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經過連番變故,夜瞳的反應有些遲鈍,她甚至都來不及哭泣,不知所措地看着艾登。
艾登吼道:“快走!只要你逃出去,他們就不敢殺我!”
夜瞳向艾登深深望了一眼,猛一咬牙,轉身奔向一條迷宮般的溶洞通道。她用上了血脈潛伏,就此與黑暗融爲一體。
艾登是永夜議會這次行動指定給她的直派人員,也是魔裔名門深黯之淵的重要人物,即使以愛德華的身份,也不敢隨意下殺手。但這個假設建立在夜瞳逃出去的基礎上,若夜瞳也落入愛德華之手,那麼愛德華就沒有了顧忌,不管做什麼都是死無對證。
溶洞大廳內,愛德華眼看着夜瞳消失,頓時怒到極處,發出一聲咆哮。
這時帕斯氏族的戰士們在艾登的領域裡被壓得擡不起頭,而爵位較高的兩名伯爵和一名侯爵原本站在後方,此刻被人潮阻礙,一時過不來。
聽到愛德華的咆哮,三人立刻動了。一名伯爵撞開人羣,直接衝向艾登,領域對他的阻擋效果有限,伯爵凝神應對着艾登的原力子彈,打算以最小的損傷完成這次衝鋒。
然而艾登散佈的彈雨忽然紛紛在空中轉向,至少有一半集火到這個伯爵身上,頓時把他轟得倒飛出去,身上血肉模糊,連血核都露了出來,差點當場隕命。
這就是魔裔名門純血伯爵與血族氏族伯爵之間的差距!雖然沒有一個血族願意承認。
另外一名侯爵和伯爵正試圖繞開凌亂的人羣,前往溶洞大廳另一頭去追擊夜瞳。當他們看到艾登集火攻擊的威力後,不由僵立原地。在大家都受到巨獸意志壓制的情況下,光是艾登這輪集火轟擊的瞬間爆發力,在場就沒有幾個人擋得住,連那名侯爵也不敢以身嘗試。
愛德華面色鐵青,再顧不得讓下屬去消耗艾登的彈藥,猛地躍起,全身血氣已濃郁得有如實質,硬頂着夾雜虛實原力子彈的黑色領域衝了上去!
身爲聖子,愛德華實力的確極爲強悍,全力爆發之下,血氣中顯出無數飛禽走獸,與艾登領域裡一縷縷如有意識的黑氣搏鬥着,原本籠罩了半個大廳的黑霧頓時削弱。
而艾登即使拼盡全力,將大部分彈雨扭曲彈道,集射愛德華,也僅堪堪穿透他的護身血氣,餘勢撕破禮服和內甲後只留下些皮肉輕傷。
眼看愛德華的手指就要抓到他的肩膀,艾登突然露出一個帶點嘲諷意味的詭異笑容,他是左手持槍,此刻右手成拳擋向愛德華的一抓。
然而當拳爪即將交擊時,艾登忽然攤開右手,掌心中赫然有顆黑色的八棱柱型水晶體。水晶體不過手指大小,中央有絲絮狀黑氣在滾滾流動,但是再仔細看去,那些遊絲竟然是黑色火焰!
愛德華驀然張大了眼睛,驚叫道:“你瘋了!!”
他猛然抽回手,上身也爲之一仰,差點失去平衡。愛德華拼盡全力剎住衝勢,同時向側方位移,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水晶體從艾登掌中拋起,裡面蘊含的黑色火焰受到震盪,遊離絲絮陡然凝聚成焰苗,隨即猛烈迸發。透明無色的水晶在這剎那折射出光怪陸離的顏色,緊接着就四分五裂,黑色火焰瞬間佈滿方圓數十米的範圍。
這種火焰如霧如紗,說不出的古怪。愛德華還是沒有逃出黑火範圍,火焰如輕紗般披上右半身,他立刻發出不顧尊嚴的淒厲慘叫,顯見痛到了極處。
愛德華身上涌出的血氣已是凝練如柱,然而這樣的防禦根本沒有效果,甚至一接觸到黑火,就如潑油般更加劇了火勢。然而愛德華卻不得不繼續這一類似於飲鴆止渴的舉動,因爲黑火上身的後果更加承受不住。
附近還有幾名帕斯氏族戰士沾到了黑火,他們悄無聲息地倒下,悄無聲息地蜷縮成焦黑的一團,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
其中有一個是一等子爵,他掙扎着爆發出血氣,可殷紅的原力防禦一閃即逝,隨即從口鼻中噴出熊熊烈火,轉眼間全身上下都在噴射火焰。這是他受到黑火重創,再也抵抗不住巨獸意志的壓力,全身原力都被引燃。
“原火!深黯之怒!”緊貼洞壁站着的帕斯侯爵終於認出了黑火的來歷,驚得頓時又退出一段距離,遠遠避開那片淡如輕紗的黑火。
被稱爲深黯之怒的黑暗原火是魔裔特有的火焰,據說源自虛無,能夠灼燒強者的靈魂。撇開這些近乎神話的傳說,實際上它確實是一種特殊火焰,燃燒的是原力,而非物質,正是身懷強大原力的強者們的剋星。從原理上說,倒和這裡虛空巨獸意志的壓制有些類似。
這種對魔裔名門來說都是異常珍貴的原火豈是那麼好沾的,不管有沒有燃燒原力之外的影響,就連聖子愛德華都不敢沾到太多,只能拼命用血氣去中和深黯之怒。
深黯之怒沒有原力作爲燃燒媒介,就會迅速熄滅。片刻後,溶洞大廳就安靜下來,然而那名血族一等子爵已經徹底化爲灰燼,幾名戰士也變成了焦炭。
愛德華掙扎着站了起來,那身昂貴禮服已毀了大半,還有處處血氣和深黯之怒對衝留下的焦黑痕跡。愛德華咬着牙走到艾登身邊,一把將他提起,眼中噴出熊熊怒火,他張開嘴,喉嚨中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吸血獠牙都伸了出來。
艾登比愛德華的情況悽慘得多,大半個身體都被燒焦,有氣無力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被愛德華一把拎起時,連掙扎都沒有。他看着愛德華,卻還在笑着,笑得很開心。
愛德華終於忍住嗜血的衝動,收回了吸血獠牙,恨恨地道:“你沒被燒死,還真是個奇蹟。”
艾登嘶啞地大笑幾聲,虛弱地說:“這是我們黑暗之子的特權。”
“你就不怕死?”愛德華咬牙切齒,可是說出這句話後,他就知道自己問了個笨問題。
若非艾登放出深黯之怒的範圍連他自己都燒了進去,愛德華也不至於逃不開。艾登以自身爲餌,沒死完全是個奇蹟,只能說明他天賦非常好,魔氣品質極高,才僥倖保住半條命。
面對這樣的對手,愛德華有種實在無從下手的感覺,死盯了艾登一會,猛地把他摔在地上,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分頭去追,夜瞳還沒有跑遠。另外要注意,她已經被我重傷,一定要抓活的!”
剩餘的十餘名帕斯血族應聲而起,衝向夜瞳消失的通道。但那名侯爵沒和大部隊一起離開,他走到愛德華身邊,低聲說:“殿下,既然我們已經進來了,那麼首要任務還是對付天鬼分身。要不然我留下來?”
“不!你也去追。天鬼分身我會自己對付,只要殺掉一個,能夠給議會那些老傢伙們一個交待即可。”
侯爵表情一凜,心知愛德華已經下了決心,但仍然勸道:“殿下,如果我留下來,您就可以不用動用那件東西了,而且天鬼分身也有收穫……”
愛德華緩慢但堅定地搖了搖頭,說:“和夜瞳比起來,什麼東西都不重要!”
侯爵不再堅持,微微躬身,就奔入大廳另一頭的黑暗中。
愛德華取出一個水晶小盒,裡面整整齊齊放着四顆紅寶石般的源血。他拿出一顆服下,片刻後身上血氣就迅速增強,傷口悉數癒合。
在準備離開之際,愛德華回頭看了一眼艾登,猶豫一下,還是拋給了他一顆源血,冷道:“下次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艾登艱難地翻了個身,將源血抓在手裡,一口吞下,然後閉目休息。
此刻千夜在漫長得彷彿沒有盡頭的溶洞通道中前行,到了這裡,就連確定時間的原力日晷和指引方向的定位儀都好像失去了作用。他和那些倖存的兩大陣營強者一樣,都是憑着本能,以及對遠古精華偶爾的感應來確定前進方向。
千夜剛轉進一條溶洞通道,忽然聽到側前方傳來原力槍的轟鳴,以及劇烈的血氣波動。他駐足了一會兒,真實視野和感知交替使用,竟然感應不到其他種族的氣息,看樣子象是兩波血族在自相殘殺。
千夜有些好奇,而其中一方的血氣讓他有隱隱熟悉的感覺。千夜心頭突然升起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於是收斂氣息,悄悄潛了過去。
那是一間不大的溶洞,兩道身影快得幾乎變成虛像,正在彼此糾纏廝殺。這座百米方圓,十餘米高的溶洞,幾乎處處都是戰場。他們甚至在洞壁上飛奔,在穹頂倒掛戰鬥。
血族那可怕的敏捷、速度以及格鬥技術,此刻展示得淋漓盡致,都是大師水準。
千夜雙眼一凝,其中一人的身影熟悉得他不用看就會在意識中清晰顯現,那竟然是夜瞳!他剛剛踏入通道邊緣,激戰中的兩人就分出了勝負。
夜瞳輕哼一聲,肩頭猛然飆出一縷鮮血,其中隱隱有金絲浮現。與她對戰的那名血族則是幾乎無法自主地飛退,直到重重撞在洞壁上才停住,一時間連站都站不穩。
夜瞳毫不停頓地轉身疾奔,迅速遠去。她看來傷勢不輕,就在千夜身旁不到十米處衝過,居然沒有發現隱藏在陰影中的千夜。
ps: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