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石老師惜別後,子龍就要面臨這場旅途中最嚴峻的考驗,從上海一路奔波至北京,將近1300公里,估計需要一個通宵,這個夜晚恐怕就要在開車的路途中度過了。
二十多歲時,他曾經開着車從上海一路開到成都,那時的他精力充沛無比。但現在,已經三十多歲了,沒開一會就覺得眼皮有點打架了,可能是吃的太飽了吧。強逼着自己努力張開雙眼,忍住陣陣的疲乏襲來,活動活動脖子,可沒怎麼緩解。
一定要堅持,已經和崔老師約好時間了,決不能遲到,信譽是很重要的。但越開越是犯困,有一次都差點撞到中間的護欄上了,真是遭罪啊。
他有點後悔爲什麼不將宿鵬帶出來了,這樣他也能在車上休息一下呀,好過現在又累又乏。再看看身邊的蕙如,她倒是很滋潤的把車座放倒呼呼大睡起來了,這更勾起了子龍的睡意洶涌而來,實在堅持不住了,就把車停到了服務區,還是小憩一會兒,畢竟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嘛。
沒想到這一閉眼就到深夜了,如果不是蕙如去上廁所,估計他要睡到天亮吧。她對子龍的工作效率很不滿,還有將近1000公里呢,像他這種精神狀態怎麼能準時趕到呢。
子龍還一肚子委屈呢,心中暗想,如果不是因爲你總鬧出些幺蛾子,坐個高鐵四個多小時就到了吧,現在應該躺在賓館的大牀上美美的進入夢鄉了,沒想到始作俑者卻還在這裡大呼小叫的責難自己,就不反思反思自己的錯誤嘛。
既然她這麼有精神,那就讓她來開吧,自己正好休息一會兒,兩個人嘛,輪流着開快一點,按時趕到北京是來得及的。
一聽要讓自己開車,蕙如的耳朵直接就不怎麼好使了,一邊打着哈欠,直接躺在座位上睡了,還發出呼呼的打鼾聲。她的舉動可把子龍氣壞了,不想開車受累也就罷了,裝什麼耳聾呢,還打起鼾來了,自己都開了半天了,難道不知道她睡覺時是不會發出鼾聲的嗎,這裝模作樣的也太假了,真以爲能隨便騙過自己嗎。
他都想要好好教訓一下她了,不過看看深更半夜的,萬一再被她誣告個性騷擾,自己還要吃不了兜着走,就算了吧。他都開始撓頭了,遇到這樣臉皮厚的姑奶奶還真是拿她沒轍,自己當初爲什麼就一定要帶她出來呢,後悔呀。
他怎麼想怎麼抱怨是一回事兒,但還是要繼續趕路的。於是他打起精神,壓着130公里的時速極限,往北京飛奔而去。這一路,真心地把他累壞了。
當天色亮起時,他已經開到進京的外環了,停下車,辦張進京許可證,準備再出發時,卻被要求先做動物衛生防疫。
嗯?這是什麼情況?進個北京而已,做什麼動物防疫呢。他很不解,不過看看身邊正在呼呼大睡的那頭懶棕熊,也就能理解了。
直到了北京電影學院見到了崔老師時,蕙如纔不情願的爬起身來,在車上睡得太不舒服了,都讓她腰痠背疼的了。她的抱怨讓子龍恨不能掐死她,這都睡了一路了還不舒服,那就趕快起來開車呀,沒看到自己都成了熊貓眼了嘛。
子龍的話人家根本就聽不到,誰讓你非要開車的,如果坐動車不就沒這麼多事了嘛。沒想到她還倒打一耙,直接把子龍震出內傷來了,是自己想開車嗎,完全都是因爲你這個傢伙到處搞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才弄成這樣的好吧,怎麼到頭來反而成了自己的問題了,簡直就是沒有天理嘛。
不過守着崔老師,這種無名火還是要剋制一下的,但臉上的酸楚還是能讓人看出來的。崔老師顯然也是看過蕙如的小視頻了,上來就說上幾句:“哎吆,回到母校還把自己遮得密不透風的,這是沒臉見人了嗎?”崔老師的話語簡直太對子龍的胃口了,他早就想揭穿她的真面目了,這種忘恩負義的傢伙不值得人同情。
可蕙如對付崔老師顯然是有一手的,只見她從車上的後備箱中拿出海蔘鮑魚等禮品,直接塞給了崔老師,說是她的父母特別叮囑她捎給崔老師的,感謝老師在學校及社會中對孩子的照顧,邊說着邊挽起崔老師的胳膊撒起嬌來。
子龍看到她的舉動眼睛都直溜了,這是你媽買的嗎,明明花的是自己的錢好吧,這不是睜着眼說瞎話嘛,還表現得跟真的似的,這是在比不要臉了嘛。
崔老師收下禮物後也是拿人手軟,也就不在乎蕙如的穿戴打扮了,任由蕙如挽着她直接進校門了,只留下子龍在原地目定口呆的。
這真是活久見了,拿着自己買的禮品去討好老師,還把自己一個人晾在校外,這都是人能做出的事嗎,子龍也是愚了。有心想說上兩句,就見蕙如扭頭看向自己挑釁的目光,哎呀,真是氣死自己了,好人全讓她做了。
無奈,反正都是一個公司的,誰送還不是送嗎,再說崔老師的心裡跟明鏡似的,難道還看不出她那點小伎倆嗎。還別說,到了休息室,崔老師就直接表達了不滿,說子龍沒有當領導的樣子,連下屬都能記得捎份禮物,他堂堂一個領導竟然沒有一點表示,真是太摳門了,完全讓老師看錯他的爲人了。
這番話說的他是無地自容的,真的不是自己小氣,而是自己準備的禮物都讓些沒臉沒皮的人給送出去了,那鍋還只能是自己來背,天道何存呀。
可又不能直接說自己被人把禮品搶走了吧,只能先哄着老師說大禮還在後面呢,自己車小拉不了,讓老師靜候驚喜。他的這番表態倒讓崔老師對即將到來的禮物感到有些期待了,直問何時送到,這不就是趕鴨子上架嘛,他只能說很快很快。
蕙如在一旁偷笑不已,他的心裡那個彆扭啊,一下子又有好多毛毛不見了,這都是某些外星生物惹的禍,還敢在那裡偷笑,回頭就把錢從獎金里扣除去,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他的這點心思蕙如可是不知道的,她只覺得自己的智商無敵,既討好了崔老師又能看到他吃癟,心裡可高興了,如果知道子龍竟然想打她獎金的主意,她早就蹦高了。
崔老師親自與子龍一同負責面試過程,同石老師一樣,也是特地挑選了一些不錯的好苗子,這些女孩無論是從形象、氣質、身材、表演技巧等各個方面都無可挑剔,可離子龍內心深處的那點要求還是隻差那麼一點點,就像鑽木取火,已經冒開煙了,可就是不見那朵小火苗,讓他的心裡覺得稍有點失落。
崔老師也沒有太介意,這麼多年來她接待過挑選演員的劇組也是很多了,每個導演在選擇演員時都會有自己的眼光和要求,最主要的就是看演員在表演時釋放出來的表現力是否能觸動到導演內心的那根心絃。即使沒有選中,也不代表她們不優秀,只是每個導演對演員的選擇定位不同而已。
既然沒有合適的人選,那就繼續到其他高校選拔吧。當然,他還沒有忘記趕快打電話讓孫琳挑選件珍貴的禮物,自己還要在這裡呆上幾天,連夜派人拉到北京是來得及的。孫琳的執行能力確實迅速,很快的就選好一尊由中國工藝美術大師製作的景泰藍鑲玉富貴梅瓶,價格嘛自然也是很討喜的,人民幣58888元,好兆頭好寓意。子龍盤算着蕙如年底的獎金嘛,差不多能夠買一個這樣的禮物了,那就不要替她省錢了,直接就定下吧。
禮物的事搞定,他們又接連去了中央戲劇學院和中國傳媒大學,和前幾所高校一樣,學生們都很優秀,但就是打動不了子龍的小心臟,看來這次的考察可能就要無功而返了,他對到母校挑選演員也不抱有太大的信心了。
在他們臨走前,爲崔老師買的禮物也送到了,當崔老師看到這尊梅瓶時,直誇子龍的眼光很好,從掐絲、燒焊到點藍、燒藍,再到磨光鍍金,無不手工細作,凝聚着大師的手藝靈魂,可謂瀝血之作。
崔老師對梅瓶愛不釋手,子龍自然也是對禮物比較滿意的,孫琳挑選禮品的眼光從沒讓他失望過,她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在他們準備離去時,崔老師還向子龍表示着對梅瓶的喜歡,讓他以後再遇到這樣的好東西時不用客氣,儘管給她送來就好,多多益善。
真是汗,子龍擦了擦額頭,趕快道別上路了,再留下去估計自己這點家產就全被貢獻到北京,爲祖國發展做貢獻了。路上,蕙如還爲子龍的大手筆直豎大拇指,還是領導闊氣,能讓崔老師這麼高興,能力簡直槓槓的。子龍瞟了她一眼,直接告訴她這是從她的年終獎金中出的費用,誰讓她把自己的禮品給送出去了呢,這尊梅瓶嘛,自然就算在她的頭上了。
豈有此理,不知道未經她人允許隨便用她人的鈔票買東西是不算數的嘛,這種行爲的性質簡直與搶劫無異。於是乎,在回程的路途上,關於梅瓶的採購動機、購買行爲、款項來源、合理合法合規的角度等等等等問題,兩個人展開了一番舌槍脣戰。這一路,也終於算是不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