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楚的臉頰還有些泛紅呢,就是因爲剛剛自己在客廳被母親給拉住,嘀嘀咕咕的說了不少的話,其中的大體思想就是,抓緊要孩子!
對於這樣的事情,張楚楚只能先搪塞過去再說。而現在看着這個小臥室裡還放着一張摺疊牀,張楚楚心說,就這,八百年也生不了孩子的。
張楚楚將自己的牀鋪好,“你睡小牀,真的不會睡不好嗎?”
“不會,睡習慣了。”華雲深道。
說完華雲深就出去洗澡去了,只留下了張楚楚一個人。
張楚楚倒是還覺得有些無趣,看來這兩個人之間還真的是不能吵架,一旦吵架,這相處起來就尷尬了。
等到華雲深回來,將屋裡的燈一關,整個房間陷入黑暗中。反倒是沒有開着燈的尷尬。
張楚楚也將手機放下,睡覺。
華雲深突然的開口。“你明天有什麼想吃的菜嗎?我會一早去菜市場買菜,你有想吃的給我說。”
在黑暗中張楚楚默默的回答,“沒有。”
華雲深的視力挺好的,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張楚楚的模樣,此刻的張楚楚正閉着雙眼,但是清白的面容上能看出微微顫抖的睫毛,並沒有睡着。
“白天說的話,是我不對。”華雲深終於還是忍不住的開口道歉。
張楚楚認爲自己還欠華雲深錢呢,“沒有,你沒錯。”畢竟劉淮那種人不值得他們兩個吵架。
可是這樣的回答,華雲深以爲張楚楚是在生氣,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不,我還是覺得我錯了。哪怕是你對劉淮還有感情也是應該的,畢竟是一起生活過三年的人。”
張楚楚沒有回答,華雲深當張楚楚默認了。
“可是我想,這事至少不應該,你是一個好姑娘,犯不上爲了那樣的人動感情。”華雲深的喉嚨有些哽咽。他應該怎麼說?這是他喜歡的姑娘,可是他喜歡的姑娘卻在暗自爲了前夫傷心。
她不知道自己喜歡她,也不能知道自己喜歡她。
“嗯,我知道。”張楚楚繼續回答。
可是華雲深卻察覺到了不對勁,此刻外面的月光極其的好,好的有些過分,月光如水一般透過窗戶,將整個屋子都鋪滿了銀光。華雲深離着張楚楚兩米的距離,隱隱約約的看到了張楚楚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
她這是怎麼了?
華雲深下了自己的摺疊牀,站在張楚楚的牀前,剛想伸手去掀開被子看看,卻突然的聽到張楚楚道,“你不要過來。”
這語氣中分明是帶了哭聲的,華雲深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第一次見張楚楚的時候,張楚楚就是在哭,自己那個時候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子哭的太過悲傷,自己倒是覺得痛快了,因爲她將自己的悲傷帶走了。
但是現在,張楚楚哭的越厲害,越壓抑,華雲深就越是難受。
“我不過來,那你需要紙嗎?”華雲深從牀頭櫃處抽了幾張抽紙,輕輕的點了點被子。
從被窩地下伸出一節藕白的手腕來,表示自己是需要紙的。華雲深將紙巾放了進去,然後抿嘴苦笑了起來。
自己這算什麼?自我虐待嗎?
大概算是吧,此刻的張楚楚在被窩中,而華雲深就在外面站着。過了一會,華雲深又拿着幾張紙敲了敲被子。“還需要嗎?”
張楚楚從被窩中伸出頭來,面上全是淚痕,“你怎麼還沒去睡?屋裡很冷的。”哪怕是開着暖氣,張楚楚在家中也會穿個毛衣,而現在的華雲深就穿了一件棉T恤站在牀前。
這腿上的傷也就剛好,估計抵抗力弱,怎麼能就這樣站在呢。
華雲深坐在牀邊笑着道,“沒事,我不怕冷。”然後接着月光問張楚楚,“你爲什麼哭啊?”
張楚楚搖了搖頭,“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不會是因爲劉淮吧?”華雲深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後趕緊的低下頭看着自己腿上包着的紗布,想着這傷口什麼時候才能結痂呢?怕是要很久很久吧。
張楚楚抹了抹臉上的淚,朝裡挪了挪身子,掀開了被子,示意華雲深進來,“醫生特意囑託了,你不能受涼發燒,不然腿上的傷口容易感染。”
華雲深有些猶豫,自己到底該不該進去。
“我拿了你這麼多的錢,你生病了我會內疚的。”有道是拿了錢就要出力,張楚楚是分的很清的。
華雲深覺得好笑,身體倒是也沒覺得多冷,但是張楚楚的被窩確實很溫暖的樣子。彎過身子進了被窩。
幸好這被子足夠大,張楚楚往牀裡面一側,給華雲深也是留了不少地方的。華雲深躺在溫暖的被窩中,輕聲問,“你爲什麼哭?”
張楚楚想了想,“我沒哭。”雖然現在嘴硬不知道有什麼好處,但是還是嘴硬了。
華雲深在一旁咧開嘴笑了笑,“怎麼?那你剛剛要紙幹什麼?難道是感冒了擦鼻涕?”華雲深低頭就能看到地上丟的幾張紙巾,明明都被淚水洇溼了。
這個時候張楚楚真的覺得華雲深這人怎麼這麼的不解風情啊!自己都說了沒哭,那就順着自己不就行了,還非要說自己就是哭了。
太直男了吧。
直男的華雲深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又惹的張楚楚不開心了。
“行吧,我哭了!”張楚楚表示自己要開始擺爛,既然哭了就是哭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難道不不讓人哭了?不是還有個歌曲叫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那自己哭也沒什麼了。
華雲深側過身,直面張楚楚,看着張楚楚的臉上還掛着幾滴淚水,從牀頭櫃前拿了紙巾,將淚痕抹去。用手隔着被子輕輕的拍了拍張楚楚的肩膀,“我只是覺得不值得,你是好女孩子,和周曉萱一樣,你們都值得被好好的對待,而不是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哭泣。”
他想,周曉萱那個女孩子興許也會和張楚楚一樣,在深夜躲在被窩中痛哭吧。
不過說起來華雲深還是有些嫉妒,張楚楚能爲了劉淮哭一哭,那這輩子還能爲自己哭一哭嗎?他其實很想問問張楚楚,要是自己真的在下一次出任務的時候回不來了,或者是說身披國旗回來,張楚楚能爲自己哭一哭嗎?
可是這話他問不出口。
那就還是別問了吧。
張楚楚將自己的腦袋埋在被窩中,聲音透過厚重的被子傳來,“你不要爲我覺得不,我根本就不是在哭劉淮,估計也就只有等劉淮死了,我能高興哭。我是哭的我自己,真的是三年時間餵了狗!怎麼就找了這樣的一個男人,還一起度過了三年的婚姻時間。”
以前張楚楚覺得劉淮沒有多大的毛病,最多就是媽寶,現在看來,真是太過噁心了。她還不如被狗咬一口呢,至少狗是可愛的。
華雲深卻挺高興的,原來她只是在對那段時光表示了後悔,對劉淮沒有感情了。這樣一想,華雲深覺得高興極了,恨不得現在起來去跑個五公里。
“這些都過去了,你和他也不會再有交集了,就慢慢的忘記吧。”華雲深安慰道。
這也正是張楚楚所想的那樣,像劉淮那樣的人,自己纔不要費心記得呢。
“哭吧,哭一場就好了,以後就全都消散了。”華雲深拍着張楚楚的後背,將胳膊漸漸的收緊,想要給張楚楚一點溫暖。
其實張楚楚對這三年的婚姻,結束之後不是沒哭過,她曾在醫院大門口,拿着檢查單哭過,也曾在深夜,一個人躺在被窩中悄悄的流幾滴眼淚。但是從沒有一個人在自己的身側,告訴自己,哭一哭吧,哭過就全都忘了。
她知道自己對劉淮沒感情了,可是做人怎麼可能輕易的甘心,那是自己真心相對了一年多的人啊!是自己滿心歡喜,滿含期待的走進婚禮殿堂望向的人啊!
她以爲自己會想很多普普通通的人一樣,和眼前的男人吵吵鬧鬧的過一輩子,生下一個孩子,慢慢的老去。可是這種感覺,只維持了一年多。
張楚楚哭的確實不是劉淮,她哭的是哪個曾經對這個世界滿含期待的自己。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男人,每一個好東西。
眼前的這個華雲深,哪怕是好人,張楚楚也不敢對其大聲的說出一聲我愛你了。
很久之後,張楚楚才停止了哭泣,覺得心情好多了,怪不得說人家都說着有什麼不滿,發泄一下就好了。
華雲深看張楚楚哭好了,這地上也被紙巾給鋪滿了,掀開被子,打算下牀。“你睡覺吧,我去小牀上去睡。”
張楚楚身邊對華雲深來說,是溫柔鄉,是要努力剋制不能多待的地方。
但是張楚楚卻拉住了華雲深的手腕,“我覺得我應該報答你!”張楚楚不喜歡欠別人人情,這是母親從小就教給自己的,很多的東西都是有價格的。
就像是華雲深拿了很多的錢,買下了自己的婚姻。
可是華雲深是個男人啊,正兒八經,受基因激素驅使的男人,這會一愣。“我覺得這樣不好,男人是真的不會因爲不喜歡一個女人而不睡了她的,男人只會考慮睡會的後果,要是後果可以承擔,是會睡的。”
華雲深都覺得自己在繞口令,其實自己已經有些慌亂了。
張楚楚愣住了,呆呆的問了一句,“你不是說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你看片都不看亞洲人的嗎?”
可是,這隻要喜歡了,哪裡還有什麼偏好!
華雲深整個人都有些慌亂了起來,“那個,我。我不是,我沒有。”華雲深現在都想抽自己一巴掌,自己的所學都去哪裡了?
可是一想到可以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睡覺,這是華雲深從沒有過的體驗,華雲深整個人就激動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說的是我也安慰你一下,你都安慰開導我了。”張楚楚開口。
華雲深整個人像是泄了氣一樣,慢騰騰的要下牀。“不用啦,我有專門的心理諮詢師。”
張楚楚拉住了華雲深,“我知道你睡覺會說夢話嗎?現在已經嚴重到了中午午睡也會說的。”
這是張楚楚一直沒告訴華雲深的,這次回來,在家中養傷,華雲深幾乎每次都會說夢話,每次說的還都差不多。
華雲深驚訝,沉默了一會,“我知道了,我會找心理諮詢師的。”
張楚楚坐直了身子,環住了華雲深的脖子,將其抱住。“我其實不大會安慰別人,但是我看很多人都說,在母親的懷抱中待半個小時,勝過找心理諮詢師三個小時。我只能抱抱你了。”
華雲深覺得這個懷抱溫暖的很,讓他覺得安心極了,但還是咬牙道,“這是哪裡看到的毒雞湯,我覺得你在佔我便宜!”之前還想着佔張楚楚的便宜呢,想着就變成了被佔便宜了。
“就是個比喻而已,你別亂想。再說了,你給我媽買這麼貴的玉鐲,你是我的債主,我哪裡敢拿你開涮啊!”張楚楚在華雲深的耳邊唸叨。
“你夢中說讓人快走,我想你應該是個大英雄,能保護別人的大英雄。你在夢中哭,我知道你哭誰,但是你要記住,你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對的,就想你說的,誰都不會知道你,但是國家是知道你的。現在我也知道你,我永遠站在你的身後。”
這話說的暖心,華雲深覺得原來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但還是調侃笑道,“你還是別站我身後了,站我懷裡吧,身後的話,我保護不了你。至於還錢,倒是不用了,我的都是你的。”華雲深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將來,都是你的。”
張楚楚在華雲深後背拍了一下,“去你的,我又不是在吃雞戰場上,還需要你的保護?”她想,這錢能不能讓她晚一會拿到,再晚一會。或者永遠都拿不到。
華雲深微微的點了點頭,他希望張楚楚永遠也不需要自己的保護。
也希望這個國土上的每一個人都不需要自己的保護。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記得,也不需要被任何一個人需要,這一刻,華雲深只希望張楚楚能記得自己,記得稍微的長一點,長到張楚楚百年之後到了下面能一眼認出自己,然後上前給自己打個招呼,“華雲深,你好,我來找你了。”
不對,自己是無產階級戰士,不能想這些亂力亂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