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一教之主,熟諳武林掌故,也是當代武學大師,見識過人,將“天罡北斗陣”來歷,大致說的不錯。
“復陽子”乃是全真教龍門派第六代掌教大律師,自是道門大宗師,學究天人。
以本教殘餘的天罡北斗陣法,再夜觀北斗七星的天象變化以及閃爍規律,覆盤出了全貌“天罡北斗陣”。
又在終南山苦修之時,常想既然“天罡北斗陣”要求七人渾然一體克敵制勝,那爲何一人不能化七,施展“天罡北斗陣”呢?
遂又參悟出了一人版“天罡北斗陣”來,猶如七人同時出手。奈何人力有時而窮,任何武功都有侷限,不能盡善盡美!
七人之陣,力量與速度兼備。一人成陣,提升的卻也只是速度。
正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可《葵花寶典》本就是以速度見長,東方不敗又勤修苦練十二年,他已將輕功和招式發揮到極致。
反觀卓凌風習得“天罡北斗陣”未滿一月,才具雛形。
這次遇上東方不敗,方是他真正首次對敵,自然有些相形見拙。
可隨着東方不敗的極限壓迫,他對“天罡北斗陣”的體悟也越來越深。
就在任我行、盈盈父女倆的交談聲中場上二人以快打快,已經拆了一百餘招。
卓凌風劍落如風雨驟至,排空蕩氣,身影化爲七道,好似瑞雪紛飄,濛濛灑灑。而東方不敗如同疾雷奔電,光氣肅森。
兩人斗的已然形影莫辨,方圓數丈之內,若有數十道人影在糾纏往復,唯見一道龍蛇般的劍光閃爍隱沒。
衆人眼見這場惡鬥仿若天神行法、鬼怪鬥力,以任我行向問天武功之高,掌心也不由滲出汗水。
至於任盈盈感覺自己心就要崩出來了,拉了父親衣袖一把,顫聲道:“爹,快去幫風哥!”
任我行一臉凝重,緊握長劍,踏前三步,卻只守在戰圈的外圍處,向問天也手執軟鞭踏前三步,但兩人均未出手。
卓凌風不甘心受制於一個老人妖,使出平生之力加以攻擊,奈何東方不敗身法玄奧,應變無窮,自己所出之招沒有一點落在對方身上。
而這時的他感覺呼吸急促,心子狂跳,這是他對敵以來,從未出現的狀況。
他知道這並非內力不濟,而是東方不敗太快!
快的讓自己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心力損耗太大!
東方不敗其實也是暗暗叫苦,一個卓凌風已如此難纏,加上任我行、向問天、上官雲,今日一戰全無勝算。
他斜眼一瞥,任我行、向問天手持兵刃,引而不發,四隻眼睛利如鷹隼,在他身上逡巡。
他深知這兩人就是在尋找合適的時機,加以突襲!
如此一來,東方不敗相當於以一敵三了,就在此時,一股砭膚刺骨的劍氣,直衝前胸。
卓凌風見機何等之快,東方不敗分心之下,出招稍微一慢。
他當即認準對方胸口,運劍閃電刺去,既簡單直接,又凌厲無匹。
東方不敗的威名那是名副其實打出來的,一生大小數百戰,心中一動,哧的一聲衣衫已被挑破,但就在長劍及肉之時,他才旋身急轉,左手針倏然點出。
“鐺”的一聲,卓凌風長劍如風中敗葉飄飛出去,空門大露,東方不敗右手針直刺卓凌風胸口要穴“膽中穴”。
卓凌風夷然不懼,左手輕彈,反往對方脈門彈去。可東方不敗竟已旋身到他左側,左手針往他手腕疾刺,招式快捷無倫。
卓凌風左手奇痛,忍不住啊的一聲叫,忙縮手時,針尖已然劃破肌膚,滲出血來。
同一時間,東方不敗右手針也收了出來,往其胸口再次刺來。
東方不敗針輕,自比卓凌風回劍要快上一線,卓凌風疼痛鑽心,猛提一口真氣,往後仰身急退。
東方不敗雙目寒光大盛,雙針交叉點出,匯成一柱芒流,集中全力往疾退之中的卓凌風激射過去。
任盈盈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忽地就見任我行彷彿烏雲罩頂,手中長劍化爲銀光斬向東方不敗後頸。
向問天反應也是不慢,手腕一抖,長鞭陡然間橫掃出去,直卷東方不敗雙腿。
東方不敗露出凝重之色,他若執意再對卓凌風出手,無論是斷頭之禍還是被向問天長鞭纏住,都難逃一死,只好縮手翻身,騰空而起。
躲開向問天長鞭的同時,右手銀針上舉,封格了任我行力大招猛的一劍,左針反手刺出。
“鐺”的一聲,劍影激散,任我行啊的一聲大叫,一個踉蹌落地,又往後退了三步。
東方不敗也是全身一震,眼中射出森厲神色。
原來任我行所練的“吸星大法”功力雖深,但東方不敗所使兵刃是一根繡花針,沒法從針上吸他內力。
這幾招又是傾力相搏,生平所學發揮至極,閃賺如電,左手針正中任我行胸口。
幸好他身在半空,任我行也非凡俗,避讓的快,沒給刺中胸口要穴,不然縱得不死,一時之間也定然無法再上。
然東方不敗一瞬間獨當三大強敵,任我行內力之深,當世罕有其匹,他又居高臨下,這一劍也不是那麼好接,以東方不敗之能,一時間胸中也是氣血翻涌,身形爲之一頓。
三人乍起乍落,就在電光石火之間,也就在此時,卓凌風緩過一口氣,眼見東方不敗大露破綻,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雙腳猛在地上一點,手中長劍如一道擎天長虹,不見人影,只見劍光,向東方不敗電射而至。
東方不敗剛一落地,就見一道銀光破空刺來,直來直去,剛勁無倫,劍鋒未到,劍氣已籠罩自己全身。
而背後也是風聲銳響,直撲“靈臺”大穴,這一點勁力之大,有如長槍大戟搠來。
他能在面對三大高手圍攻,刺傷卓凌風與任我行,就是靠着快捷無匹的速度。可此時失去先機,再也不及閃避。
東方不敗只憑聽風辯形,便知身後是向問天長鞭一擊,他也未回身,只將左手銀針彈了出去。
“嗖”的一聲,竟比向問天長鞭來勢更快。
向問天也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眼見微光閃動,直衝自己眉心,長鞭一抖,護住面門。
而東方不敗彈指飛針的同時,劍影漫天,卓凌風長劍襲到,連忙出手相敵。
就聽“錚錚”連響,這一劍傾注卓凌風畢生功力,所使的正是師父傳於他的獨門絕技“天罡神劍”。
“這天罡神劍”乃是復陽子精研覃思,融合道家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歷時數年而創,厲害處遠在一般門派的各種劍法之上。
卓凌風也一直未用,就是想要等到合適時機,來個出其不意,好克敵制勝。
這時劍出如風,饒是東方不敗武功超凡,功力又較卓凌風深得多,也只落得一個手忙腳亂,連連後退,但也只擋住了六劍。
突然間,“噗”的一聲,數點鮮血濺出戰團,落在地上,紅豔驚心。
任盈盈一驚,凝目細望,就見東方不敗肩上多了一道傷口,血染衣裳。
就這一當口,任我行大叫道:“受死!”劍如流星,勢如天風海嘯,直取東方不敗後背。
向問天長鞭與卓凌風長劍也一上一下,幾乎同時而至。
東方不敗紅影一閃,如鬼似魅,飄閃不定,儼如妖魔一般,三人所擊盡是空處,他身影重重,一時之間竟辨不清虛實
可他身法再快,如今血流如注,身形自有一遲慢,戰況之急,他都沒空點穴止血。不由額頭見汗,所受劍傷血水絲絲滲出、浸染衣裳,他只覺精力也隨之流逝,身子又是一慢。
就這一頓功夫,東方不敗身上又被卓凌風、任我行的長劍給添了幾道傷口。
只是他身法驚人,傷口都不是太深,可這也讓他繡衣斑斕,滿是血跡。向問天軟鞭斜掃而下,刷地撕掉了他半邊衣衫。
可東方不敗自知難敵,卻是臉色陰森,雙眼裡透出一股狠戾,出手不弱反強,更快更狠。驀地裡一聲大喝:“我東方不敗縱然是死,也要讓你陪葬!”紅影倏閃,已欺進卓凌風身子。
所謂一寸短,一寸險!
近身之戰,東方不敗可堪無敵,剛纔卓凌風被那一針刺的,現在還疼痛未消呢!
卓凌風長劍急舞,護住周身的同時,飄身疾退,他深知東方不敗受傷,已然必敗無疑,但這時卻是在最後時刻拼命,別說不能被他給拉去墊背,就連重傷都千萬不能受。
因爲還有緊隨其後的嵩山之約,在等着他呢!若受了傷,如何面對左冷禪?
怎料東方不敗並未追擊他,身子一躬,電射疾退,雙手齊向任我行與向問天攻去。
東方不敗擺明寧爲玉碎不作瓦全的決心,一招一式,無不精妙出奇,又有迫退卓凌風之威,那是何等懾人之勢?
任我行與向問天怎敢擋其鋒銳,一齊飛身躍退。
而也就在這時,東方不敗陡然斜刺撲出,形若紅雲般朝遠在五丈之外的盈盈疾衝而去。
這一幕落入眼中卓凌風眼中,讓他心神直顫,叫道:“快躲開!”腳下也立時快了少許。
任我行與向問天也是失聲驚呼,但因拉遠了距離,又處在退勢,救之已是不及。
盈盈忙閃身疾避,但是否能避得開東方不敗刺來的這一針,她覺得估計不行!
卻聽上官雲暴喝一聲,手中揮刀,由左側硬往東方不敗身上撞去。
倒不是上官雲忠心大的勝過自己性命,而是他被任我行喂下了“三尸腦神丹”。
這種毒藥毒性一樣,可配方不同,解藥也就不同。
東方不敗解不了任我行的毒,任我行也解不了對方的毒。
他今天一直沒出手,東方不敗敗局已定,而今若不拼死效力,任我行必然讓他生不如死!
東方不敗冷喝道:“找死!”隨手一針挑開上官雲單刀,順勢刺中他的胸口。
上官雲狂吼一聲,左掌向對方腰部拍出,東方不敗一掌擊出,硬與他拚了一記。
“蓬”的一聲,上官雲口噴鮮血,如斷線風箏飛了出去。
東方不敗這一系列戰法之高明,招式之奇妙,出手之迅捷,均使人膛目叫絕!
而今擊退上官雲,更在一瞬,距離盈盈不超過兩丈!
卓凌風眼見救之不及,長劍脫手射出,同進全掠前進,功聚雙手,中指外彈,“哧哧”兩聲,射出兩道無形指力。
東方不敗雖是了得,但上官雲、盈盈均非泛泛之輩,一個將他擋了一瞬,一個朝着卓凌風又跑近了一點。
加上卓凌風一劍射出,在盈盈與東方不敗之間形成了一道障礙,所以他註定不能無視。
但縱使在這種劣勢裡,東方不敗仍能及時橫移,不但及時避開了卓凌風兩道指力,繡花針更是從中一挑其長劍,轉勢斜飛插入了旁邊屋檐上。
東方不敗被這一擋,雖距盈盈只咫尺之隔,他卻有如挾泰山闖越關山萬里。
因爲卓凌風已如游魚一般,倏地斜閃到了東方不敗正前方,攔在了他和盈盈兩人之間。
東方不敗左手以指做劍,向卓凌風面門點去,右手繡花針流星趕月一般,猛向他前心刺下。這一招迅如閃電,看來驚險之極,因爲卓凌風手裡沒有了長劍。
說時遲,那時快!
卓凌風突然兩腿下蹲,兩手扶起,腹部鼓得滾圓,形狀如一個大青蛙一般,而且嘴中“呱呱”怪叫了兩聲,雙掌猛然向前推出。
但見掌風如怒海激浪,掌勢威猛無鑄,激的東方不敗長髮飛揚,氣爲之閉。
東方不敗久負盛名,雖見卓凌風掌勢驚人,也是不懼,運起周身功力猛向來勢迎去,帶起“哧哧”氣流聲響。
卓凌風知道他想以點破面,破開自己的威猛無鑄的掌力。
“轟隆”一聲暴響!
狂飆怒卷,折草飛沙,連數十丈外的鴛鴦、小鹿,都都震得呱呱亂叫。
就在這時,一條長鞭纏住了東方不敗的雙腿,大喝一聲道:“過來!”
卓凌風看的清楚,向問天長鞭如長蛇一般縛住了東方不敗,他長鞭被拉的挺直,但卻也無法拉動對方。
而這時任我行長劍晃動,噗的一聲直接插入東方不敗後心,從前胸透出。
東方不敗正在與卓凌風的蛤蟆功相抗,全身真氣鼓盪,鮮血噴出自如血霧翻騰一般,將幾人直接給罩住了。
忽聽東方不敗、任我行、卓凌風各自一聲慘呼,劍光消失,血霧散盡。
東方不敗與任我行都向後飛出。
東方不敗落地幾個翻滾,他前胸透出的劍尖卻已落在了手中,用來劃在地上,才止住退勢。
胸口鮮血由少而多,宛如一朵紅花洇染綻放。
任我行落在地上,搖搖晃晃,面有餘悸,他右肩至胸多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涔涔,不知深淺。
卓凌風右邊臉頰上,細細的一行鮮血流了下來,一向鎮定的眸子裡波瀾起伏,冷汗連連。
這時庭院死寂,衆人都停了下來,不出任何聲息,唯一可聞就是任盈盈緊張的呼吸聲。
原來就在任我行將東方不敗一劍穿胸的一剎那,東方不敗右手針猛然彈向卓凌風面門,左手直接折斷透胸長劍,反手划向任我行。
距離太近,東方不敗又臨死拼命,卓凌風與任我行盡力躲閃之下,卻也都被劃傷。
“教主!”
原來楊蓮亭只是斷了一條腿,掙扎下牀,出了屋子,強走數步,一個踉蹌,摔倒在東方不敗身邊,手足無措,失聲悲號。
東方不敗顫聲道:“蓮弟,我……護不了你了。”
這時的他,雖說神志還算清醒,可全身連一根小指頭都動不了了。
他知道自己被任我行透心一劍,鮮血大量外流,全身筋骨、五臟六腑俱被掌力震的碎裂,若非自己內功深厚,已然當場斃命了!
楊蓮亭怒道:“你往日自誇武功蓋世,爲什麼殺不了這幾個奸賊?”
東方不敗道:“我已……我……”
楊蓮亭怒道:“伱什麼?”
東方不敗道:“我已盡力而爲,他們……武功都強得很!”
任盈盈心裡砰砰直跳,她被東方不敗最後那一下,嚇的現在都沒回過神來。
就見爹爹與情郎也都受了傷,好在性命無關,也算得不幸中的萬幸了。
她有心上前詢問兩人傷勢,卻又不知先問誰合適,一時間心憂如焚。
卓凌風伸袖在臉上一抹,只見袖上斑斑點點,都是正常的鮮血,摸了摸傷痕,對盈盈笑說道:“只是皮肉傷,不礙事。”
盈盈鬆一口氣,她是生怕東方不敗針上有毒,這時才跑向爹爹。
任我行不由冷哼一聲,牽扯胸口劍傷,面龐微微抽搐,這一劍險之又險,再進數分,他必死無疑。
盈盈見他傷口不深,也無大礙,心才放下,爲他包紮起了傷口。
卓凌風注目東方不敗,忽地拱手作禮:“閣下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卓凌風深表佩服!”
他知道這位“天下第一高手”已經完了。
不過這人先中自己一劍,又被任我行一劍刺穿要害,又中自己一記蛤蟆功掌力,都未立時斃命當場,其武學修爲之深厚,着實了不起,舉世再無第二人!
東方不敗慘然一笑道:“卓凌風,全真教若有七位高手布成天罡北斗陣,能讓我見識一番就好了!
可你一人成陣,卻還是打不過我,今日我雖死,但天下人也當知曉,縱然當年的王重陽復生,也不是我的對手!
卓凌風搖了搖頭道:“這不一樣!
你雖勝過我,卻未必勝過重陽祖師!
且不說他奪得天下第一的全真教上乘武功業已失傳,我本就不會。
更何況他老人家奪得天下第一後,又將武學奇書《九陰真經》中的上下兩冊融會貫通,你又如何能勝他?”
東方不敗想了想道:“也對,王重陽一代宗師,可門下卻是一代不如一代,他的武功絕技無人能會,想必他很是寒心!”
卓凌風朗然一笑道:“你雖然也是天下第一高手,卻不懂重陽祖師,更沒有他的心胸氣度!
在他老人家眼裡,人生在世,普世救人的心懷是最重要的,這也是他再三告誡弟子的。
所以作爲全真弟子,要求的都是俠義在前,教義在中,武功爲末,這纔是重陽祖師真正要傳的理念!
武功是否失傳,對他來說並不重要,又何談寒心二字!”
衆人聽了這話,紛紛暗贊王重陽寬廣胸懷,也理解了全真教爲何經歷多方變故,卻仍然能夠爲人稱頌,而不斷絕的原因。
這時任我行傷口被盈盈包紮好了,哈哈大笑,道:“東方不敗,你這大號,可得改一改吧?”
這時東方不敗渾身上下已成血人。忽然閉上雙眼,呼出一口氣,說道:“那倒是不用,東方不敗既然敗了,便不會活在世上!”
他本來說話聲音極尖,此刻卻變得低沉起來,又道:“倘若單打獨鬥,我不會敗給你。”
任我行微一猶豫,說道:“不錯,你今時今日的武功的確比老夫高,我很佩服!”
東方不敗微微一笑,道:“你與卓凌風對我一個將死之人,也能夠坦言直認其事,足見男子漢大丈夫氣概。
唉,冤孽,冤孽,我練那《葵花寶典》,照着寶典上的秘方,煉丹服藥,自……唉,”
說到這裡,他喘了幾口粗氣,說道:“任教主,我……我就要死了,我求你一件事,請……請你瞧在我這些年來,善待你大小姐的份上……”
任我行問道:“什麼事?”
東方不敗道:“請你饒了楊蓮亭一命,將他逐下黑木崖去便是。”
任我行笑道:“我要將他千刀萬剁,分一百天凌遲處死,今天割一根手指,明天割半根腳趾。”
東方不敗怒叫:“你好狠毒!”
又看向卓凌風,說道:“卓大俠,你能與任大小姐雙宿雙飛,也全靠我給的緣分,你能不能應我?”
卓凌風搖搖頭道:“你若無傷盈盈之心,這個請求倒也不是大事,我願意求我岳丈,但現在,恕難辦到!”
東方不敗慘然一笑道:“連你也以爲我是要傷這丫頭嗎?”
衆人不由一怔。
東方不敗接道:“我是自知今日必死無疑,只不過是想拿住她,逼你與任教主答應放過蓮弟罷了!
我東方不敗若是真想殺她,適才只需彈出一針而已,又有何難?”
卓凌風瞬間恍然。
的確,自己躲過一記飛針,都掛了彩,雖說距離太近的緣故!
可剛纔東方不敗離盈盈不過兩丈,若存殺盈盈之心,她又如何能夠倖免?
正自思慮,任我行卻已將手中斷劍擲向東方不敗,他恨楊蓮亭要取自己性命,生怕卓凌風開口。
這一扔使足了勁力,“哧”的一聲響,穿過東方不敗身子,又穿過了楊蓮亭身子,兩人盡皆喪命。
任我行得誅大仇,重奪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不由得仰天長笑。
上官雲從地上爬了起來,躬身道:“恭喜教主,今日誅卻大逆。從此我教在教主庇廕之下,揚威四海。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任我行笑罵:“胡說八道!什麼千秋萬載?”忽覺倘若真能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確是人生至樂,忍不住又哈哈大笑。
這一次大笑,誰都能看出他稱心暢懷,志得意滿。
向問天也道:“恭喜教主,賀喜教主!”
任我行笑道:“這一役誅奸復位,你功勞不小。”
轉頭向卓凌風道:“風兒實佔首功!”
卓凌風見任我行在這裡放聲大笑,不由眉頭緊鎖,盈盈湊近他耳邊,說道:“風哥,楊蓮亭得罪了神教太多人,我爹要用他的人頭收攬人心,所以不能放過他!”
卓凌風搖了搖頭。
楊蓮亭死不死的,他根本沒有在意,在意的卻是任我行如今的想法,但這話卻不好明說了。
卓凌風想起適才的惡戰,兀自心有餘悸,說道:“倘若東方不敗繡花針上餵了劇毒,今日我們都死定了。”
盈盈見他臉頰上一道殷紅的血痕,傷愈之後,只怕仍要留下痕跡,好在他是男人,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聽他說到死字,身子不由一顫,低聲道:“別說啦。這不是人,是妖怪。
唉,我小時候,他常抱着我去山上採果子游玩,今日卻變得如此下場。”
任我行伸手到東方不敗衣衫袋中,摸出一本薄薄的舊冊頁,隨手一翻,其中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正是那本《葵花寶典》。
他握在手中揚了揚,心道:“這《葵花寶典》要訣註明,‘欲練神功,引刀自宮。煉丹服藥,內外齊通。’老夫可不會沒了腦子,去幹這等傻事,哈哈,哈哈……”
隨即又想:“可是寶典上所載的武功實在厲害,任何學武之人,一見之後決不能不動心。
那時候幸好我已學得‘吸星大法’,否則跟着去練這寶典上的害人功夫,卻也難說。”
他在東方不敗屍身上又踢了一腳,笑道:“饒你奸詐似鬼,也猜不透老夫傳你《葵花寶典》的用意。你野心勃勃,意存跋扈,難道老夫瞧不出來嗎?哈哈,哈哈!”
卓凌風見任我行張嘴狂笑的樣子,不由心想:“這兩人爾虞我詐,各懷機心,都是爲了權勢,這東西真就那麼令人着迷嗎?”
任我行伸手到東方不敗胯下一摸,果然他的兩枚“鈴鐺”已然割去,心想:“這部《葵花寶典》要是叫太監去練,那就再好不過。”想着就要將那《葵花寶典》毀去!
卻聽卓凌風一聲:“且慢!”說道:“岳丈,這玩意還是交給我吧!”
“別給!這種害人東西,毀了最好!”
盈盈大叫道。
她見東方不敗練了這門功夫後,變成了這等不男不女的妖怪模樣,怎會讓卓凌風染指?
她也知道辟邪劍譜與葵花寶典都是一路貨色,還想着以後怎麼能將辟邪劍譜給毀了呢,她是真怕卓凌風忍不住去練!
卓凌風笑道:“辟邪劍譜我都有,卻沒看,我只想等以後,再看看二者有何不同,你還擔心我忍不住去練,跟東方不敗一樣嗎?”
盈盈滿臉通紅,啐了一口,道:“說話就沒半點正經。”
任我行上下打量卓凌風,徐徐說道:“辟邪劍譜真在你那裡?”
卓凌風點頭:“是!”
“那你要這葵花寶典作甚?”任我行嘆一口氣:“這東西跟辟邪劍譜壓根就是一回事!”
“好奇!”
卓凌風笑道。
任我行深知人之天性,愈屬禁物,愈欲染指,物禁愈大,好奇之心愈篤。
而致不惜一死以圖快意一時者,比比皆是,代代不乏其人。
尤其東方不敗就是例子,明明寶典之前就是“欲練神功,引刀自宮”八字,可他還是抵不住誘惑。
盈盈心中焦躁,忽道:“爹爹,我們快些出去,東方不敗還是有很多黨羽的,他們若是反攻,也很麻煩。”
任我行哈哈一笑,將那《葵花寶典》放在雙掌中力搓,內力到處,一本原已十分陳舊的冊頁登時化作碎片,隨風飛揚。
感謝終於有時間了書友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