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羅法悻悻地哼了一聲,轉頭四顧喃喃自語:“讓我瞧瞧,這兒有什麼好吃的。”
帕拉丁娜體諒的笑笑,“跟我來,冷餐席在那邊,福格爾先生向來慷慨,今晚你可以盡情享用極品魚子醬,再來點波美尼亞的水晶葡萄酒,迦南沙漠裡可沒有這份好享受。”
“你知道的,帕拉丁娜,這就是我大老遠趕來參加晚宴的原因!”歌羅法搓搓手,毫不介意被人看到這幅有失體面的饞鬼德性。
帕拉丁娜微笑不語。年少叛逆時她一度崇拜這位表兄的瀟灑派頭,還試圖模仿他的我行我素,然而女人到了二十歲就會自然而然的明白一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道理——歌羅法蔑視宴會禮儀之所以被認爲是特立獨行的瀟灑派頭,並非這種行爲本身真的瀟灑,只是因爲他是迦南王子,是出身高貴的上流人物,哪怕他當衆放個響屁人們也會吹捧爲放蕩不羈的行爲藝術,換個跑堂的侍者這樣幹試試?
無論以什麼名義舉辦的宴會,吃喝都是藉口,歸根結底人們來到這裡是爲了社交,維護人際關係,拓展人脈網絡。在這名流雲集、觥籌交錯的場合,歌羅法·錫安想安靜的享用美餐並不容易,時不時有人走過來向王子殿下獻殷勤,歌羅法則心不在焉的應付兩句。
帕拉丁娜也在應酬,偶爾回頭關照歌羅法一眼,對他邊吃邊“尬聊”的處境既同情又好笑。
帕拉丁娜與歌羅法既是好友又是親戚。她的姑媽嫁給了迦南侯爵錫安八世,可惜紅顏薄命,歌羅法兩歲的時候就病逝了。侯爵當時在外征戰,考慮到年幼的歌羅法缺少照料,就送到亡妻的孃家寄養,帕拉丁娜也因此成了他的玩伴,表兄妹可謂青梅竹馬。兩年後侯爵又娶了一位沙漠中的女貴族爲續絃,生育一男一女,長子歌羅法則一直留在聖城,直到十年前才返回迦南被確立爲王儲。
帕拉丁娜從小就在童話書裡看到各種狠心繼母虐待繼子的故事,對歌羅法的處境不免感到憂心,特別是考慮到他那特立獨行的個性,恐怕很難與繼母一家相處融洽,將來能不能保住繼承權還是未知數。
“歌羅法,家裡人最近怎麼樣,你和弟弟妹妹相處的還好吧?”帕拉丁娜忍不住打聽。
“還不錯吧,”歌羅法嚥下一大塊藍紋奶酪,若無其事地說,“我家的情況很複雜,繼母朱蒂來自沙漠靈能王族,是羅森塔爾家族的當代巫後,總得來說是一位可敬的女士,我與她關係尚可,繼母爲我父親生育了一兒一女,雷蒙比我年幼四歲,是個令人驚歎的靈能天才,十九歲就晉升爲14級‘傳心者’,至於我們兄弟倆的關係嘛……大概是性格不合,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算不上親熱,朱蒂的小女兒奧黛麗倒是跟我很親近,簡直比對她親哥哥更親,我猜雷蒙多少有點吃醋。”
“還有霍爾頓呢,那個小淘氣怎麼樣了,有沒有被侯爵夫人虐待?”帕拉丁娜低聲追問。
歌羅法的臉色變了變,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常。
“霍爾頓也還好……還是那麼淘氣,赤銅龍血統對他的性格影響太大,我看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學會穩重乖巧了,其實這樣也好,至少活得不累對不對?朱蒂恨霍爾頓的母親,連帶對那孩子也百般看不慣,雷蒙試圖管教霍爾頓,但是不得要領,霍爾頓對他也很不服氣,經常惡作劇搞亂他的異能實驗室,雷蒙氣得發瘋,免不了逮住小淘氣結結實實揍一頓,好在奧黛麗對霍爾頓很好,她是個好姐姐,我不在家的時候全靠她照顧霍爾頓。”
“你們那個家庭,可真夠亂的。”帕拉丁娜扶額嘆氣,“我聽說沙漠裡的男人都以一夫多妻爲榮,朱蒂夫人來自沙漠,怎麼就那麼看不開呢?當然,侯爵也有錯,在外面養情人是一回事,把私生子帶回家就是另一回事了。”
歌羅法丟下銀質餐刀,旁若無人地打了個飽嗝,又端起一杯香檳漱了漱口,“帕拉丁娜,別再說這些無聊的事,現在我只盼望晚宴快點結束,趕緊回家辦正事。”
“佳人有約?”
“這麼說也不算錯,可惜我家那位佳人年紀小了點兒,脾氣倒是大得很。”歌羅法遞給帕拉丁娜一杯琥珀色香檳,“不開玩笑了,其實我急着回去是要參加奧黛麗初次召喚飛馬的儀式,那丫頭擔心搞砸了,要求我在場幫她壯膽。”
“奧黛麗纔多大,十二歲?”帕拉丁娜驚訝地挑起眉梢,“這麼小就成爲五階‘碧空騎士’,都趕上你當初創下的記錄了!”
“剛滿十三歲,”歌羅法笑容裡帶着自豪,“考慮到奧黛麗是女孩,開始接受碧空騎士的職業訓練比我更晚,她的進步速度其實要比我更快。”
“碧空騎士”是迦南特有的一種超凡傳承,各方面都很像聖武士,升到五階時也像聖武士那樣可以召喚來自天界的魔法坐騎,特殊之處在於碧空騎士除了一般聖武士所能召喚的天界馬,還能召喚飛馬,而且其神術列表當中包含“羽落術”和“飛行術”之類聖武士不具備的、更適合空中戰鬥的法術。
“我還沒有見過奧黛麗,有機會的話倒想認識一下這位天才少女。”帕拉丁娜微笑着說。
“你們的確應該認識一下,奧黛麗很崇拜你,她以你爲偶像,夢想成爲迦南的‘騎士公主’。”
帕拉丁娜舉起高腳杯,“爲夢想幹杯,奧黛麗一定能夠如願以償。”
“我要替她謝謝你,”歌羅法喝了口酒,接着說,“還有一件事,魯賓昨天奉我父親的命令去了一趟贖罪堡,算是秘密訪問,一切順利的話天亮前就能趕回來,我很想知道他和寇拉斯父子談的怎麼樣,我父親也在擔心遠東新政權對我們迦南採取什麼樣的態度,等魯賓回來就要開會商量對策,我也得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