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保軍又累又餓,在三號禮堂外面的一家麪攤買了五份牛肉麪打算好生享受一番。
三號禮堂每週都會舉辦活動,有時是音樂會,有時是話劇,有時直接放電影,很受年輕學生的歡迎。人一多起來,外面的空地自然有人搶佔商機,擺好了幾家夜市攤子。
這時星計劃活動剛剛散場,無聊的學生們蜂擁而來,把區區三家宵夜攤圍得水泄不通,三名攤主手忙腳亂,笑得臉都快爛了。
宋保軍久等不到位子,不得已打包帶回宿舍。
但是前方公交車又是人擠着人,個個爭先恐後,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似漏網之魚。宋保軍手裡的五個打包麪湯水晃晃蕩蕩,只怕被人稍稍一碰,便會湯濺肉飛,自己吃不上是小事,若是燙傷別人,免不了賠個一千八百的。
他只能往一條人煙稀少的小路,甩起11路公共汽車,抄近道回去。
這條近道沿着女生宿舍附近的池塘,周圍栽種柳樹,若是在夏秋時節,此時必然皓月當空、池水波光粼粼,樹葉沙沙作響,蟋蟀在草叢鳴唱,無數癡男怨女流連忘返,寧願在此過夜。
可惜現在是冬季,一到了晚上寒冷的西北風就從池塘方向刮過來,凍得廣大情侶不願說話。光禿禿的柳樹也沒有任何美感。
因此這時候一條小路上只有宋保軍一個人在快步疾走,路燈拖長了身影。
小路人跡罕至,校方怕抄近道回宿舍的女生有危險,特意加大了路燈照明的力度,每隔二十米就有一盞,照得四處亮堂堂的。
“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
宋保軍正嘀咕着,身後隱約傳來一陣響動,還有人在說話:“我剛纔看見他往這條路走了,快追上去!”
“莫非是我的狂熱歌迷?這不行,不能被他們看見我手提五袋牛肉麪的狼狽樣子。”
然而爲時已晚,七八輛電瓶車載着十餘個男生喝五吆六的跟了上來,一眨眼功夫就越過宋保軍身側,攔在他的面前停住,形成包圍之勢。
全是學生模樣的傢伙,只是表情頗爲兇狠,車後的人紛紛偏腿下車,手裡或多或少拎着棒球棍和鋼管,看着宋保軍的眼神滿是兇光。
爲首一個男生肩膀寬闊,即使裹着厚厚的棉夾克也能看到粗壯的脖子,長相倒挺端正,只是三角眼睛充滿了不懷好意的意味。
那男生擰鑰匙關了電瓶車的電門,擡起下巴大喇喇的問道:“你就是宋保軍?”
“你們怎麼回事?”宋保軍發現來者不善,強行提起幽能。一提之下發現體內空空如也,今天消耗實在太多,任何一個人格都喚不醒。
怎麼辦?對人格力量已經過度依賴的宋保軍頓時冒出了不少冷汗。
“嘿,怎麼回事?我還想問你呢!”打頭的男生嘿嘿冷笑,說:“剛纔那什麼星計劃活動,是你勾引我老婆對吧?”
宋保軍愣住了,暗想這男的不像是林貞賢的姘頭,自己又在什麼時候勾引了別人的老婆?太莫名其妙了!
“啊,我想起來了,你老婆是凌安琪?”宋保軍驚叫。
“什麼凌安琪,不認識。”打頭的男生搖搖頭,笑道:“喲呵,看不出來,小樣勾搭上的妹子不少嘛。”
宋保軍越發摸不着腦袋,說:“既然不是凌安琪,那我真想不出是誰,還請大哥提醒提醒。”
“我提醒你媽!”身後一名男生早已不耐煩了,一腳過去,踢在宋保軍腿上,踹得他趔趄了一下險些摔倒。
又有一名男生跨下電瓶車,上前抱住打頭男人的胳膊,指着宋保軍細聲細氣的說道:“老公,剛纔就是他勾引我,被我拒絕還打了我一下,很多人都看見的。”
宋保軍頓時大吃一驚,那個男的正是先前他下臺時衝上來想要強吻自己的傢伙,過於中性化的臉龐,還頂着一個烏青發腫的熊貓眼——被自己一手肘砸的。
“你、你老婆是他?”
這可真真沒想到。時至今日社會包容,學校裡同性之愛的並不少見。
不就拒絕了別人的強吻麼,竟惹出麻煩來了。
“是呀,我就是鳥哥的老婆,怎麼樣?怕了吧?”中性男生拋給宋保軍一記嬌俏的白眼。
打頭的男生點起香菸,一副江湖大佬的派頭,說:“呵呵,膽子挺肥的麼,也不打聽打聽,我鳥哥在商學院什麼身份,是你惹得起的麼。”
“哦,商學院啊,不在教室裡算賬,跑這裡幹什麼?”
商學院是茶州大學的異類,專收分數沒上線的考生,只要家裡有幾個小錢,交足一定的贊助費就能唸書。
這所學院招收的都是有錢人的子弟,非常混亂,平時也不怎麼遵守校紀校規,打的是混夠四年領畢業證走人的思路。別的院系學生見了商學院學生,一則是瞧不起,二則是惹不起。
想是那中性男生求愛慘遭拒絕,一時惱羞成怒,立即打電話給男朋友帶人過來——商學院的學生,還不夠資格去三號禮堂參加星計劃活動。
“跑這幹嘛?你說呢?”鳥哥扭轉脖子活動筋骨,一伸手,馬上有狗腿子遞來一根粗壯的金屬棒球棍,拿在手裡輕輕的一下一下拍打左掌,威脅的意思十足。
“鳥哥,你老婆真是貌美如花,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我一時情不自禁控制不住,還請不要計較。”宋保軍一邊渾不在意的答應,一邊藉助眼睛餘光觀察周圍環境。
圍在他邊上前後左右的共計十四名男生,高矮胖瘦不等。嗯,三點鐘方向有兩個男生眼神躲躲閃閃,長得比較瘦弱,還一直把棒球棍往身後藏,顯然是被帶頭大哥叫來壯膽的,等下就從這裡突破好了。
先把五袋滿滿當當的牛肉麪湯甩向衆人,製造灼熱傷害範圍攻擊,再踹翻兩個瘦弱男生,朝池塘方向跑。那裡沿着池塘岸邊是石頭和泥土夯成的斜坡,電瓶車一時半會下不來。然後沿着池塘堤岸跑,估計二十分鐘就能跑回宿舍了。
“鬼鬼祟祟的看什麼呢?”
又有男生叫罵着,掄起棒球棍在他右腿來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周身幽能空蕩蕩的宋保軍疲憊、虛脫、無力,再加上飢餓,狼狽到了極點。
鳥哥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們先別動手,老子親自來。敢碰我老婆,今天就給你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一棍子就朝宋保軍頭臉揮了過去,若是砸在實處,只怕當場頭破血流,腦震盪不可避免。
宋保軍總算多次融合過暴戾人格,眼力見識均有大幅提升,對於搏擊中的時機捕捉也有不少心得體會。當即矮身下蹲,棒球棍堪堪從頭頂掠過。
鳥哥怒道:“小樣他媽的還敢躲!”
宋保軍脫身計策盤算已久,手裡的牛肉麪就要甩出,不料這時身後兩個強壯的男生上前,牢牢摁住他的臂膀,大聲道:“聽見了沒!不準躲!老老實實站着讓鳥哥揍你一頓!”
兩個男生好大力氣,宋保軍動彈不得,心中叫苦不迭。情急之中他仍然留意到不讓手裡的牛肉麪給灑了,免得到時候沒得吃。
鳥哥一個巴掌扇在宋保軍臉上,冷笑道:“記住,我老婆再怎麼貌美如花,也不是你能碰的!”
其他男生紛紛拍手叫好,這個說鳥哥威武霸氣,那個說宋保軍捱打是罪有應得。就連那中性男生也一臉的鄙視。
宋保軍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心頭苦笑連聲。
也罷,算是自己不小心,沒把幽能的使用情況當做一回事。既然知曉了他們的院系和綽號,等過幾天恢復了再找回場子不遲。
鳥哥又是一巴掌過來,邊打邊罵:“爽不爽?啊?爽不爽?敢摸我老婆?”
正在這時,一個洪亮、渾厚、富有磁性的女中音喝道:“宋先生!怎麼是你?維信工種號搜張君寶加哦。”
“什麼?是誰?”鳥哥和同伴們朝對面望去,只見對面路燈下一個鐵塔般的身影看着他們發呆。
有人說:“是個女的,怕什麼,長得再壯我們兩三個就能把她放倒。”
衆人登時放心不少,又有人驚歎:“老天,這女的怎麼長的,比姚明還高!”
鳥哥便說:“什麼人,給老子滾蛋!”
“你,你們不能欺負宋先生。”女中音說道。
宋保軍看清楚那是一個多小時前與自己唱同一首歌的巨無霸妹子凌安琪,暗道今天丟臉丟大發了。
凌安琪上面套一件土黃色軍大衣,下面仍穿着表演時的短裙,露出比水桶還粗的超級大長腿,在燈光下明晃晃的耀眼。看樣子是活動結束後也想抄近路返回女生宿舍,正好與宋保軍一夥人遇上。
鳥哥笑道:“嘿嘿,我們不欺負他,我們就是和他逗逗樂子。”
凌安琪看到衆人手裡的棒球棍和鋼管,心中不覺緊張害怕,結結巴巴的說:“逗、逗樂子也不是這樣的,宋先生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