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用的起義大軍來到距靈寶不遠的陽平鄉紮下營寨後,原計劃突襲靈寶前,封鎖住消息,在陽平休整三天,這三天裡,就商定一下進入河南後的第一步計劃,同時在這三天裡,伺機把靈寶給解決了。
行軍征戰途中,只要軍隊在行動,能吃酒宴的條件不多,義軍就不遵循較長時間休整期裡的三天一個小牙祭、七天一個大牙祭的規定了,而是每天中午都打大牙祭,都大碗喝酒,讓全軍將士好好樂樂。
大軍駐定後,王自用研究了一番地圖,想了想,覺得不如先休息三天,好好恢復一下體力,乾脆把靈寶和陝州這兩個河南最西邊、離哪兒都遠的邊遠孤獨縣城給拿下了,大軍搬到靈寶去駐紮下來,然後再來商議下一步計劃,何必非要在離靈寶這麼近的陽平來商議大計呢?離周邊府縣都遠了,還可以考慮短期內以靈寶爲根據地,沿洛河一線向東南兩面出擊,徹底摧毀豫西的明朝基層政權,豈不是好?
於是,大軍都紮下營帳後,王自用派傳令兵到各大營傳令,紮下營後,除了安排遠哨近哨和封鎖大小路口消息的常規任務外,全軍休息三天,每天中午都擺宴喝酒,第四天早飯後,各大營主將副將都到中軍大營開會。
這三天裡,張獻忠可有了極少能遇得到的清閒,他沒忘了在這三天裡,除了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和艾能奇等四個義子練功的時間外,沒有忘了叫上譚青楊和申老鏢頭,三人好好陪陪這四個孩子玩,因爲平時在一起吃飯,也只有沒有行軍打仗時才能在一起吃飯,即便能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也是一吃過就匆匆辦事去了,所以這三天,張獻忠不僅陪孩子一起玩,還帶着四個孩子到各處走走逛逛,也要詢問孩子們的練功情況,這四個孩子也覺得,師父臨終前託付的這個義父真是好,還有譚伯伯申伯伯待他們也像親伯伯樣,再加上中軍營裡所有人都對他們很好,自從離開柏山寺到現在,從來都沒有人吼罵過他們一句,所以,他們在背地裡常說:“等我們把達摩功練成後,一定要多參戰,爲義父和這麼多好叔叔伯伯分擔些勞累!”
到了第四天上午吃過早飯,衆將領就都來到王自用的中軍帳裡,人到齊後,王自用說:“我們原計劃在陽平紮營後,就籌劃義軍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但我想了想,這個豫西地區,只有靈寶和陝州兩個縣是河南省最西邊的縣,而且這兩個縣城又捱得這麼近,還離東面南面的府縣很遠,那麼,我們何不如把這兩個縣先拿下,大軍搬到靈寶去紮營,然後再來慢慢謀劃下一步行動呢?各位兄弟說,如此可好?”
地形如此,這不是明擺着的嗎?能有什麼不好?幾十個將領都說:“如此甚好哇!王將軍您就下令吧,我們都手癢癢的了呢!”
王自用說:“那就這樣,這一次,陝州就由第八營去完成任務,第八營今天吃過午飯就出發,爭取趕到離陝州不遠的大營鄉,在大營去了解縣城的情況,具體行動,就由我們的八大王兄弟去做安排。一個區區靈寶城,哪兒夠我們這麼多大軍去打呢?這一次,我們還是用突襲的方式來打靈寶,因爲要是重兵圍城硬攻,那也是跟石碾軋雞蛋差不多,但卻不划算,一是要防止貪官們綁架百姓要挾我們,導致百姓遭殃,二是要防貪官們藏匿財物,所以,我們還是趁他們不知道,採用突襲方式。這次突襲,就由除第八營外的十七個大營的主將副將,十七個大營的三十四個大隊的主將副將,組成共計一百零二人的頂級高手突襲隊,第一營負則配合,由各小隊校尉指揮,去暗中把城圍住,一來防城裡邊生變,二來等突襲隊一得手,發出信號,就進城殺惡霸富豪,清理屍體,搜繳錢糧,給百姓們沒人分一百斤糧食,任務結束後,全軍搬到靈寶紮營。今天,你們攻靈寶的突襲隊,就在陽平找消息靈通人士打聽一下城中情況,明天凌晨行動,爭取在天亮時分完成突襲任務。獻忠賢弟,我們就在靈寶等候你勝利歸來喲!”
“好,好,好啊!我們這就去找人打探消息!”衆將領聽說讓他們去參加突襲,一個個興奮不已。
張獻忠說:“請將軍放心!那小弟這就去通知部隊啓程,先走他幾十裡,再來埋竈做飯,早點到達大營,好早點封鎖消息!”
“既然獻忠賢弟心急,那就這會兒就出發吧!爲兄等你們回來,再全軍擺酒!”
……
張獻忠回本營後,立即把各大隊主將召集起來,簡短地說道:“王將軍命令我們八營即刻出發去拿下陝州,大家回去,不必帶營帳,但各大隊匠竈樁要隨隊行動,因這會兒準備乾糧是來不及了,我們到達大營鄉後,好埋竈做飯。至於行動方案,趕到大營鄉再找老鄉打聽,得知了情況,再做安排。好,立即行動!”
於是,全營的營帳原地不動,守禦大隊和匠竈樁輜重大隊留守,二十四個作戰大隊立即整隊出發,朝着陝州而去。
靈寶至陝州,沿途有五六個鄉鎮,這些鄉鎮倒沒有任何能對大軍造成阻礙的力量,雖然函谷關鄉的境內,還有股土匪,但在義軍面前,那也就是一枚雞蛋,但是,卻有必要防着他們去陝州通消息,給消滅陝州的黑惡帶來麻煩。
第八營上路後,張獻忠邊走邊想,是沿途先順便把里正富惡和山匪收拾了呢,還是先解決陝州這個大頭呢?想來想去,張獻忠覺得,大軍行進,這些鄉里就算看見了,他們也不敢主動前來接近,只要不去騷擾他們,他們躲還來不及呢,那我們不如就直接走路,讓沿線看到了人的都摸不着頭腦,待解決了陝州,回程中再來收拾這些小蒼蠅,那就很好辦了!
於是,大軍就不管不顧沿途的事情,只管一路急行軍。
因爲走得快,黃昏時分就趕到了大營,按照原計劃,立即圍住鎮子休息,封所消息,埋鍋做飯,其中一個大隊進鎮去,找到里正和兩家大戶,三下五除二殺掉全家,搜出錢糧,敲鑼叫百姓領取錢糧,張獻忠、譚青楊和申老鏢頭三人,則到街上找見識多些的人打聽陝州城內的情況。
陝州這地方,與山西的平陸之間,倒是有個渡口,但因地形險峻,河流湍急,無法形成貨運渡口,只能過過人和小量貨物,也就形不成商業要塞,所以沒有水陸碼頭的地利。但是,除了離靈寶城很近外,與靈寶縣一樣,轄區大,鄉腳寬,人口多,靈寶轄西,陝州轄東,又是河南省的邊界縣,是縣太爺當土皇帝的真正沃土呢!
也許因爲陝西有潼關要塞,靈寶就沒有駐紮戍軍,但這陝州,也許因河對岸就是山西,而且以前匪患猖獗,卻住有一個千戶所的戍軍。
這個千戶所的軍營,在城外張灣以北,離城能有二三十里,這個距離,倒爲義軍行動提供了方便。
千戶指揮使叫趙一鵬,這人原本還算正直,他被調任到陝州駐防後,原本是把軍營設在城北郊區的,就是因爲看不慣縣令江惠民的惡性貪腐和那張瘦削陰毒的青臉,更是話不投機,難以相處,就把軍營搬到離城遠些的張灣鄉來。
但是,自天啓末年以來,整個大北方連年災荒,朝廷吃緊,軍費也就緊張,帶兵就非常困難,而縣令江惠民對他趙一鵬更是採取不合作態度,偏偏趙一鵬老家有些變故,需要不少錢不斷給家裡送去,這個原本清廉,體恤下屬的趙一鵬,也被逼得喝兵血吃兵肉了。而只要走上了貪腐的道路,下屬就必然不滿,關係就日益緊張,日子稍久,就陷入了他越貪,下屬就越不滿,下屬越不滿,他就越是隻能以暴壓怒這樣一個惡性循環,所以這些年來,趙一鵬儘管前後殺了好幾十個被抓回來的逃兵,但他的千戶所逃跑得連九百人都不到了!更而且,連他的兩個副將,都在心裡頭把他恨出了狗油!
當張獻忠他們聽到這些情況時,心裡可是喜滋滋的呢!這一個千戶所,還有兩員副將,多半又是咱八大王的了,嘿嘿!
至於這個縣太爺江惠民,張獻忠他們殺過很多縣官,還有府官,還只遇到過一個像婁阿鼠的縣太爺,其他大多都人模狗樣,一看就是個大老爺,可這次在陝州,聽人介紹,又要遇到一個另類的婁阿鼠,據說這個江惠民,身高倒不是很矮,卻十分瘦小,官服穿在身上,像是掛在衣架上似的,他頭小且尖,據說他的官帽,都是拿去請裁縫改小了的,要不然是戴不穩的。他頭小而尖不說,還臉上無肉,再加上人老了一點兒,他這張臉,就成了一張滿是皺紋的青黑臉皮鬆鬆地包在臉骨上!鼻子尖而鉤,嘴小脣嘬,還真像雞屁,不過也有不同,就是他的小嘬嘴周圍,稀稀疏疏,亂七八糟地長了幾十根花白鼠須,可沒有哪隻雞是這樣長屁的。長成這樣,也就罷了,可他那對深凹的綠豆眼,幸好隨時都嗒啦着眼皮,像是壓根就沒睜過眼似的,要是他睜開眼睛了,估計鍾馗看了,都會被嚇一跳:陰綠兇光直往外射!所以,他在斷案時,誰要是看到了他那陰綠兇狠目光,就知道又有冤案了!
這麼一個縣太爺,張獻忠、譚青楊和申老鏢頭這類頂級武功高手,聽着都心裡打冷戰!
讀者朋友,可別小看江惠民這麼一個體重最多九十斤的“婁阿鼠”,誰都難以相信,他竟然練有足十層的三陰功!就是說,要三個分別練玄陰功、寒陰功、玄冥功的高手,才能相當於他一個!要是這些陰毒高手功力層次不夠,三個加起來,也不敵他一個!他這三陰功,其力道足以與金剛功、六合功、月神功之類上乘內功匹敵,但更讓人懼怕的,卻並非超強的功力,而是超強的寒毒!他就算與身懷北冥神功的曹文詔過招,曹文詔要想贏他,那也得花些力氣才行!這麼細小一個身軀,是怎麼練成這種上乘功夫的啊?體內的內氣儲存在哪裡呀?
江惠民雖然長得比鬼更像鬼,卻誰都想不到,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卻都是五大三粗的,因不是讀書料子,從小就送去學了武功,而且個個都是學的三陰功,只是功力沒有他這個當老子的高,都在八層上,就不能再學了。不過,就這八層的三陰功,那也比江湖上很多高手強了,於是,在陝州地面上,就沒人敢他對江家喘粗氣了。
江惠民一家子的武功,就已經令全縣害怕了,也令練正派武功八卦功的千戶指揮使趙一鵬對他有三分畏懼,更何況,他還是朝廷命官,掌握着一縣百姓的生殺大權呢!他家是怎樣的擁有良田數百畝、怎樣判冤案、吃訴訟、吃河防、吃稅糧、吃賑濟、吃里正、吃商家、吃山匪等等等等,誰都能夠不用猜就知道了!特別要一提的是,陝州地面,不管城裡鄉下,要想成爲豪強大富,非先巴結上他江惠民不可,否則,不整窮你、整死你,就顯得他江惠民對不起你!
當然,張獻忠、譚青楊和申老鏢頭瞭解情況時,順便把陝州城裡的惡霸富豪,包括街區方位,也都打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