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和家暴
窗臺邊,賀九坐在繡架旁兩手上下翻飛,她專心下針,一邊看着畫樣一邊比對自己的繡品。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下着,沒有心情看書正好繡點東西打發時間。
“小姐,你什麼時候喜歡上黑色的睡衣了?”姆媽端着茶水進來,看着賀九繡了幾天,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哦,這個啊,幫朋友繡的。”賀九對着光穿針引線。
姆媽說:“是文少爺嗎?”
“不是的,您不認識。”賀九專心致志的剪掉線頭。
年輕的女僕從外面進來,她站在賀九不遠的地方,說:“令儀小姐回來了,九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賀九擡頭,一笑,“令儀回來了啊,她還好嗎?”
“不太好的樣子,和老太爺吵起來了。”僕人有些擔心的回答。
賀九吃驚,令儀是比她還要溫順脾氣好的人,怎麼可能和外公吵起來呢?
“是什麼事?令儀難得回來啊!”賀九推開繡架站起來,她看着姆媽說,“您去幫忙安置她的行
李吧,我去看看。”
“是,您也要注意點兒,老太爺近來脾氣不好,您千萬別頂撞他啊!”姆媽擔心的卻是賀九,她
和俞令儀的感情向來不錯,會不會忍不住爲了令儀小姐和老太爺吵幾句呢?
賀九在老爺子的書房門外看到一個高大、金髮碧眼的男子,她奇怪的看着他。那個男子顯得很是侷促和不好意思,他對着賀九羞澀一笑,和他的體格完全不合的樣子。
“招呼客人去茶廳坐着吧,在這裡不好看。”賀九對着僕人說。
“這位先生很是堅持,他說要在這裡等令儀小姐出來。”僕人有些爲難的說道。
賀九不會外語自然不能和他溝通,她只好敲了敲書房的門進去,任他在外面當守門神了。
裡面的氣氛很是不好,令儀梗着脖子跪在蒲團上,老爺子閉着眼睛坐在書桌的後面。
“外公,您該吃藥了。”賀九每天都會提醒老爺子吃降壓藥,今天也例外。
老爺子睜開眼,看了看毫不服氣的俞令儀,說:“氣都要被氣死了,不用吃藥了!”
令儀是一個溫柔又美麗的女子,她難得這麼倔強的反抗一向遵從的爺爺,對於她來說也是不小的壓力。
“外公,您別這樣說.....我沒有做壞事也沒有幹見不得人的事,您這樣說置我於何地呢?”
老爺子像是平靜下來了,他說:“你的婚事我本是不會過加干涉的。你和老九從小一起在這宅子里長大,都是省心的好孩子。你選擇什麼樣的門第和家庭我都做好了準備,即使一般一點的我也能接受。你常年在國外讀書,父母供養你成人把你教養成現在這麼優秀的樣子很不容易。俞家家大業大更不用你們這些姑娘去聯姻,這是我對你們的縱容。”
老爺子說:“可我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你找一個外國男人結婚,你是俞家的孩子,你應該做到什麼地步我也沒有過分要求,可這一點,你必須遵從!”
令儀哽咽着說:“您既不在乎門第家庭又不看重外貌身形,可您爲何不能接受他的國籍與我們不同呢?您是寬和的長輩,我很敬重您。國籍不同真的有那麼重要嗎?這已經不是阻礙兩個人相愛的屏障了。爺爺,我一向聽您的話。不管是讀什麼學校念什麼書,我都可以讓步!可唯獨這一次,您能不能讓我肆意一回?”
“肆意一回?你覺得這是你可以隨便決定的事情嗎?婚姻大事,在你心中就是一場兒戲嗎?令儀,爺爺說句說實話,你成爲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老爺子沉下聲。
“爺爺,難道我遵從自己的心有錯嗎?Sam不偷不搶,名牌大學畢業,教養好人品好,難道這些都不能讓您認同他?反而對他的國籍耿耿於懷嗎?我想嫁的人是愛我疼我的人,不是您想讓我嫁的那些人!”
“你住口!”老爺子大怒,“正是因爲你父母俱在我纔沒有爲你安排婚事,你想嫁誰就嫁誰!”
“那老九呢?她不喜歡文紹,爲何您偏偏要讓她嫁呢?”令儀擡起頭來,她指着站在一旁的賀九,說:“您口口聲聲說爲我們好,那您有沒有問過老九呢?您覺得好的就強塞在我們頭上您想過我們的感受嗎?就是因爲您喜歡養花喜歡收藏,所以我們拼命向您靠攏!老九單純聽話任您指配,可我長大了,我該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是您喜歡的東西了!”
賀九看了看老爺子,才發現他早已臉色鐵青嘴脣顫抖。
“外公,令儀她是口不擇言,您別跟她生氣!”賀九趕忙端了一杯茶水上前。
令儀咬着脣,看着老爺子怔住的神情也有些後悔。
“老九,你是不是也是她這樣想的?”
“不是!”賀九否認。
老爺子卻是不信,他的神情有些哀傷,脊背彎曲,一下子像是老了幾歲的樣子。
“老九,你說實話,我不會連你一起罵!”
賀九蹲下身扶着老爺子座椅的把手,她仰着頭,目光誠懇,她說:“因爲我沒有像令儀一樣有喜歡珍視的人,所以我覺得您的安排我可以接受。文紹他確實有些荒唐,但我知道他本質是好的,他依舊是以前我們一起玩兒會讓着我保護我的人,自始至終都是......”
“外公,是我運氣不好,沒有碰到喜歡的人。但令儀不同,她比我好命,她遇到了!”
賀九眼眶微紅,她說:“外公,成全令儀好不好?您就當是成全我了!”
老爺子一聲不吭的坐着,令儀跪得膝蓋有些痠痛,賀九也蹲麻了腿。大概過了十幾分鍾,老爺子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揹着手沉默不語的往外面走去。
“爺爺......”令儀輕輕喊他,他沒有迴應,令儀懊惱不已。
老爺子揹着手走出了書房,賀九看着陳伯把藥端上去了纔回轉到書房來。
賀九腿麻了,緩了緩才站起身。她撫着桌子站着,說:“你也起來吧,老爺子是在考慮。”
“老九,我罪過大了.....”令儀眼圈一紅,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
“你這次的確是過分了,不怪外公寒心。”
“可我能怎麼辦呢?妥協嗎?我做不到!”令儀哭着說。
“你可以循序漸進,外公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如果你真能和外面那人幸福,我想他是決計不會阻攔的!”
“現在怎麼辦呢?爺爺肯定生我氣了....爸爸也不會站在我這邊了。”令儀低頭抹淚。
“等會兒去給外公認錯,一碼歸一碼。”賀九提醒她。
令儀點頭,她並不是固執的人。
“走吧,把外面那位給我們介紹介紹,我不會英語和他說不到一塊兒。”賀九攙扶起她,故意轉移話題想讓她好受一點。
果然,她擦了擦眼淚,臉上有些紅潤了。
“他叫Sam,是我的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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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太想把這幅畫留久一點了,不過半月賀九就把送給秦厲行的衣服做好了。她小心翼翼的折
起來放在盒子裡,準備讓人送過去。
“大小姐打電話來了,小姐您快去接一下!”
“好的。”賀九放下盒子走出去。
“姐姐,找我什麼事?”賀九拿起電話問。
賀晞在那邊氣得火冒三丈,她怒氣沖天的大吼:“顧曼路那個賤人是發了什麼瘋和我過不去!從前天到今天收盤爲止秦氏大範圍買進了方盛的股票,你去問她腦子是不是有病,有病我花錢給她治!”
賀九有些不懂,她說:“這是不好的事情?她爲什麼會買方盛的股票?”
“屁話!這難道還值得普天同慶嗎!她這不明擺着就是想借着秦家的勢搞垮方盛嗎!顧曼路在不在你那裡?你去問問她,和我較勁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她今天沒來。”賀九說。
賀晞忍住氣血倒流,她說:“你去給外公說,她再這樣胡攪蠻纏下去別怪我不念二十幾年的姐妹之情!”
“現在問題很嚴重嗎?”賀九擔心的問她。
“當然!”賀晞氣得扶額。
“那需要我做什麼嗎?”賀九問道。
“你只要把我剛纔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外公就好,也讓他老人家有個心理準備,她外孫女準備滅了他孫女!至於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賀晞說完,“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賀九楞在那裡,想了一會兒纔給賀維禎去了一個電話。
“你姐姐現在很艱難,她好不容易把方盛撐了起來,遇到這種事難怪她也沉不住氣了。”
“爸爸,我該怎麼做呢?”賀九坐在賀維禎的牀頭,他已經轉到了風水和風景都比較好的養老院,不是達官貴族和財閥後人,這裡通常是不允許外人入住的。
“你聽你姐姐的就好。”賀維禎慈愛的看着小女兒,“你從小就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想得太多也沒有用,反而傷神。”
“爸爸,您這樣說我會覺得自己很沒用的。”賀九有些委屈,她學的東西好像都沒有幫上姐姐的忙,有時候反而因爲不善言辭會給她添亂。
“你和你姐姐本來就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你不必爲她會的而你不會的傷心。她既做不出那麼好吃的飯菜又不能像你這樣隨時來看我,你們本來就各有千秋!乖女兒,有時候要學會看清自己的弱勢並承認,這也是一種本事!”
賀九站起身來,她望着外面漸漸灰暗下來的天色,她低落的說:“我總要做點兒什麼來幫她,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了。”
“你有什麼辦法呢?”賀維禎嘆氣,他身子不好的這些年都是賀晞在出面打理公司,這不僅是他打下來的江山你,更是賀晞守住的江山。如果方盛沒了,他還好,沒什麼承受不起的了。只是賀晞.....他這個強硬固執的大女兒估計會翻了天。
賀九提着盒子再一次走進了秦厲行的辦公室,她坐在沙發上翻着雜誌等着他結束手裡的工作。
“等久了吧。”秦厲行走過來坐到她旁邊的沙發上,給她倒了一杯綠茶。
賀九正在出神,手一抖,雜誌落在地上。
“沒有,還好。”她撿起雜誌放回架子上。
“我的東西呢,你帶來了嗎?”秦厲行問。
賀九耳朵一紅,她從來沒有給男人送過這麼貼身的東西,還是自己做的。她很不適應。
沉了沉心神,她才笑着說:“我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尺寸,看着做的,你別嫌棄。”
“不嫌棄。”秦厲行看着她笑。
賀九坐回了沙發,她看着秦厲行,幾度欲言又止。等秦厲行喝完了一杯茶,賀九還是擰着身子對着他沒有說話。
“看來要從你口中聽到求我的話是不可能的了。”秦厲行放下茶杯。
賀九臉色一紅,有些懊惱。她說:“我知道這樣屢次麻煩你好像不合適,但我除了認識你能幫我以外,好像也沒有別人了。”
秦厲行看着她,他的神色有些莫測。
“怎麼了?”賀九有些忐忑。
秦厲行說:“文紹呢?他是你的未婚夫,他完全有這個能力能幫你。”
賀九手一抖,撒了一身的茶水。
“對不起,我先走了。”賀九匆忙起身,小腿撞上了茶几,她眼淚溢出了眼眶,疼得眉頭緊鎖。
秦厲行大手一伸就把她拉了回來,他握着她的手腕,直視她的雙眼,他說:“我很好奇,你爲何第一反應是找我而不是找他?難道對於你來說,我在你心裡的位置比較靠前?”
賀九用力的想掙開卻是徒勞,她惱怒的看着秦厲行,說:“不幫就算了,何必羞辱我!”
“你管這叫羞辱?”秦厲行覺得好笑,他手臂一用力拉她入懷。箍着她的雙手,秦厲行緩緩的低
下了頭,他說,“那這樣你會不會想殺了我?”
他溫熱的脣印上她紅潤的嘴脣,賀九瞪大眼睛,一顆心像是要跳出胸腔。她大聲叫着“放開我!”卻因爲經驗不足被秦厲行鑽了孔子,他的舌頭像是靈活的毒蛇一直纏繞着她不得呼吸。
她的脣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甘甜柔軟,他沉迷其中,忍不住含着舔了了幾下。
“啪!”一聲脆響,賀九的手掌印上了秦厲行的半張臉。怪只怪他太過投入,沒有注意到她掙開了束縛。
賀九紅着眼睛,顫抖着手,她沒有打過人,更沒有打過他這樣身份的人。手掌熱熱的,她嘴脣蒼白,“這是你自找的!”
她聽說過秦厲行的爲人也知道他的手段,她雖然害怕但卻想維護自己的尊嚴。她不是那種女子,那種任何人都可以撫摸親吻的女子。
“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便是,我賀九要是眨一下眼就跟你姓!”賀九放出了生平最有氣勢的一句話,用紅得像兔子一樣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轉頭推開門走了出去。
以爲是隻小綿羊沒想到卻是隻撓人的野貓。秦厲行摸了摸自己的臉,熱熱的。要是別人敢甩他耳刮子,估計早就已經被拉出去填海了。但是賀九打了他,還是最傷人的臉面,他卻絲毫沒有生氣。秦厲行大概是受虐傾向嚴重,他居然覺得這樣很好。如果自己都不能佔到她的便宜,那其他人更不能了吧!
目送着她怒氣衝衝的離開,秦厲行修長的手指摸着下巴,他想,叫秦九好像更好聽一些!
秦總用冰塊敷了敷臉,他明天還有一場重要的會議,頂着這樣的樣子出現在會場大概會讓別人以爲他被家暴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了一下,前段時間太忙了更新不規律。爺爺已經入土爲安了,我們大家都接受了這個事實,他老人家也算是壽終正寢,哭過累過我們還是要繼續前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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