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過來了?”花延曲將脫下的西裝搭在沙發上,陳妃立即拉着花朵兒到薄荷面前讓她叫乾媽,薄荷還沒回答花延曲的問題就等着朵兒叫自己,朵兒已經對薄荷不怯生了,更何況她給薄荷做過花童呢。
“乾媽!”花朵兒站在薄荷面前乖乖的叫道。
“朵兒乖。乾媽很想你,你想不想幹媽啊?”
朵兒歪了歪頭,看了眼自己的媽媽,在媽媽微笑的鼓勵下才又看着薄荷露出一雙明亮而又碩大的眼睛道:“想你哦。”
薄荷情不自禁的把這麼可愛的花朵兒抱進懷裡:“小孩子實在太可愛了。”她真的恨不得自己現在都已經有這麼大個孩子,然後每天也能聽見她叫自己媽媽,還能聽見她叫湛一凡‘爸爸’。
“有些人母愛氾濫了。”花延曲笑着坐下來,陳妃將花延曲的西裝和公文包一起拿起來,轉身就進了房間。
“是啊,孩子多可愛啊。”薄荷摸了摸花朵兒粉嘟嘟的小臉頰,看向花延曲時又多了幾分羨慕嫉妒:“你可真是享福。”
“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除非你老公不行?”花延曲不懷好意的一笑。
薄荷撿了個橘子就砸了過去:“你去死吧。讓一凡聽見了,非得和你掐架!”
“乾媽,別打爸爸,別打爸爸……”花朵兒立即脫開薄荷的懷抱向花延曲跑去,然後一雙小胳膊圈着花延曲的臂膀,有些可憐的望着薄荷。
薄荷捧着快碎掉的心:“朵兒,你讓乾媽心痛了。算了算你,你們纔是一家人,乾媽根本就是個路人甲……”
花延曲哈哈大笑,陳妃從臥室出來也是一臉微笑,走到花延曲背後打了他的肩一下:“你笑什麼啊,辦正事兒去。”
說到正事兒薄荷終於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了,花延曲將花朵兒交給陳妃,然後理了理自己的襯衣看了薄荷一眼:“到書房來吧。”
進了書房,薄荷四下打量。黑色的皮衣,黑色的書桌和黑色的沙發,就連暑假都是黑色的。
“陳妃怎麼會允許你全部弄成黑色的?”
“總有一個天地該是我的。”花延曲在沙發上坐下來,拍了拍旁邊示意薄荷。
薄荷笑着坐下:“我看外面的紫色天地也是你的。”
“陳妃比我更喜歡紫色,沒想到吧?這個家的裝修基本都是按着她的喜好來的,我雖然喜歡,可我喜歡那女人穿在身上的紫色睡衣,整個家都是紫色的,我就要憂鬱了。”花延曲捧着額頭似乎很是惆悵,薄荷心裡在笑,花延曲突然看向她,還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問:“到底什麼事兒讓你親自跑來一趟?還那麼着急。”
薄荷頓了一下,很是認真的道:“你答應我,不能告訴任何人這事兒。”
花延曲見薄荷這樣說反而變得猶豫起來:“那要看什麼事兒……”
“私事兒。你就說答不答應吧!”
“不害別人?”
“如果保護自己,算不算?”
“那行。”花延曲立即乾脆的答應了。
薄荷立即從包包裡拿出自己抄下的網址:“幫我黑進去,我想看一下你們的加密內容。然後還要幫我消除記錄,不過你不能看。”薄荷還是保不準花延曲去給容子華說了,現在還不是時候。
花延曲將信將疑的接過抄了地址的紙,從沙發裡站起來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薄荷看着他開機,看着他在鍵盤上開始操控。
“神神秘秘的……”花延曲途中不停的看向薄荷,臉上寫滿了狐疑,薄荷知道花延曲有很多疑問,可是很抱歉她真的不能告訴他。薄荷也站起來,站到花延曲背後看着他在那裡努力的破譯密碼,而薄荷則十分緊張的盯着屏幕,直到‘叮~’一聲響,無數張縮小的照片排列在相簿裡,薄荷緩了一口氣,她知道解開了。
“你看吧,”花延曲讓開身子,薄荷坐下來拿過鼠標,花延曲道:“一分鐘,不能下載,只能瀏覽。不然很有可能會被發現。”
“我知道了,你閃一邊去。”薄荷瞪了花延曲兩眼,花延曲委屈的發現辦完事兒就被蹬開的事實,不過也還是非常識相的走開了一些。
薄荷深吸了幾口氣,還剩下四十秒。薄荷點開照片,此刻她已經不驚訝這些照片的內容了,她很平靜的將這些照片一一記在心底,也終於確認了一件事。薄煙和那穆蕭陽的關係,看來是真的如自己想象的那般,這穆蕭陽一定就是現在突然回來然後糾纏薄煙的前男友,而薄煙的那兩張單子上的另一個闖禍者,也是這傢伙。
薄荷關掉頁面,然後讓開身子讓花延曲處理,花延曲非常完美的關閉了網站,消除了痕跡,彷彿從來沒有去過一般。薄荷也終於明白王玉林爲什麼要她自己去看了,只怕她也找人黑進去過,也發現了那個網站全部都是薄煙和那個穆蕭陽的照片,沒法下載無法複製,所以只給了薄荷一個網址。
薄荷此刻的心情已經是非常的複雜了。發現了這些照片,她就彷彿更加的瞭解了薄煙一點。放蕩不羈的薄煙,青春年少的薄煙,敢愛敢恨的薄煙,至少和在她面前一直裝來裝去的薄煙,實在不同。
薄荷逼着花延曲發誓以後不準進那個網站,而且薄荷把地址撕成了碎片又把花延曲的歷史瀏覽記錄給刪了才放心,以她的瞭解,花延曲不可能那麼快記住那個地址,花延曲最後被逼的都罵她‘算你狠’薄荷才放了心,放過花延曲的電腦。
花延曲殺毒,薄荷酒拿着電話走到窗邊給王玉林掛了過去。
“老大,怎麼了?”
“我說的……讓你用橡皮擦擦掉你之前看到的記到的一切,一定要這麼做,知道嗎?”
王玉林沉默了一會兒,靜靜的道:“老大我知道,這事兒很麻煩,我不敢瞎攪和。我還想安安靜靜過我的小日子。”
“玉林這次我實在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真的很抱歉,讓你知道的太多並不是好事兒,真的。”
“老大你真的放心吧,我知道的,真的知道。”
“那就好……玉林,改天我請你吃飯。”
“那我等着啊,老大。”
掛了電話,薄荷才又放心了一些。抱着懷,回想着那些照片,薄荷的腦子裡一片凌亂,拿出去給人說這是薄家二小姐,誰會相信!?那穆蕭陽竟然還將這些照片存在加鎖的網頁裡,他的目的又是何在?如果自己將這樣的薄煙曝光在大衆面前,對她會是一個如何重的打擊?只怕是入地獄般的滋味?
如果較色互轉,她是薄煙,而薄煙是自己,那薄煙一定會毫不客氣甚至是毫無疑問的就將這樣的自己曝光吧?
就在薄荷深思這些疑惑時,手中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薄荷拿起來一看,是湛一凡。
“喂,一凡。”薄荷出門的時候只記得給張姐說一聲,卻忘了給湛一凡一個電話提醒她今晚不在家吃飯的事。
“張姐說,你出去了,在哪兒呢?”
“花延曲這兒呢。”薄荷壓低聲音,她甚至已經感受到了花延曲射來的鄙視目光。
“地址。”
淡淡的兩個字,已經聽出了他不悅的口吻。薄荷有些無奈,看向花延曲:“喂,我老公要來,歡迎不?”
花延曲一聲冷笑:“敢不嗎?”
薄荷一笑:“嗯嗯,諒你也不敢。”
薄荷報了地址,然後就和花延曲出去了。
飯菜已經上桌,湛一凡還沒到。所以陳妃只給花朵兒準備了些吃的,三個大人則一起在客廳裡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等姍姍來遲的湛一凡。
“其實,我早就和阿曲建議過了,要請你們倆到家裡來坐一坐,玩一玩兒。上次吃飯鬧得不愉快,後面就一直沒機會再聊聊,以後我們就在雲海市了,大家不僅是朋友還要成爲走得非常近的朋友纔是。”如今的陳妃很是能說會道,當年的她也算是個傲嬌的校花級人物了,基本上看誰都是斜着眼睛看的,大小姐脾氣更是耍得活靈活現,和自己鬥法鬥了無數次,雖然不見得贏過,可是薄荷對她那時候的記憶卻是永生難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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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如今,完完全全就是個小媳婦,爲了心愛的丈夫,爲了女兒,爲了家庭,不僅變得善解人意了也變得讓人喜歡了。看來愛情和婚姻甚至生養孩子,都能完全改變一個女人。
至少,薄荷自己都覺得自己變了,愛笑算不算是變化中的一個?
花延曲對陳妃的言論沒有討論也沒有評價,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新聞聯播。湛一凡來的時候,新聞聯播剛剛播完,薄荷親自去開門把他迎進來,換了新拖鞋,然後帶着走進客廳來。
陳妃早就站起來了,花延曲看見湛一凡走進來才緩然跟着起來,陳妃熱情的打着招呼:“湛先生歡迎你來我們家做客。朵兒,這個要叫乾爸爸。”
朵兒似乎對這個帥叔叔還有些心有餘悸,薄荷立即上前彎腰拉着朵兒的小手溫柔的勸道:“朵兒,他其實不兇的,真的。你叫他一聲乾爸爸,他一定會給你笑一個。”
“他是乾媽你的親愛的嗎?”花朵兒問了一個薄荷意料之外的問題,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能知道‘親愛的’這意思?薄荷看了眼陳妃和花延曲,果然兩個人臉色一紅,都有些尷尬不好意思了。
薄荷立即一笑:“嗯,他是乾媽媽親愛的老公,就像你爸爸和你媽媽的關係。”
“以後你們也會有你們自己的花朵兒嗎?”
“當然啦。不過也有可能是男版的花朵兒。”薄荷可拿不住她未來的孩子到底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哦……”朵兒似乎明白了,轉頭用大眼睛盯着湛一凡,終於怯怯的喊了一聲:“乾爸爸……”
湛一凡的神色有些緩和,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就像是在正兒八經的和朵兒打招呼似的。薄荷立即用手拐戳了他一下:“給笑個啊,孩子還在期待的等着呢。”
湛一凡心裡鬱悶,說實話,他沒和小孩子相處過,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和孩子笑。而且,又不是他說這小不點兒叫聲乾爸爸他就一定笑的。
不過,礙於薄荷也投來的期待目光,湛一凡頓了頓之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衝着花朵兒便咧了嘴角,嘴角倒是牽了起來,可是眼睛裡根本看不到零星的笑意,薄荷都覺得笑得好假好虛僞。
花延曲終於滿意了,就爲了這不可一世的傢伙竟然爲了逗自己女兒而勉強的假笑,他也得主動敞開懷抱真的歡迎這傢伙啊。陳妃熱情的招呼薄荷和湛一凡入座,薄荷選了裡面的長木椅座位,她實在喜歡這餐廳的設計,真的太和她心意了,這珠簾一放下來,頓時浪漫的氣氛有了,而且還像一個小小的空間,很有獨立感。
花延曲找了一瓶紅酒來,薄荷要開車就免了,其實也是自知酒量太差。湛一凡今晚也比較沉穩,先爲路上堵車而來的太晚自罰了一杯,雖然是紅酒,可是喝猛了薄荷看着還是有些心驚。
給湛一凡夾了不少菜,薄荷也不望眼神示意花延曲,大有“你給他灌酒我就給你好看”的意味。
花延曲根本就不搭理薄荷,飯桌上就是男人的天下,女人使什麼眼色啊?越是兩個男人越喝越high,最後一瓶紅酒都被兩個男人給喝完了。
花延曲要去再開一瓶,這幾天湛一凡忙着公司的事情根本沒有怎麼好好休息過,薄荷頓時有些急了,拍着桌子就給花延曲沒好臉色:“你給我適可而止啊。喝酒可以助興,我不允許你們喝爛酒!你以爲這紅酒是啤酒啊,你真要灌就你自己就先吹一瓶再說吧!”
花延曲見薄荷沒說好話了,也就乖乖的坐下。陳妃立即給花延曲夾菜,一邊夾一邊勸道:“多吃點兒菜,別喝了啊,下次我陪你喝。今天朵兒還在呢,丫頭看見了該留下什麼印象?”
花延曲頓時有些焉了,他平時很少在家裡喝酒的,現在女兒正拿着好奇的目光盯着他呢。
“寶寶,”就在這時,並未喝醉的湛一凡嘴角含笑的攬着薄荷的腰肢,一股熱氣突然朝着她的耳朵噴灑過來,低低的便笑道:“寶寶,你真疼我,我好開心!”說的聲音很低,湛一凡雖然喜歡給她說些蜜話,但是他也是個大男人,在外人面前也喜歡低調內斂一些,那話就像咬耳朵似的,別人根本就聽不見。
除了那一句‘寶寶’,實在讓花延曲和陳妃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花延曲甚至險些就去衛生間把剛剛的半瓶酒給吐了出來。不過花延曲和陳妃倒是發現,這湛一凡和薄荷之間看起來似乎真的很好,從一進門開始,這兩人許多的小細節都是那麼的親暱,互相夾菜,包括那一聲‘寶寶’。
也許是花延曲真的放心了,和湛一凡兩個人便開始了敞開了的聊,最後說到海巖島,花延曲估計湛一凡不知道薄荷在海巖島的遭遇,而薄荷估計陳妃在這裡,可是又不想這兩個人互相再有什麼誤會,便憋着提醒了花延曲一句:“其實……給你資料那人,就是一凡。”
花延曲一個巴掌立即拍在他自己的額頭上,一臉驚訝的看着薄荷他倆,終於恍然大悟甚至還帶了些欣喜之色:“我就說……就說你怎麼可能同意包辦婚姻,原來你倆賊着早就發生姦情了?”
“我可告訴你,知道這事兒的人五個手指頭都數的過來,你敢給我泄露出來,你就等着我封殺你吧!”
花延曲做了一個給嘴巴拉上拉鍊的動作,就此對於薄荷和湛一凡二人在一起的事兒,他算是終於真正的暢懷了。
*
還在路上的時候,湛一凡就開始毛手毛腳。薄荷不停的打開他的手,可他的手卻又能從旁邊過來。大腿上,腰上不停的揩油,最後到了脖子上,臉蛋兒上,紅燈的時候甚至掐着時間過來按着她吻。
回到家裡,薄荷剛剛熄火下車,鑰匙還沒給小王就被湛一凡一包給抱了起來。
“小王,把車開進車庫。”湛一凡將鑰匙扔給小王,去花家也是小王送的他,送完他小王回來剛剛吃了飯他們就回來了。小王捧着鑰匙立即去停車,湛一凡則急如火燎的抱着薄荷衝上樓,進了臥室扔牀上。
薄荷被牀彈了幾下,還未平下來湛一凡便已經脫着衣服趨身上來。
兩個人好些天沒有這麼親密了,要麼就是薄荷睡得早,要麼就是他真的回來的太晚,每天湛一凡回來都基本倒在牀上就睡着了,那樣的力氣和心思是真的沒有。所以湛一凡憋了好幾天,今天原本早些回來可她卻不在家,想着她明天又要去上班了,他哪裡還忍得住?要不是薄荷死活不願意,只怕他早就車震了。
一番激情之後,薄荷氣若游絲的閉着眼睛躺在湛一凡的懷裡,湛一凡雖然也累,可還是非常滿足的摸着薄荷那嬌嫩的身子,又有些蠢蠢欲動了似的。
“老實些。”薄荷此刻很累,只得不客氣的拍了下小凡凡。湛一凡猛的倒抽一口氣,掐着薄荷的胖兔微惱:“溫柔點兒,寶寶!”
薄荷壞壞的一笑:“誰讓你剛剛那麼折磨我了?”每次都讓她說些羞於啓齒的話,男人在牀上都喜歡聽那樣淫蕩的語言?而他似乎還越聽越得勁兒,最後就變成了粗暴的蠻幹。
“寶寶……”湛一凡將薄荷往懷裡一攬,終於說到自己早就想問的問題,“你去花家到底幹什麼?”
“走親訪友不行啊?”
“可我我不覺得你會不等我而悄無聲息的突然就跑去訪友。”
湛一凡,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精!?
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薄荷覺得自己沒必要在瞞着湛一凡了,身子一側,擡頭看着湛一凡的眼睛便將自己讓王玉林去調查薄煙從前的事告訴了湛一凡。還把自己得來的結果也告訴了湛一凡,最後說到去花家時,也把那破譯密碼的事情給他說了,可是關於那些照片的內容……薄荷還有些猶豫。
“如果不方便再說,沒關係。但是下一次,這種事情真的可以來找我。不要覺得會給我負擔而自己去解決,因爲我的人,一定會比你的人更可信。還有,破譯密碼這種事,我手下有一大批人,那些人的嘴巴比監牢還嚴。”
薄荷相信湛一凡的確有這些人才,可是這次的確是靠着自己的人調查出來的,最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照片的事情也告訴了湛一凡:“其實那些照片……就是薄煙和那個叫做穆蕭陽談戀愛時的一些記錄。只是照片裡的薄煙和平時的不太一樣,畫着濃煙的妝容,穿着誇張的暴露裝,甚至cosplay的制服。粉色的頭髮,黃色的頭髮,紫色的頭髮幾乎都有過。抽菸的,喝酒的,和穆蕭陽舌吻的,甚至還有……裸照……和他們二人許多不堪的豔照。”薄荷嘆了口氣,“想不到,她的內心,會是這樣一個人。叛逆,囂張,一個夜店少女,卻又好像那個纔是真正的她。”
從高中開始談戀愛,高中便爲了那個穆蕭陽而墮胎兩次,最後甚至修補處女膜,而且薄家沒有一個人曾聽聞半點兒關於她這方面的風聲,可以說她的防範完全是做得滴水不漏。這樣的事情薄荷聯想到薄煙身上,除了一開始的訝異之外,竟然覺得並無可能。好像潛意識裡,她已經知道了薄煙是真的會做這些事一樣。
薄煙,是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至少,如今的自己已經想不到了。
*
休假近乎於一個月的薄荷終於重返工作崗位,而此時距離中國春節不過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半個月後她又要開始休國定假日了。
薄荷上班依然搖着她的國產轎車,穿着她的套裝,梳着她嚴肅的髮髻,戴着更健康的黑框眼鏡。雖然樑家樂他們四人已經習慣了她往漂亮方向的裝扮,可是對於檢察院裡別的人來說,這樣的自己或許纔是更加習慣的和熟悉的,而且對待工作來說她也認爲這樣的裝扮更爲嚴肅。
“薄部長,恭喜你新歡快樂。”
“薄部長,恭喜你。”
“薄部長恭喜你結婚了啊。你那天真漂亮,我電腦裡現在還保存着兩章圖片呢。”
“薄部長早上好……”
從停車場到辦公室薄荷都在接受這樣的祝福,不過聽到別人說電腦裡保存着她的照片,她倒是感覺怪怪的,特別是對方還是一個男人?
一踏入辦公室,原本都各自在忙的工作人員統統‘譁’聲的站了起來,熱情紛紛的打着招呼:“部長早!”
薄荷雖然沒有請辦公室裡的每個人參加自己的婚禮,卻也給他們留了喜糖。袋子往桌子上一放,吩咐自己的助理便道:“數量有限,咱們部門每人一盒。”
“哇……喜糖欸,部長你真好。”助理立即提着袋子去發糖,樑家樂湊上前來攤開手作勢也要:“老大,有沒有我的份兒啊?”
“你們吃的還少?”薄荷一把推開樑家樂,大步向自己已經空了許久的辦公桌走去,剛剛坐下胡珊、張煜寒都圍了上來,紛紛攤開自己的手:“老大,我們也要,也要。”
“你們三個該幹嘛幹嘛去啊。對了,玉林呢?”
“她今天請假了。”樑家樂聳了聳肩,“明知道老大你今天要回來,晚上我們去喝啤酒吧?”
薄荷記得湛一凡早上出門的時候給她說讓他晚上早些回去的。樑家樂的提議她雖然也有些心動,不過還是默默的把電話掏出來先遞給他:“你幫我給湛先生請假。”
樑家樂倒吸了一口氣,立即轉身灰溜溜的離開了。胡珊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後仰:“哈哈…他怎麼敢?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多點兩個菜唄,至於聚餐這事兒我覺得還是等玉林回來上班的時候一起去比較好。”
薄荷蹙了蹙眉,放下手裡的文件看向胡珊問:“她怎麼了,有沒有說?”
“感冒了,據說有些嚴重。我下班去看看她。”
薄荷頓了頓,想起王玉林幫自己的那些忙,立即道:“我和你一起去。”
“那我也去。”張煜寒和胡珊自然是不可能分開的,雖然現在辦公室知道他們關係的人還是隻有薄荷一個人,可她就不相信這兩個人能瞞多久。薄荷笑着搖了搖頭,那最沒心沒肺的樑家樂則最後一個表決跟票:“我也去,我也去!”
即便許久沒工作了,可是隻要一投入其中,薄荷的工作效率依然恢復了。除了一天副部夏穎留給自己的問題,總算到了下班的時候。薄荷還是給湛一凡發了個短信,內容爲:我去看看生病的胡珊,晚歸。
於是三個人便和自己擠一輛車,在路上也沒有辦公室裡的閒雜人等胡珊纔講薄荷也在意卻沒問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老大,最近我們院裡都在說人大檢察官選舉的事兒,你知道嗎?”
薄荷也不瞞他們,點了點頭只道:“知道一點兒。”
胡珊有話說話,完全沒遮攔的便道:“大家都知道你要升上去。”
薄荷蹙了蹙眉:“噓,這話不能亂說,那可沒定數的。”
“檢察長肯定提拔你,放心吧,我們爲你高興還來不及呢,就是如果你走了,我們幾個被留下的話就有點兒可憐了。”說實話,他們是真心想要跟着薄荷學習更多的東西,她辦案的手段,絕對的獨樹一幟,因爲少了她,這個月他們部門的辦案效率都下降了無數個點。
薄荷笑了笑,其實她是忐忑的,能不能升上去她自然很關心,可是相對來說她的資歷太淺,資質太少,什麼事情混的都是各年份,她二十八歲便已經是公訴監察部的部長,說實在的,是她自己當初也沒想到的成就。
等紅綠燈的時候,薄荷才問胡珊:“你們有沒有給她打電話說我們要去?”
“哦,沒有。給人送驚喜,原本就是我們的樂趣,哈哈……”
薄荷嘆息,他們的確是愛給人送驚喜,自己生病那次不就體驗到了嗎?可是對於生病的人來說,生病時只想休息,什麼驚喜都會變成驚嚇。
薄荷無聊的望着窗外,因爲樑家樂幫自己駕駛,所以她就和胡珊坐在後面,本也是無聊的四處隨便看看,誰知道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薄荷一怔,站在路邊花壇那裡的人……莫不就是生病了的王玉林?她沒在家?
紅燈還有三十秒,薄荷立即搖下窗戶,寒風習習的吹進來,吹散了暖氣立即引得三個人的大叫。
薄荷沒理那三個怪獸,原本想喊一聲王玉林,卻又突然止了聲,整個人腦子‘嗡~’一聲便鳴響了起來。王玉林在等人,而且她已經等到了那個人,那個人她也認識,那個人是……薄煙!
薄荷按着鼻樑上的黑框眼鏡仔細的盯着,可是她們很快就從自己的視野裡消失了。
“老大,你在看什麼啊?”胡珊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兒,湊過頭來還順着薄荷的視線望去,卻什麼也沒看見。
薄荷的腦子很亂,王玉林爲什麼會在這裡?她爲什麼要見薄煙?她要告訴薄煙什麼?或者……她和薄煙根本就是認識的關係!?薄荷只覺得自己此刻心驚肉跳,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可是卻又不敢妄然的就這麼肯定,更不敢相信王玉林會背叛自己對她的信任!
薄荷立即讓樑家樂過了馬路拐彎然後靠邊停,樑家樂不懂不過還是照做了。
車一停,薄荷立即吩咐幾人道:“我還有急事,今天……我就不去看王玉林了,你們自己打車去吧。”
“老大,不遠了,你真的不去啊?”
“是啊,老大,不帶這樣的……”
“老大,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三個人一人問一句,薄荷此刻答不上來,難道告訴他們王玉林也許根本就不在家,而且也許根本就沒生病嗎?薄荷說不出來,她寧願他們去撲了個空以爲王玉林出去了,也不願意讓他們知道王玉林就在附近而且在和與她薄荷作對的妹妹薄煙見面。
薄荷堅持不去,還驅着車就那麼離開了。三個人莫名其妙的被丟在路上,雖然很委屈不過都猜測薄荷是不是出了事同時還爲她有些不放心。薄荷其實並沒有離開,她只是又拐了一個彎,然後將車停到了地下室,再從地下室進入剛剛自己看着王玉林和薄煙一起消失的那個商場。
薄荷直接上了三樓,因爲三樓整整一層樓都在經營咖啡廳和各種特色的餐廳。薄荷買了鴨舌帽,低調從各個可能的咖啡廳前走過,但是,她們只要不坐在牀邊她就很難發現她們,可如果走進去找的話又很容易打草驚蛇,薄荷只能撤離,下了二樓在電梯旁邊的一家商店裡隨意的光着。
不過,薄荷沒有忘記給王玉林打一通電話,王玉林一接起來,薄荷就狀似無意的問道:“玉林啊,你今天生病了嗎?怎麼樣啊?”
“老大……我,我沒事。在家休息呢。”
“哦,本來我要和胡珊他們三個一起去看你的,可是我臨時有急事兒就沒去。他們到了嗎?”
“他們要來看我?沒……還沒呢。”
“你在家吧?我好像聽見有音樂在響。”
“啊,我在,我在放音樂呢!”
“那行,你好好休息,去檢察院了我們再聊。”
“行……老大再見。”
聽着王玉林波瀾無驚的掛了電話,薄荷卻覺得自己的心都涼了,她在欺騙自己,因爲她已經猜出她們在那一家咖啡廳了,聽這個音樂,她還有從門前走過的印象。
“小姐,這些衣服您需要試一試嗎?”銷售員小姐見着薄荷在撥弄一批衣服立即上前來文。
“哦,不用。”薄荷抱歉的勾了勾脣,轉身出了這家店,也出了商場。
回到車裡,薄荷還在怔怔的發呆。爲什麼會這樣?王玉林對自己撒謊了,她還給自己做過伴娘,可以說她的四個得力下屬裡,自己最喜歡的就是她,最信任的也是她。因爲她性子比較樑家樂沉穩,辦事效率比胡珊高,人又比張煜寒開朗活躍,她是四個裡面優點最多能力最強的那一個。
她和薄煙會說些什麼?是關於薄煙的過去,還是關於自己?
薄荷實在心痛,那種被背叛的感覺,堪比失戀。薄荷將車驅出地下車庫,繞到二號門之外的路邊,就在這時放在副駕駛座的電話突然響起,薄荷便將車靠邊停了一下,然後拿起電話一看,是湛一凡。
心裡稍些的安慰,總算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不會背叛自己。湛一凡,你不會的,對吧?
得到心裡對自我肯定的答案,薄荷掛上藍牙耳機,接起電話:“喂,一凡。”
“寶寶,我在家等你吃飯。”
薄荷聽了這話,心漸漸的溫暖:“嗯,我馬上回來。”
“聲音聽起來怎麼悶悶不樂的,在哪兒呢?”
“哎,一言難盡,回去和你說吧。”薄荷是真的第一次遭遇這樣的事情,她不知道該怎樣處理。
“那好。路上小心……”湛一凡的話還沒說完,薄荷卻忽然一聲低呼:“一凡,你猜我看見誰了?”
“誰!?”
“我看見穆蕭陽了!就是薄煙的那個前男友!”雖然很模糊,可是剛剛就從薄荷身邊走過去,薄荷卻能肯定那就是穆蕭陽!由此肯定,纏着薄煙的人真的是這個穆蕭陽了?他怎麼也回來這裡?難道他知道王玉林和薄煙在這兒?
“你到底在哪兒?”
“我在惠綿路的萬達廣場,我看見王玉林和薄煙見面,所以想下來跟蹤,不過沒有跟蹤到……我準備離開,卻看見穆蕭陽了。”
“他準備進商場?”
“是的……已經進去了!”薄荷愣愣的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不,她現在是絕對不能就這麼離開了,如果她帶着這些疑惑離開,她無法安心。
“一凡,我要去看看,你要不自己先吃飯吧?”
湛一凡急急的道:“你別亂來,我馬上過來。”
“現在堵車,你趕過來也是什麼都看不到了。我不出去,我就在車裡等着,我等他們出來,行吧?”薄荷也知道自己不能讓他們看到,不管是王玉林還是薄煙,讓她們兩個人其中一個看到,這件事可能就更麻煩了,她目前只有讓事情順其自然的發展下去。
“那行,你不能掛電話,要隨時告訴我情況。”
“好,我先去後備箱拿望遠鏡。”靠她的四隻眼是看不清的,而且現在還暮色降臨,除了路燈之外,就只剩下萬達廣場自己的霓虹燈了。
薄荷在後備箱找到望遠鏡回到車裡,打開窗戶將望遠鏡對着剛剛穆蕭陽進去的門。其實,她們喝咖啡離的最近的門就是這個二號門,所以薄荷也堅信她們會從這裡出來。
大約十分鐘之後,薄荷終於看到了薄煙。
薄煙一臉怒容的從咖啡廳裡跑出來,一邊跑還一邊扶着她的肚子,看起來倒是挺艱辛。而隨後追出來的是穆蕭陽,一臉的焦急之色,大步跨上來就拉住了薄煙的胳膊。薄煙似乎在罵什麼,穆蕭陽的臉色有些難看,而且從他的側面看,他已經失去了當年‘憂鬱少年’的影子,已經完全成爲一個壯碩高大的男人,只不過輪廓依舊俊朗,尤其側面的感覺與那些照片吻合,這也是薄荷爲什麼能一眼就肯定那是他的原因!
王玉林也行色匆匆的跑出來,站在後方看着穆蕭陽和薄煙在那裡爭吵,薄荷心裡一顫,王玉林的表情……好像很糾結痛苦?
“一凡,我好像算錯了一件事……”薄荷愣愣的放下手裡的望遠鏡升起窗戶喘着氣道。
湛一凡的聲音突然變得幾分飄渺,隔着耳機輕輕的傳來:“什麼事?”
薄荷嘆息:“算錯了王玉林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