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蕙如一直猶豫着要不要去上班,應聘時那尷尬的場景不止一次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中,讓她都覺得有些羞愧,這應該算是最喪失體面的面試過程了吧。她都可以想象到如果真的進了那家公司後,估計在很長的時間裡,她都會是公司員工的笑料。世界這麼大,企業這麼多,又不是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可投出去幾十份簡歷,竟然沒有回覆的,難道漂亮的女人就這麼沒有市場嗎?對於自己的容貌,蕙如還是很自信的,她當年可是北京電影學院的校花呢。
眼見週一到了,還是沒有其他企業的任何消息,想要放棄,眼前又浮現出天棟那似早已預料的神態:不行就回家吧,我養你。
絕對不能忍受。
不就是被同事笑話幾句嗎,忍了。
寧可被陌生人笑也不肯向所愛的人妥協,這就是天下所有男人的悲哀。
新嘉禾影視。
入職的過程很簡單,身份證複印件、一寸照片兩張交上就完事了,連學歷證書、職業技能證書都不要。按接待女孩的話講,領導不在乎學歷,只看重實際工作能力和工作態度,身份證複印件、一寸照片都是爲了辦理保險使用的,不然也可以不要,真是個奇葩的公司。蕙如很能理解領導的要求,連英文日文都分不清的人學歷又能高到哪裡去?估計也就小學畢業吧,胸無點墨,只能靠着手下的人賺錢養着他了。
公司的人不多,蕙如很快的就熟悉了。
這個公司的人都很年輕,顯得特別有朝氣,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獨一無二的特點:已經比較熟悉的伶俐女孩叫孫琳,負責前臺接待,性格大大咧咧,言無肆忌,活潑好動,經常無意間顯露出胳膊上的老虎紋身,延續至肩膀處,不會整個後背都是紋身吧?簡直像個小太妹一樣,她解釋虎紋對女生的健康運勢起幫助作用。鬼才信。
頭髮總是亂蓬蓬的叫洪峰,自詡爲中國電影史上最優秀的攝像師,只是所有的導演都瞎了眼,才致使他懷才不遇,只能偏居一偶,蟄伏待起。這也太臭屁了,真正有才的人能混到這樣的小公司嗎?額……好像自己也到這裡上了班,這個想法稍微的收了收。
那個看似非常專業的光頭大叔叫金相正,號稱首席攝影師,因爲整個公司只有他一個攝影師。他辦公桌旁走廊的牆上貼滿了照片,那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專屬空間,脖子上整天掛着照相機,時不時地給大家拍張照片,選出每個人形象最狼狽最難堪的洗印出來轉身就貼到牆上去了,這個沒有法制觀念的傢伙,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肖像權一說嗎?一來就給自己拍了幾張,口中還唸叨着美女照片要保存起來慢慢欣賞,簡直是個變態嘛。
總是坐在電腦旁默默工作的叫辛穎,是個性格內向的乖孩子,公司的網站維護、平面設計、Flash製作、拍片剪輯,樣樣全能。只是稍有些木訥,和蕙如一說話就臉紅,唯唯諾諾的半天蹦不出一句話,與他交流就好像在欺負他似的。
眼光總是有意無意瞟向孫琳的小夥子叫做宿鵬,一定是暗戀人家很久了吧,作爲有經驗的過來人,蕙如的眼光一向準確。作爲公司的司機,辦起事來風風火火,乾脆利索,可一旦孫琳出現,就會立刻變的靦腆起來,嘴角噙着一絲暖和人心的微笑,像是三月的微風,溫暖的即將把人給融化。唉,又是一個癡情的孩子。
蕙如一直不理解爲什麼越是乖巧的男生卻不喜歡同爲清純可愛的女生,反而總是會對有些社會痞氣的女漢子情有獨鍾,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性格互補嗎?
還有一對雙胞胎,演員領隊,部隊文藝兵轉業,相聲說的極好,才思敏捷,經常在辦公室裡臨場發揮,配合默契,帶給大家一陣陣的歡笑。大的叫宋建巍,小的叫宋建嵬,宋建鬼?蕙如反覆唸了幾遍不由地自嗨了,這父母是要有多痛恨的情況下才能給自己的孩子起這名,直到辦公室的所有人笑的都快撲地了,她才知道那個字原來也念wéi,瞬間臉上飄過了火山雲,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這人丟的……
還好子龍及時出現了,仍是那副漠然的表情,止住了同事們,“第一天上班,多給點面子,不就是念錯個字嘛。”看來這個草包領導還是有一點可取之處的,懂得照顧員工的心情,蕙如的印象有了些許改觀。可他的話還沒完,“沒文化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
錘子呢?刀呢?劍戟棍棒也行。可以殺人嗎?痛打一頓也行。
什麼叫沒文化,姐姐我英語可是PETS-5最高級,堂堂大學本科畢業,雖然只是藝術院校,文科成績確實比較低,但也不是你一個小學水平所能比擬的。
同事們都在捧腹大笑,蕙如羞臊的臉都漲紅了,可在其他人眼裡看起來卻是在嬌羞,那個鬼竟然說:“蕙如姐,你笑起來真好看,害羞的樣子真迷人。”這個傢伙是在開玩笑嗎?我這是在笑嗎?還害羞?果然不是正常的思維,看不到我渾身都被氣憤的有點哆嗦嗎?還被那猥瑣的攝影師趁機拍了幾張照片,說是要貼在牆上作爲她來到公司第一天的紀念照。
Has Everyone lost their minds?(是不是每個人都瘋了?),這個公司裡怎麼全是些怪人,就沒有個正常點的嘛。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終於到了吃飯的時間了,總算有點時間可以讓自己喘息一下了,蕙如感覺自己的精神都被受到打擊了,還好沒人提起面試的事情,那豈不是更要尷尬死?
到茶水間接了杯水,蕙如平復着自己的心情。看到孫琳進來,想起上次的窘態,還好只有她一個人看到了。“琳,上次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還是主動提及一下吧,再叮囑叮囑她不要說出去,實在是太丟人了。
孫琳賊眉鼠眼的看着她,神態有些輕浮,“沒關係,我們早就想那樣做了。”說着話還嗤嗤的笑了起來,看來那草包領導的人緣並不好,否則員工們怎麼都會想做出這種舉動呢?這讓蕙如的心裡有了些安慰感。
“那個……那天的事情真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沒忍住。”蕙如說的吞吞吐吐的,確實是不堪回首啊,“那件事只有你知道就好了……”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孫琳打斷了,“放心,領導早就叮囑過了,就怕你難堪,我們絕不會在你面前提起的。”那信誓旦旦的表情讓蕙如的心徹底放了下來,對子龍的好意卻一點也不領情,那草包還不是怕他自己成爲別人的笑料?
“謝謝啊。”蕙如如釋重負,那天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只是夢一場而已。
孫琳卻不給她這個機會:“我們只會在背後笑話你們而已。”說着還開懷大笑起來,那肆無忌憚的聲音估計在海邊都能聽到吧。
我們?這說明什麼?就是說所有人都會拿她當笑柄吧?真的不想活了。
蕙如快崩潰了,還指望着孫琳不要外傳呢,自己真是傻呀,沒看到整個公司就沒有正常的人嗎?指望着他們能夠保守秘密簡直是癡人說夢,蕙如的頭皮都炸起來了。
中午飯菜很豐盛,八菜一湯,說是要爲蕙如加入公司慶祝。做飯的華姨六十多歲,已經退休,兒子因工傷摔斷了腿,兒媳也下崗待業,家庭情況不是太好。子龍在一次扶貧幫困活動中瞭解到華姨的情況,特地將華姨聘請來,打掃一下辦公室的衛生,中午買買菜做做飯,下午沒事就可以早點回家照顧家庭,一個月四千多塊,對這份工作而言工資已經不是很低了。
華姨對工作很是熱情,辦公室裡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子龍對華姨也是充分的信任,每天吃的菜品及辦公室物品的購買都由華姨負責,讓華姨當起了小管家,對於子龍的信任,華姨很是感恩。
公司的工資制度也是奇怪,每個月三十日準時發放當月工資,所有人可以隨時申請未來三個月的工資支取而無需理由,投保都投最高上限的,美名其曰爲員工解決後顧之憂。逢年過節,哪怕是清明節,都會發放獎金和各種福利,每到年底還可拿到十五薪,讓蕙如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天下竟會有如此豪爽的公司?這公司跟錢有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