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仍舊帶着夢語的含糊,卻也似乎夾帶着細碎的冰屑,他:“唐小二….你是不是跟鄭世明睡過?”
儘管房間裡,張代睡覺之前有開了制暖空調,那暖融融的空氣不斷從空調口奔走出來,彌散在每一寸空氣裡,可我卻在頃刻間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溫度,正一寸寸的流失掉,而我整個人就像身處南極,連骨骼都凍得脆生生的,似乎碰一碰,就能碰個支離破碎。
手足無措地坐在那裡一陣,我有想過馬上推醒張代,問問他發的都是什麼鬼的夢,爲啥他要說這般讓我揪心難過的夢話,可我的手擡起又落下,看着張代瞌得緊緊的雙眼,和均勻的呼吸聲,最終只能無力垂在那裡。
腦袋亂成一袋漿糊,我把雙腳曲起來,雙手團上去抱住,坐在張代的身邊一陣陣的發着呆。
茫然不知過了多久,張代的呼吸聲忽而淺了一些,他的手慢騰騰的遊弋過來,聲音的清晰度徒然高了很多:“唐小二,你怎麼那麼早?”
我還沒來得及作任何動作,張代的手像藤蔓似的將我的身體纏住,他好像也沒多用力,就將我整個人勾了過去,把我給裹進了他的被窩。
雙手捧着我的臉,張代睜了睜惺忪的眼睛:“你沒睡好吧?再睡會。”
說完,他的手再一動,把我整個人禁錮在他的懷裡,我的臉剛好貼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聲響在耳際,卻不管怎麼樣都無法掩蓋掉剛剛他在夢中說的那句刺耳的話,我用手輕輕一頂,將臉躲開一些,仰起來看着他的下巴:“張代,你剛剛說夢話了。”
臉埋下來一些,張代對上我的眼眸:“我說了什麼?”
按理說,像我這麼平時對着張代說啥都挺奔放的人,我要轉述他剛剛那句話,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但神使鬼差的,我在他的目光注視裡,覺得那句話的每一個字,都讓我難堪得難以啓齒。
咬了咬脣,我慢騰騰鬆開:“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說不定你記得。”
那雙好看的,讓我看一眼就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的眼睛,有疑惑閃爍着,張代一副絞盡腦汁的模樣,他若有所思了將近三分鐘,他很是無奈地摸了摸我的頭:“昨晚你沒躺在我身邊,我睡得不太好,亂七八糟的夢做了太多,我實在想不起來,我剛剛說過什麼。唐小二,你就告訴我嘛。”
在我面前,張代他強勢剛毅的時候,就像是一堵永遠不會倒下的牆,他軟綿綿示弱的時候,就像是一把精準的鑰匙,能易如反掌打開我內心所有的封閉。
用手按着眉毛揉了揉,我將視線的焦點全然落在張代的眼眸裡,用自認爲最平緩的語氣,一字一頓將他剛剛在夢裡面說的那句話,滴字不漏複述了一遍。
張代一臉的難以置信:“我真的說了這個?”
我也皺眉:“我聽得一清二楚。”
停了停,我有些幽幽然:“張代,都說夢境來自於人的潛意識,是不是在你的潛意識裡面,我唐二就踏馬的是那麼隨便的人?”
眉頭隨即擰起來,構成兩道似乎無法逾越的溝壑,張代有些慌亂,用力環着我:“唐小二,你別瞎想,我壓根就沒有這樣的想法。夢都是反的,相反的。你別生我氣啊!”
我倒談不上會生張代的氣,畢竟爲他一句夢話去生氣跟他鬧,把房頂都掀了,這顯得挺****的。
我只是怕,這些夢話,是他內心最真實意識的反應,我怕他這樣看我,我怕他看輕我。
這讓我儘管之前與他囉嗦過多次,現在也仍然耐着性子說:“張代,我跟鄭世明,一開始就上司下屬的關係,而且之前鄭世明雷打不動的一個月或者兩個月纔來一趟公司,他看完報表就撤,我和他之間的交集少之又少。就上次,我們還沒和好,在求水山公園碰到鄭世明,那還是我第一次在私底下見到他。總之我跟他,真的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去,你真的不要再把我跟他聯想在一起,不然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把頭點得跟小雞吃米粒似的,張代加重手勁:“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亂做夢,更不該在夢裡亂說話,唐小二你千萬不能生我的氣。”
我搖了搖頭:“沒生氣。”
如釋重負,張代的緊繃着的神情鬆懈一些,他將我的臉捧到他面前去,他的吻從我的額頭一路向下,由蜻蜓點水到鋪天蓋地,他的聲音像是呢喃的輕風:“只要你別離開我就好。”
他的脣,像是帶了電,所到之處,全然讓我有瞬間觸電帶來的酥麻感,而那些附帶着的灼熱,在頃刻間點燃我身體裡面所有的火苗。
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像是一支立在弓上的箭,一旦被髮射出去,就是一場覆水難收的旖旎。
我穿着的睡衣,被張代輕而易舉剝下來,他的上衣也被我在意亂情迷下丟到一旁,在裸露相對的擁吻下,張代快而猛地挺動而進。
被徹底填充帶來的暢快感,在我每個細胞裡勃發,我半眯着眼睛,手指掐陷在張代的肩膀上,拼命咬着脣,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激情越發跌宕,我被送上巔峰落下,又被送上,在我快要承受不住之際,張代加快了速度,越發激昂地衝刺着。
就在千鈞一髮的關頭,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像是一盆冰塊,將我們所有的熱情都凝固住了!
循着這敲門悶響,夏萊迷迷糊糊的聲音夾雜其中:“張代,唐二,你們是不是在裡面?”
陷在我的身體裡面進退兩難,張代一手擁着我,他另外一隻手急急忙忙用被子將我裹住,他與我對視一眼,緩緩對着門的方向:“是。”
夏萊嘿嘿一笑:“你們在幹嘛?我能不能進去一下?”
儘管我沒有對着鏡子,我也能猜想到,自己的臉色到底有多難看。
至於張代,他用眼神示意我別擔心別慌張,他的嘴角抽了抽:“不方便!”
在外頭寂靜一陣,夏萊拉長語調:“哦。”
又過了將近一分鐘,她說:“那你們先忙你們的,我去洗臉。”
剛剛我們激情澎湃,壓根沒有聽到夏萊的腳步聲,現在屏住了呼吸,總算是能聽到輕微的細碎,漸行漸遠,最後歸於平寂。
被夏萊這麼一個打擾,我的精神緊繃得要命,身體也被這樣緊張的信號所沾染,再面對着還沉在我身體深處的張代,我有些緊張兮兮的:“你快出去。”
猛的喘息了一大口氣,張代的眉頭輕蹙:“我還沒夠。”
我用力掐了他一把:“你別鬧了。”
手一路向下,將我因爲緊張併攏起來的大腿劈開一些,張代壓低聲音:“五分鐘。再給我五分鐘。”
我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他丫的已經像被按了開關的發動機似的,好一頓橫衝直撞。
根本逃脫不得,我只得更拼命地抿住嘴,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還好張代說話算話,幾分鐘之後,徹底釋放在我的身體深處,手轉而擁上來,將我整個人抱住。
爽是爽了,爽完我就發愁了:“張代,浴室在外面呢,我們怎麼洗澡啊?”
在我的臉頰上蹭了蹭,張代氣息慢慢穩下來:“等會,我先用紙巾幫你擦,你把衣服穿上再去浴室,我到樓上給你拿乾淨的換,就好。”
真的不能怪我想法猥瑣啊,張代都二十好幾了,夏萊是他姐,自然比他還要大,這都是成年人,夏萊要看到我一大早的去洗澡,她會不會往歪裡想?
雖然事實確實是,我跟張代這丫一大早的,不學好的開車,可被夏萊看透透,這讓我多少覺得尷尬。
臉上飛滿紅霞,有些發燙,我說:“額,這樣啊。”
大概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張代輕笑着掐了掐我的臉:“你別想太多,該咋咋的,這是我們家,我們合法夫妻,一大早起來滾牀單,礙着誰了?”
好吧,他說得對。
穿上衣服出去之後,我沒在走廊上作任何逗留,直接鑽進了浴室關上門,張代這個好戰友,他手腳挺麻利,不一陣就把衣服給我送了下來,我趕緊的把自己洗了個遍,換上衣服,又對着鏡子練習一下表情,才慢騰騰開門出去。
夏萊坐在沙發上,她抱着個枕頭,正在看電視。
見到我,她挺熱情地招呼我:“唐二,過來看電視。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原來早上也有節目可以看的。”
將還有些潮溼的頭髮往後一捋,我硬着頭皮走過去,在夏萊斜對面的位置坐下來。
拿着遙控器,把音量調了調,夏萊又說:“我讓張代出去買早餐了,他有帶手機,你有什麼想吃的,可以打給他,給他說說。”
我將雙手併攏放在大腿上:“我隨便吃什麼都可以,他買什麼就吃什麼唄。”
把遙控器丟到一旁,夏萊換了個姿勢,她一臉舒服享受的樣:“唐二,我覺得在這裡,感覺特別享受,特別有家的感覺。”
我乾笑兩聲:“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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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的,夏萊的話鋒一轉:“唐二,不然你把我的指紋刷進門禁裡好不好?這樣我下次過來,就不用麻煩你開門啦!”
縱然夏萊跟張代的關係頗爲親近,但張代昨晚要帶夏萊回來留宿,他都有打電話過來跟我商量,他這行動除了是尊重我之外,他或者也有將這處當成我與他不容其他肆意闖入的私人領地吧。
再縱觀今天早上這茬,果然就算是房子再多,多出個除了我和張代之外的人,似乎都會有諸多不便。
但我覺得若然由我開口,不管是以任何方式婉拒夏萊這個要求,都不太好,我還不如給張代甩鍋,讓他自己去處理。畢竟夏萊是他親姐,他們之間再有分歧不爽也不過有什麼隔夜仇。
對於我一工科女而言,別說讓我看上一次,就能學到怎麼刻錄指紋,就算是給個計算機讓我入侵一下,我說不定也能搞掂,但我就選這個作爲最好的敷衍藉口了。
泰然自若的,我朝夏萊,滿臉誠摯的歉意:“那個門禁鎖,是張代找人安裝的,上次是他幫我錄的指紋,程序好複雜啊,我看得雲裡霧裡的。我之前住的地方,都是用鑰匙開門,這種高科技的玩意接觸不多,實在搞不懂怎麼弄啊。不然等會張代回來,讓他幫你哇!”
臉上閃過稍縱即逝的淺淺失落,夏萊很快恢復如常:“算了算了,我就圖一時好玩。我要真讓張代那混小子幫忙,他指不定廢話一堆,我不要錄了。”
她不要還好,省得張代那丫說不定一時腦子抽風,真給她錄個指紋,讓她隨意進出,那我真的得喊救命。
心情暢快啊,我聊天的興趣復甦一些,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來着,一陣門鈴聲急急響了起來。
我以爲是張代拎着太多東西,不好刷門,我麻溜站起來,歡天喜地的跑去拉開門,卻在措不及防下,對上一張黑板臉。
就像是我搶挖了他家地裡的番薯似的,張源頗有敵意冷冽地瞪我一眼:“把夏萊給我交出來!”
臥槽!
聽他那語氣,我是綁架了夏萊不成?
他真是戲多!
如果說,我曾經因爲張源對張代的冷漠,和他太過裝逼,而對他這種人徹底沒好感,那麼在知道他對謝雲始亂終棄,甚至到最後像個孬種巨嬰似的躲在張大有的身後,連分手都沒膽當面對謝雲說,我對他的沒好感徹徹底底演變成了深刻的厭惡,我覺得像他這種渣男,就該被釘在恥辱碑上了此殘生,纔算是公平!
可理想和現實總歸是太多差距,這****做了那麼禽獸的事之後,無痛無癢的還是那麼裝逼那麼蹦躂,整天拽得跟二百五似的!
沒好氣的,我冷冷睥睨他一眼:“我沒有限制夏萊的自由,張總你說話得注意點,你剛剛那是很嚴重的指控。”
朝着我把白眼仁都翻了幾番,張源幾乎是咬牙切齒:“我怎麼越看你,越覺得不順眼,給我滾!”
我真是要呵呵噠,張源這個傻叉,他是以爲他的臉有多大,纔敢在我家門口,叫囂着讓我滾?
無力吐槽,我隨意聳了聳肩,當了次活雷鋒,提醒他:“張總,這是我家門口。”
嘴角抽了抽,張源的臉上浮起一絲尷尬,但很快被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徹底沖淡,他凜然一笑:“呵呵,你家門口?你要臉不要臉?我橫豎看着,你都不過是一個女**絲,就你還有本事在香蜜湖買房子?你還不是靠蹭着攀着張代,纔有機會躋身在這裡,你牛什麼牛!”
張源這滿滿的奚落,就像是尖銳的刀子似的朝我丟擲而來,可我經濟獨立,而且我也自信自己終有一天就算買不起香蜜湖,也能在別處買到房子,所以他這些瞎嗶嗶,全然被擋在我的鎧甲前面。
懶得跟他這種人渣沫沫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我不再接他的話茬,而是轉過身去朝着裡面正沉迷在電視節目不能自拔的夏萊說:“夏萊,張源找你。”
似乎這才被從電視劇世界裡拽出來,夏萊慢騰騰走過來,她立在我的身邊,一副後知後覺的樣,睥睨着張源:“你過來幹嘛?”
我也是醉了,如出一轍的,我壓根啥壞事都沒幹,張源這傻叉卻狠狠瞪我一眼,他再板着個大黑臉衝着夏萊:“夏萊,你出息了啊,都敢夜不歸宿了!”
攏了攏頭髮,夏萊嬉皮笑臉的:“張源,你臭着一張臉幹嘛?我哪有夜不歸宿,我這不是寄宿在唐二家嘛。”
除了剛剛瞪我那一眼,張源剩下的目光就全在夏萊的身上了,循着夏萊的話音剛剛落下,他忽然伸出手來,重重拽着夏萊的胳膊:“你跟我走!”
夏萊蹬着個拖鞋,被張源拽得踉踉蹌蹌的,她嚷嚷着:“我不要!張代去買早餐了,我等會跟他吃完早餐,我再打的回去。”
我真的越看,越覺得張源和夏萊這兩兄妹之間的相處模式,有點怪有點彆扭,但有了上次張源把夏萊扔車裡那事打底,我的心理承受力大了不少,好歹沒再冒出那些猥瑣的想法了,只管冷眼旁觀着,看戲。
真是活見鬼,夏萊這話明明沒啥毛病吧,張源卻不知道怎麼着就被踩中尾巴,他就像是吃了火藥似的,他猛然鬆開夏萊,手轉而兩兩抓在夏萊的肩膀上,瘋了似的搖曳着夏萊:“你醒醒好不好!你還要繼續瘋多久?!”
被張源這麼一搖,夏萊的頭髮前後甩動,亂糟糟成一團,有好些從她的臉中間豎着散落下去,將她的臉蓋住了一大片,也把她的表情徹底遮擋住了。
反正用我看不到的表情對着張源,夏萊原本語調裡面帶着的嬉笑,消失殆盡,轉而變成冷冽和惱怒的混合:“張源你發什麼神經!你有病啊!你最近是不是閒得慌啊!你最近不是跟那個謝雲,又重新碰面了嘛,你要真那麼有空,你再去找她暢談人生啊!你管我幹嘛,我愛咋咋地,你管我幹嘛!”
聽到夏萊提起謝雲的名字,我的心下意識的徒然一緊。
再看夏萊這般的氣勢洶洶,劍拔弩張的大戰似乎要一觸即發,我隨即屏住了呼吸。
但結果,卻是出乎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