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口驚呼,夢魘,絕對是夢魘!這戴着面具的惡魔爲何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之前的一切纔是她一廂情願的夢境。
驚懼之下,她忍不住放聲尖叫起來,身子不斷向後縮去,罵道:“滾開,給我滾開。”
他傾前,猛地捉住她的手腕,行動拉扯間,她左肩的衣衫倏地滑落,低垂於臂上,完全顯露出了優雅的玉頸,與線條美好的肩臂,均是膚若凝脂,瑩潔如玉。此刻她受驚緊抿脣角,眉尖急蹙,秋水空濛。
“滾開。”她用力掙扎,絕望之下,脫口道:“少謙,救我!”
藍眸肆意在她裸露出的肌膚上游移,眸子異乎尋常的亮了亮,淡笑:“我不想弄傷你,但若再這般不聽話,我可不敢保證了。”
他說是圓沙語,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幾乎暈過去了,難道,難道夢魘永遠都不打算放過她了麼?但是,此次爲何會這般真實?爲何她呼喚的人不是楚灝,而是洛少謙?
她雙頰緋紅,拼命甩開他的鉗制,轉身便向外跑去。
他則不疾不緩地追上前,只一伸臂,便將她橫抱起來,神色從容地走回內室。她又驚又怒,一邊大聲咒罵一邊用力掙扎,但他只稍稍運力,便把她箍回懷中,無法動彈。
入室之後,將她再度拋於榻上,用力之猛,顯是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她吃痛,混合着慌亂情緒,臉色越見蒼白,剛欲坐起身子,他已隨即上來壓住她,毫不費力便摁住了她亂揮亂打的手,餘下一手輕解她衣帶:“你應該知道反抗毫無作用。”
“你好大的膽子!” 她咬牙罵道,若她眸中燃着強烈恨意的火苗可以蔓延,他一定早已化爲灰燼。
他盯着她憤怒的美麗眼睛,在滿室的月影流光中忽現一點水痕閃亮。
是淚水,她畢竟還是哭了。
忍不住停下解衣的手,着魔一般撫上她的眼睛,溫柔地拭去那點水痕,雖然她淚盈於睫的神態很美,但他更希望看見她的倔強,那怕是怒容也好。
她全身動彈不得,只能偏開頭,可不管怎樣閃躲,他的手仍然撫上了自己的臉龐,忽然靈機一動,張口便狠咬上他的手。
面具下的他深沉難測,除了默默忍痛,未作任何傷害性的行動,只隨她狠命咬住自己的手背,怔怔地看幾縷豔麗的血色暈染她的脣角。
痛,彷彿自手背沁入心上。
過了一會,她似乎累了,緊咬的力度緩緩減弱,逸出一聲模糊的哽咽,低低喚道:“少謙,少謙。”
他一愣,下意識地撐起身子,雙眸透露出剎那的惱怒。
見機不可失,她驀地使出全身力氣,狠狠推開他,飛快起身,朝門奔去,手即將觸及門時,那藍眸人突然一個箭步搶上前,擋在她面前。
“你是誰?”她下意識後退一步,並未驚惶失措,或許,這又是一場惡夢,總會醒的,她已無數次地驚醒過。
“灝太子沒告訴過你麼?明天你去向他求證如何?”他似笑非笑地道。
“這答案我彷彿聽過,只是聽多了,反而沒有了最初的痛苦。” 她怒極而笑,驀地撥下發間的一枝水晶釧,藉着朦朧的光亮,照準他的心口狠狠刺下去。
說是遲,那時快,藍眸人只見眼前一道寒□□光撲面襲來,迅疾如電。他不及多想,身子猛側,堪堪避開這致命一刺,跟着他手肘一擊,撞在她肩上。
想是用力過大,衛悠一下子跌倒在地,面龐剎時失去血色,只是她極爲倔強,始終不肯呼痛,忽然舉起手臂,仰首凝視衣袖,彷彿在搜尋記憶中那一抹觸目驚心的暗紅。
“孩子……我的孩子沒有了?”
藍眸人看得心下不忍,便俯下身子,欲扶神思恍惚的她起身。
本以爲她將拂逆他的憐惜之意,偏偏她乖巧地沉默着,任他扶住她的纖腰。
“痛麼?”他首先打破了的短暫的寧靜,目光重回她的臉龐。隔着薄而輕柔的衣衫,觸到她溫軟如玉的肌膚,一絲淡淡的幽香沁入他的鼻端,忍不住心中一動。脫口道:“好香啊!”
她又驚又羞,狠咬下脣,痛後驀地清醒,仍然捺住性子不置一詞。待他運勁托住自己身子之時,她倏地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
昏暗燭影中,四年來所孕育的全部恐懼終於第一次擁有了一個清晰可見的形象。
“是你!”她熟悉這張面孔,以及在他剛毅面頰上隱隱透出的幽深光芒。
“公主的夢魘不會再作糾纏了。”易盯着她手中的面具,毫不在意地笑道:“從此,公主記住的便不是那一雙眼睛。”
她掙扎脫離他的制約,退至門旁,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在明示着非關夢魘的真實。
她靜默,迫視着他,一種混雜着委屈、羞辱、憤怒與悲哀的情緒突襲心口,或許是怒極,玉頰熱得發燙,而心中卻一片冰涼。
“這不是夢?”
他搖頭,“不是。”
“你爲何在此?是威遠候相請麼?”
“說反了,是我請求威遠候相助。”他微微一笑,伸手去拿她手中緊抓不放的面具,豈知她眼神驟然冰冷,將面具折爲兩半,向空中扔去,動作一氣呵成,不乏優雅之態,在他眼中看來,卻只是一種狠絕的姿態。
“你似乎很恨我?”他仰首迎接漫天飄散下來的羽毛,然後轉身行至燈臺前,撥動燈芯,隱在半明半暗中的易逐漸明晰起來。
他雙手抱胸,懶洋洋地笑道:“那晚,我嚇到你了,若早知此事你如此介懷……”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她語氣急促地打斷,轉身便拉開房門。
夜風強勁,吹得她的衣衫獵獵起舞,她素來畏寒,此刻卻覺得熱。
洛少謙看見她時,如夜的面容,無聲的抽泣着,滿臉委屈的淚水。
“洛少謙。”她擡眸,目光如火,全部的思維在瞬間碎裂凌亂,腦中“轟”的一聲炸開了,眼前的一切在她視線中旋轉着,只得以手支住額頭,憤憤質問:“我如此信任你,你卻與他一起來算計我?”
片刻前所知的一切令他驚痛之餘亦覺心亂如麻,不知如何回答。
“洛少謙,你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想撕開我的傷口嗎?知道我被所愛之人出賣、羞侮,你的好奇心才能得到滿足麼?”她絕望地、瘋狂地捶打着他的胸膛,泣不成聲,“我好恨,我真的好恨,你爲何一定要讓我收回對你的信任。嗚……你可知道,自那天起,我用了三年的時間去恨一個我曾經愛過的人。現在,我累了、倦了…… ”
洛少謙渾身一震,16歲時,他不懂愛,更不懂說愛。
他太過年輕的16歲,不知情爲何物,他可以默默的爲她抵擋一切進犯的危險,可以爲她無心的一句話爭執不休,卻不明白她的一顰一笑都已偷偷駐進了心底深處。所以,他錯過了應該及時的享受的愛情。
如今,他要一樣,一樣找回來,想給她未來的承諾,然,卻逼着她重演夢魘,生生撕裂了癒合的傷口。
他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