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原沂同凌夜隨心一同去觀看比武,這是武林大會的最後一場了,而三人最想看的一場便是徐少圖對李青江的一戰,當年那一柄青瀟劍給原沂留下的記憶可謂深刻,而李青江又是與徐少圖齊名之輩,他倆一戰自然是看點十足。
徐少圖的劍還是一樣的冷冽,卻更加平靜,他出的每一劍都乾淨利落,與他一樣沒有絲毫情緒的波瀾,平靜冷寂得讓人發冷,不是吳君知那般的輕巧溫和,也沒有絲毫殺氣。
甚至看起來......也並沒有想要贏的欲-望。
劍揮過來就擋住,有空隙就刺過去,沒有什麼精妙絕倫防不勝防的招式,握着青瀟劍給人的感覺和拿着根枯樹枝沒有任何差別,徐少圖是突兀的,大家都是繪聲繪色的人,只有他一人顏色淡薄得令人深覺天地肅殺。
反觀李青江就要正常許多了,名門正道的出身自然一招一式都是浩然正氣,周全得堅不可摧。
最後一劍徐少圖也不過是順着空隙刺了過去,李青江舉劍擊擋,他這一擋方纔前兩招的餘勢還未收住,腰間便露出空隙,徐少圖合攏五指一掌拍過去被李青江堪堪避開,之後劍便指着他了。
李青江避開那一掌的一瞬,足夠讓徐少圖贏了。
觀戰的人像被這場對戰攝去了魂了一般,一言不發呆愣的看着臺上的這兩人,你來我往招式之間局面千變萬化,轉眼不過一瞬一個小小的差錯就是勝負已分。
如此令人歎爲觀止的比武,原沂深覺自己的不足,如果是他站在臺上,面對兩人中的任何一人,招式銜接間,進退避讓間,他會露出多少讓對方有隙可乘的一瞬?
高閣上兩位盟主都在看着最矚目的這一場比武,李松柏看見自己的兒子輸了嘆道:“這小子還不成氣候啊!”說罷看着徐少圖的目光滿是欣賞,但也只是欣賞罷了,李松柏很看得開,在他眼中天生奇才不如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李青江若是個奇才李松柏反而會擔心自己兒子的命運,一步一步走出來的路最踏實,這個認知貫徹着李松柏的豪俠人生。
彥飛白俯望着徐少圖,看着臺上挺拔的青年道:“此子肖止念。”
聽彥飛白如此一說,李松柏審視徐少圖陷入了沉思:“確實是如此。”
最後一場比武畢,最後的十甲排名終於出了廬,前後順序分別是徐少圖、李青江、吳君知、宿天鶴、錢靈、譚存璞、趙景鑠、原沂、明吾、原隨。
比武結束了吳君知便往他們這邊走過來,走到面前先給徐少圖道了聲喜,然後與他們三人打招呼,打過招呼原沂問了問吳君知比武的情況,又互相的閒聊了幾句,原沂對吳君知懷着一腔感激之情,對他自然親切和善。
說到此事又要說到昨日凌夜在臺下大喊願結比翼之事,當時的情況不論原沂說什麼都是欲蓋彌彰,不是也是是了,一怒之下拽着凌夜這個罪魁禍首一走了之也什麼都不顧了。
幫他們解決此事的卻是吳君知這個局外人,他好心給他倆圓場假稱是他們三人之間的玩鬧賭約,此事他出面可謂是最合適的,身爲少年四俊之一、又是原沂臺上的對手,並且他的武功遠高於原沂本就是勝券在握,說是玩鬧也不會被人猜度爲刻意算計原沂。
說完了客氣話就是正面道謝了,素昧平生的吳君知給他包攬住了那麼大的爛攤子,原沂如何能不謝:“昨日之事十分感謝吳公子仗義執言。”
“明眼人都看得出凌公子是在開玩笑,算不上仗義執言。”
驀然一股冷意直指他們而來,凌夜驚叫一聲:“有殺氣。”衆人猛的朝殺氣蔓延而來的方向望去,李松柏背對着他們走向那個方向,盡頭是面帶白紗巾的少女站在人羣遠處冷目凝視着徐少圖,李碧痕如水的美眸中是令人心驚的殺意,只因徐少圖贏了他的哥哥。
原沂越看越心驚,轉過了頭不在看她,十四歲明麗如花的豆蔻少女,靜靜的望着他們,在那殺意陡現的瞬間眸中是陰森森的寒意。站在對面的徐少圖,還了她一眼沉靜無波。
直到李碧痕離去,吳君知才嘆道:“李青江與他兩個妹妹實在不似是一個孃胎出來的。”
凌夜立馬附和:“對,比她們的娘年輕時還要驕橫,不知是怎麼生的。”
“凌公子認識李夫人?”
凌夜一愣,隨即滿臉認真的道:“啊...?不認識啊,怎麼可能認識,聽過些李夫人的傳聞而已,不都說她未嫁時驕橫嗎...哈哈。”
“這倒從未聽說過,只聽人傳李夫人十分仁善,多行義事,是江湖難見的大善人。”吳君子餘光看了一眼徐少圖,知他不喜歡與陌生人攀談,在一旁看着也是不喜久等的,便趁早結束了對話:“兩位還有什麼事嗎?若是無事我與少圖便先走了。”
“無事,兩位請便。”
吳君知與徐少圖一走,隨心與凌夜的正經模樣在一瞬間褪去,隨心湊過去拉着凌夜的手臂快樂的暢想:“不知道今天晚上去兵器閣我能拿到什麼兵器?哎凌夜,你知道兵器閣裡都有些什麼嗎?”
凌夜當即大笑着挖苦他:“哈哈哈你自己算啊。”
他兩人都是沒心沒肺的傻小子,湊在一起一拍即合,省了原沂應付他兩的力氣。
剛過晌午,吃過了午飯他們十人便要前往兵器閣,凌夜對於此次武林大會能湊一天做完絕不留到第二天的做法頗有微詞。魑魅之事之後,比武的進度就開始加快,原沂心中的團團疑雲開始一點點顯露成真,此事與瞑宮有關,盟山的反應有多大就意味着這事有多嚴重。
但願不會到最嚴重的地步,原沂唯有如此想了。
林總管與十位武林盟黑衣人帶領着前十甲前往兵器閣,武林盟主峰旁六座與主峰山脈相連的小峰,兵器閣背對盟主宮,繞過盟主宮後一片陡峻的石山,便是連接兵器閣的鐵索橋,這偌大的盟主宮與六峰六閣相互連接氣勢恢弘,屹立在盟山常年不散的雲卷霧飛之上。
約兩百年前由第六十一任武林盟主提出修建盟主宮,當時的朝廷遏止了此事,盟主宮也只修出了個大戶人家宅院的規格,就是現在的中院,此後兩百兩,朝代更迭皇權變幻,盟主宮修修停停也有了如今的規模。
隨心瞧了一眼橋下,上前悄悄對原沂道:“後面還有更厲害的。”原沂瞥隨心一眼,跟隨着退伍沒有言語。
林總管走在最前方,十名黑袍人前後各五名走在他們十人的前後,鐵索橋下是蒼松翠綠與蒸騰的雲氣,前方便是武器閣,正正方方的樓閣坐落在峰頂,重檐三滴水式的屋頂,三重檐下一塊碑深陷土中,露出的一截上刻有兵器閣三字,閣字有一半已經陷在了土中。
林總管將衆人引進兵器閣中,站定道:“一人一件,兵器閣中之物皆可自行選擇。”
原沂踏進武器閣,霎時呼吸一窒,千百股透骨的寒意撲面而來,順着脊柱蔓延上了雙肩,隨心更是打了一個寒顫,驚道:“好厲害的兵器閣。”林總管笑而不語,第一次進兵器閣的人大多都是這個反應,他早已經見慣了。
兩人運行真氣抵擋這股不適,片刻緩解之後就去看兵器去了,閣內的武器架上陳列着各種的兵器,刀槍劍戟都有,另一側的架子上則放着長短不一的長盒,原沂看周圍的人都各有目標,此時一人道:“林總管,在下想要太和劍,不知放置在何處?”
是今年破例參加武林大會的北斗弟子明吾,林總管和藹的笑着:“明公子果然有眼光。”
明吾道:“是師父提點的。”
他看起來安靜而內向,站在哪兒一動不動的等着林總管取劍,看見原沂的目光便抿着嘴脣無甚笑意的揚起嘴角,隨即目光避開原沂的眼神看向了前方,這看了一眼嘴角略牽動了一下就權當打了招呼。
林總管取了一個木盒回來遞給明吾:“這便是太和,明公子拿好。”
原沂看這偌大的兵器閣,也沒哪裡寫有問天兩字,便看向林總管:“不知問天在何處?”
說出問天兩個字,衆人都齊齊的看向了他,林總管也詫異的問道:“公子是說問天劍法?”
“是。”
“公子想要的是問天劍法?”
“是,有何不妥嗎?”
林總管收起了詫異,道:“並無不妥,問天劍法的確有,只是不在兵器閣,在兵法閣,至今都無人能從中參悟出問天劍法的奧妙,多年來少有人問取,一時聽公子提及所以訝異了些,公子在此等候,我遣人去取來。”
“好,麻煩了。”
隨心走到原沂的身旁,着急的拉了拉原沂的衣袖,小聲道:“你傻了?要問天那種東西幹嘛。”
原沂回望隨心,他將原沂一直追尋的江湖第一的劍法,稱爲‘那種東西’,隨心見原沂如此看着自己,更是着急:“不能要!那不是問天劍法,要來屁用都沒有。”爲了增加可信度,隨心接着道:“你信我,我聽我師傅說起過。”
林總管聽見了隨心的嘀嘀咕咕,和善的一笑:“在問天取來之前,若原公子要另擇他物也是無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