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憋屈的午餐

公司裡的空間雖不大,但卻設計合理,五臟俱全。

廚房裡使用的是意大利高端進口傢俱COMPOSIT櫥櫃,在各個環節上考慮得相當細緻:水槽、爐具、抽油煙機都設計爲嵌入式,美觀大方;抽屜全部安裝滑軌,舉重若輕;各種功能性配件的使用,有效的利用了空間,方便存取。功能、規劃合理,處處體現了現代整體廚房的科技含量。

茶水間裡的儲物櫃是用高檔胡桃木專門定做的,用來放置員工的衣物;桌櫃上條理有序的放置着咖啡機、豆漿機、飲料機、微波爐等,還有上好的各品類茶葉,每個人根據口味隨意暢飲;旁邊是卡薩帝十字對開門的電腦控溫冰箱,冷藏室裡有一些牛奶,冷凍室裡甚至有哈根達斯冰激凌,這也真是令人醉了。牆角的書架上擺放着一些書籍和幾件極具品味的小型藝術品,書架旁有着幾張創意造型的咖啡桌椅,喝茶、看書、休息、討論等都很方便。

休閒室的玻璃隔間裡分爲三部分,中間擺放着一張美式檯球桌,員工隨時可以來此練練球技;一邊有着幾套大型的綜合性訓練器械,還有多功能跑步機、動感單身等局部性健身器械;另一邊則是間設施豪華的私人影院,小吧檯後面擺着一整牆早已淘汰的VCD影碟,得有上千盤吧,不過作爲裝飾品倒也不算難看。影院裡安裝了世界著名的JBL音響器材,接入了電影頻道的影院系統及有線電視系統,配備着一百五十英寸的高清專業幕布,十幾張小牛皮沙發柔軟舒適,可以看電影、看新聞、看球賽,甚至還可以在一起玩劇本殺。在租金高昂的辦公室裡專門闢出上百平米的面積用來娛樂,太奢侈了,簡直就是敗家子行爲。

餐廳則是與會議室合爲一體的。燈光是藍色的,餐具是藍色的,桌椅是藍色的,讓人恍惚之間有到了愛琴海邊的錯覺,浪漫唯美的裝修風格,處處洋溢着地中海風情,絕對會是情侶約會的好地方。一共三張長條餐桌,鋪着藍色的桌布,拼起來可以坐二十餘人用餐;將餐具撤去,立刻就變身爲會議桌,這樣的設計理念實用而又有創意。

綠色植物、盆栽、天然奇石等恰到好處的點綴着辦公室的各個角落,令人有一種走進自然的感受。房間裡的金屬裝飾物,看似不經意的擺放,卻好似一座座山峰立體的展現在眼前,層巒疊嶂、意境悠遠,神奇地表達出一種高雅的意境。

整間公司顯得現代與時尚,整體環境充滿美感,給人一種舒服的氣氛,種種小細節中彰顯着不俗的品味。

開飯了。

飯菜的滋味真的很不錯,華姨的廚藝很好,或許是可以自由做主的關係,油用的是純正的橄欖油,菜是大型超市裡精裝的無污染的綠色蔬菜,肉選用的是豬肩胛上公認口感最好的梅花肉,海鮮是那種又大又肥最新鮮的,面前的米飯用的都是貢米,桌上擺放的水果也全是國外進口的,公司的伙食標準簡直是有點離譜,比到飯店聚會花銷還大,或許只因爲今天所謂的慶祝偶爾爲之吧。

唯一讓蕙如感到有些不解的是,從剛纔起筷開始,其他人就一動沒動,只是客氣的勸她每個菜都嘗一嘗,可都嚐了三個菜了,還是沒有人動手,只是一個勁的勸她多吃點。又嚐了兩個菜,蕙如實在忍不住了,他們這是在幹什麼?把她當成試菜員了嗎?他們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似乎充滿了嘲弄。當他們再勸時,她就客氣的答覆吃好了,和這羣明顯腦回路不太正常的人在一起一定要小心地保護自己,誰知道他們的心裡隱藏着什麼樣的陰謀呢?

聽到蕙如說吃好了,他們終於準備開動了。“餓死了”,孫琳叫喊着,然後直接拿起米飯扣到一盤菜裡,蕙如愣了,這又是在耍什麼花樣?還沒等她想明白,其他人也直接把米飯扣到一盤菜裡,就連華姨也把米飯直接扣到湯裡,人手一盤,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蕙如直接傻眼了,留給自己的菜呢?所謂的給自己慶祝的美味呢?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美味在口還直贊華姨,太好吃了,要吃撐了,口味怡人啊。你們在幹什麼?難道看不見還有一個沒有菜的人坐在這兒嗎?怪不得從剛纔坐到飯桌上開始,衆人就一直在爭論哪道菜好吃,還迅速的各自點中了所謂好吃的菜品,原來早就已經準備好一人一盤菜了吧。看着子龍眼角帶笑埋頭大吃的樣子,這明顯的就是打擊報復自己啊,連份菜都不捨得讓自己吃,這個小氣鬼,竟然還做了自己的領導,真是沒有天理啊!蕙如的臉都綠了。

我認錯了,真的來錯了,真的不應該來,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呆下去了,哪怕是被天棟嘲笑也比在這裡度日如年的好,不,修正一下,是度時如年,度分如年,度秒如年。

這備受折磨的一天啊,什麼時候才能夠捱到下班呢?

沒有人顧得上她,看着衆人大快朵頤,吃的津津有味,蕙如憋屈的端起飯碗,正式上班第一天的第一頓午飯,蕙如就是在幹吃着一碗白米飯中度過的。

嘩嘩……

衆人吃飽飯跑到一旁午休去了,蕙如懶得和他們在一起,那顆委屈的心至今還在流着淚呢。幫着華姨收拾了碗筷,到廚房中幫忙洗碗吧,只要見不到那羣可惡的傢伙就行。

堵着氣,還不忘恭維幾句華姨的飯菜好吃,讓華姨感到很滿足,不過想想自己的那碗白米飯就讓蕙如黯然神傷。華姨似是看出點什麼,安慰着她,習慣了就好了。還習慣?

蕙如的心都碎了,這簡直就不是個人呆的地方,趕緊轉換話題:“華姨,今天的飯菜都很貴吧?”這頓飯少說也要七八百塊吧,真是奢侈。“今天陪孩子去醫院治療,時間緊,就隨便買了點,等有時間了再給你做頓好的。”華姨隨口答道。這還算隨便買了點?很多人家過年也沒有這麼豐盛吧,蕙如不敢相信的繼續問道:“你們平時都吃這些嗎?”話語間充滿着懷疑。“吃得少”華姨的回答很是簡練。就是,估計公司也不會這麼豪,頓頓這樣吃還不把公司吃垮了。

可聽到華姨繼續往下說,蕙如的心瞬間又不安定了。“他們幾個嘴很叼的,一會兒要吃韓國烤肉,一會兒要吃日本料理,一會又要吃西餐,這幾天我正在學墨西哥菜,等我學會了,讓你第一個嚐嚐我的手藝。”華姨誇耀似的說着,似乎能夠讓這些傢伙吃的滿意就是她最大的成就。

嗯????怎麼會這樣?公司的伙食豈止是好,簡直就是盛宴啊。“這些菜式您都會做嗎?”蕙如不可置信的問道,華姨的廚藝堪比大廚了,可就算一個專業的大廚也不是每樣菜式都會的。“剛開始也不會,公司出錢給我報了美食班,一點點學就都會了。”華姨的話語中充滿着一點點的自豪。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公司啊,爲了吃頓飯還讓人專門去學習,看來這個公司裡的人盡是些吃貨。“材料都不便宜吧,這得花費多少錢啊?”蕙如的心裡如此想着就如此脫口而出。華姨看出她的疑惑,耐心解釋道:“可不是嗎,剛開始時我都不捨得買,都太貴了,萬一做的不好就太可惜了,害的領導每次都親自帶我去挑選食材,現在手藝終於練出來了。”華姨的心裡充滿溫暖,她還記得剛開始時的那些場景,鹽放多了,肉烤焦了,他們卻吃得津津有味,不時給出善意的提醒,鹽少放點會更好,肉五分熟的時候最香了,還不忘鼓勵她,多麼好的一羣青年。

華姨繼續說着,“領導說了,吃得好纔能有力氣工作,讓我不要心疼錢,儘量買些好食材回來做菜,以後你就有口福了。”看着華姨親切的笑容,蕙如今天第一次在心中感到一絲暖意。說起領導,蕙如的心裡浮現出子龍的樣子,看不出來他還有這樣的一面,這小氣鬼還真能捨得,可她心裡總像有一塊疙瘩始終解不開。

離開廚房,蕙如回到自己的辦公桌。辦公桌整體是深棕色的,桌上正中間放着一臺聯想一體機電腦,電腦前面有一張裸粉色印着卡通圖案的桌墊,桌面最左面和最右面的兩個角落裡各放着一盆小綠植,葉子在白色的燈光下泛着光,看上去長得很茂盛。電腦左側放置着粉色的雙層玻璃杯,杯子旁邊有一個藍色的加溼器,右邊是一個木質的小書架,上面放着文件夾、筆記本,書架旁還有着一隻形象可愛的卡通小豬玩偶,圓滾滾的肚皮上貼着一張紙條,不知是誰手寫着:歡迎加入新嘉禾影視,願你像這隻小豬一樣吃飽了就幹活,簡簡單單,無憂無慮,心寬體胖,享樂人生。

我纔不要當豬,你們纔是豬恁。蕙如輕哼了一聲,字寫得真醜,可心中卻有着一種無所察覺的溫暖和感動,那些不滿在不知不覺間一絲絲的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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