整天急得要死,還在嚷嚷着非得要來救你。”
周藍陵頓時紅了臉皮,無甚威懾力的瞪着陸馨,“不要說胡話,我何曾這樣子說過?”
陸馨吃吃地笑起來,“我又沒有說你,你急着承認做什麼?我可是在說青衣呢?”
周藍陵的臉色紅了再紅,偷偷地覷了覷我的臉色,不服氣的反駁起來,“你以爲是我想要這樣子嗎?還不是因爲主人命令我保護好小姐,我才……”
此話一出,我本來存着感激的心情頓時消失殆盡,心情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周藍陵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住口,然而那說出口的話,卻也是再也收不回。
“你家主人是誰?”慕容盈盈一整見血地,問出了我也想要問的事情。
周藍陵再次看了看我,神色間訕訕地,“我不能告訴你們。”
氣氛一時有些冷,無人說話。
“周大人既然是當今聖上身邊的紅人,那麼能讓你甘願爲奴的人,這身份地位,可實在是不容小覷啊!”慕容盈盈意有所指的說着,又意味深長的盯着我看了一眼。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要說,被地位不低的人保護着的我,身份恐怕也是不尋常。
可是,除了是左相東方雲齊不受寵愛的小女兒之外,我還真不知道其他的身份,又如何能迴應她呢?
可是慕容盈盈這話裡,難道是在說着,周藍陵的主人,是那……
一股粥的清香隨着風撲入鼻孔,我消沉的心頓時雀躍起來,轉頭看向偏門,果然見李墨白端着一個圓木托盤走了進來。
想起李墨白已經知道我差點被……一事,我小心在小心地將李墨白的臉色端詳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心裡一片酸楚,想開口問問清楚,卻始終提不起勇氣。
要是他,真的覺得我髒,該怎麼辦?
要是,他開始討厭我,又該怎麼辦?
不敢再往下想,我晃了晃頭,卻忽然,失去了面對李墨白的力氣。
好想逃!
“小梨,怎麼啦?可是這粥不合胃口?”李墨白登時發現了我的異常,將一碗清粥放在我的桌邊後,關切的說道。
我趕緊搖頭,伸出右手欲去拿勺子,一陣錐心的疼痛傳來,我當即蹙起眉梢,不敢再動。
我怔怔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綢布看了半晌,換了左手準備去拿,李墨白卻先我一步,將碗搶了過去,“我來餵你!”
我愣了愣,臉上一陣火熱,偷偷地瞄了瞄正在喝粥的周藍陵三人,皆是停下了勺子,用一副傻傻的樣子,看着我們這邊。
頓時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正欲搖頭否決,李墨白已經舀起一小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遞到我嘴邊。
我偷偷地瞟了眼慕容盈盈,她臉上的表情,果然已經難看至極。
然而李墨白的神色間專注無比,放佛全世界,都只剩下我一人。
這樣子的柔情,我如何拒絕?
順從的張開嘴,將粥含到嘴裡,粥的味道滑膩香甜,入口即化,與記憶力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勾起了無限的回憶。
我尚未反應過來,淚已經滑出了眼眶。
我慌忙擡手拭去,勉強自己帶上笑容,“好吃,師父做的東西,就是好吃。”
“你們是師徒關係?”慕容盈盈忽然插入一句話,讓我的心猛然狂跳起來。
有關師訓,一條條的在腦海中迴響起來。
然而,如今的我,卻是連一條都沒有做到。當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墨白的臉色,又低下頭去,左手擡起來死死地拽住李墨白的袖角,心裡是又驚又怕,心虛不已。
李墨白卻是帶着他一貫的妖嬈笑了起來,“一直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小梨她是我的親傳弟子。”
“是嗎?原來你們是師徒啊!”慕容盈盈特意咬住師徒二字,爾後帶着莫測的笑容,看了我一眼。
我卻沒有注意慕容盈盈的動作,只是擡起頭來,忍住心裡的酸楚與氾濫的情緒,愣愣地看着李墨白。
原來是這樣,是不是在你的心裡,我們只是師徒而已?
眼淚差點再次奪眶而出,我慌忙的擡起頭,仰望着房頂,不敢開口說話。
師徒關係?好大一條鴻溝啊!
以前我以爲,自己可以肆無忌憚地與他在一起,如今看來,卻不得不顧忌着他人的看法,與李墨白的心思。
我心裡難受不已,覺得這裡又熱又悶,慌忙地站起來,轉身就欲走。
李墨白小心地拉住我的左手,將手上的粥放回桌上,站了起來,擋在我面前。“師父可是說錯話了?”
看着李墨白有些不解的神色,我眼裡朦朧一片,也不知道從哪裡忽然涌上來的一股勇氣,忽然高聲地問道,“那晚,在烈城的那晚,師父答應的話,可還算數?”
我此話一出,慕容盈盈的臉色就白了,用比我還要緊張的神色,看着李墨白。
李墨白的神色間,竟然帶上了幾絲悲傷,定定的看着我,卻是沒有回答。
大顆大顆的眼淚,就這麼從眼裡掉了下來,我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憤然的轉身欲走。
答案什麼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經知道了。並且,我已經,不想再聽李墨白的回答。
李墨白卻是再次伸出手來,準確無誤地抓住我的,“師父說話,何曾不算數過?”
一句話,便將我從地獄,拉回了天堂。
我頓時喜出望外,卻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只好小心翼翼的再問了一遍,“當真?”
李墨白看了眼周藍陵,點點頭,“自然當真。師父答應,如果這輩子小梨嫁不出去,而師父又沒有成親的話,就迎娶你。”
我聽到碗筷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聲音,回過頭,之間慕容盈盈慘白着一張臉,臉色難看至極!
然後,似乎難以忍受一般,跑了出去。
陸馨看了我們一眼,追出去了。
周藍陵也激動的站了起來,“墨白,此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被……”
“我知道。”李墨白打斷了周藍陵的話,制止他繼續往下說,“沒有關係,我已經做好了覺悟。”
“什麼覺悟?”知道李墨白絕對不會告訴我,我卻還是忍不住問了。
果然,李墨白搖了搖了,“小梨怎麼會在這‘罪獄’裡,還沒有告訴師父呢?”
我擔憂的看了看門外,想了想慕容盈盈也不是好欺負的主,便也不再多想。於是一五一十的將來這‘罪獄’之前的事情,告訴了李墨白,當然,黑衣人拿李墨白性命威脅我一事,我並沒有說。
不是有心欺瞞,只是不想他太過擔憂而已!如今,我們都好好地,我便是滿足了。
接着,又把在這‘罪獄’裡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對他們說了。
聽完之後,周藍陵沒有說話,神色間卻是有些凝重。
李墨白伸手輕輕地撫了撫我的頭髮,笑看着我,“小梨打算怎麼辦呢?”
“我想要幫助那些侍女逃出去。”這是我早就想好地事情了,只是自己一個人能力不夠,現在有了幫手,不愁沒有機會。“另外,那些‘罪人’們承受的折磨已經夠多了,我想放了他們。”
“此話可是當真?”周藍陵顫抖着問我,臉色不太好。
“自然,我就是這麼想的。”我擡起臉,堅定的看着周藍陵,以示決心。“你要是不想,我也不會勉強你,即使只有我一個人,我也要這麼做!”
此話一出,李墨白忍不住笑了笑,“這不是還有我嗎?”
這不是,還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