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殺人也是一種專業技術,那麼李解也好,沙哈也罷,就是專家!
心頭轉過不知道多少念頭,嬴劍不斷地推演着種種可能,便是斷定,列國刺客搞不好真的有膽去姑蘇行刺。
世人皆知吳王勾陳不好惹,世人皆知現在的姑蘇軍事管制,世人皆知破壞吳晉會盟的好方法就是兩邊公子全部乾死。
但是,這是思維上的誤區。
嬴劍冷靜下來之後,又被自己這個瘋狂念頭嚇到發抖,接着激動地手持炭筆和本子,想要寫字,卻遲遲下不去筆。
“仲哈果然大智若愚!”
“昂。”
一臉懵逼的沙哈都不知道嬴劍爲什麼這麼激動,指了指遠處的伏擊戰,“那些人,怎麼辦?”
打掃戰場,正在瘋狂地扒晉人屍體的刺客們,似乎別有打算,晉軍的衣服很是特別。作爲姬姓後裔,晉國同樣尚紅,但是顯然晉國上下早就想甩開周王室單幹,所以現在的部隊中,顏色多以紅藍兩色交替,至於晉國三都勁卒,是一身青黛,有別於他國。
在列強中,晉軍現在的識別度極高,想要隨便僞裝,成本不低。
而其餘國家的部隊互相僞裝,並沒有什麼難度,哪怕是楚國部隊的土黃色服裝,本身就是列國常服顏色。
所以,一看那些伏擊晉軍的刺客們在把屍體上的衣服,嬴劍就知道,這些刺客所圖不小。
“環環相扣……這其中,必有高才。”
言罷,嬴劍連忙對沙哈道,“我們趕緊前往逼陽。”
“可要送信?”
“不,以防萬一。”嬴劍鄭重地看着沙哈,“若是推測正確,一旦泄露,只怕江淮震盪。再者,若是天下刺客事成,於我等也是大有裨益。”
“阿劍,其實首李說過,要殺大王,易如反掌。”
“……”
神情很是奇怪的沙哈有點不解爲什麼嬴劍怎麼在意死吳王,死也好活也好,跟他們江陰邑有什麼關係?
反正他們“百沙”之人,又不是靠吳王吃飯,是李解在養活大家啊。
道理沒問題,但沙哈是想不透爲什麼李解能殺吳王,卻又選擇不殺。
嬴劍也懶得跟他解釋其中的道理,有老妖怪和沒老妖怪,這吳國就是兩回事。雄才大略的老妖怪能支持李解,不代表小家子氣的接班人也會有這樣的心胸。
更重要的是,姑蘇權貴大多都跟公子巳有點關係,要論親疏,李解排隊都不知道排到哪裡去。
吳王爲了降低這種影響,大力推動李解上位,也是有諸多考量的。萬一宗親大臣全都不靠譜,在外還有李解這條惡狗,甭管是否忠心,從利益的角度來看,想要維護江陰子的地位,就得先維護吳王的地位。
不管這個吳王是老妖怪還是小鑽風,誰是吳王擁護誰,對江陰邑都是有利的。
在老妖怪眼中,反正李解這個行事作風無比粗暴的傢伙,絕對是帶忠臣,不摻假的那種。
畢竟吳國是真的因爲這個傢伙在變強,爲上者,只看結果,不看過程!
大部隊略作休整,直接出發,幾裡外的刺客們也終於察覺到了土丘這裡的大部隊,嚇了一跳之後,立刻瘋狂逃竄,根本沒有前來查探一番的意思。
怎麼想這支大部隊都不可能是自己人,刺客們手腳麻利,這麼遠的距離,也不擔心對面的大部分看到這裡的狀況。
“可曾看清是何人?”
“似是吳人旗幟。”
“撤!”
伏擊晉人的刺客,大多有馬,而且騎術極好,一個個伏在馬背上,看上去就是渾然一體。
“這些刺客騎術好生了得,非是尋常刺客。”
想起了被扣下的三個燕國騎士,嬴劍心中揣測着,能夠有大量閒散騎馬武士的國家本來就不多,還要有伏擊晉軍的勇氣,這樣就更少了。
“除了燕人,難道真還有秦人?”
想法一旦滋生,就怎麼都控制不住。
半晌,嬴劍看着自行走路的沙哈,問道:“仲哈,伏擊晉軍的刺客,騎術絕佳。你以爲會是哪國人?”
“都有啊。”
沙哈理所當然地扭頭回答,“既然不知道,那就當都有。當下諸侯,誰家騎卒最多?”
“多是西北諸侯,秦、燕最盛。”
“不是還有晉國嗎?”
“……”
臉皮一抖,嬴劍突然覺得沙哈這個人……有毒。
沒有反駁沙哈的話,因爲嬴劍覺得的確有點道理,既然開了腦洞,肯定是要順着腦洞一路探究下去。
嬴劍換了個角度來思考,覺得自己要是晉國大夫,萬一公子小雀跟自己不對付,還不如把公子小雀給搞死。
畢竟,晉人搞吳國公子難度很大,不熟悉啊,找刺客還得再加錢。可搞自己的家公子,那顯然就容易的多。
熟悉啊,不但熟悉,說不定還能通過關係買通公子小雀的左右親隨。
概率不低,低成本高回報,這買賣……做得。
“阿劍,何必想那麼多?若有疑慮,去問首李好了。”
“……”
嬴劍不想說話,嬴劍選擇了自閉,嬴劍沒有狗,不然嬴劍會向沙哈扔上一條狗。
“唉……”
嘆了口氣,嬴劍現在感覺自己想瞎了心,整個江陰邑,有太多的事情要考慮。哪怕是現在北上,大部隊中除了鱷人、勇夫之外,還有大量羣舒之國的民壯,以及那些不在編制內的“義士”。
用李縣長跟嬴劍說的話來講,這些羣舒之地的民壯,就是羣舒列國的“投名狀”。
不想跟舒龍國一個下場,就得表示表示,很正常。
現在除了羣舒之地的破事,就是路過一個土丘而已,居然還碰上了刺客伏殺晉軍!關鍵問題是,因爲搭檔沙哈的奇葩思維,嬴劍現在覺得這裡面陰謀多如體毛!
有人想要幹公子小雀!
有人想要幹公子巳!
有人想要幹吳王勾陳!
頭腦炸裂的嬴劍決定放棄思考,沙哈說得對,想瞎了心幹什麼?直接去問老闆好了,反正老闆這麼莽,肯定有辦法一路莽下去。
而此刻,李縣長也在納悶,這他孃的他跟宋國都打出狗腦子來了……當然了,是他吧宋國打出了狗腦子,他本錢是半點沒折,還大賺了一筆。但不管怎麼說,熱戰肯定是要激烈得多啊。
可偏偏就是在第二次逼陽戰爭的戰場附近,居然有大量的遊俠出沒。
“難道真有人這麼莽,要在這樣的環境下刺殺小雀和小蛇兒?”
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李縣長正處於玩蛇過後的賢者時間,整個人很放鬆。美女蛇依偎在猛男懷中,早早睡了過去。
這陣子嬀夭也是想法衆多,原先對野男人想要搞自己妹妹這個事情很抗拒,但隨着野男人的實力越來越雄厚,反手就把宋國聯軍打爆,頓時讓她心思飛揚起來。
想她堂堂陳國公主,不比那些吳國小土妞強多了?這要是再來一個妹妹,未必就是虧本啊。
更何況,野男人的前途且先不說,錢途那是真的發達。
就陳國蛇精自己親眼所見的黃金,幾百斤總有,但這不是重點,黃金她雖然喜歡,但還是比不上紫紅吳錦。
可蛇精自己也心知肚明的,她知道“大紅01”和“大紫01”就是江陰邑的特產罷了,列國如此沸騰如此爭奪,其實都是狗屁,江陰邑源源不斷地生產,純粹就是在印錢。
要知道,江陰邑自用的主要布料,就是麻布,“白沙麻布”名氣再大,也只是麻布,不是絲綢。
整個江陰邑的生絲產量並不高,全靠來料加工,今年雖然增加了不少桑田,蠶房也多了不少,可想要增產,那也是明年之後的事情。
所以越是知道底細,越是讓嬀夭離不開猛男,以前被幹絕對不爽,現在簡直爽上天。良配,絕對良配,不看顏值看財富值,這也絕對是良配中的良配。
更何況,現在野男人的“含夜量”越來越低,好些個吳國重臣,都在往“李官”之後上胡吹。
吳人貴族都說李解是因爲失憶,所以才記不得根腳。
此事一開始嬀夭還信了,跑去問李縣長,結果老李表示我他娘就那麼一說,騙人的,沒想到姑蘇老鄉還真信了。
至於說是真信還是假信,其實也不怎麼重要,形式而已,重要的是結果很好。
有了各種各樣說服自己的理由,加上野男人對她也不錯,想吃吃想喝喝,只要每天保養得美美噠,猛男玩她還是一點猶豫沒有。
至於說身爲陳國公主的不凡氣質還有豐富知識,野人頭子完全不感興趣。
李縣長明確告訴過蛇精,你現在是水蛇腰,老子才睡你,哪天你要是水桶腰了,有多遠滾多遠。
陳國蛇精因爲是公主,相當的務實,所以每天給自己的功課,就是保養外加鍛鍊。
一句話來概括:野男人負責賺錢養家,作爲一條美女蛇,自然就要負責貌美如花。
之前又滅了一個薛國,把蛇精刺激到了極點,當即下定決心要把妹妹拉下水,下半輩子不管是幸福還是性福,全看這一鋪了。
滅國啊,陳國這窩囊樣,蛇精心中料定,自家父兄不管誰來掌握“大政”,都是小弟的命。
哪裡像現在,隨便搞搞,打殘宋國,打滅薛國。
這不比陳國強多了?
至於現在戰場周圍到處都是刺客,她是一點都不關心,關她什麼事兒?刺客還能來殺她不成?再說了,野男人武功蓋世威震逼陽,什麼刺客來了,都是送菜。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整個戰場中,睡得最香甜最安逸的,就是嬀夭。
只是因爲嬀夭平日裡總是男裝打扮,好些個眼力不行的列國將軍大夫,居然還想着送兩個小童子給上將軍爽爽。
李縣長當時就把送童子的吊起來打,軍法森嚴嘛。
軍法明確規定:不能嬉戲娛樂!
把伴侶帶進軍營,像什麼樣子?!這樣的部隊,還能有戰鬥力嗎?
作爲義軍之統帥,多國部隊的上將軍,李縣長當然要剛正不阿地嚴厲打擊這種歪風邪氣!
然後又幹了一炮蛇精壓壓驚。
淡定下來之後,李解還是順着思路去琢磨,刺客能夠對目標人物產生威脅,肯定是不爲人知的時候。
現在搞得天下皆知,連條本地狗都知道有刺客來搞事兒,那還能刺殺成功嗎?
不管是晉國的小鳥醬還是吳國的小蛇桑,這尼瑪都是二代膽小鬼,沒在市面上闖蕩過啊。
當然公子巳稍微好點兒,還周遊列國,齊魯鄭宋等等國家都去過,要說眼界開闊,這一點是沒問題的。
但跟他老子比起來,差了十萬八千里。
所以不出意外,有了這麼多刺客在咋咋呼呼,肯定要加強安保力量。
遊俠們也是混口飯吃,都這麼流竄了,李縣長尋思着,該不是這幫刺客就是拿了金主的錢,隨便糊弄兩下就走人吧。
這也太扯了,簡直跟創業公司一樣。
“媽的,管那麼許多,老子先幹爆宋橐蜚這個老廢物再說!”
想了想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刺客想刺誰就刺誰,遊俠兒想殺誰就殺誰,反正不要來妨礙他幹宋國,就是掀個天翻地覆,又有什麼關係?
反正他的江陰邑離得遠,中原怎麼鬧騰也不會波及到。
揉捏了一會兒懷中的綿軟肉體,李縣長心思倒也淡然,只覺得手感舒服,喃喃道:“白蛇技術這麼好,青蛇就算差一點,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說罷,忽地又想起了一個事情:“話說這陳國到底幾個意思?偷偷摸摸的還跟着宋國眉來眼去,陳國中士嬀田……嗯,跟戴舉聊天的時候,順便打聽一下。”
放空了腦袋之後,李縣長摟着“陳國白素貞”就睡了過去,不多時,鼾聲大作。
等到第二天,戴國旅賁中士沙飛的族人陸續抵達了尼丘山,然後轉道逼陽國,整個逼陽國“二環”大工地又熱鬧了起來,尤其是那幫戴國人,頓時覺得投降大吳猛男完全就不是個事兒。
尤其是戴國旅賁中士沙飛,更是感動的眼淚橫流,匍匐在李解腳邊各種吹捧奉承,聽得李縣長爽翻天。
列國將軍大夫們也是震驚不已,雖然之前李解就說已經把沙飛的妻子從戴國沙邑接了出來,可他們都是不信的。
你手能伸那麼長?
李縣長表示老子的手啊,還真就能伸辣麼辣麼長啊!
這其中,自然也是有別的國家暗中支持,比如曹國、戎國甚至還有像已經主權淪喪的極國等小國,配合吳國“使廨”,外加商無忌的人脈關係,搞點人出來,其實問題不大。
李縣長在打了宋國臉之後,反手又一次把戴國摁在了地上摩擦。
今天是個比較特殊的日子,因爲是戴舉帶着宋國使節團,再次跟李解談判。
戰場上的進一步失利,已經讓宋國“帶忠臣”有點麻木了,反正宋國內部穩住,這就是勝利。
但是現在,作爲薛國的保護國,宋國根本就是給廢物啊。
不但如此,作爲戴國的保護國,宋國也沒有盡到責任,談判當日戴國叛徒居然玩起了“人間自有真情在”的戲碼,這簡直就是燒心無比。
鬼知道是不是李縣長故意安排的套路,爲的就是這時候裝逼打臉。
得知消息的宋國聯軍,士氣再度暴跌,面對逼陽國的聯合國部隊,他們是半點勇氣都沒有。
厭戰情緒的蔓延,根本不受控制。
只是,再怎麼不受控制,也要維持住部隊的存在。
戴舉又一次用出了“金錢大法”,重賞之下,勇夫是不指望了,戴舉只希望宋軍不崩潰不跑路。
畢竟,幾十萬大軍,現在每天人吃馬嚼的,也是驚人數目。額外再掏一筆錢出來,已經是相當的艱難,多也不多,少也不少,所以指望宋軍再度鼓起勇氣,怎麼地都要拖上一段時間,讓士兵們緩和過來。
剩下的,就是維持部隊穩定,僅此而已。
戴舉的一系列操作不可謂不好,只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要是河對岸的吳國猛男再來一通兇猛操作,只怕事情就要出現不可想象的惡劣。
“呼……”
吐了口氣,戴舉收拾了心神,閉目冷靜了一會兒,戴舉這才邁步向前,此刻,他就是宋國唯一的良心。
良心,就是用來賣的。
他不是不知道戴國出現了劇變,戴國旅賁中士沙飛投降,這不算個事兒,但猛男李解把沙飛老家沙邑的親族接了出來,這就是個事兒。
首先說明猛男不會亂殺人,殺降這個事情不熱衷,在薛城,是再次印證了這一點。
那麼對宋人來說,只要李解打過來,投降就行嘍,對不對?
這是一個很惡劣的趨勢。
其次說明猛男對俘虜非常優待,爲了安撫降將,居然會付出這麼高昂的成本,把降將的親族都接過來,這簡直是完美。
很多降將擔心的,除了自己的小命和地位之外,不就是家人親族麼?
現在投降李某人,根本不用擔心這一點,因爲李某人會包你滿意!
“江陰李解,非常人也。”
正感慨着,卻見對面迎來一幫人,爲首的身材高大笑容爽朗,一開口就跟洪鐘大呂:“再見戴子,甚爲欣喜!戴子,請!”
“李子先請。”
微微拱手,戴舉心中一嘆,硬着頭皮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