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胡天寶嘲笑了,但我也沒什麼法子反駁。我並不知道這些賢者之石怎麼實現“創造”。
喬安娜倒是很認真地聽胡天寶的話。
她思考良久,若有所悟,從一名戰士手中要來一把場導槍,拆開供能艙,把裡面的電池蘑菇取出來,換上一塊藍色賢者之石。
她並沒有把槍還給戰士,而是雙手緊握着這把槍,緊閉雙眼,似乎在思考這什麼。
突然,一股藍色的光芒從這把場導槍的縫隙中射出。
隨着這股藍光,喬安娜手中的這柄步槍的機械結構開始憑空地分解了。槍桿、手柄、扳機、彈簧…...所有的機械結構開始解構,分離,就在這種藍色的光暈中,憑空變化,重新組合在一起。
整個槍支的外觀完全變樣,不再有人類常見的金屬槍械的特徵,形成另一種流線型的一體化結構。
新生成的這柄槍整體散發出藍色的熒光。喬安娜張開眼,託着這柄完全憑空生成的新槍,展示給我們看。
“小衚衕學,你說的賢者之石的創造力,指的是不是就是這樣的?”喬安娜略帶挑釁地驕傲地說。
大萌第一個跳過來,一把把喬安娜抱在懷裡,開心地說:“娜娜,你太棒了!果然是天才。你怎麼做到的?”
胡天寶微笑地點點頭,說:“安娜姐姐,你確實天賦異稟,智慧過人。一下子就領悟到了賢者之石真正的用法。
如你所做的,只要你有足夠的想象力,賢者之石擁有無限創造力。”
我們都圍着喬安娜,七嘴八舌地問她是怎麼做到的。
她解釋道:“從第一次見到賢者之石,我就一直在觀察和思考,也一直在不斷回憶摩登伽老師講過的話。
直到今天,小衚衕學的話突然點醒了我。其實,想要操縱賢者之石並不複雜,就像安子、萌萌姐乃至王鬍子一樣,只要身心與它產生共鳴,就能操縱它。
操縱賢者之石並不需要什麼額外的天賦,每個人都能做到。既然藍色賢者之石更適合用在無生命力的機械上,我乾脆在腦中設計一種機械,讓它去幫我實現。”
她專門加重語氣解釋說:“關鍵點是,我得相信這個過程能夠實現。我一定要有信心,相信奇蹟能發生,這一切才能發生。
如果我退縮了,不敢相信自己能夠操縱機械,這件事肯定就是實現不了的。”
她專門轉過頭來,問我和大萌:“你們是不是也這樣?如果你們不是堅信能夠做到,你們肯定也無法驅使手中的賢者之石。”
我從沒想過信與不信的問題。我一直覺得,它應該能起作用,於是它就起作用了。
而大萌則肯定地說:“摩登伽老師帶着我修行,最重要的課程,都是要想方設法讓我相信我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能夠駕馭賢者之石,創造出無盡的奇蹟。”
喬安娜點點頭,說到:“果然如我所料。”她把新生成的這柄槍交給龍焱,讓他試射一下。龍焱接過槍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槍好輕啊,像塑料玩具一樣。穩不穩呀?”
喬安娜微笑地衝他努了努嘴。龍焱端起槍,向空地方向,瞄準幾塊巨石,扣動扳機。
毫無後坐力,一點也不會發熱。瞬間,一道淡藍色的激光洞穿了遠處的巨石。
龍焱又驚又喜地端起手中的槍,對喬安娜豎起大拇指。
喬安娜搖了搖頭,微笑着說:“隊長,您也試着發揮想象力。再試試?”
“發揮想象力?”龍焱用疑惑的聲音問到。
他端着槍,繼續瞄準那幾塊巨石。扣動扳機的一瞬間,一條藍色的光柱出現,直擊遠處的巨石。龍焱稍微擡高槍口,藍色的光柱像一把利刃,直接把巨石切開。
龍焱用吃驚地聲音發出“哇”的一聲感嘆。認識嚴肅冷峻的他這麼久,第一次聽他發出這種聲音。
緊接着,槍口射出的激光又變化了,一片散射的彈幕從槍口噴薄而出,覆蓋了前方一大片區域。遠處的巨石以及平整的地面都被彈幕擊打得千瘡百孔。
“我的天,這太棒了,簡直是劃時代的神器啊!”龍焱愛不釋手地捧着手中的這把藍色賢者之石供能的場導槍,由衷地感嘆到,“只要我在腦子中想象需要的彈道和軌跡,它就能把我想象的實現,這簡直太神奇了!”
看到這個結果,我多少有點慚愧。
這一箱藍色賢者之石只是礦渣,在喬安娜手中都能改造成威力如此巨大的神器。
我手握兩塊品質上乘的寶石,連飛行都不會,真的是暴殄天物了。不怪胡天寶擠兌我啊。
想到這裡,真是羞愧得無地自容。
箱子裡有幾十塊這種淡藍色的寶石。
喬安娜依次改良了戰士們手中的步槍,以及王巨君和霍鷹手中的手槍。
至於霍鷹的機甲,喬安娜想回去再認真設計下,再動手修改。
我們取出剩下的寶石,留下箱子,原路返回位於城市上層小溪邊的營地。
回程的道路,非常快樂充實。
這一趟真的是收穫滿滿,我們摸清了敵人,獲得了法寶,開啓了智慧。所有人都開心得不得了。
把我們送回營地,胡天寶道別後就消失不見了。
龍焱用無線電把情況報給吳若峰。
他格外提醒吳若峰加強提防:萬一薔薇十字會的人逆流而上,向吳若峰所在的第一基地偷襲,就會很麻煩了。
因爲主要的戰力都在這邊,吳若峰那邊雖然也有不少戰士和武器,但都是普通人,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大家圍坐在火爐邊,開心地吃着飯聊着天。
我有些失落,端着一杯茶,一個人走到露臺的欄杆邊看景。
我第一次開始這麼認真地思考,應該聽從胡天寶的批評,認真、系統地學習:既要學習使用法寶的方法,也要學習御夢神遊的技巧;從理論學起,找個老師,一點一點開始修行。
誒,我不是有個現成的老師嘛。我要找小光好好請教一下。
夜裡,我把心思集中在呼喚小光上。
展開視覺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立足於一個海邊沙灘。遠處的夕陽正懸垂天際,即將落下。
小光從不遠處走來,身上還是穿着一身潔白的運動服。
“終於開竅啦?”他微笑着說,“激發人上進的動力只有三種:慚愧心,求生欲和自制力。看來你是第一種,生出慚愧心啦。”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講給他聽。
他點了點頭,說到:“喬安娜非常聰慧。她講到了一個關鍵點——想象力硬化成爲現實。”
什麼意思?
“不要急,慢慢你就會明白的。
如我常說,夢境與現實,並沒有本質的區別。勉強說有一些區別的話,現實不過就是許多人一起做的一場大夢罷了。
你在夢境中可以做到,想象什麼,就生成什麼;嚴格地講,在現實中也可以。只不過,在你們目前的認知水平下,需要藉助賢者之石。
喬安娜覺悟了賢者之石的用法,我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深刻的認識。但從她能夠重構槍械這點,至少說明她已經開竅了。”
那我該怎麼做呢?
“你應該學着主動鍛鍊自己的想象力。”小光說到,“你已經明白了一些道理,比如大腦只是意識的接收器,不是意識的發生器。意識不是大腦‘分泌’出來的。
你所有當下看到的圖像、聽到的聲音、得到的一切感受,都是大腦在接收到五感傳來的電信號之後,在這些電信號基礎上重構出來的。
換句話說,意識就像是坐在漆黑電影院裡看着電影,而電影則是大腦利用五官和皮膚收集來的電信號重新組合起來的。”
腦子在漆黑無光的頭殼裡,倒還真像是個漆黑的電影院。
“所以啊,意識只能得到大腦給予的信息。如果你能夠控制大腦,你就能做到,想給意識看什麼電影,意識就能看到什麼電影。
而由此得來的結果是,意識可以展現出更廣泛的‘反作用於現實’的能力。”
喬安娜就是覺悟到了這一點?
“顯然是的。她在大腦中重構了一把場導槍的樣子,她把槍械的結構、能量流轉的原理、期望的材料以及其他所有有關的事情都想通了,然後在大腦中構建出完整的模型來。
賢者之石做到的,就是幫她把頭腦中的想象力‘硬化成爲現實’的過程。
進一步講,其實任何一個智慧生命,都能夠自然而然地做到這一點。
然而,你們這顆星球、乃至這個宇宙中的兩大部族,完全沉浸在爭鬥、征戰和爭奪資源帶來的無盡煩惱中,使得原本就能實現的創造力,必須要藉助賢者之石這個媒介才能完成。
儘管我盡力幫助你學習和實踐賢者之石的使用,但我還是期待你不要對它們成癮,試着靠自己本身的能力獲得自身的解放。
我之所以把胡天寶介紹給你,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讓你們見識一下,不依靠賢者之石,也能做到無限的創造力。
期待你們能夠獲得同樣的智慧。”
胡天寶是怎麼做到的?你能不能教給我呢?
“我當然能教給你啦。你先從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做起。”
小光領着我,走到海灘邊。海水拍打着沙子,發出安詳的沙沙聲。
小光指着懸掛在海天一線的溫暖的夕陽,對我說:“你看到夕陽了麼?” ωwш▪тt kдn▪co
當然了,夕陽很美,像個大大的雞蛋黃~
“從今天開始,你學着練習在腦中重構眼前的這幅景象。
你試着在清晰的夢境中重構這幅夕陽圖景,試着在閉眼靜坐的時候重構,最終實現在睜着眼睛、工作生活無礙中,隨時隨地可以在腦中重現這幅夕陽圖。
如果你能做到了,告訴我;那時你的‘想象力’就達到了一個門檻級的水平了。”
我覺得似乎不難吧……
“你試着去做,期待你成功之時。”小光拍着我的肩膀說。
早上醒來的時候,大萌在爐子邊煮水泡茶。
我坐在睡袋上,才明白“在腦中觀看到夕陽的圖景”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我們在一個地洞裡,這裡根本就看不到太陽~~~
其實即使不在地洞裡,恐怕想要做到也不容易。
已有的記憶畫面在腦中重構還是很容易的;制定一個題目,憑空設計出一幅圖景來,真的是好難呀。
醒來的以後,腦子裡就是一團混沌,無數個念頭涌上來,衝散了我的精神。
大萌招呼我喝茶,王巨君喊我一起洗漱,喬安娜問我賢者之石的事,霍鷹讓我提出機甲的建議,龍焱問我胡天寶什麼時候來,行程怎麼安排……
我第一次覺得外在的世界居然如此嘈雜,如此煩躁,如此混亂……渾渾噩噩的,一早上都沒有精神。
大萌問我,爲什麼看起來這麼疲憊。
我也說不清楚。大概的感覺,就是隻要我試圖在腦子裡“用想象力觀看”,同時我在接收外部信息的話,我就累得要死;腦子好像不夠用了一樣。
可同時,“念頭”是個非常神奇怪異的東西,念頭一旦被種下了,想拔掉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知道要去鍛鍊想象力這件事,就停不下來,沒辦法“關閉”這個念頭。
於是我多多少少陷入了一種混亂和莫名的疲憊當中。
胡天寶如約而至。
她把未來行程安排告訴我們:路並不難走。沿着河流,沒遇到障礙的話,最快我們也得走上一個星期左右。
龍焱檢查了一下攜帶的糧食,足以維持半個月。有了賢者之石的供能補給,我們更不擔心了。
大家都在打包行裝,準備出發。霍鷹突然拉着我,問我:“安子,你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沒有?”
“什麼事?”我沒有他敏銳,沒覺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前兩天打死那麼多螞蟻,今天都消失不見了。
要知道,那一大羣螞蟻的屍體堆積如山,就算是專門有清潔工來打掃,一天也不見得搞完。
今天居然連一點痕跡都沒有了,甚至連地面都變得跟之前一樣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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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一說,我纔想到這點。
確實如此,我們只不過離開了一天,回來的時候光顧着高興了,沒有任何人想起螞蟻的事情。
我跟龍焱打了聲招呼,和霍鷹一起,向那天擊退螞蟻的方向走過去查看一下。
那天戰鬥的時間雖然不長,戰況還是滿激烈的。
不僅僅是螞蟻的屍體和碎片都已經消失了,戰士們射出的激光、大萌巨斧劈砍,建築牆壁和石路地面上居然一點劃痕和彈孔都沒留下。
如果是薔薇十字會的人來收拾螞蟻的屍體,倒還說得通;可是爲什麼一點戰鬥過的痕跡都沒留下呢?
難道我們走錯了路?回到的這座建築和這條小河不是走時候的那個地方?
是個一模一樣的另一處地點?不應該啊,有胡天寶這個嚮導和我們在一起,不應該會走錯呀。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們將這一點發現告訴胡天寶,問她有什麼看法。
她捋了捋兔子耳朵,也是十分疑惑地說:“你們問到的這點,我真的也不太懂。我不懂建築學……我只是大概知道,這座城市是活的,它會新陳代謝。
螞蟻的屍體對於它而言只不過是垃圾,被它代謝掉了吧~”
這算哪門子建築學啊。
真不知道再向前走,還會遇到什麼超出想象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