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筆所謂的鉅額賠償的數據,對於普通小康家庭尚且還是一筆天文數字。
沒有人比莫韶安更清楚,楊鈺的家庭背景,壓根兒就不是能夠填補上這筆天文數字的!
真沒想到,其他辦法,不管是拘禁還是高壓都沒有讓楊鈺開口,倒是因爲這一筆讓她無法承受得起的債務,居然讓她開口了!
“嗯。”
李局舒了口氣,走到了其中一間拘禁室的門口,“楊鈺就在裡面。”
“我可以單獨跟她聊聊嗎?”門關着,莫韶安也沒有能看見裡面的人,眼看着李局打算要打開房間門,他搶先一步問道。
李局微微一愣,看着莫韶安從頭到尾好像都沒有驚訝的俊臉,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點頭收回了自己的手:“好,好!”
等李局扭動着中年微微發福的身體轉身回到了辦公室的方向,莫韶安靜默了兩秒,伸手推開了拘禁室門。
“莫少!”
“幾天不見,楊護士還好吧?”莫韶安扯了扯嘴脣,裹在筆挺的西裝褲裡的雙腿邁進門的剎那,才似不經意的擡眸,看向坐在拘禁室兩張椅子其中一張上面的楊鈺。
從她被拘禁到現在,並沒幾天時間。因爲沒有洗脫自身的嫌疑,加上證人的證詞也在,連取保候審也不能被通過。
因此幾天時間的吃飯睡覺都在警察局,此刻的楊鈺,跟莫韶安前兩天在警察辦公室看見的楊鈺,模樣幾乎變成了兩個人。
身上的襯衣依舊是前兩天見到的那一件,大概因爲沒有衣服換洗,顏色已經變得暗沉,皺得厲害。
而那張原本還能看得過去的清秀面孔,也不知道是不是警察局的伙食並不太好還是精神問題,整個兒幾乎瘦下去了一圈。
“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叫好嗎?”
楊鈺最初看見莫韶安的驚訝之後,嘴角很快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緊跟着狠狠瞪着他:“莫少這麼針對我一個女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吧!”
“他連衣服都沒有給你送來一套?”莫韶安冷笑,似乎完全沒有將楊鈺的話聽到耳朵裡,“值得嗎?”
楊鈺臉色一變,“我聽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你明白不明白,你自己很清楚。”
女人的強詞奪理,看在這會兒的莫韶安眼中可笑得厲害,他輕描淡寫的瞟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這些天,他不光沒有送點歡喜的衣物給你,甚至一個電話也沒有吧?”
電話……
楊鈺臉色瞬間比剛纔還要更加僵硬了不少。
莫韶安這麼說,他都知道?
“不用這麼看着我。”接收到楊鈺的目光,莫韶安很快將話題轉移到了正題上,“聽說你找我來,是準備告訴我,還有誰知道那份病例情況了。”
楊鈺緊緊的咬了咬嘴脣,除了剛纔的僵硬,好像被莫韶安提及這個話題的時候,又多了很多不安。
空氣有過一剎那的靜默,頓了頓,楊鈺才深深吸了口氣,緩慢的開口:“如果我不說,你們打算關我到什麼時候?”
拘禁室裡面還剩下一張椅子,跟楊鈺坐着的椅子中間隔了一張長桌。
莫韶安看了一眼那椅子,卻沒有要坐下來的意思。
他雙臂環胸,居高臨下,也遠遠地看着楊鈺,面上並沒有什麼其他表情:“不是我打算關你到什麼時候,你身上存在重大嫌疑。我的律師已經準備好了律師信,你應該已經看過了,我打算法庭上再與你見。”
“嘶……”
好像被法庭兩個字給嚇到了,楊鈺聽在耳朵裡,生生的吸了口涼氣:“可是我沒有泄露!”
“我知道不一定是你泄露的,但這情況你更應該到時候跟律師辯解,告訴你的律師,這一點我無權干涉。”
可面前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可怕,這些天在警察局沒有接到任何人前來探望她消息的楊鈺,大概已經感知到了一部分。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封律師信也都是真的。
那麼,就算賠上她這麼幾年的積蓄,還有父母的全部積蓄,也遠遠不夠填上應該賠償的金額的那個大坑!
“別這樣看着我。”
莫韶安的聲音極度冷漠,原本也是不相干的人。看着楊鈺嘴角一點一點的緊抿,最終扯脣冷笑出聲:“你讓警察叫我過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
沒用!
楊鈺渾身的筋骨全部繃得緊緊的,甚至連臉上的皮膚都已經緊得僵硬了,可莫韶安,他只不動聲色的扯脣笑笑,她前一刻高度緊繃的神經,便驟然好像斷裂了似的。
長長吸了口氣,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
“我說。”
莫韶安回頭,拘禁室頂上的吸頂燈映在他冷峻的臉孔上,看得楊鈺陡然心生疲憊,層層疊疊的,似乎馬上要將整個兒的她都淹沒進去了一樣。
又,好像胸口被破開了好幾個洞,呼啦啦的冷風從這個洞穿刺進去,那一個出來,吹得她感覺自己下一刻就要沒了。
她扯脣笑,看起來卻又好笑比哭還要難看,“你說得對,這些天,沒有一個人來看我就算了,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原本出了這樣的事,如果有心人知道她拼命在維護他,如果不能親自出面,至少能夠讓其他的人來一趟也好。
至少,讓她多一套換洗衣物也好!
莫韶安鬆開了雙臂,高大的身軀極度放鬆,慢慢走到長桌前,修長的雙腿微微靠在上面,漆黑的眸光低下來,瞅着看起來極度痛苦,又極度輕鬆的楊鈺:“孫嘉墨。”
“你……”
楊鈺一雙眼睛剛纔還死灰一般沉寂,下一秒,頓時又瞪得如銅鈴大小,看着莫韶安沒有多半點表情的臉孔,她自個兒卻好像被嚇壞了,緊跟着又擠出來一句:“你怎麼知道?”
“所以,就算沒有你,最終的結果依舊會被調查出來。只不過,你身上又要多一項隱瞞的罪名罷了。”莫韶安墨瞳平靜下來,淡淡的道。
人都說一秒天堂一秒地獄,而她現在只能算一秒地獄一秒煉獄吧?
短短几秒鐘,纖細的身體卻好像被丟進油鍋裡煎炸了兩個來回,楊鈺臉色一片烏青,“如果我什麼都沒說呢?”
莫韶安冷笑,“但你現在說了,一會兒會有警察進來替你寫口供,希望你到時候也能完好配合。”
是,她說了!
在警察局被關了好幾天了,突然……沉悶的心底裡好像被撒上了一縷風。
楊鈺看着莫韶安冷漠挺直的背影,明白自己這算是出賣了孫嘉墨,她難受,卻仍舊補上了一句:“叫我拿病例的人,就是孫嘉墨,我原以爲,是例行抽查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