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惜芳心

生恩不如養恩,皇后赫連琬寧心疼地看着拓跋晃烏紫的膝蓋,忍不住就是一滴眼淚落在上面,她小心地爲他塗擦藥酒,顫聲兒道:“阿析,你可都改了吧!”

拓跋晃在養育自己的嫡母面前,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抽噎着說:“我可怎麼改?除非不當這個太子,不然,阿爺就是瞧我哪裡都是不對!”

“小孩子話!”赫連琬寧道,“你阿爺是有心教培你!”

這話,拓跋晃的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哪怕心裡是明白,可是擰着勁兒的時候,就是想不通,倒是皇后的後一句話他聽入了耳:“其他不說,你親孃是因爲你這個身份才被賜死的,你若是不當太子,可對得起你的阿孃哦?!”

太子拓跋晃知道自己的“親”娘賀氏被父親賜死後追贈皇后,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也談不上感情,可想到自己出生不久就沒了母親,心裡更是墜墜地痛楚,忍不住倒在皇后赫連琬寧的懷裡,大哭了一場。

孃兒倆還沒來得及說多少體己話,外頭黃門傳話,拓跋燾駕臨了。他們倆急忙拭盡淚水。皇后見拓跋晃戰戰兢兢地放褲腿,彷彿準備去參見行禮,不由按住他的肩膀道:“你別動。我爲你說。”

俄而,拓跋燾進來,赫連琬寧上前見了禮,隨即道:“阿析膝蓋疼得不能動,我讓他不要出來磕頭了。”拓跋燾沉沉點頭,幾步進來,見兒子淚汪汪、又慌張張看着自己,膝蓋處果然是一片青紫色淤血痕跡,心裡也不由有些懊悔,上前撫了撫兒子的膝蓋,柔聲道:“還疼不疼了?”

拓跋晃很少見他如此和顏悅色的模樣,倒有些不習慣,搖搖頭說:“不疼。不碰到就不疼。”

拓跋燾嘆口氣,見旁邊是藥酒,親自倒在手心裡搓熱,小心翼翼地把滾燙的掌心敷在拓跋晃的膝蓋上。他見兒子一咧嘴,很快就又咬着嘴脣遏制住,只覺得對他有說不出的疼惜滋味:“阿析,阿爺心裡,最期待的就是你的長成。將來,我們這麼大片的領土,必須由一個雄才大略而又賢明的君主來統治。阿爺如今對你嚴厲,也是盼着你將來能做一個好皇帝!”

拓跋晃怯怯地點點頭,覺得父親粗糙的掌心輕輕地摩挲着自己的頭頂,倒是也感覺心頭酸熱。但是,這種感覺很快被打破了,因爲拓跋燾突然說:“你妹妹都出嫁了,太子的選妃也應當提上日程了。崔浩說,他看中了兩個,一個范陽盧氏的女郎和一個趙郡李氏的女郎,都是世家大族,教養不必說的,且一個工織繡,一個會吟詩,長得也不差。朕在想,叫你母后爲你看看?”

拓跋晃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擡頭道:“阿爺,兩個都是漢室的大族?”

拓跋燾愣了愣:“對。那又如何?”

拓跋晃冷笑道:“阿爺,崔司徒也未免私心太重了!”他見父親的臉又沉了下去,趕緊剖白道:“兒臣並不是有成見,但如今朝野都在議論,崔司徒一直想着整頓流品,明辨姓族,想用漢人門閥士族的那一套改變我國的體制。但,國體豈是可以輕改的?我們鮮卑那許多爲父皇效忠效死的人,難道要屈居於這些漢人之下,只因爲他們是大族?”

他見拓跋燾有點愣愣地在聽,突然有種攻訐異己的快意,哪怕接下來會烈火焚身也顧不得了:“南人自己都說:‘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對門閥舊制怨聲迭起。崔司徒不知有沒有聽過這樣的話?懂不懂其間的意思?還有一事不知父皇可知道,崔司徒的侄女兒嫁給太原王氏的人。太原王氏祖傳的齇鼻,這麼醜的酒糟紅鼻子,崔司徒聲聲贊好,說這鼻子纔是貴種的標識,纔是俊美的象徵。兒臣以爲,崔司徒此念,已經有些不知是非,但知黨附了!”

太子說完,屏息等待着,而拓跋燾半晌沒有做聲,凝視着遠處似乎在思考什麼。好半天,他的目光迴轉過來,對這事並沒有加以評論,只輕輕地爲拓跋晃放下褲腿,說:“那你選妃的事先放一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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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渠牧犍終於來到皇后所居的中宮,他本能地屈了屈身子,揭開素帛門簾,帶了笑容對裡面坐着的拓跋昀說:“這兩天慢待你了。”旋即,他看見面前小姑娘眼睛裡蓄了許久的淚水,一滴滴垂掛下來。

他不由有些慌了,幾步上前坐在阿昀的身旁,扶着她的肩膀道:“我知道我不該瞞你,可是我太怕失去你,不敢和你說。如今,李氏反正已經去酒泉了,我也不打算再見她了。從今以後,我就一心一意對你,好不好?”

阿昀身子一扭,伸出小拳頭在牧犍的胸膛上狠狠捶了幾下。牧犍壯碩,倒也不怕這些捶打,挺着身子挨完了,見阿昀終於哭着倒在他懷裡,忙伸手攬住了她,哄勸道:“你着惱,我心裡明白;不光明白,而且心疼得不得了!李氏只是我阿爺幫我聘下的而已,我那時才十二歲,又懂得什麼?自從見到了你,才知道什麼是離不開的滋味,才知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絕不是說說而已!以後,我們就執手偕老,好不好?”

阿昀心裡憋悶的鬱氣去了七八分,又捶了眼前人幾下,才泣道:“我原諒你這一次。但決不許有第二次!以後,你就是要納妃嬪,也只許經過我的同意!”

牧犍連連點頭:“我要妃嬪做什麼?我有你就足夠了!最多,也不過是要她們生幾個孩子——但就是孩子,也是咱們生的纔是嫡子!”說起生孩子的事,這個也才十八歲的少年郎眼睛亮了起來,臉頰帶着些熱,瞥眼看看宮殿內服侍的人們。那些宮女都是人精,趕緊爲這對少年夫妻放下幔帳,點上安息香,屏息都退了出去。

牧犍熱熱的氣息吹拂在阿昀的耳畔,聲音帶着些夢幻的調子:“阿昀,你可知道怎麼才能生孩子?”

阿昀結婚前,自然有人指點過這些,她此時不由也臉紅起來,推了推牧犍道:“不是還在先帝的喪期麼?”

牧犍吻着她笑道:“天子服喪,以日代月,早就過了喪期了。再說,老頭子一直對我也沒有過好臉色。當年要向魏國送質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是把我當親兒子麼?……”他越說越呢喃細聲,呼吸反倒濁重起來,伸手去解阿昀的衣帶:“阿昀……咱不說那些不痛快的事……你已經成人了吧?”

阿昀面紅耳赤,只覺得他的臉頰摩擦在自己的臉上顯得好冰冷,轉而纔想到原是自己的臉太熱了的緣故。她聲音低細得跟蚊子叫似的:“已經有過初潮了……”

牧犍似乎很滿意,便不再說話,伸手褪去眼前人的衣衫,撫摸着她滑潤如暖玉的肌膚,不時逸出一聲聲的輕吟。

阿昀還不知一切是怎麼回事,只能順着男人的意思來。牧犍的動作顯得很熟練,帶着生澀的她一步步地與自己交纏,阿昀什麼都不知道,四肢都僵硬,對即將來臨的一切也有些畏懼。當身上終於不着一縷的時候,她有些害羞地伸手掩住胸脯。牧犍笑微微地把她的手挪開,目光裡瞬間閃過一些失望,但又瞬間掩飾住了,只是淡淡道:“你好瘦!”

阿昀嬌羞地說:“你又不是才知道。”

牧犍敷衍地撫了撫她的肌膚,閉了閉眼睛似乎在想着什麼,之後才又動情地吻着身下的人兒。阿昀一切只能被動,感覺他的手伸到了自己的雙腿間,她想起服侍在她身邊的乳保偷偷告訴過她的那些事,有些害怕也有些激動地等待着。可沒想到突然襲來的疼痛是那麼劇烈,身上像被撕開了似的,阿昀從小嬌氣,一點委屈都沒受過,當即忍不住伸手去推。

牧犍在她耳邊安慰說:“沒事,一會兒就好。”

可阿昀連這一會兒都不能忍受,哭得淚水漣漣,用力推拒着,拒絕的聲音也越來越高:“你停下!你停下!我生氣了!……”牧犍停下動作,抽身離開,俯伏在阿昀上方,有些沮喪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幾次想再進一步,卻都被她峻拒:“我不要!你讓開!”

牧犍不敢用強,懊惱地翻身下來,瞥眼看到文茵上點點殷紅,她確實是守身如玉的處子,可是,太不食人間煙火了!

他不能太過表現出不滿,披上寢衣,勉力對淚光滿臉的阿昀笑道:“好,以後再說。先睡吧。”

阿昀方纔那一陣疼痛過去了,這才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己的丈夫,不過剛纔也着實把她弄怕了,所以並不敢主動要求再試。她見牧犍翻身揹着她睡過去了,不由伸手在背後環住他,輕聲說:“對不起。以後……以後……”

牧犍似乎很困,夾緊雙腿,胳膊也只是環抱着自己,說:“沒事。以後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狐狸妹妹,你這悲催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