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公路上,兩輛越野車馬不停蹄地奔跑着。
全面車內坐着路雁和薛峰,而李豔被劉強帶着在後面的車裡,李豔是路雁故意支開的。
終於越過了省界,李豔才緩緩地開了口。
“說吧,我是不是太由着你了?這是什麼?”抖着手裡厚厚一沓賬本,李豔面無表情。
薛峰暫時放慢了車速,看着路雁較真的樣子,只得無奈地說:“哎呀,就是偷個賬本,也將他們支出去了。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這不是因爲露臉了,纔跟劉強趕緊往遠處撤嗎?”
“是嗎?”路雁很懷疑,“你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嗎?賬本就這麼輕易被你偷出來了?劉強跟你一起去的?爲什麼你帶他不帶上我?論拖後腿,我覺得他比我強!”
路雁對自己的功夫還是有些自信的,劉強那三腳貓功夫,她最多三分鐘就能撂倒他。
“放心,你的用處在後頭。祖國人民離不開你!”薛峰嬉皮笑臉,車子卻被他開的又快又穩。
“你說這次我們去哪裡?找我親生父親,一定要帶上李豔嗎?”路雁非常不解。
要她說,直接把李豔放到哪個養老院,順便交接給警察最合適。
“是的,必須找到你的父親,確認你的身份和你母親的身份。只有李豔纔是當年的人證!”薛峰不知道在想着什麼,說的話讓路雁感覺到非常堅決。
“你想把我留在我親生父親的身邊?”薛峰的斬釘截鐵,換來了路雁的一連串的懷疑。
帶着李豔,找到親生父親,然後呢?李豔就可以被安全保護到能當庭做人證的那一天嗎?除非自己也一同留下。
那麼,薛峰呢?在老虎窩裡直接掏了幾掏,偷出了賬本,那些人豈會善罷甘休?
難道薛峰這次建議自己先找到親生父親,只是爲了讓自己和李豔留在這裡,而他卻要一個人單槍匹馬,續將一系列的證據收集齊全後,公佈於衆嗎?
想到這裡,路雁堅定地說:“我不要一個人留下。我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參與,這不是兒戲。”
路雁的堅決讓薛峰很無奈,這個女人總是那麼倔。不過,他喜歡沒辦法。
兩天以後,一行人來到了一個繁花盛開的小鎮。
然而,在這個大家輾轉反側方纔找到的小鎮,繞了三天也沒有找到李豔嘴巴里的那個姓宋的人。
看着李豔梳洗乾淨之後,面色溫和,眼神中閃着愧疚,路雁也不忍心責備她。
“豔兒姨?你確定是這裡嗎?”路雁看着李豔。
“是啊!就是這裡。二十六年,你媽媽說,在這個繁花盛開的小鎮裡,有一個姓宋的知青,說好了在這裡等她。當年,你爸爸確實是在下放當知青的時候,才和你媽媽認識的。”李豔也有點着急。
“下放知青,即使回到自己的故鄉,這麼多年了也不一定還在這個地方了啊!算了,豔兒姨,我們走吧!”路雁有些失望
,微微嘆了一口氣,低着頭,揉了揉太陽穴就想走。
“唉!大嬸兒,你們這邊哪家人家是姓宋的啊?聽說,是以前這裡的老住戶,那會子,他家家門的大院前,長着一棵兩人合抱的棗樹,是在村東頭的。”李豔依然不死心地攔住人就問。
就在她攔了三四個,攔到第五個人的時候,居然真有個人說了點有用的。
原來這裡兩年前拆遷,改建花鎮。當時除了願意留下來承包花田的人沒搬走,其餘的住家戶當時走掉了百分之七十。巧的是,當時留下來的就有一戶姓宋的人家。
這宋家,早幾十年前,就是本地老住家戶。就一個兒子,父母死得早,兒子就離家闖蕩去了。
而這家裡的這個兒子,據說原先出去闖蕩後,就在外地做大事了。不知怎麼的,這年紀大了,反倒回來承包了一大片花田,種起來花。性格也很古怪,從來不見他出來跟人說過話,更別提主動跟村裡人交往了。回鄉後,就一個人住在花田盡頭的一間草屋裡。
這草屋原先就只蓋了兩間,後來,這房子在不知不覺之間,竟蓋出了一大片。
現在這鎮子裡最正兒八經的種花的,其實就是這家了。但是因爲這家人幾乎不出來,花田也是有僱傭花農,定期上山開坑種植。慢慢地,熟悉這家花田的,並且定期上山送日用品以及幹活的人們,都叫這家人爲“大老闆”。而忘記了,兩年來,全鎮最大最有錢的的這家花農其實就是二十多年前的老人家宋家。
聽了這個老鄉的話,幾個人確實覺得很意外。
原來這裡真有個宋家,也真的是有個跟李豔口中年齡相仿的那個宋姓男子。那個可能就是路雁生父的男人。
上山找到宋家花田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一行人的影子被月色拉得長長的。路雁有種預感,今天開始她的人生路似乎又到了一個拐彎兒口了。
瑟瑟夜風吹過耳邊,薛峰聽着李豔一路上嘮叨着幾十年前的往事,突然之間有了八卦的興趣。
“見了你親生父親,你會不會抱頭痛哭?”
路雁奇怪地盯了薛峰一眼,露出一個看白癡的表情。
“呵呵!雁姐不是那種矯揉造作的女人,雁姐威武,瀟灑,哪兒是峰哥你想的那種矯揉造作的女人。”
光頭強這話說的是真心的。像路雁這種女漢子類的女神,也是他非常欣賞的。只是,他自認不及薛峰的三分之一的能耐,因此,很多時候,僅僅是欣賞路雁的帥氣和不拖泥帶水,敬佩路雁的豪爽,當然也覬覦過路雁的美色。只是讓他造次,他是一點兒也不敢的。
“你們一個一個腦子進水了嗎?”路雁真是被這兩個男人腦洞大開給打敗了。
先不說她那幾十年沒見的爹是何方神聖,見了面還不知道是不是人親生的,即使是親生的,讓她路雁就做小鳥狀,抱着她親爹抱頭痛哭,她倒不如跟她爹來個一醉方休,來的過癮。
路雁往天上
暗自翻了個白眼,不知不覺間,一行四人就到了半山腰間的幾棟小屋跟前。
夜色西沉,幾間小房子高高矮矮湊建在一起。雖然一間間看上去都不算大,但是,聽山下的花農說,這些房子都是近兩年才建造成的。
四人不禁暗自疑惑。
房體的牆壁看不出很新,四周長滿了護壁的古藤蔓條。廊下高高矮矮,擺列着一盆盆的綠植,在夜色之下,能感覺到鬱郁生機。
透過門前正房的一排朝南的花格木質窗,可以看見屋內有個男人的身影,正坐在一張搖椅上,“咿咿呀呀”地聽着一首古老的戲曲。
門前的樹影婆娑,門內的長衫男人低吟,似乎走錯了時代,走錯了場景。
這哪裡是一個小鎮的花農,這裡明明是世外的桃園。
輕輕推開門,薛峰輕拉着路雁掀起了門前的一副門簾。
“你好,請問是宋先生嗎?”
屋內的人似乎有一剎那的恍惚,但是手裡的搖扇沒停,搖椅上的男人也沒回頭,戲曲依舊唱得更歡。
“打擾了,宋先生……”薛峰又拉着路雁上前幾步。
搖椅上的男人慢慢坐直了身子,僵硬的身體似乎因爲長期沒動彈,此刻動起來顯得機械,又不自然。
顫巍巍地放下手中的紫砂茶壺,那男人緩緩起身,素雅無塵的白色中式長衫,讓他的背影看上去十分的乾淨。然而,就在他站起身轉過來的那一剎那,在此之前對着男人所有的憧憬都化爲了驚奇。
中年人的身姿,卻有着滄桑落寞的沉重面容。男人的眉目與路雁有些相似,但是滿臉的滄桑和悲涼。那咿咿呀呀的老曲子,彷彿訴說的就是他本身的沉重故事。
儘管男人一身的出塵,但也只是說的他一身衣着不凡。灰黑長褲垂墜筆直,白色襯衣貼服,在幾人進來之前,想必他已經靜坐多時。但此刻站起身,一身衣褲依舊整齊得不可思議,沒有一絲褶皺。
“呃,你們?”彷彿老裁縫手中古老的鐵剪。這位分明不老的滄桑男人皺起了眉頭,喉嚨間的聲音破敗得就像多少年轉不動的風車。
“您是宋子右嗎?”路雁忍住心中的壓抑與悲傷,上前兩步,緊盯住他的雙眸。
“你是……”男人的聲音略顯清晰。
“方春青是我媽媽。”路雁清澈的雙眼,乾淨而又坦然地看着他。
“方,方,方春青?春兒?”男人的表情終於有了更多的變化。
那一身的老態龍鍾,終於掀起了片片波瀾。
驚亂的神色,在看向路雁年輕又活力的臉龐後,閃過一絲尷尬,懷疑,審視的目光更是在路雁身上來回地遊走多時,最終驚奇席捲了他的神色,狂喜密佈臉龐。
“你是春兒的那個孩子?春兒懷着的那個孩子嗎?我的孩子嗎?啊?”似乎是很久沒有說這麼多的話,男人說的十分含糊不清,卻硬是憋着一口氣,將所有問題傾瀉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