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正常的人麼?這樣的兩鞭子下去,就算是硬骨頭的漢子也要悶哼一聲了,除非是石頭做的人兒,不然咋也知道疼啊!
丫頭們越想越慎的慌,不由自主的紛紛轉身向後退,躲進遊廊柱子後頭,或者乾脆進了廂房推開窗子窺探。
只茜娘貼身侍候的猶豫着沒敢離開,誰知道叫奶奶記住不把鞭子施展在自己身上,她們可沒有‘癡娘’的硬骨頭能挺的住攖。
再看茜娘走上前去,揪出竹偶的衣領子擡手就往身上捶,只一下下捶下去,聽不到喊痛求饒,卻是自己的骨節都紅了,火辣辣的疼,茜娘手按在竹偶身上,微低着頭大口喘氣,纔想繼續打罵,餘光裡瞥見竹偶被打破了衣衫下露出的青白皮膚,上頭有兩道鞭子抽上去的白痕,茜娘伸手去摸,指肚下微微有些粗礪,更明顯的觸感是體溫,冰冷的猶如死人。
她也不知怎麼一下想到了屍體,手一抖,腳向後退就想再細細查探,忽地就聽錦緞迸裂的聲響驟然響起,丫頭們驚呼:“她繃斷繩子了!……償”
茜娘纔想這些丫頭怎麼連繩子都系不緊,擡頭的功夫忽地被一隻鐵鉗般堅硬冰冷的東西扼住喉嚨,她頓時憋的說不出話來,就覺得嗓子眼發緊,眼前景象也模糊,一瞬間她意識到了死亡的臨近,茜娘伸手想要拔開竹偶的暴行,卻是忽地一下子,臉頰被尖銳的東西割疼,她漸漸放大的瞳孔卻根本無法看清什麼,就在她以爲必死無疑時,竹偶卻鬆開了她,直愣愣的走了。
茜娘趴在地上猶如一頭老犬發出刺啦啦的破敗聲響,天和地全不存在,她眼前混沌的只是盡力去呼吸,每吸一口氣就像是鈍器在磨嗓子,直叫她生不如死。
貼身丫頭們看到真切,明明一開始是奶奶在狠狠的打人,眨眼的功夫奶奶反被制住了,‘癡娘’從太太頭上拔了金簪下來,在太太臉上劃了一道子,當時‘癡娘’對着她們的那張臉,真是陰冷到了極點,冤魂復仇也不過如此了吧。
這時眼瞅着‘癡娘’過來,丫頭們抖着兩股不敢攔,力氣似抽乾了一般,一個個屁股着地,驚恐的目送‘癡娘’緩慢的走過去。
“鬧什麼呢?爺在前頭都聽見了。”彷彿老天聽到了丫頭們的祈禱,在竹偶走到垂花門的時候,盧正寧帶着小廝回來,恰把竹偶攔住,面露驚訝,“你怎麼出屋子了?誰放你出來的?”扭頭又見院子裡四個大丫頭驚恐的坐在地上便是一愣,再細看,再遠處一些的臺階上跪伏着一身綾羅綢緞的茜娘,左右兩旁遊廊、廂房窗子均有丫頭的影子。
“怎麼回事?”盧正寧問。
只半晌,卻沒人應。
“還有喘氣的沒,都死了?”盧正寧暴喝一聲,倒似龔三爺的做派,那竹偶本還往前邁的步子便頓住,直直的‘深深的’看向盧正寧,嘴角慢慢彎起一個上揚的弧度,發出嗬嗬的怪笑,猛地伸出兩手要掐盧正寧的脖子。
盧正寧是練家子,耳目靈敏,當即頭一歪躲到一邊,驚詫而怪異的看向春曉,心道:“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她還敢行兇不成!”
可不就是他這樣想的,就見竹偶一次不成,舉着僵硬的手臂又要發難一次,盧正寧再次躲了,忙叫小廝上前將人抓住。
小廝都是十二三的少年,兩個衝上去卻拿竹偶沒辦法,竹偶輕易甩開,偏頭瞅了眼盧正寧,似在舉棋不定,是該殺了男人,還是該繼續朝前去,就聽耳邊鈴聲叮噹當響的急迫,她沒再猶豫,邁步出了垂花門。
盧正寧愣了愣,當即狠狠瞪了那兩個‘無能’的小廝一眼,便要親自上手把人拉回來。
待盧正寧親自動手時便察覺不對勁兒了,他整治過的女人沒有幾十也有十幾個,再剛強的也沒有春曉這樣的力道和能忍的住疼的,他幾乎把春曉的手臂向後背折,春曉也還是身子往前掙,似不打算要這隻手臂了。
盧正寧手心開始冒汗,臉有些發白,到底比內宅婦人見聞廣博,這樣的怪事怕只能與癔症或是中邪來解釋了,便喊了手下來,兩個壯漢外加盧正寧三個,勉強用繩子把春曉制服,又一疊聲的吩咐人去請郎中和他認識的仙姑來。
這時有丫頭驚恐之餘提醒:“繩子困不住她。”
盧正寧冷笑:“拿鐵鎖來!”倒是見過犯癔症的人,繩子都能自己繃斷,那就用鐵鏈。
竹偶身上便又繞了幾圈鐵鎖,如此衆人才鬆口氣,郎中來的倒快,給竹偶把脈看過後,眼皮直跳,連連擺手說:“這病我看不了,另請高明吧。”被盧正寧迫的急了才又道:“明明就是死人,如何看的?還是趕緊入土爲安,別再作孽了。”
盧正寧聽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把郎中一頓臭罵的攆走了,而後便一再催促仙姑怎麼還不來。
原是他要請的仙姑是花樓中人,早年也是一枝獨秀,美貌才藝都是一等一的,忽地有一日就得了瘋病,沒法子接丨客,叫鴇母鎖了起來,後被一位愛慕她的恩客贖身出去,待再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搖身一變成了靈婆,如今雖年老,卻因會看‘病’,反倒在那恩客死了後,門庭更熱鬧起來。
只這位慣愛端着派頭,一直拖到轉天天亮,洗漱吃飯後才上了盧正寧派去等了大半宿的軟轎,晃晃悠悠的朝私宅去,一路上又指派小廝買了許多香燭紙錢、紅線白線等等零碎之物,這一番折騰就又有些時候了。
盧正寧一見仙姑的轎子終是來了,忍着氣把人讓進來,再把事情講了,仙姑擺手:“我去治她,你只管放一百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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