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的少女捂着臉,哭泣着,小跑着離開了,她並沒有發現巷子另一端的張進和張秀才,這也好,免的彼此見了更添尷尬難堪。
而目睹了全過程的張進和張秀才,看着哭泣着、小跑着離開的少女的背影,卻是各自無言以對,誰能告訴他們,親眼看見自己的女兒(姐姐)告白失敗被拒絕後該是什麼反應呢?爲她傷心,憤憤不平,一起說難聽的話詛咒拒絕人的劉文才?可這也不至於,拒絕是人家的權力,他們沒理由因爲人家的拒絕就詛咒人家啊。
父子兩站在那兒沉默以對,許久那張秀才忽然神情複雜地嘆道:“文才那孩子果然有君子之風,嫺姐兒送荷包給他,說輕點不過是少年慕艾,互送禮物,說重點就是私相授受了,他是應該拒絕的!”
張秀才到底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修養好,還是無法口出惡言,說了這麼一番漂亮話爲剛纔發生的事情做了一個遮掩,可是張進就沒有他這樣的修養了,說的話也比他難聽多了。
只見張進不以爲然地撇嘴道:“什麼君子之風?不過是雙眼看着天上罷了,沒有看上我那傻姐姐而已,可我那傻姐姐哪裡配不上他了?溫柔體貼又能幹,容貌也清秀漂亮,配他一個窮秀才的兒子那是綽綽有餘了,憑什麼他能那樣理直氣壯地拒絕我那傻姐姐?說到底他還是看不上我們家的門第,認爲自己將來前程遠大,娶我姐這樣的吃虧了,要是我們家是宰相府,我那傻姐姐是宰相府的小姐,你看他還會拒絕嗎?哼!眼高於頂!”
“不許胡說!”張秀才瞪了他一眼,但見他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又是心中無奈,嘆道,“你怎麼把文才那孩子想的那麼不堪?以前他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不成?”
“沒有!他沒什麼地方得罪我,只是我看他不順眼而已!現在看他更不順眼了!”張進十分坦然道。
張秀才不由無語,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又搖頭嘆息一聲沒有再就這個話題多說,轉而道:“嫺姐兒此時肯定傷心了,你回家之後就當做剛纔的事情沒看到,更不能和嫺姐兒說,免的嫺姐兒尷尬難堪,明白了嗎?”
張進點頭應道:“爹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的,只是娘那兒,你還是告訴她吧,我姐還是要娘去安慰勸說的,她知道了緣故就更好對症下藥了。”
“嗯,你說的對!”張秀才頜首贊同這話,可又忍不住輕嘆了一聲,這才道,“走吧,我們回家吧!”
然後,父子兩二人穿過最後兩條巷子,回到了自家,而一進家門,就見張嫺的屋子關的死死的,仔細聽還可以聽見隱約從裡面傳出來的嗚咽哭泣聲,顯然張嫺在裡面哭的很傷心。
而與此同時,織布的屋子裡依舊如故地響着織布聲,顯然張娘子還在裡面織布,並沒有察覺張嫺的哭泣聲,這也難怪,織布的聲音本來就大,很容易就掩蓋了張嫺的隱隱哭泣聲,更別說張娘子心思都集中在織布機上了。
踏進院子裡的張進和張秀才,看了看張嫺的屋子,又看了看織布的屋子,張秀才嘆道:“看來你娘還沒發覺,我們這就去和她說說,讓她去勸勸嫺姐兒!”
說完,他和張進就邁步往織布的屋子來了,兩人進了屋子,發出了腳步聲,張娘子不由停下了一瞬,擡頭看來見是張進和張秀才,不由失笑道:“原來是你們回來了,我還以爲是誰呢?”
可緊接着,她就察覺到兩人的不對勁,神情都十分嚴肅鄭重,她臉上的笑容也不由收斂了起來,有些緊張不安地問道:“這是怎麼了?怎麼都這樣一副表情?”
張秀才道:“娘子,我們有事情要和你說,是關於嫺姐兒的,剛剛回來的時候,就在離我們家兩條巷子的地方,我們看見……”
張秀才將剛剛所見全部告訴了張娘子,最後他嘆道:“恐怕嫺姐兒是一路哭回來的,現在還在自己的屋子裡哭着呢,在院子裡你仔細聽,就可以聽見從她屋裡傳來的哭聲了,你去勸勸她吧。”
聽完了他的話,張娘子瞬間變了臉色,當即起身就快步出了這屋子,來到了張嫺的屋子外面,果然就聽見了裡面傳來的哭聲,她心裡鬆了鬆,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就敲了敲門,道:“嫺姐兒,開開門,讓娘進去,有什麼事情和娘說,啊?”
裡面哭泣的張嫺聞言,哭泣聲停了一瞬,就聽她道:“娘,我沒事,您別管我,讓我好好歇歇,睡一覺就好了,還有,晚飯我就不吃了,您不用叫我了,我不餓!”
張娘子就怕她說這話,什麼好好歇歇,睡一覺就好了,這都是哄人的,就怕一個想不開,做了什麼傻事。
所以,張娘子深吸一口氣,按耐住心中的擔憂,聲音更加溫和道:“嫺姐兒,別說傻話,你哭的這麼厲害,我在外面都聽見了,怎麼可能沒什麼事呢?快!快點開門!讓娘進去,有什麼事情和娘好好說說,娘不會怪你的,啊?”
張娘子的話戳穿了張嫺的假裝沒事,張嫺瞬間情緒失控了,又是嗚嗚噎噎地哭了起來,可還是不曾開門,張娘子只能站在房間外面乾着急。
一邊看着的張秀才和張進也是面面相覷,接下來該怎麼辦?兩個大男人自然是沒主意的,面對失戀的少女也是束手無策。
張娘子卻是着急了一會兒,就又迅速地鎮定了下來,她覺得能哭出來就好,別憋着,越憋着越想不開,想不開就容易做傻事,相對於做傻事還是哭出來的好。
也不知哭了多久,夜色慢慢降臨了,裡面的燭火亮了起來,外面張娘子、張秀才和張進還沒離開,就守在了外面,晚飯自然也沒吃。
終於,“吱呀”一聲,房間的門從裡面打開了,紅腫着眼的張嫺低着頭出現在他們面前,頓時張進等人都是鬆了口氣。
張嫺道:“爹孃,小進兒,讓你們擔心了,是我不好!”
張娘子拉着她的手道:“說什麼傻話?走,我們進去說。”
然後,邁步進了屋子,關上房門時,又給了張秀才和張進一個讓他們放心的眼神,張秀才和張進對視一眼,張秀才就道:“進兒,我們去書房吧!”
“嗯!”張進應了一聲,心裡卻是很不爽,對於劉文才更是不爽了,這是一種很主觀的個人看法,因爲說到底劉文才並沒有得罪過他什麼,不過是他單方面看人家不順眼而已。
於是,張秀才和張進去了書房,而張娘子則是在張嫺的屋子裡開導失戀的張嫺,甚至於這晚她留在了張嫺的屋子裡,和張嫺一起睡,母女倆說了一夜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