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芷魚拔了高楓的電話很多遍,裡頭提示的總是無法接通、無法接通,無奈之下,端芷魚只得給他留言了。
師堯這時也坐着,看方添哲臉色陰沉,似乎還在想事,壯膽打擾他道:“方董,果真明天回國?”
方添哲知道他在想什麼,便沒有怪罪他,道:“你放心,我不會扔下師禹等人不管。闢天死了,我會找鬱青的。”
師堯暗自鬆了口氣,“多謝方董了。”
世間的友誼分爲很多種,有真有假,有深有淺。
雖然溫蘊心裡十分清楚,林沁接近自己,從來都是爲了利用自己去對付方添哲。可是,她依然將林沁當朋友。
或許是因爲她朋友太少吧。
林家別墅,看去整個人已只剩下一具軀殼的林沁,左腿還被吊着,下不了牀。
溫蘊坐在她的身邊,削着蘋果。
“溫蘊,我以前是不是特別壞特別壞,所以添哲對我纔會這麼狠?”林沁的目光不知停在何處,反正毫無光彩。
溫蘊是個直言不諱的人,點點頭道:“算吧。添哲那種男人,一向不喜歡女人太強大太狠戾。”說完,將剛削完的蘋果送到她嘴邊。
林沁搖搖頭,表示吃不下,又問溫蘊,“至少他曾經愛過你,說實話,你後悔當初沒有把握住他嗎?”
溫蘊將蘋果擱在桌上,道:“當然後悔。可是有什麼用,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幾句話。命裡有時終於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溫蘊一語驚醒夢中人。
林沁大徹大悟了,那對迷人的鳳眼開始溢淚。道:“其實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我錯了。我的內心並沒有很愛他,一直以來都是我強大的虛榮心在作祟。我覺得只有他那種才貌雙全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而且我還覺得,任何男人都沒有資格拒絕我。更何況他拒絕我是爲了一個出身平凡、各方面都不比我好的端芷魚,所以我想方設法報復他們。”
林沁的肺腑之言令溫蘊笑了,她心裡也有些慚愧,道:“我和你真的很相似。從前,葉添哲在我心中非常重要,卻也只是排在第二的位置。排第一的則永遠是我對名利的追求。直至去年到c市讀了他和端芷魚結婚的新聞。我才幡然醒悟。原來自己早就失去了最有價值的東西。”
林沁以爲溫蘊是在難過,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道:“這麼說。我們倆就是這個世上最惡俗的女人了。一個整天幻想着得不到的,一個整天懷念着已經失去的。”
“沒錯,我們惡俗,所以我們決定改變。”溫蘊雙瞳剪水、鳳婉流轉,靜靜地看着林沁的臉。
林沁點頭,“希望我的懺悔來得及。”
所有虎義幫的地盤,滿目淨是縞素,雖然少有哭聲,但毫無疑問都是極其壓抑和悲壯的氛圍。
晚上,虎義幫總部的辦公大樓內。林湛坐在以前闢天坐在位置上,與座下從世界各地趕來喝壽酒,然後改變成奔喪的七十二位堂主說話。
“闢幫主遇害,幕後兇手是何方人物,相信各位兄弟都心裡有數。趁着那人還在泰國,大家聯手幹掉他爲闢幫主報仇,如何?”
七十二位堂主分管自己堂會內除開財務上的一切事務,個個都不是簡單的頭腦。
面對他而坐的一個堂主比較莽撞地問:“林副幫主你恕我愚拙,請直接說出那人的姓名,否則我們猜不到!”
他身旁的另一個堂主附和起來,“就是,我們虎義幫走的是黑道,闢幫主主持大局這麼多年,得罪的大人物着實不少。”
林湛還是不瘟不火的態度,幽深的目光望向他們兩人,道:“可是有膽跟我們虎義幫作對的極少啊,除了中國c市的方氏一族。”
“林副幫主,您的意思是方添哲殺了闢幫主?”又有其他堂主表示疑問。
“當然,方添哲是方漸弘的獨子、方敬海的獨孫,想必大家都聽說了,出生於富貴之家的方漸弘爲何會死於壯年。”林湛說話時嘴角伴着一絲淺笑,瞅見衆人偏暗的臉色,繼續說,“方添哲能不爲自己的父親報仇嗎?”
衆人覺得有些道理,紛紛沉靜地想事,一會後又有人開始辯駁了:“方添哲不是闢幫主的快婿嗎?快婿殺岳父,不怕老婆與自己反目?”
這下,林湛訝然了。怎麼回事?爲什麼個個都幫着方添哲說話?
“方添哲的老婆端芷魚只是闢幫主的私生女,在這裡林某不得不說她的壞話,那個女人,愛慕虛榮得很。或許大家不知道,在方家,她沒有一絲權力,一切大小事務都由方添哲做主。所以她怕極了方添哲,怕被他掃地出門。即便是方添哲殺了她的生父,那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她也只會裝在心裡,默默承受,以保全自己名正言順的方夫人的地位。”
“不是吧?”
“這女人太軟弱了吧?”
“難道闢天真是方添哲殺的?”
“自己岳父都殺得肆無忌憚,如此沒有血性,讓這種人來做我們幫主,還不如眼前林湛這小人!”
……
衆人暗自思忖。
“林副幫主的分析真謂頭頭是道,那請各位堂主再聽鬱某一言!”鬱青帶着四海以及其他五個保鏢忽然出現在會議室門口。
林湛一顫,誰通知鬱青了?他這會過來有什麼用意?是敵還是友?
衆人的目光紛紛投向他。
鬱青劍眉微蹙,大步凜凜地往裡邁步,最後停在林湛身後道,“諸位,我是闢天鬱霄雲的長子,鬱青。雖不爲虎義幫的人,卻要替父親管管虎義幫的事,直至新任幫主誕生!”
鬱青一說完,四海便上前將六片鑰匙放到他的手上。
“諸位應該知道,虎義幫的全部地契和小半固定資金分儲世界六家銀行。得靠這六把鑰匙,加我父親設置的十六位數密碼才能將銀行的儲存櫃打開。如今在世上,除開鬱某,相信已經沒有人知道這六家銀行的位置和那些密碼了。”
“這……”衆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面面相覷。
這不明擺着嗎?鬱青就是新任幫主了。
林湛臉色早已變陰,卻起身笑着走到鬱青身後,道:“鬱大少爺,我願意追隨你,爲你父親報仇雪恨!”
“多謝林少爺了!”微微移步的鬱青拍了拍林湛的肩,跟着在幫主的位置上坐下,道:“除開爲家父報仇,目前虎義幫還有一件大事沒完成,那就是統一,收回方添哲手中那四分之一的勢力!”
衆堂主呆了片刻。
然後有個善於拍馬屁的人立馬響應,“鬱幫主英明,統一虎義,壯大我們的幫會!”
隨之,很多人呼喊:“鬱幫主英明,統一虎義,壯大我們的幫會!”
鬱青嘴邊滑過一絲詭異的冷笑,稍稍扭頭欲跟林湛說話。
林湛立馬彎腰。
鬱青道:“據小道消息來報,方添哲夫婦明早回中國,你知道怎麼做了?”
“那是自然!”
林湛回到家中大發脾氣,煞是氣憤。
“闢天老狐狸,原來那些堂主早就沒有實權了,原來虎義幫早就是他們鬱家的了,怪不得先前的那些堂主都那麼怕他!”
林德文慢慢走到他的身邊,也是一臉憂重。
坐立不安的林湛又急着告訴他:“那個鬱青還揚言要統一虎義幫,要與方添哲爲敵!爸爸,您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林德文蹙眉思忖,渾圓的小眼釋放着灰褐色的邪光,“說是那麼說,可誰知道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怎麼說他跟方添哲都是親戚,闢天死前在他耳邊具體說了什麼,也沒人能猜透。”
“那您的意思是?”
“鬱青和鬱連的老婆兒子不也來泰國了嗎?”
林湛眼前一亮,“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林德文點頭,自言自語地詮釋一遍,“方鬱兩家人,都不可能是我們的朋友。既然如此,那就是敵人了。如今我們林家不能再倚仗虎義幫,那就必須把虎義幫拿過來。”
“是。萬一鬱青知道闢天的死與我們有關,那我們的下場……所以我們得先下手爲強……”這個時候,林湛忽然注意到了溫蘊正從樓上下來,她剛哄得林沁躺下了。
“溫蘊!”林湛的眼中殺氣騰騰。
溫蘊本豎着耳朵在聽他們說話,見林湛發現了,便撫了撫肩上的包帶,看眼他和林德文,道:“林總,林湛,林沁已經睡着了,我先回去了。”點了示意後準備離去。
“站住!”不料,林湛喝住她。
“怎麼?”溫蘊回過頭來,準備問林湛有什麼事,裝作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十分淡定的樣子。
林湛怒指着她,“你是方添哲的女人!很好,我們正想找你!”語畢,朝站在一邊的兩個保鏢使了個眼色。
兩個保鏢立即攔在了溫蘊身前,溫蘊嚇得退了一步,微皺着眉頭問:“林湛,你想抓我?”
林湛滿臉邪氣,道,“怎麼,不可以?溫小姐,你出賣了我們,以爲我們不知道嗎?”
溫蘊本就沒有想過林家人會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