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光了,楚悍遠再也壓制不住心下的怒意,擡手便將案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掃到了地上。
過得半響,他才稍稍冷靜下來,但若是秦氏被打這事就這麼過去,他又覺得不甘心,且秦氏心裡定然會埋怨他,想了片刻他心下有了主意,將守在書房外的小廝喚了進來,命他將書房打掃乾淨。
楚聞寒和楚梓芸出了書房,一直等走到了後院楚聞寒纔開口,他呼出一口氣來,“三妹,是大哥沒用,不曾保護好你。”他心下愧疚、心疼、難受至極,他恨母親打了三妹,更恨自己不曾保護好她。
楚梓芸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大哥,這是秦氏對我做的,與你沒有半分干係,且你那時又身在戶部,這哪裡能怪得了你?你莫要自責,其實我臉上的傷已經不疼了,只是瞧上去比較嚴重罷了,且我在出門前還特意將臉上敷的藥給洗了。”
楚聞寒突然停了下來,他轉過身低頭仔細看楚梓芸的左臉,臉上沒有半分笑意,楚梓芸任由他打量,但他打量的時間實在是有些長,且目光黑沉沉的,楚梓芸被他看得身上汗毛都快立起來了,剛想開口說話,楚聞寒忽然擡起食指戳了下她的左臉,“疼嗎?”
他戳的動作不重,但哪有不疼的道理,楚梓芸差點叫出聲來,可她又怕他擔心,硬是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大哥,我都說了,一點兒都不疼。”
楚聞寒終於泄氣,伸手便將楚梓芸摟在了懷裡,並小心的避開她的左臉,只讓她的右臉貼着自己,“傻丫頭,大哥更希望你疼或者有委屈了就和大哥說,而不是自己忍着。”他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就當這是爲了我好行不行?我想成爲能讓你依賴,可以保護、疼愛你的大哥。”
楚聞寒的錦袍上帶着微涼的寒意,可楚梓芸卻覺得被他抱着,四肢都是暖洋洋的,她點了點頭,小聲的‘嗯’了聲,她一直以爲不讓自己親近的人擔心纔是最好的,可現在她明白了,他們想要的是你的依賴,甚至於是你的無理取鬧。
“回去後我替你上藥。”楚聞寒放開了她,牽起她的手往前走。
“嗯。”楚梓芸想了想忍不住將這次發生的事的疑點與楚聞寒說了。
楚聞寒皺起眉來,“你的意思是這次有人故意算計你?”
楚梓芸點了點頭,“而且劫持走二姐的人朗世子也替我查到了,就是當初我買走大黑的角鬥場裡的人,我當初買走大黑的時候只以爲它是角鬥場裡一隻普通的,可以任由買賣的狗,現在想想,大黑也許是有主的,且它原來的主子怕是不簡單,從二姐受的傷來看,這很明顯就是一個報復,而且楚國侯府和官府到現在都不曾查到劫匪是誰,秦氏自然會將怒火發泄到我的身上,所以說,他們不僅報復了二姐,同時還報復了我,報復我保護大黑不利。”
這是她現在想到的,唯一能解釋得通的理
由。
只是等了片刻,不見楚聞寒開口,楚梓芸剛準備擡頭看看,便聽他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角鬥場?嗯?”
楚梓芸:“……”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說漏嘴了?她趕緊擡頭看向楚聞寒,但見他嘴角上揚,俊美的側顏看不出半點生氣的跡象,可她心下就篤定,大哥肯定是生氣了,且還氣得不輕,她真想給自己一巴掌,方纔就不該感動,一感動她就會管不住自己的嘴,多說些不該說的話,怎麼辦?她現在好想哭。
她小心翼翼道:“我聽聞那裡有狗賣,所以纔會去的,我發誓,我沒有進去,我就在外面看了看狗,挑了個順眼的買回來了,習秋和朗……雅琳都可以爲我作證。”
楚聞寒腳下不停,低頭看了她一眼,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待會兒我替你的臉上藥的時候你可以慢慢和我解釋,若是今日時間不夠你解釋,還有明日、後日,除了去角鬥場外,你可還有別的事要和我說的?”
自己扯的謊被一下子拆穿,楚梓芸尷尬的笑了笑,“就這一件。”見大哥依舊盯着自己,她趕緊又重複了一遍,“真的只有這一件事瞞着你。”
楚聞寒輕笑一聲,目光落到前方,“別緊張,待會兒我們慢慢聊。”
得,氣還沒消!楚梓芸心下嘆了口氣,垂頭喪氣的跟着他往前走。
回到夕顏院後,楚聞寒心下有氣,既氣自己又氣楚梓芸,氣她太不聽話,膽子太大,所以一開始給她上藥的時候手上略重了些,帶着點懲罰的意味,楚梓芸疼得嗷嗷直叫,一是真疼,二是想博取同情,爲自己減刑。
楚聞寒到底是捨不得,很快手上動作便輕了下來,“現在與我好好說說角鬥場的事吧。”他特意咬重了‘好好’這兩個字的音。
楚梓芸不敢再說半句假話,老老實實的將事情的原委講清楚了,但有件事她得瞞着,那就是買狗的緣由,她若是說了當初買狗是爲了防朗漠清半夜翻牆進來,大哥估計會被氣個半死,所以她只說去角鬥場純碎是好奇。
楚聞寒一聽手上動作就是一重,楚梓芸忍不住齜了齜牙,差點疼出淚來,她討好道:“大哥,你輕點,真的很疼啊。”
楚聞寒冷笑道:“你還怕疼?”
楚梓芸認錯態度特別好,且現在若是她疼上三分,她就得裝出六分來,“大哥,真的很疼。”說着她眼眶便紅了,眼裡也有了淚意,“我是真的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那種地方我絕不會再去。”
其實她還是要去一趟的,去算賬!
楚聞寒手上動作立刻輕了,他嘆了口氣,“別哭,大哥不是在生你的氣。”他是在氣自己,氣自己陪在她身邊的時間太少。
替楚梓芸的左臉上好藥後,他忽然道:“三妹,你這院子比較偏,且周圍地方大得很,又沒有其他院子,不如我尋人在你院子的隔壁建
一個住處,以後我就住你隔壁。”
楚梓芸:“……”她貌似沒有拒絕的權利,且她能明白大哥這般做的用意,不過是爲了能隨時保護、照顧到自己罷了,轉念她又想,若是大哥真搬到她隔壁來,那朗漠清豈不是沒了翻牆的機會,她嘴角忍不住翹了翹,“好啊。”
頓了下,她忍不住蹙了蹙眉,遲疑道:“但我這院子雖然比較偏,但到底也屬於後院,你搬到這邊來住,祖父和父親也許不會同意。”
楚聞寒臉色不變,心下卻陰沉下來,不同意?呵,單此次母親對三妹的所作所爲就不能讓他們說半個‘不’字,既然他們都不將三妹放在心上,他一個人來疼便是,想罷,他溫和道:“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來想辦法,大哥搬到你隔壁住,你會不會想着有人管着你,心底下不高興?”
楚梓芸睜大眼,訝異道:“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不高興?”她說的真是實話。
楚聞寒臉上終於忍不住現出笑意,這次是真的笑了,“好,大哥就信你說的是真話,那我明日便尋人過來。”但建造房屋的人必定是男子,縱使東龍國男女之妨並不嚴苛,但總有點兒避諱,想了想他道:“在房屋完工之前,你搬去我那裡住上一段時日吧。”
楚梓芸:“……”雖說她與楚聞寒是兄妹,但住一個院內估計不大可能,就算她同意,先不說楚悍遠和秦氏,單老太爺楚晉中那邊就不會同意,“要不我暫時住五妹那邊去吧,五妹之前還讓我與她同住呢。”
楚聞寒想了片刻才點了點頭,他忽然又想起三妹方纔說的那一番話,他看向楚梓芸,若有所思道:“朗世子幫你查到了劫持二妹的人,他爲何會幫你?還有,他昨日爲何會恰好出現在這裡?”其實他心下已隱隱約約有了答案,再加上七夕那日,三妹還與朗漠清一塊兒出去了。
楚梓芸:“……”她心下莫名的有些慌亂,張了張口最終什麼話都沒說得出來。
楚聞寒在心下嘆了口氣,“你喜歡他?”他心下莫名的有些不快,有些酸,自己養了沒多久的白菜就要被豬給拱了,任是誰也高興不起來,就算朗漠清生得再俊美,於楚聞寒而言,與豬還真沒多大區別。
楚梓芸趕緊搖了搖頭,“也不是喜歡。”頓了下,她又補充道:“但他人確實不壞。”這也算承認了她對朗漠清有些微的好感。
楚聞寒:“……”他今日當真是心塞得要命,朗漠清人不壞?他當真是要被氣笑了,他與朗漠清雖算不得熟識,但到底也知曉他是一個一貫冷心冷情,甚至是冷血得有些殘忍的人。
這樣的人忽然對一個人好了,若說他沒有任何目的簡直是天方夜譚,這無異於是獵人給獵物設下的一個無害甚至是溫柔的陷阱,只等獵物慢慢陷下去,再露出自己的獠牙來,隨即慢條斯理的享用,這樣的人才最爲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