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從前的餘惜月,或許不會怕,但是現在的她,怕得要命!因爲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再不是從前衆星捧月,寄託了父親所有期望的餘府二小姐!而是一個被半廢棄,甚至剛僥倖從柴房裡出來的女兒!若是這次陷害六姨娘的罪過證實了……她恐怕……這一次真的會死……
不!不要!她不要死!餘惜月不停的搖着頭,噗通一聲跪倒在老夫人面前,眼淚刷刷橫流,只是這一次,卻是真正的淚水了:“老夫人,您千萬別信這老傢伙,她就是……就是蓄意的!之前陷害姐姐,現下陷害我,她就是爲了擾亂咱們餘府的安寧!父親,你別信,別信啊!父親!”
只是,她這一次的淚水似乎真的不管用了,餘懷遠的聲音硬邦邦的,不帶一點情感,有的,只有憤怒:“說!孫媽媽你繼續說下去!”
一記響雷在頭頂砸下,餘惜月感覺她被餘辛夷推波助瀾拉到了懸崖邊上!
“是二小姐說,她想參加皇后娘娘的壽宴……所以,她要陷害大小姐……她還派了奴才去找定國……定國公府,然後安排了這一切……奴才若有半句謊言,管叫天打雷劈!”孫媽媽慘痛的哭喊着,低着頭,沒有膽子去看餘惜月惡毒的臉色。
餘辛夷輕嘆一聲,上前道:“孫媽媽,還有其他的你似乎還沒說吧,若你,從頭到尾的老實交代清楚,興許父親還能饒你一命,你可,掂量清楚吧。”
孫媽媽一邊哭,一邊想着,她是從定國公府出來的,定國公府的手段她再清楚不過,現下她已經出賣了二小姐,就算守着這張嘴,最後左右也會被定國公府弄死,若是這樣,不若拼了一回!興許還能保住自己一條老命!
孫媽媽咬緊了牙關,豁出去似的全盤托出:“奴才還有東西要招!其實,二小姐之前還做了很多陷害大小姐的事,比如之前香附的死,就是二小姐跟夫人聯手害死,然後栽贓大小姐的;還有大小姐之前在莊子裡險些遇險的事兒,其實也是設計好的,目的就是想毀掉大小姐的名聲!還有許許多多,包括幾年前那位去了的二少爺,表面上是病死的,實際上是被二小姐派人推進冰窟裡……奴才只知道一些,還有很多是周瑞家的做的……求老爺給奴才一條生路吧!”
又是一記響雷劈下,餘惜月這次覺得,自己已經被餘辛夷親手推下了懸崖之下!
暴露了!曾經她做過的一切,都被狠狠撕下遮掩的紗,像無法啓齒的毒瘤一般,生生暴露在衆人面前!怎麼辦?她現在該去求誰保住她!
若說剛纔餘懷遠是怒不可遏,現下已經是怒髮衝冠!幾乎是自齒縫中擠出了這幾個字:“餘惜月,你這個,你這個——”那目光已經不像在看一個人,而像在看一個鬼!最醜陋的惡鬼!似乎最惡毒的字眼,也無法形容他這個柔弱二女兒的真面目!
老夫人捂着心口,深深喘了幾口氣,才剋制自己別暈過去,伸出手狠狠的指着孫媽媽道:“還有什麼,你給我說出來!關於二少爺的死,完完全全的說出來!”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孫媽媽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呢?她一心一意爲夫人跟二小姐出力,卻被當成了替罪羊,即便死,她也忍不下這口氣,要多拉下一個陪葬的!“二少爺一出生便體弱多病,其實是因爲大姨娘懷她時候便被大夫人用了麝香,只是沒想到二少爺竟是個命好的,竟硬撐着生了下來,二少爺跟大少爺只差一歲,大夫人怕將來二少爺長大,終成後患,爭奪大少爺的地位,於是就跟二小姐合謀害死了二少爺!老奴若有半句謊話,管教天打雷劈!”
老夫人的第一反應,便是惡狠狠的低下頭,望着跪在自己腳邊苦苦哀求的餘惜月,當即一個巴掌用力的扇了過去:“你還有臉哭訴?你竟還有臉!你這樣的惡鬼,早該生下來就一把掐死!”
餘惜月被老夫人一巴掌打得跌坐在地上,轉而又膝行着到餘懷遠面前,幾乎是神經質一般說道:“父親!你千萬別信那老東西,她在冤枉我!她在胡說啊!父親,您最懂我的,我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殺死,怎麼可能害死二弟呢……”
餘辛夷冷笑,彷彿感嘆一般輕輕搖頭:“一隻螞蟻都不捨得害死麼?或許父親您可以去芙蓉院查一查,每個丫鬟身上帶了多少傷,這些傷又是什麼人打的,便可知曉,二妹到底有多‘心善’了。”
餘惜月惡狠狠的轉過頭,死瞪着餘辛夷,幾乎用最陰森的目光瞪着她,抱着餘懷遠的腳,哭着尖叫道:“對了!是大姐,大姐她害死俊兒不夠,她還收買了孫媽媽來害我!一定是她導演了今天這齣戲,她要把我們都害死啊!父親,您千萬別上她的當!”
餘辛夷眨了眨眼睛,完全無辜的說道:“我收買孫媽媽?若我沒記錯,孫媽媽是定國公府裡出來的跟隨母親嫁進府裡的陪嫁,更是母親的心腹,二妹,你實在太高看我了吧……其實最可憐的還是二弟啊,才七歲便不幸離世,否則現在也十二歲了呢……”
餘辛夷最後一句,讓餘懷遠面色全然猙獰,氣得渾身發抖,一腳踢開餘惜月道,吼道:“還在狡辯?給我住口!”
當年大姨娘僥倖懷胎,因他子嗣本就不豐,所以甚是看中這一胎,兼大夫診浮脈,發現是個男胎,更是闔府同慶。然而大姨娘懷胎剛七個月,便突然見紅早產,大夫都說可能保不住,沒想到二兒子竟命硬的平安出世,只是生下來就體弱,好不容易養到七歲,竟頗有慧根,才智方面比餘子俊還要突出,當時,餘懷遠對他很是看重,簡直與餘子俊平分秋色。只是沒想到冬至日那天晚上在花園陡然落水,從水裡救出來便接連着三天三夜高燒不退,最後小小年紀便沒了。而大姨娘也爲此哭瞎了一雙眼睛,塵世再無牽掛,半出家了。而調查下來,幾個跟着的小廝丫鬟一口咬死了,是二少爺固執己見要採梅花自己掉進冰窟窿裡的,竟沒想到——
呵呵,什麼突然早產,原來是被用麝香硬生生催下來的!什麼不幸落水,根本是被他的親姐姐,推進了冰窟窿害死!呵呵,這就是他餘懷遠的女兒,這就是他餘懷遠一直看中的妻子!簡直好得讓他渾身發抖!
餘懷遠一雙寒眸陰森可怖的盯着餘惜月,怒吼道:“來人,把餘惜月押起來,明日,不,現在!現在就派人送到塵鼓庵裡去,出家爲尼,誦經唸佛洗淨一身罪孽,現在就去!”他已經不喊二小姐,而是直呼餘惜月的名字,這說明,這一日起,他再不會認這個女兒!
餘惜月在聽到這句的時候,眼前一黑,整個人都差點向後跌倒,塵鼓庵……聽似是個尋常庵堂,其實已經有一百多年曆史,從前朝時期起便是關押一些犯了不可告人之罪的宗室女或者臣女,一踏進塵鼓庵,便自此算是從塵世消失,只能算活死人!因爲關押在那裡的人,最多半年,便會被折磨到瘋癲失常!而那裡,也即將成爲她餘惜月的懸崖地獄!
餘惜月死死爬行到餘懷遠腳邊,抱住餘懷遠的腿,眼淚刷刷的往下流,幾乎是癲狂的說道:“父親!父親我不去啊!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是孫媽媽栽贓我的……我當時還小,怎麼會那麼惡毒?父親,你饒過我吧,那個地方我不能去啊……”
餘辛夷此時卻淺淺一嘆,搖着頭道:“是啊,二妹當時還那麼小,不過九歲,怎麼會那麼惡毒?只可惜了,當時才七歲的二弟啊……”看似是在替餘惜月說話,實際上則是在給她招致更多仇恨!
老夫人胸口劇烈起伏,才九歲就狠心害死了自己的親弟弟,這樣的女孩兒,簡直惡毒得令人髮指!老夫人幾乎當即暴怒道:“拖下去!把這黑了心的畜生快拖走!”
餘惜月臉色完全煞白,但是這次即便她哭瞎一雙眼睛也沒人會心疼她了,老夫人身邊的婆子親自動手,將餘惜月捂住嘴巴要強行拉出去!
“沒有證據,不能帶走惜月!”
就在此時,一道虛弱又尖銳的聲音陡然在院門口響起!餘惜月在看到那道身影的時候眼睛裡陡然迸發出瀕臨死前最後一道光,被堵住的嘴裡唔唔直叫,有人救她了!她母親來救她了!
衆人卻是同時發出詫異的目光,大夫人不是聽說神志不清了麼?怎麼突然又好了?
就在餘辛夷微微眯起的眸中,意料之外的溫氏,虛弱的扶着婢女走進院子裡,朝着餘辛夷惡狠狠的一瞪之後,便走到餘懷遠面前,幾乎是以完全抵抗的姿態道:“老爺,現下沒有任何證據,就憑孫媽媽一張胡言亂語的嘴,便要定惜月的罪麼?妾身絕對不服,定國公府——更是不服!”不是她想撕破臉皮,而是現在若不擡出定國公府,餘惜月今日決計保不住!她死了一個兒子,決不能再死一個女兒!
而一旁餘辛夷深深的凝視着突然出現的溫氏,心中掩不住的詫異。溫氏先開始的確是裝瘋賣傻,但之後親手給餘子俊下巫咒後,是真的瘋了的。可現下突然又在短短時間內神志清醒了,這絕對匪夷所思!就算是醫聖重生都無法做到!可她怎麼會——
身後,目光敏銳的寒紫悄聲道:“小姐,您看大夫人的臉色。”
餘辛夷目光一轉,落到溫氏的臉上,溫氏的臉色看似很紅潤,但只要仔細一瞧,便發現那紅潤得極不對勁,就像是快死的人,卻突然迴光返照一般!難道,這就是溫氏突然清醒的原因?!
原本看着溫氏瘋癲,還想好好欣賞幾日,暫且不要她的了命了。不過,既然溫氏自己又送上門,那就怪不得她再送她一程,親手將她送上西天!
餘懷遠原本就心情極爲惡劣,此時見到了本該瘋癲的溫氏,更是暴怒如魔!而溫氏竟還敢擡出定國公府來壓他,簡直膽大包天!他下意識的便揚起巴掌,朝着溫氏狠狠扇過去!
那邊廂,餘懷遠揚起手掌,一個巴掌狠狠朝着溫氏扇過去,但卻突然頓在半空中,將將的沒有抽到溫氏臉上!溫氏剛纔那番話,簡直是當面打餘懷遠的臉,但是又確確實實的提醒了,定國公府還沒倒呢!只要定國公府還在,他餘懷遠就不得不忌憚!
所以,哪怕餘懷遠怒髮衝冠,這個巴掌,仍然扇不下去!
一旁,餘辛夷簡直忍不住要嘲諷的笑出來,他這個父親,骨子裡跟溫氏是一丘之貉,這兩個人真是再適合做夫妻不過了!一樣的自私自利,一樣的心狠手辣,又一樣的奸詐小人!
溫氏壓制住胸口上涌的血腥味,道:“若是拿不出證據證明惜月做了那些事,那妾身就只好先把惜月帶回院裡去了!”
餘懷遠還沒被氣出好歹來,老夫人卻差點被氣得暈過去,竹心幾個丫鬟忙給老夫人拍背,餘辛夷也忙接了一杯茶水給老夫人壓壓心頭火,淺淺笑道:“奶奶別擔心,讓我來吧。”
老夫人點點頭,這才呼吸平緩了些,也只是一些。現下這刻,她簡直恨不得一柺杖將溫氏打死纔好。
餘辛夷緩緩走出,走到溫氏面前,輕笑道:“母親您說,沒有證據便不能定二妹的罪,那麼,若是有證據呢?”
望着餘辛夷似笑非笑的表情,溫氏生生嚥下去一口血沫,朝着餘辛夷鄙夷的冷笑一聲:“那也要你先找到證據再說!”
當年她手腳本就做得相當乾淨,否則必不能騙過老爺跟老夫人,且這五年的時光過去,這五年裡她利用各種手段,將當年與那案子有關的所有丫鬟小廝,不動聲色的或打發,或弄死,全部一一除去!她決不信,還能留下什麼把柄!
餘辛夷莫測一笑:“母親如此篤定啊,那麼……只能但願母親待會兒繼續篤定下去!”那她,似乎就更不能讓溫氏失望了!
看着餘辛夷漆黑透亮的眸子裡竟突然透出浩瀚而又莫測的神情!溫氏幾乎有一種,自己馬上要被踩進地獄的感覺!難不成,餘辛夷還有什麼後招?不,不可能!當年的事,該死的都死了,該閉的嘴也閉上了,絕不可能再橫生出什麼枝節!
“母親,您一定是在想,當年該死的都死了,不該留的也沒留下來,我能找出什麼證據呢?”餘辛夷淺笑輕吟着,似乎此刻緊張的局勢絲毫沒影響到她,因爲,她纔是自始至終那個下棋的人!餘辛夷話音一轉,在溫氏忐忑的目光下,陡然停住腳步,目光灼灼道,“不過——您似乎忘了,還有一個人還沒死!那就是,二弟的親生母親,大姨娘!”
“大姨娘,辛夷給您請安了。”只見餘辛夷朝着院外淺淺屈膝,行了個周全的禮,那一刻她目光熠熠,猶如最燦爛越最能灼傷人的地獄紅蓮火焰!
溫氏猛地提了一口氣,目光震驚的轉過去,望着身穿海青的大姨娘走進院子的身影,臉色陡然僵成一團!大姨娘怎麼會出來?她不是一直縮在自己的院子裡,膽小如鼠的念那無用的經,拜那虛張的佛,當她的縮頭烏龜麼?她,她這時候出來想幹什麼!
院子裡,其他幾房姨娘,並二房柳氏、三房張氏都對視了一眼,今兒個,算是有人要徹底倒臺了!
溫氏幾乎是忍不住衝上前,朝着鬢髮皆白的大姨娘恨聲道:“你想幹什麼?我勸你看好情勢,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先掂量清楚!”
大姨娘冷冷的繞過她,走到餘懷遠面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用那拜了千萬佛的額頭咚咚的砸在地上,用那唸了整整五年佛經的口嘶啞的喊出一句:“老爺!妾身要狀告溫氏跟餘惜月,害死了您的親兒子啊!”
當這一句出來的時候,全場人心都酸成一片,因爲,大姨娘這一聲實在太過淒厲,那雙麻木的眼睛裡此刻流出血淚來!若非傷痛到極致,怎會連眼淚都是血!
溫氏立刻尖叫道:“你胡說什麼!給我閉嘴!再敢胡說半句,我剪了你的舌頭!”她眼睛發紅,帶着狠色的快步衝過來,真要擰大姨娘的嘴!
而寒紫接了個眼神,立刻機敏的側過身,擋在溫氏面前。而餘辛夷則慢步而來,巧笑倩兮道:“母親,大姨娘才說一句呢,您就要剪了大姨娘的舌頭,難道,您是想當着父親跟老夫人的面兒,堵大姨娘的口麼?”
老夫人跟餘懷遠的目光立刻銳利的掃過來!
溫氏眼前發花,恨得眼睛裡滴毒,尖叫道:“好啊!你們串通好的,你跟大姨娘兩個人串通好來陷害我的!老爺,她們說什麼您都不要信,她們在陷害我呀!”
大姨娘卻陡然打斷,從懷裡取出一隻木魚,道:“老爺!我這裡有證據!”
衆人驚詫的看着這隻木魚,怎麼,難道木魚裡有什麼玄妙麼?只見大姨娘猛地把木魚砸在地上,用力的砸碎,而那隻被敲得粉碎的沐浴裡,竟然露出一張陳舊發黃的紙條。
大姨娘顫抖的手拿起那張泛黃的紙,如同自己的性命般交到餘懷遠手中:“這是子敏臨死前留下的信,他高燒不退只剩下最後一口氣,還要掙扎起來寫下害他的人!就是因爲他死不瞑目啊——二姐害我——老爺您看看,敏兒小小年紀,就算臨死前還把害他的人叫二姐啊,老爺!您看看啊!”大姨娘眼中血淚一段滾下,簡直觸目驚心!
餘懷遠手指不穩的接過那張只寫了四個字的紙條,瞬間狠狠閉上眼睛。雖然紙條上墨跡陳舊,更是寫得歪歪扭扭,但是,這字跡他如何都認得出來,因爲這一筆字,是他親手教出來的!餘懷遠猛地睜開眼睛,赤紅着眼幾近猙獰的咬牙道:“溫氏,你還有何話要說!”
溫氏臉色陡然雪白!白如灰塵!
餘辛夷冷然一笑:枉費溫氏機關算盡,更曾派人偷偷將大姨娘的院子搜了個底朝天,就是爲了毀滅證據!但她沒想到,大姨娘會把這封遺書藏在她每天敲的木魚裡!大姨娘每天敲着木魚,整整敲了五年!其實,她念的哪裡是佛,而是她枉死的親兒子!
溫氏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一股血絲從嘴角流出,被她擡起袖子硬生生遮住,最初的震驚過去後,她掐住發抖的掌心,冷笑一聲道:“只是幾個字罷了,世間能臨摹筆跡之人並非少數,你怎麼能證明是餘子敏的親筆?!”
餘懷遠不可置信的撐大了眼睛,這樣罪證確鑿,她竟然還能睜眼說瞎話,此等女子簡直只能用兩個字形容——齷齪!
不見棺材不落淚,那麼,她就把棺材拿給溫氏好好的看!餘辛夷嘲諷一笑,道:“母親,您別急,大姨娘除了物證外,還有人證呢,孫旺家的,出來!”
只見人羣之後,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婆子晃晃悠悠的走出來,臉上帶着懼色,嚥了口吐沫跪在餘懷遠面前,正是柴房裡瞎了眼的老婆子——孫旺家的。
溫氏突然冷笑一聲,失去的底氣終於又回來一些:“闔府都知道她是個瞎子!難道你要說一個瞎子看見了惜月害人不成!這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
卻見那孫旺家的猛地擡起頭,眼珠子動了下,畏縮道:“老奴沒有瞎……爲了保命,奴才不得不推說自己瞎了……啓稟老爺、老夫人,二少爺出事那晚上老奴是親眼看見的。那晚是冬至日,巧前幾天落了雪,連湖面就結了厚厚的冰,府裡擺了暖冬宴,連咱們下人都有份,每人還得了二錢銀子做賞錢。老奴當時是看園子的,大夫人特地開恩說雪大,便就放老奴一日假。老奴正準備回房睡覺,突然想起繡給小孫子的荷包丟了,老奴立馬回去找,可沒想到經過園子的時候,正看到二小姐跟二少爺站在河邊上,老奴還以爲兩位主子雅興賞雪呢,就看到二小姐突然在二少爺身後那麼一推——老奴嚇壞了,怕大夫人知道要滅老奴的口,便推說摔了跟頭,傷了眼睛成了瞎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