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給我介紹這是國家隊趙副領隊,在我去廁所的時候,小舅舅發現他們舉着牌子到處找我。
“哎呀,趙領隊,我自己來國家隊報到就是了,怎麼勞煩你們來接,真是不好意思。”我依照師傅的吩咐,先和他們寒暄了一番。
不過經過長年歐洲生活,這種中國人的方式真讓我有些不適。
像在狼隊那樣,大家招呼一下,就直接去踢球了,多好。
我跟着趙副領隊他們的車去國家隊下榻的賓館,霍克坐了小舅舅的車去附近賓館休息。明天再到國家隊處理手續。
讓小舅舅先招待霍克這貨吃好,休息好吧,明天有的他頭疼了,我爲霍克擔心,和中國官方打交道可不是件愉快的事。
到了國家隊,免不了又是一番應酬,真是比坐十來個小時飛機還累。
我拿到門卡,到房間休息,和我一房間的重慶國腳張XX還沒到。
我很快洗了個澡,在腦海中開始整理國家隊的情況。
在我到歐洲踢球的這段時間,中國足壇經歷了大地震,強力的反腐風暴讓整個足球系統全部換了人。
現在的國家隊,由上至下全部是新人事新作風。國腳的選擇也更多的使用了新人,我對這些國家隊隊友沒一個認識。
據說國家隊會請洋主帥,不過目前還是某國字號教練代理主教理一職。
我在英超的表現,使我成爲了國字號球員中最受傳媒關注的明星球員。
謹言,慎行,師傅這麼告訴我。
房門打開,一個壯漢走拖這行李箱進來。
“HI。”我和他打招呼。
張XX成爲我在國家隊第一個認識的人。
張XX告訴我,這次國家隊不少人都是第一次進國家隊,他也是。
房門又被敲響。隊務進來給我們發國家隊球衣,運動外套。
我拆開塑料口袋,奇怪而興奮的感覺從心裡升起,黃色的上衣,紅色的短褲。球衣背面印着大大的24號。
我翻過球衣正面,心裡砰砰砰地跳的厲害。
國家隊,這代表着,我將在足球這塊運動領域揹負起代表中國的使命。
你想多了,我對自己說。可是我眼前浮現出師傅那佈滿皺紋的雙眼,想着和他在電視機前一次又一次聽着解說員宣佈,中國隊出局了,中國隊無緣決賽圈這樣的話語。
每次,師傅都是默默地關掉電視,淡淡地對我說:“也就這樣了,回去睡吧。”而每次,他的眼神裡的失落,我都讀的出來。玩了一輩子足球,誰又希望自己這一生都被否定呢?
我反覆撫摸着球衣,難以入眠。
我看了下手機時間,11點07分。師傅應該早睡了,但我還是給師傅發了一個短信。
“師傅,我拿到了國字號球衣,後天下午就可以穿着它比賽。”
第二天國家隊進行了簡單的磨合訓練,主要是教練組讓球員站站陣型,主力和替補分成兩邊,一邊打輕度的訓練賽,一邊相互熟悉。
我原本以爲第一次進國家隊,年齡又最小的我會在場邊休息。
可沒想到教練組直接就給了我綠背心站在主力先發一邊。國家隊排出4-5-1陣型,而我就是那個1。
教練組的器重讓我有些失措。
國家隊訓練場。
陌生的國腳們相互傳球失誤不斷,我在場上看的也是一頭汗,感覺這批中國球員,如果說個人的話,技術能力都是高手,但是職業水準完全沒辦法和歐洲球員相比。
他們根本就不瞭解什麼是真正的職業足球。
球,不是這樣踢滴。我心裡這麼說,可是不能表現出來。
中午我遇到了霍克,他果然吃了鱉。
倒不是國家隊的官員刁難他,而是對他帶來的一堆文件一頭霧水。
官員對這些文件表示完全不懂,只好敷衍霍克,待得找英語翻譯翻譯了,再進行上報。
“等待有關部門處理是什麼意思?”霍克問我。
“就是沒你什麼事兒了,一邊兒呆着去。”我嘆了口氣。
人總是很奇怪,在英國,我總是想念着中國的土地。而此刻,我又想念起羽田、莫利諾球場以及我的小公寓來。
終於到了第三天,我們先到體育場適應場地,打完阿根廷後,我又要和霍克一個夜機飛回英國。
比賽即將開始,記者比觀衆多,這是我最大的感觸。
我享受到在英國沒有的待遇,當我從球場走回球員休息室時,“咔嚓”、“咔嚓”一堆相機聲對我一陣猛拍。我感覺有點尷尬,只好低頭就走。
一陣更大的咔嚓聲響起,阿根廷隊走出來去球場上熱身,梅西走了出來。
我打量了一下這個當今足壇最HOT的球星。
真壯。我心裡說着,也許在普通人眼裡,他只是比一般人寬了一點,可是身爲職業球員的我們,才明白他的身體素質真是強壯。梅西和魯尼那種坦克式強壯不同,他底盤非常穩,身體對抗能力很強,即使是一米八、九的大個,想撞翻他也絕非易事。
梅西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一臉疲憊。
體育場廣播響起,沒有在英國時在球員通道的列隊出場,兩隊分別各自跑步到場中。
記者們在球員通道出口一陣堵着拍攝。我看了看球場看臺,記者加工作人員沒準真比觀衆多。
比賽開始,阿根廷隊踢的很慢,和中國隊一起“站着踢”,梅西、特維斯、迪馬利亞組成的豪華攻擊線非常害怕受傷,幾乎不和中國球員進行身體接觸,都是很快的把球傳給他人。
倒是阿根廷中後場那幾個不知名的國內球員打的很起勁。
雙方墨跡到上半場快結束,阿根廷隊跑動比較積極的後腰插上打入一球。
我在前場幾乎拿不到球,只能徒嘆奈何,完全的有力使不出來。
阿根廷友誼賽2:1很“友誼”地戰勝了中國國家隊。
也許是大家都過得去,2比1也不算難看,賽後領隊還來表揚了我們的表現。
我比較無語,我雄心勃勃地想回來報效國家隊,可現實與想象的落差不是一般的大,就好比我憋着全力想盡力揮拳,前方卻是無盡的棉花。
我不想大包小包的回英國,因此在國家隊解散後把一些禮物和國家隊發的東西都給了小舅舅代爲快遞迴家裡。這時離晚上上飛機還有些時間,小舅舅就帶着我們去吃海鮮。
小舅舅一番盛意,我和霍克都不好拒絕。其實我對海鮮完全不感冒,太鮮活的動物魚類,我一直不願意吃。
悲劇的是,小舅舅生怕我在國外餓壞了似地拼命給我夾菜、去殼什麼的不亦樂乎。
長年的獨自生活,使我已經忘記了被人照顧是怎麼回事,看着小舅舅忙碌的身影,心裡非常感動。
霍克是個生吃鯡魚的貨,這頓海鮮餐吃的他讚美連連。看來他中國之行也不算白費。
我和霍克都在撐地快走不動的狀態下上了飛機,我揮別了自己難得見到的親人,雖然回國一趟,但離家鄉還是那麼的遙遠。
霍克由於中途會去德國,所以在入睡前和我聊了聊這次到中國的感觸。
“中國的足球專業化水平還很低呀。”霍克不加掩飾。
“還好吧,中國職業足球聯賽已經差不多弄了20年了。”我解釋。
“不,不,是整個運營機制,你們國家隊球員入隊以後沒有身體評估,賽前準備訓練很隨意,我在看臺看了下你們的教練席,在比賽的時候教練人多但是完全沒有分工,誰做什麼都不知道。”霍克還是很用心。
我怎麼好意思告訴霍克,中國人是人越多越不做事。
“其實你可以選擇荷蘭國家隊的,你知道不?”霍克說。
“不,我永遠都只會進中國國家隊。”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這是赫普斯和我的另一個小秘密,我在荷蘭呆了5年,通過一些地下小工作,赫普斯幫我拿到了歐盟球員資格。(大家都是神馬、神馬的異能,筆者只弄個小小的國籍,OK吧。)這使得我在英國不用擔心勞工證,不然哪個俱樂部肯把一個非歐盟名額浪費在一個無名小卒身上?
涉及到敏感的國籍問題,我一陣沉默。大家一時無話,各自睡去。
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見自己在一片林海雪原中穿行,逃避敵人的追捕,一時走過險路,一時在地雷區域分析地雷,一時用保險繩在山崖間穿梭。總之很緊迫,很焦急。
空姐推醒了一頭大汗的我:“沒事吧,先生?”
我比出OK的手勢,請她給我一杯水。看看身邊,記起霍克已經在中途轉機時候下機。
我又重新飛回了英國。
從廣州晚上10點起飛,飛回英國已經是凌晨3點多,時差吞沒了中間的七、八個小時。我校好手機時間,拖着行李箱走出飛機場找車回伍爾弗漢普頓。
夜晚的英國天空還是霧濛濛,無星也無月。
坐在去伍爾弗漢普頓的出租車上,長時間昏沉的飛行睡眠讓我有些頭疼。看着黑乎乎的車窗外,彷彿從一個世界又跳回了這個世界。
我的第一場國家隊比賽就這麼結束了,草草收場,沒有激情的碰撞,沒有奇特的遭遇。即使面對阿根廷的大牌球星們,似乎也感覺虛幻。
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覺得眼前的英國是如此的真實。
今天俱樂部將去客場打維拉,我本來可以在早上坐上去伯明翰的球隊大巴,又或者在伯明翰下飛機直接等球隊過來。但是俱樂部很體恤我長途奔波的情況,我回中國前就已經擬定好我不參加這場比賽。我可以在伍爾弗漢普頓倒倒時差,觀看球隊的客場德比。
我拖着行李打開公寓的門,這時已經接近天亮了。
疲憊的打開燈,我突然發現牀上睡了一個人!巨大的身形說明這絕不是羽田的惡作劇。
我懷疑的看看門上的鎖,這確實是我的公寓無疑。
“喂,別開燈!”睡在我牀上的男人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