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秋水皺

“夫人, 可還好?”來人右手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那把劍已然收入劍鞘當中。

姚珠看着他搖搖頭,“閣下是?”

“方纔至玄武道便看見驚馬, 情況危急, 故作主張斬斷車轅, 爲使瘋馬不傷其他人便殺掉瘋馬, 還請夫人見諒。”拱了拱手說明當時的情況, 再報出家門,“在下襄城方逐。”

姚珠受了驚嚇沒有太多說話的意願,況且現在雲袖躺在那裡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素有襄城第一人的方逐見姚珠見他並未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一時之間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畢竟他面貌極好, 在襄城出街時不少姑娘往他的懷裡擲香囊, 現在卻......失誤失誤, 看來英雄救美的把戲是耍不上手的了。

朝着遠處吹過響亮的口哨,不時便聽見馬車駛過來的聲音, 間或着細碎的鈴鐺聲。

姚珠剛把雲袖攙扶起來便看見從馬車上下來的一個人,而且這人她還是認識的,當年被方索帶離鍾府到達京都之時便去的是這人府上,這人便是四皇子宋仲慶。

姚珠手腳不得空閒暫且行不了禮,只得微微點頭示意, 似發現她的窘態, 四皇子吩咐人將姚珠兩人請上馬車。

姚珠是有顧慮的。這時便聽見四皇子道:“此處爲玄武道的西段, 北淮王府在東段, 走過去頗要費上一番功夫, 更何況你還帶着一個人,正好本皇子正要去找宋珵, 那就一道吧!”

考慮到現實情況姚珠並未拒絕,只不過上了馬車離四皇子坐的甚遠。

見她如此防備四皇子也絲毫不在意,像是閒話家常一般的處着,“還記得你當時被方索帶到我府上時不過一個小姑娘,現在看着卻是不同了。”他頓了頓又接着說道:“你可瞭解過北淮王府?”

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姚珠忍住心裡的不耐煩去配合他搖搖頭,隨即便聽起他講訴北淮王府的歷史,從朝廷講到王府後院,又從老夫人周氏細數至白氏,做好足夠多的鋪墊,他才問姚珠:“你可知我爲何要同你說這些?”

心中默默地計算着距離,姚珠有些後悔,她剛纔不應該上車的,現在真的是身不由己了,無法只能假意響應,“姚珠愚鈍,還請四皇子賜教。”

“不,你不愚鈍,相反你非常聰明,說起來當初你進京都也是因爲我的緣故,現在我爲你指一條明路,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宋珵得到消息趕到事故現場看見的只有被破壞的車廂,及不遠處的倒着的馬匹,讓人檢查現場。

此刻的他心中並不平靜,人去了哪裡?想到可能發生的種種後果,他身後交握的拳頭不由得更緊了些,腦海當中從意外到陰謀一一閃過。

同樣着急的還有云息,如常是他的好兄弟,雲袖又是如常的親妹妹,從平洲回來時他便答應過會好好照顧雲袖,沒想到現在連人都找不見了!這讓他如何跟如常交代?

“稟告世子爺,屬下有發現。”一個近侍仔細驗過馬匹後向宋珵回覆,“馬匹右前腳的馬蹄鐵有鬆動,方纔屬下查看一番發現裡面插入了一根鋼針,鋼針不長不至馬匹發瘋,故屬下懷疑這上面應該還有其他的東西。”說着把剛拔下來的東西呈到宋珵面前。

宋珵看了一眼,“務必查清楚。”

心裡面將可能下手的人數了有數,這些年因爲嘉元帝的看重不少人視他爲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北淮王府戒備森嚴況且是在天子腳下,下手的人的心中肯定會思量再三不敢對祖母和母親怎麼樣,但是現在出事的只是區區一個連妾室都算不上的丫鬟,自然是無足輕重的,所以那些人便無所顧忌了嗎?

宋珵並未多等,很快就又有人探到消息,將方纔玄武道上面發生的事情彙報的清清楚楚,想着人沒事宋珵心底下鬆了一口氣,立刻帶人回府,只是四皇子......

自以爲和姚珠說好的四皇子此刻心裡面十分的得意,良禽擇木而棲,這個姚珠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只是希望她有點用,倒也不費自己找人辛辛苦苦演的這一齣戲了。

馬車到達北淮王府門口時,宋珵已經在門外等着了,看見姚珠好好的從馬車車上下來,他心裡面的一口氣纔算是真正的放下,讓人伺候着姚珠迴避,他自己招呼着四皇子去了書房。

姚珠一回來,青蘿和青菽都圍了過來,眼淚汪汪的看着好不可憐,還是青菽先收拾好心情,道:“夫人以後再出去也要帶着奴婢一起,今個兒下午時世子爺前來找您,結果您不在,世子爺便等了一下午,晚間吩咐備上一桌吃食可遲遲不見您回來,還聽聞您可能出事的消息,那氣勢真真是嚇人。”

青菽是一邊說,旁邊的青蘿一邊點頭,臨了還加上一句,“夫人,您差點就見不到奴婢了。”

若不是經歷過晚上的這一段事情,姚珠甚至還以爲是這些個丫鬟命懸一線呢,看着那可憐的模樣,姚珠不由得被逗樂了,心中的餘怕消散了些,笑着問道:“世子爺當真那麼讓人害怕?”

兩個丫鬟連忙點頭。

“行了,你們兩個別在這裡編排主子了,若被人聽取小心性命不保。”進門來的是青蘭,新買的三個丫鬟裡面就屬她最年長,所以也格外的沉得住氣,此刻的她手裡面端着好些藥瓶,“方纔雲柏送來了好些傷藥,夫人快讓奴婢看看可是有哪裡傷着了。”

聽青蘭一說,她猛然間覺得剛纔特意忽略的膝蓋忽然間疼了起來,撩起裙襬,一看果然是膝蓋處破了皮,血跡已經乾涸,此刻紅腫的惡厲害,“雲袖怎麼樣了?”

“回夫人,剛纔府醫看過,並無大礙,是嗑暈過去了,睡上一晚明早便無礙。”

姚珠點點頭,又道是餓了,青蘿跑去考廚房穿膳,青蘭小心翼翼的上藥,把傷口包紮好,很快青蘿也回來了,端上來的是一碗抄手,“我怕夫人餓了,便先找點東西夫人先墊墊肚子,剩下的東西馬上就好。”

換過一身乾淨的衣服之後,姚珠才坐到桌前,只是還沒有吃上兩口,周氏院子裡就有人前來傳姚珠過去。

這一點姚珠是料到的,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而已,周氏最爲關注宋珵,他那邊有動靜周氏沒理由不過問。

三個丫鬟都想跟着,但是姚珠只帶上了青蘭,還打趣剩下的兩個;“這又不是去幹什麼,還要人多給我助個氣勢?”

慧榮堂白氏也在,姚珠到的時候周氏手裡面正拿着一串佛珠念着,而白氏拿的是一件小衣服,看看大小,姚珠就猜着一定是給喜姐兒做的,果不其然便聽白氏說道;“今個兒喜姐兒過來的時候,我光顧着高興了,倒是忘記把之前做好的衣服拿給她試試,這會兒才行起來,也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歡?”

周氏停下看了一眼,“倒是好的,也辛苦你了,難怪喜姐兒除了阿珉最喜歡往你那處跑,今個兒我纔算是找見原因了。”

兩人自顧自的說着,對於下面站的姚珠不加理會,仿若好像是不存在一般。

此刻姚珠心中有些難熬,因爲傷到了膝蓋,現在站着也是有些疼的,只是周氏不發話她又如何動作,只能是乾乾的忍着。

約過了兩盞茶的時間,姚珠只覺得剛纔來之前墊的那幾個抄手現在已經消化完畢,看着周氏和白氏兩人爲了冷落她明顯着的尬聊,姚珠自覺的貼心的打破這謎一樣的氣氛,“姚珠見過老夫人,見過王妃。”

果然這次兩人給了面子,周氏嗔怪身邊的丫鬟,“你們真是,人到了也不曉得說一聲,我這老眼昏花的,你們難道也隨了我不成?還不趕緊看座上茶。”

白氏則是直白的多了,單刀直入問道:“你今個兒白日去了何處?晚間發生何事?爲什麼會和四皇子在一起?”

兩婆媳一紅臉一白臉,此時倒是配合的恰到好處。

將情況簡單的說了說,周氏大概是知道些什麼的,也不耐煩再應付這兩人,便說要歇下,姚珠以爲這就過去了,只是沒想到卻被白氏又帶到了碧叢院,一進去其他話到沒有,只說是內宅婦人未得准許不得隨意出府,並以這爲由罰她在院中跪上 半個時辰。

碧叢院的院子是用整塊整塊的大理石鋪就而成,平時打掃的非常勤快,連根多餘的雜草也沒有,白氏去室內歇着,留下身邊的李嬤嬤在一旁看着。

姚珠和李嬤嬤這段時間是經常打交道的,知道這個人眼裡容不得沙子,說的難聽就是古板,不近人情,本想偷個懶,這會兒卻不得不跪。

膝蓋本就受傷,下面又是冷硬的大理石板,那感覺可想而知,沒一會兒姚珠便出了一身的冷汗,旁邊的青蘿看着着急,想要去求求白氏,卻被姚珠一把拉住,她心裡面也明白,白氏一開始便看自己不順眼,現在只是想找個理由給個下馬威罷了。

心間輾轉一番,看看臺階上面,趁着李嬤嬤交代旁的丫鬟事情的時候,她偷偷給青蘿說了一句,“你待會兒叫大聲一點。”說着眼睛一翻便倒下去。

“夫人。”青蘿別看人瘦力氣大,這嗓門也是一等一的好。

上面的李嬤嬤看見姚珠倒下,走到跟前一看果然臉色蒼白的厲害,說到底姚珠也是世子爺房裡面的人,她也是不敢讓姚珠出什麼事情的,於是趕緊到室內向白氏稟告。

看見李嬤嬤沒了人影,青蘿立馬停住,一個使勁把姚珠打橫抱了起來,只是還沒邁開一步便覺得懷裡一空。

“世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