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幾秒之後,張舒並沒有感覺到身體上的疼痛,然後緩慢的擡起了頭,看到那張證書被張楚楚穩穩的拿在手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媽,你去歇着吧,剩下的我來吧。”張楚楚道。
張舒這次倒是爽快的同意了,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抹布給了張楚楚,然後到了陽臺上,去曬一下暖烘烘的太陽。
看着母親的身影,張楚楚知道這裡面大概是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張楚楚用最快的速度將書櫥給擦了一遍,那些證書獎章,張楚楚最終還是沒有往上面擺。
母親年紀大了,張楚楚想,有些事情還是解開的好。將手中的抹布放下,張楚楚給母親倒了一杯花茶端了過去。“媽,喝點水吧。”
這是母親年輕的時候喜歡喝的,一度不喝了,後來又慢慢的喜歡上的。至於爲什麼一度不喝了,張楚楚不知道爲什麼,想來是哪個時候只忙着賺錢,僅有的一點時間都在教育自己了吧。
只是張楚楚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將茶遞給母親的時候,竟然看到了母親眼中是有淚的。“媽,怎麼了?”
“沒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往的事情。”張舒的面容祥和,但是那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是藏不住其中的絲絲悲苦。
張楚楚低着頭,看着日光打落下來,母親照在地板上的影子,“媽,是因爲那張榮譽證書嗎?是不是也和爸有關?”
昨天提了一次,今天這是第二次了。很久不提,張楚楚都習慣了,想着一個家庭中,原來沒有父親也是可以慢慢走下去的。
張楚楚一句話提出了事情的原委,張舒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張楚楚站起身,“媽你要是不說的話,我就把雲深的這些東西送到朋友家去,免得你看到心煩,等雲深回來,我離婚好了。也免得你看的雲深心煩。”
看起來張楚楚的態度十分的強硬,但是張楚楚自己知道這就是嚇唬她媽呢。現在她媽一個老太太什麼都不怕,也什麼都不擔心了,只憂心的是下一輩的婚事。
拿這個說事真的是一說一個準。
“你亂說什麼呢,離婚哪裡是嘴皮上下一碰就可以的。”張舒十分頭疼女兒這種說法,並表示自己會說的。
時間好像有些沉默了,良久之後,等到那杯花茶都冷了,張舒纔開了口。“你那個時候還小呢,不知道,你爸雖然不讓我動他的那些榮譽證書。當然那些證書也沒幾個,可沒有云深的多,但是他寶貝的很。有一次你頑皮,在一個證書上面用彩筆畫了兩道。他回來發現了之後十分生氣,說要打你。我當然不樂意了。你那時候這麼小,怎麼受得了。”
張楚楚沒有想到,自己也牽扯其中了。
“我護着你,你爸像是瘋了一樣的拿着那本榮譽證書抽我。抽我的時候就沒覺得是個寶貝了。”說到這裡張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輕蔑,這樣的男人,真的是壞透了。
此刻張楚楚站在陽光下,卻沒覺得半分的溫暖,那個男人從部隊鍛鍊得來的強壯體魄,沒有用來保家衛國,全都發泄在了自己妻子和女兒身上。
而這段經歷,張楚楚卻是完全不記得了,要是她還記得,華雲深的這些東西,她怕是一個都不會往家裡拿了。
“媽媽。對不起。或許我和雲深結婚真的是個錯誤。”張楚楚站在張舒的面前,這一刻真的爲當初在醫院走廊的那一刻衝動而後悔。
她那個時候太過自私了,以爲這樣就可以讓母親好過一些,但是卻忘了曾經的那些傷害是這麼的深。她那個時候哪怕是和沈承安分了手,她可以繼續找的,不一定要和華雲深結婚的。
聽着母親這樣平靜的講述那些過往,張楚楚突然覺得鼻子一酸。想要在哭一哭,可是理智告訴張楚楚,這樣不可以。她不能在母親面前暴露自己軟弱的內心。
現在的張楚楚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和母親抱在一起痛哭了。
張舒這麼多年早已經看開了,不過是剛剛突然的想起了多年前的舊事,都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了,說起來張舒也放下了。“說什麼傻話呢,婚姻得來不易,有個互相扶持的很好的。我知道你因爲你爸的事情,對軍人這個職業有偏見,但是你爸爸那樣的人只是個例。就像是媽媽之前一直給你說的,這個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一樣。”
張楚楚知道母親要說什麼。自己不能將一點壞事都沒做的華雲深當做壞人來看待,這對華雲深不公平。張楚楚點了點頭,“只是我覺得這樣對您來說,有些不公平。”
明明這個世界的男人有這麼多,這個世界的職業有這麼多。自己找什麼樣的不可以,偏偏找了華雲深。
“這世間沒有什麼公平和不公平一說,我當年只是遇到了壞人,偏偏這個壞人是個當兵的而已。”張舒看向張楚楚的目光中滿是坦然。她已經活在了仇恨中大半輩子了,但是她不能讓女兒也這樣活着。
張舒這樣說其實很多,張楚楚也知道,自己不該對華雲深有偏見。點了點頭。和母親在一起曬了半天的太陽。大概是覺得只有這鋪天蓋地的陽光,才能驅散當年的陰影。
最終,華雲深的那些證書,獎章。張楚楚還是沒放在書櫥中,而是繼續放在了行李箱裡,然後將行李箱塞在了牀下。
張舒也問過張楚楚,爲什麼不擺起來。張楚楚的回答很有道理。等不了多久那邊的房子就會裝修好,到時候這些東西還要再收拾回去,張楚楚覺得麻煩就不擺出來了。
這個理由極其的合理,也很符合張楚楚這種懶人人設,還被張舒說了兩次就是懶,不愛收拾。
張楚楚心想,反正華雲深也不在,自己收拾和不收拾沒有人會知道的。
最終華雲深的那些東西一直在牀底下躺着,還是沒能見到天日。一直等到了華雲深那邊的房子裝修完。張楚楚又拎着行李箱回去了,什麼都收拾好了,那就將這些東西都擺回去吧。
可是張楚楚沒想到的是,張楚楚拎着東西吭哧吭哧的站在房門口的時候,竟然又看到了譚月清。
一個月沒見,譚月清看起來有幾分的憔悴,但是眼中的光芒還是在的,很是銳利,像是想要將張楚楚給射穿。
只將工資卡給張楚楚,張楚楚是真的覺得虧了,虧大發了。那裡面統共也不過是十多萬,裝修還花了一部分被張楚楚用來添置自己喜歡的傢俱。現在也沒多少錢了。
最重要的是,張楚楚現在又要面對譚月清。這人不會又在自己面前哭鬧一場吧?
她媽或者是親戚怎麼就沒有給她生個熊孩子呢?好歹也讓張楚楚有點經驗啊,而不是就這樣被打得錯不及防。
“我問了李高軒,你今天會來。”譚月清看着張楚楚開口,但是語氣還是冰冷的。
看吧,之前哭鬧着說求張楚楚勸勸華雲深的,現在態度還是這麼的高傲。大概這就是原生家庭太好的弊端,不知道怎麼求人。
張楚楚點了點頭,然後開了房門。心說昨天李高軒只給用手機拍了一下圖,現在可以親眼看看還是很興奮的。雖然這房子不是張楚楚的,但是張楚楚可是忙前忙後的。
再說了,等華雲深死了,這房子就是自己的了。
等下,張楚楚覺得華雲深是好人,自己不能盼着好人不長命啊!
映入眼簾的是木質的地板,暖色調的窗簾,傢俱大量採用了原色色。微微的黃色給人一種暖陽感。張楚楚看了看細節之處,發現這質量可真好,可比當初自己裝修的時候好多了。張楚楚進了屋子,對站在外面的譚月清道,“要不要進來?”
譚月清當然進來了。不過張楚楚也沒關門,心裡想着沒準人家等會就走了呢。“你坐吧,我等會給你泡茶。我先把東西收拾一下。”
至於要收拾到什麼時候,張楚楚心說,看看吧。華雲深這麼多東西,怎麼不得半個小時啊!
反倒是譚月清,在張楚楚放下幾個證書之後,主動上前來幫忙。“楚楚姐,我來幫你吧,你放錯位置了。”
就這樣張楚楚手中的證書被拿了過去,然後放在了旁邊。張楚楚就這樣被搶了活。看着譚月清有條不紊的擺放東西,張楚楚心說,之前是怎麼擺放的來着?都怪自己之前忘了拍個照片了。
不過張楚楚對這事並不在意,譚月清本來就喜歡華雲深的,對華雲深得過什麼獎應該很熟悉,那自己正好歇着了。
可是張楚楚沒想到的是,譚月清不想讓她歇着,“楚楚姐今天沒買菜嗎?”
我爲什麼要買菜?張楚楚一頭霧水,自己放完東西就回去了啊,母親還等着自己回家吃飯呢。
看張楚楚沒說話,譚月清轉過頭來,又問,“雲深哥喜歡吃什麼你知道嗎?”
喜歡吃什麼?張楚楚回想了一下和華雲深吃飯的經歷,好像華雲深沒什麼不吃的吧。“他不挑食。”
“不,他挑食的,喜歡吃家常菜,不喜歡吃部隊食堂。”譚月清極其篤定的道,“而且他做飯很好吃的,對了,楚楚姐不會還沒吃過吧?”
沒錯,張楚楚表示自己並沒有吃過。可是這話題怎麼就扯到菜上面去了,難道說三歲一個代溝是真的?自己比譚月清小三歲,這代溝也太明顯了吧。
看着張楚楚一臉的茫然,譚月清高興極了,雖然她知道雲深哥和眼前的女人結婚並不是因爲感情,可是她就是會嫉妒啊!而這種有很多事情,她做過而張楚楚沒有做過的感覺對譚月清來說,實在是太好了。
“看楚楚姐你這一臉迷茫的樣子,不會還不知道吧?”
“我該知道什麼?”
“當然是雲深哥今天回來啊!”譚月清的眼神中滿是狡黠,但是張楚楚卻不覺得生氣,大概是譚月清這小姑娘長得太漂亮了,做事情也是光明正大,她會直白的告訴你,我知道雲深回來,而你不知道。我吃過雲深做的飯,而你沒有吃過。
也難怪會突然的說到買菜。張楚楚還真不知道華雲深今天會回來,至於譚月清是從哪裡知道的,張楚楚也並不在意,說不定是華雲深給譚月清說的呢。
“哦,回來就回來吧。你說的那個事情,我會和雲深談的,有機會的時候。”張楚楚說的就是譚月清上前哭天抹淚的那事。
譚月清看張楚楚主動提及,心中高興,將東西都給擺放好了。擡起手腕看着表,“現在應該已經向領導,也就是我爸述職完了,大概正朝着這麼走呢。”
張楚楚拿起自己的手機,看着自己給華雲深發的你也是三個字,下面卻是空白。心裡不知道爲什麼,有些怪怪的。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張楚楚那邊剛將手機給收起來,擡頭就看到門口站在一個人,張楚楚擡頭看去的第一眼還有些恍惚,一身迷彩作訓服,身後背了一個大包。就這樣站在門口。
看着站在自己五米開外的華雲深,張楚楚下意識的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自己好像已經忘了自己已經結婚了,眼前的這人是自己的丈夫。
不過是才一個月的時間,張楚楚好像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乾淨了。
譚月清高興極了,“雲深哥,你回來了!”
華雲深腳步輕盈的上了樓梯,剛剛李高軒給自己發了消息說房子已經裝修好了,是楚楚選的風格和傢俱,而且楚楚很有可能就在家等着他呢。
這一刻華雲深是極其高興的,不是因爲什麼情情愛愛,而是突然覺得,那是一個家了,有人在等着自己了,終於不是回去之後一個空空蕩蕩,睡覺,放東西的地方了。
而且這門還開着,那就說明,楚楚真的在家。
可是當華雲深站在門口的時候,卻看到了譚月清,華雲深皺眉,譚月清是怎麼知道自己回來的?難道是他領導又給他女兒泄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