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婉若滿心疑惑不解之時,書房中,雲翊正面色冰冷的雙手負於身後,目光冰冷的看着眼前單膝而跪的幾名手下。
陽光,灑進窗楥,自窗前的桌案上投下了一團長條狀的陰影。
“王爺。”似是受不了雲翊那冷的如同寒冬臘月般的眼神,書房中,跪在地上的一名年輕男子當先開口道:“屬下等原本只是想放出風聲去,試試北棱王的反應,未曾想到竟會如此。”
跪在地上的衆人聽此,皆齊齊點頭。
“哦?那試探的結果如何?”見有人辯駁,雲翊似笑非笑的開了口,上身微微前傾着,目光冷冷的對上了那說話之人。
“這……”似是被雲翊問的一愣,那年輕男子微微頓了頓,待對上雲翊的目光時,猛地低下了頭,如實答道:“目前,北棱王還未有反應。”聲音聽起來有些苦澀。
“哼,未有反應?”雲翊輕哼,見那手下低着頭不敢再言,便直起了身子,緩緩說道:“北棱王未有反應。可是本王聽說,坊間的反應可是大的很呢。”
此話一出,便見那幾名手下的頭皆埋的更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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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翊見此不由冷笑:“如今坊間皆言,本王的王妃是亂國禍水,不守婦道,竟引了他國之人覬覦……你們說,這樣聽起來,本王像是什麼?”
妻子不守婦道,丈夫自然是綠光罩頂了……
衆人自心中暗暗想着,卻都不敢接話。想着接下來王爺必定盛怒的樣子,衆人皆是虎軀一顫,不由自心裡暗罵起先前那名說話的男子來。
“屬下等失職,甘受王爺責罰。”沉默了良久,一名年紀較長的男子終是緩緩開口,朝雲翊叩首請罪道。
其餘人見此,便也齊齊叩首。
雲翊見此沉默起來,看着眼前皆面色懊悔、垂頭不語的手下,良久,終於自心底暗歎一聲,面上卻仍冷着臉開口道:“回去領一百軍杖,去下等兵營裡服役三年。”
“是。”聽此,衆人的臉上皆是一苦,但知這已經是王爺手下留情,便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書房外,韓越目送着衆人離開才邁步進了書房。
“王爺,探子回報,北棱王近日均盤桓在皇宮附近,並無其他動作。”
“皇宮?”雲翊挑眉,負手看着窗外的景色道:“本王原本以爲他歐陽堯旭勾結的只是中州顯貴,如今看來,倒是小看了他。”
“王爺是說,與北棱王相勾結的是宮中之人。”韓越猜測道。
見雲翊微微頷首,韓越的心中便是一跳:“那麼,派人行刺王妃之人呢?”
雲翊微微搖頭,目光稍暗:“不知,但是如今看來,多半宮中那人也有所參與。”
他原本是打算藉着與若兒夫妻不合的傳言,裝作不知此事,再暗中細細查探的。但是如今看來,已是不能了。
一想到如今外面謠言四起,必然會損了若兒的名聲,雲翊心中的火氣便又盛了幾分。
“吩咐下去,關於刺客的謠傳,不要讓王妃知道。”暗暗壓下心中的火氣,雲翊轉身,朝韓越吩咐道。
若兒素來很少出門,只要王府中無人多嘴,若兒便不會知道此事,也就不會因此而徒增煩惱。
想到平日裡若兒莞爾微笑時那
副純淨美好樣子,雲翊的眼中便露出幾分笑意,連心中的火氣都跟着消了幾分。
見王爺緩和了臉色,韓越忙識相的退了下去。只留了王爺獨自站立在書房中,靜靜的思考着心事。
目光,不自覺的迎上桌案上新制的長琴。雲翊伸出右手,修長的手指微動,書房中便響起了一連串斷斷續續的琴聲。
若兒既然想要譜首新曲,那他便索性用這新曲做他們拜堂那日的喜樂好了。如此想着,雲翊的目光頓時亮了一亮……
只是,他要勸若兒把曲子譜的歡快一些纔好。
盯着琴身上自己親手所刻的、與若兒的鳳尾琴身上毫無二致的雕花,雲翊的脣角的上揚着,心情愉快的思索起來。
後院,湖泊邊。
就在雲翊自心中盤算着拜堂之禮時所用的樂曲時,波光粼粼的湖泊邊,蘇婉若的臉色則漸漸沉了下來。
原因無它,而是就在剛剛,風玉無意間的一句話勾起了她紛亂的心緒。
“若是那日出宮後,王爺是同王妃一起回來的便好了。”一炷香前,在臥房中,風玉曾如此感嘆道。
說來只是一句無意的話,聽在蘇婉若耳中,卻如一陣風吹皺了春水般,層層迴盪開來……
那一日在宮中,王爺與皇上因爭吵憤然離去。回來的路上,她和蘇兒就偏偏遇上了刺客。
後來回到王府中,卻見王爺正一反常態的在自己院中飲酒賞月。
第二日早上,她記得自己曾隱約聽到了“刺客”、“北棱王”之類的話。然後近日裡都城中便出現了關於刺客的謠傳。
這一系列的事情,自己先前未曾留意過。可是如今細細想來,似乎也太過湊巧了些。
想到這裡,蘇婉若的額角一跳,看着面前的湖泊中爭相簇擁到自己面前的錦鯉,心底突然漫上一陣冷意……
因爲蘇婉若忽然意識到,最有可能將這謠言放出去的,不是別人,而是她的夫君,翊王雲翊。
伸手攔住一旁正偷偷朝湖泊中探出的大半個身子的雪音,蘇婉若暗暗皺眉……若這消息當真是雲翊放出去的,卻又是爲了什麼呢?
爲了揪出北棱王?蘇婉若搖頭,若是如此,何必要編造出愛慕之事。更何況,謠言一起,損的可是翊王府的名聲。
而且,雲翊當真會爲了對付北棱王,而不惜犧牲她的名譽嗎?
想到雲翊這幾日對自己的溫柔寵溺,蘇婉若搖了搖頭,下一刻便甩掉了這個令她身心俱寒的想法。
手邊,滑過雪音柔軟如綢緞般的皮毛,蘇婉若回過神。待擡眼對上雪音那雙飽含擔憂的狼目時,心中頓時一暖,伸手揉了揉雪音的大頭……
目光柔柔的着看雪音將鼻子伸入水中,與湖中的錦鯉玩耍,蘇婉若目中帶笑,暫且將滿腹疑惑通通拋在了腦後。
當未時時分,雲翊一臉笑意的捧了琴來到後院時,便意外的發現院中空無一人,連一向懶散的雪音都不知去了哪裡。
雲翊見此,臉色頓時一黑,見院角處有個負責打掃的小丫鬟,便冷着臉將她叫到了眼前。
“王妃去哪了?”雲翊皺眉問道。
那小丫鬟見王爺面色不快,早已嚇得瑟瑟發抖起來,此刻聽王爺只是詢問王妃的下落,忙聲音顫抖
的回道:“回王爺,王妃帶着蘇兒姐姐、風玉姐姐和雪音去了後面的小湖泊。”
雲翊聽此,臉上的神色微微緩了緩,揮手讓那小丫鬟退了下去,自己則快步朝小湖泊的方向走去……
正院的角落邊,有一扇特意開起的抱月角門,雲翊將手中的長琴豎抱,邁步進了角門之中。
角門之內,連接着窄窄的迴廊,迴廊之上,有巧手工匠雕刻的關於遠古水族的傳說,一幅幅連貫着看去,十分精緻有趣。
雲翊自小便看慣了這些,此時也不加細看,只是眼神平視的快步朝前方走去。剛走了幾步,便聽到不遠處湖泊的方向傳來了斷斷續續的琴聲。
雲翊聞聲,目中含笑的大步朝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初夏的陽光,還不是十分刺眼。此刻,明亮的陽光照在平靜無波的湖面上,反射出柔和的水光。
當雲翊自窄窄的迴廊中走近湖泊之時,便見粼粼的水光正映在蘇婉若碧色的衣裙上,遠遠看去,美不勝收。
清冷的琴音自白皙的指尖滑出,帶着些許的生疏和遲疑。
雲翊立刻便聽出,這是那日若兒教自己彈琴時,無意間撥出的曲調。
想到那日若兒初初彈出這曲調時,那副驚訝而又開心的樣子,雲翊擡目一笑,不動聲色的放輕了步子,盤膝自迴廊邊坐了下來。
“錚……”
修長而有力的手指,撥弄起同樣的曲調。
湖泊邊的衆人聞聲皆是一驚。蘇兒與風玉當先回頭,待看清是一臉笑意的王爺時,便笑着屈膝行了禮,而後便重新轉過身自蘇婉若身旁站定,閉目賞起曲來。
湖泊邊,身後的琴聲一起,蘇婉若便知是雲翊到了。一時間,心中便不由又想起了謠言之事,心緒紛亂間,索性當做不知,順着心意繼續彈了下去。
蘇婉若的琴聲一快,雲翊便跟的有些吃力。到最後索性收琴起身,邁步朝蘇婉若所坐的軟榻靠去。
“若兒。”自泛着幽香的女子身邊坐下,雲翊輕聲開口。
溫柔而低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蘇婉若手腕微顫,想着心中的疑問,手中的琴音便頃刻間亂了起來。
見蘇婉若手下的琴音頓亂,一旁的雲翊便十分得意的笑了起來。不料愉快的笑聲剛起,琴音卻已戛然而止。
雲翊側目望去,便見若兒正皺了一張俏臉,氣鼓鼓的看向自己。
“若兒,說好了一同譜曲的。如今你怎麼能撇下爲夫,只顧着自己彈曲呢。”見蘇婉若面色不善,雲翊忙收了笑聲,一邊裝作委屈的樣子,一邊偷偷伸手朝身側那柔弱的盈盈纖腰攬去。
似乎察覺到了雲翊的動作,蘇婉若推了琴案,利落的拂袖起身,而後腳下不停間朝反方向退了兩步,直直退出半尺,這才微微站定,表情淡漠的朝着雲翊屈膝行禮道:“妾身參見王爺。”
“咳,起吧。”見若兒片刻便離了自己頗遠,雲翊無奈的收回剛剛伸出一半的右手,輕咳道,待意識到若兒今日似乎有些反常時,不由疑惑的摸了摸鼻子。
卻聽蘇婉若已經朝蘇兒吩咐道:“蘇兒,去給王爺搬張軟椅來。”
“是。”
蘇兒應道,先偷偷的朝王爺吐了吐舌頭,然後才快步順着迴廊朝後院中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