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側畔千帆過

腰間驀然多了一條手臂,蘭簫環着白輕墨旋身落地,掌中一股溫暖的真氣緩緩渡過去,眉宇嚴峻。

強壓下喉間一口腥甜,白輕墨用胳膊肘一把頂開蘭簫,咬緊牙關。

蘭簫看着被擊飛出去趴在地上正掙扎着爬起來的段明玉,鬆開她,道:“你若是惜命,便別再亂來。你把我當擺設麼?”

心中微微一動,一股異樣的感覺涌上心頭,卻很快被壓下去。白輕墨將目光從蘭簫臉上移開,依舊是一副目如冰霜的模樣。

只見段明玉從地上爬起來,站着微微晃動了兩下,用手背揩去嘴角鮮紅的血液,脣角勾起一個魅惑的弧度,眯起眼直視白輕墨,眼中射出倍感興趣卻帶着幾分殘忍的光。

火紅的煙花在遠處的天空中炸裂,繽紛的光彩在此時看來是如此的猙獰與血腥。整座宣城陷入一片血與火交織的海洋。混亂的街道、人羣中發出的尖叫聲、滿街的屍體和殘肢、覆蓋整座城池的黑色瘴氣與殺伐氣息,令人毛骨悚然。

“不愧是沉月宮主,竟然在江湖人面前留了一手。先前倒是我輕敵了。”段明玉直起脊背,舔了舔指尖上自己的鮮血,“碧落教主倒是比想象中的更近人情,見不得心上人受傷麼?”

蘭簫淡淡開口:“本座倒是懷疑,你們魔宮中人既然能瞧得出白宮主的美貌,怎的還是這些個妖邪的敗類。”

段明玉不以爲忤,眼睛裡射出絲絲縷縷的寒光,卻依舊笑得陰柔:“看來,二位比想象中的還要有趣呢。”說着眸中精光頓時暴射,渾身陰氣暴漲,整張臉霎時間顯得陰邪可怖。黑色的旋風以段明玉爲中心,瘋狂席捲整個十八仙。

強勁的氣流衝擊着方圓十米內每一個角落,樑柱頂不住負荷砰然擰斷,十八仙樓頂的琉璃瓦噼裡啪啦掉下砸碎,房樑斷裂,無數巨大的裂縫撕開,整個樓頂瞬間搖搖欲墜。

凌厲的風刃兇猛地割開一切阻擋物,即便使出內力亦颳得人臉上生疼。蘭簫與白輕墨同時腳尖點地飛身撤退,凌昭雲一張玉扇,狠狠一扇,利用反作用力迅速往後退去,蘭幽扯住陳鵬飛的衣領拉着他及時避開主要攻擊範圍,折闕與九夜飛速退開,剩下一個未死重傷的魔宮黑衣人受到旋風的衝擊,來不及準備便已全身化爲灰飛消失得無影無蹤。

厲風颳在身上彷彿刀割一般的疼痛,凌昭雲躍上週邊一座房屋的樓頂,齜牙咧嘴眼風凌厲:“這畜生,竟然連自己的下屬也不打算放過麼!”

黑色的旋風狂暴地捲起,濃郁的瘴氣如流水一般往外涌,十八仙三樓樓頂再也支撐不住連續的強力衝擊,在風暴中轟然倒塌,琉璃瓦濺碎了一地。陰冷的氣息完全遮蔽了人的五感,旋風中夾雜着絲絲縷縷的血色光芒,顯得分外詭異駭人。

借力站在十八仙周圍房頂上的六人,團團圍住幾乎進入魔化狀態的段明玉,面色嚴峻,嚴陣以待。

大範圍噴涌的黑霧逐漸形成幾條壯碩的黑蛇,在中央段明玉的操控之下,,粗壯的蛇身扭動着,裹着濃濃的黑霧,蛇身上幾條鮮紅的血光飛速旋轉着,更添幾分猙獰。黑霧中緩緩露出段明玉蒼白如死屍的面孔與染了鮮血的鮮紅嘴脣,眼神如淬了毒一般直刺白輕墨與蘭簫,雙臂展開,黑蛇立刻張開血盆大口向幾人疾速咬來。

蘭簫將正欲出手的白輕墨向後一扯,面色冷然,瑩白玉笛散發着微微柔光,此刻卻蘊含着常人難以想象的內力。

勁風擊出,白色中夾雜着淡藍的光束與黑蛇轟然碰撞,爆裂聲震耳欲聾。黑蛇被打散,卻彷彿有了生命一般立即再次凝聚起來,一口鮮血噴出,血霧飄散在空中,段明玉慘白的面龐在黑霧中若隱若現,薄薄的鮮紅的嘴脣彎成一個弧度,脣角銜着瘋狂的笑意,一雙眼睛充斥着瘋狂的氣息,黑得幾乎看不見底。

蘭簫面色如常,左腳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

黑芒化作利刃向着六人橫切而過,陳鵬飛被蘭幽扯着袖子迅速飛離危險地帶保護起來,九夜躍過黑芒的攻擊,發出一聲清越長嘯,一道靈光直擊段明玉面門,卻被黑蛇吞沒。小狐狸接到白輕墨嚴肅的目光後,無聲地抗議了一會兒,然後被折闕帶着乖乖地找了條縫兒躲了起來。剩下蘭簫、白輕墨與凌昭雲三人與段明玉對峙。

長髮在狂風中飛舞,段明玉伸出舌頭舔了舔脣邊的血跡,眼睛邪氣地眯起卻晶亮得懾人,捂住胸口的指甲上,鮮紅的蔻丹綻放着陰冷的血色光芒。

三人眼中寒光一閃。

受了如此重的傷竟然還能站着,魔宮中人,果然都不好對付。

“呵呵呵……”段明玉陰柔卻張狂地笑開,“果然,這世上的女人都是要拉男人來做擋箭牌的,竟然連白宮主也不例外呀。”

白輕墨冷笑:“段神使好一張嘴,難道是知曉自己死到臨頭,怕日後再也無話可說麼?”

揩去嘴角源源不斷流下來的鮮血,段明玉依舊陰柔地笑着:“我就算是死,也有三位給我做陪葬,算不得虧。”

雙臂張開,黑霧再次暴起,旋風霎時席捲方圓百米,幾乎奪人呼吸。

凌昭雲似離弦之箭飛身向旋風中心飛去,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凌厲,玉骨扇狠狠一扇,揚起千層風浪。勁風碰撞,強勁的風暴摧毀整個十八仙樓閣,樑柱橫中斷裂,琉璃瓦碎片飛濺,方圓百米之內再無人敢靠近。

段明玉使出渾身解數硬撼凌昭雲,黑瞳中隱隱泛起血色光芒,狂風吹斷了系發的緞帶,黑髮頓時散開,在風中狂舞。黑色旋風愈來愈烈,凌昭雲握扇的虎口被震得發麻,一絲鮮血順着指間流下,凌昭雲一咬牙,手腕一翻,摺扇一收,一陣狂風驟起,一時間盛極壓過瘴氣,卻再無後繼之力。

蘭簫站在房頂檐角上,玉笛橫在脣邊,一聲如同高山流水一般的笛音潺潺流出,在呼呼的風聲和遠處天際的煙花炸裂聲中脫穎而出,清澈而不含任何雜質,而流暢的笛音下,卻隱藏着渾厚的內勁,沉重的聲波震得人頭腦發昏。

段明玉手中的勁一鬆,陰狠的目光猛的投向蘭簫,黑色蟒蛇狂暴地扭動着身軀,張開血盆大口向着蘭簫衝來。蘭簫握着玉笛,腳步似有千鈞重,一寸都挪不開。白輕墨見勢不妙,扯住蘭簫的袖子,一把將他扔向後面,笛音中斷。

黑色風暴席捲而來,僅憑氣息便讓人頭暈腦脹。腳尖輕點房檐,身形騰空而起,紫色衣裙在風中翻飛,白輕墨一揮水袖,牙關緊咬,指尖憑空勾勒出一朵淡紫色的蓮花。紫光在掌心迅速凝聚,小小的體積中所蘊含的光芒已經令人無法直視。指尖的紫蓮不斷旋轉,光芒映照在白輕墨略顯蒼白的臉上,顯示出一股神聖而不可冒犯的美。手掌一託,蓮花倏地上升變大,強烈的紫色光芒瞬間綻放在天際,一時間,夜空中星辰煙火乍然失色,紫色光芒壓過無邊的黑暗,瑰麗的色彩幾乎耀瞎了人眼。

真氣涌動,喉間涌上一股腥甜,白輕墨強行壓下,運足真力,將紫蓮狠狠向外一推。

黑色的蟒蛇橫衝直撞,紫色蓮花在空中劃過一道流光,與其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爆裂聲砰然炸響,無數火星噼裡啪啦四濺飛灑,瑰麗的紫光與混沌邪氣的黑霧交織激盪在一起,電光閃爍,強勁的氣流橫掃整個宣州中心。凌昭雲腳尖在房檐上借力,迅速撤退,蘭簫一把抓住白輕墨的手臂,飛速撤離氣流震盪的中心地帶。

方圓百米的房屋全部被摧毀,位於碰撞中心的十八仙整個兒被夷爲平地,只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與掉落的殘木碎瓦,周圍都是殘垣斷壁,氣流的餘波大範圍衝擊樹木,房頂接連着被掀翻。街道上的碧落教、沉月宮與傾雲樓下屬立刻反應迅速撤離,剩下還未來得及逃走的少數人與正在大肆屠殺平民的魔宮教衆,有些被直接撞出十米,有些則是當場受到重擊斃命。

夜空中,連月色星辰也隱沒了行跡,燦爛的紫光在空中逐漸湮滅,一切又迴歸死寂。大街小巷中已經再無活人的行跡,煙火也逐漸消亡,整座宣州城陷入一片狼藉的寂靜。

蘭簫與白輕墨在出招之後便及時退開了很遠,凌昭雲握着玉扇,雙目緊盯空中一團並不醒目卻仍舊存在的黑影,直到那黑霧彷彿流竄一般消失了,才鬆開扇子,咳出一口淡紅的鮮血來,卻渾不在意地揩去嘴角的血跡,向着白輕墨的所在走去。

白輕墨甫一落地,便立刻後跌數步,在蘭簫震驚的目光下,一口濃稠的鮮血噗地噴出,血滴濺落在紫色的紗裙上,彷彿在夜間盛放的芍藥花。蘭簫腳步有些不穩,卻一把扶住白輕墨倒下的身軀,將她收在自己懷裡,後者卻彎着腰一句話說不出來,捂住胸口,鮮血彷彿流水一般從口中涌出。

帶着九夜迅速趕來的折闕見此情景失聲驚呼:“宮主!”

凌昭雲眼神一厲,一個箭步衝上去,順着白輕墨全身大穴一路點下去,封住她的七筋八脈,然後抓起她的手腕,迅速扣上脈門,面色一沉:“脈象紊亂,真氣逆流。若是再不施救,頃刻便性命不保!”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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