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索的馭獸師們飛到了戰船上的時候,都依舊是驚魂不定的。
然後就看到了更加驚魂不定的船員們。
“你們回來了!”
船員們個個面色都不太好看,顯然都是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發生什麼事情了?”
馭獸師們問了問,就得知了緣由,也難怪這些船員會嚇成這樣,這些馭獸師們瞧見妖刀那個樣子都心中一陣發怵,還有那渾身冰涼凜然壓人的氣勢……
又何況是這些船員呢?
“北洋的那些大人們呢?”
船員們這才發現只有馭獸師們回來,而沒有那些北洋的魂術師們。
馭獸師們面面相覷一陣,輕輕搖了搖頭,嘆氣道,“妖刀大人震怒,他們……怕是回不來了。”
這些馭獸師們甚至個個都不敢怠慢妖刀給的命令,抵達戰船之後,都不敢在甲板上逗留太久,便紛紛回房去了。
所謂的閉門思過。
船員們倒是繼續在甲板上等着,畢竟,妖刀大人不回來,他們也不敢貿然決定航行和航程。
只能等着。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們就看到了那半空中,映在夜空下,有細小的點子離這邊越來越近了。
是人影,他們依稀能夠辨別出來。
“是妖刀大人!”
他們還能夠想到先前看着妖刀一步一步在空中邁過去的樣子,眼下看着那黑點子,根本不做他想。
只是隨着那點子越來越近了,能夠看到月光的清輝灑在她的肩頭,自然也就能夠看到,她身後用碎魂長刀扛在肩上,刀鞘的尖尖挑着一個人在背後扛着的樣子。
“還帶了個人回來!”
縱使加索的馭獸師們想要遵命乖乖在房裡閉門思過,但是也被甲板上這些船員的吵鬧聲給弄得有些心神不寧地好奇了起來,紛紛悄悄開了些舷窗,朝着甲板上看着。
帶了個人回來?哪個北洋的魂術師能夠讓妖刀大人手下留情撿回一條命來?
路長風只覺得,還不如死了呢。
如果早知道,被這個女魔頭帶回來是以這種方式的話,還不如死了呢。
他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連死都不怕。
唯一怕的就是葉風回和千隕生氣,或者是自己的任務失敗。
眼下,路長風發現自己另一個弱點短板,就這會子才發現的。
路長風發現……自己恐高。
好可怕!比死還可怕!這麼高!能夠感覺到呼呼的風聲,能夠看到自己懸空的腳下,那一片虛無,並且因爲位置高了,視野更廣,廣到自己能夠看到這夜色中的海面,就像是一個無邊無際的巨大黑洞,張大着嘴,就在他的腳下,等着他掉下去,然後一口吞掉他似的。
好可怕!
路長風緊咬着嘴脣,一聲不吭一語不發,但是……人啊,就是很奇特的,哪怕再想強忍住,那種害怕的感覺,依舊讓他的肢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穩,都取決於這個女人扛着的那把刀鞘的尖尖,挑着他的後衣領,這個姿勢……他覺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脖子被勒得……
妖刀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在空中走着,朝着自己戰船的方向。
她脣角淺淺抿出弧度,眼角眉梢都輕挑,表情裡分明帶着勝利的愉悅。
沒錯,勝利。
她贏了,這個可惡的人類小子輸了,他終於還是不忍那些兵的生命,不忍好不容易都算成功撤離的大部隊的生命。
更何況妖刀後來還威脅他,若是追上了那些撤離的隊伍,不僅要殺了他的人,還要燒了他的船。
說到做到。
於是,路長風就輸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喜歡我,那我就跟你走吧。”
這是路長風認輸時的原話,大抵是因爲破罐子破摔的心態,路長風帶着幾分故意激怒她的意思,說話格外輕佻戲謔,“只是,你最好說話算話,放了我的人,有什麼衝着我來,別玩什麼卑鄙下流的。”
妖刀當時登時就有了怒意,但是堪堪忍住了,心中想着,收拾他的時間多着呢,不急着這一時。
以至於就連路長風要求單獨和自己的兵說上兩句囑咐的要求,她都同意了。
路長風認真交待了自己的兵,雖然這些個兵,原本還流血不流淚連死都不怕的,在這個時候卻是哭成了一羣傻子……
“將軍啊!”
“不要啊……”
“嗚嗚嗚……”
讓路長風好生無奈,但是還是想盡辦法將他們安撫下來了,“別擔心,既然她說了不殺我,那我就不會死,就當我是去旅個行,是了,而且我也算是深入敵營了,放心,我一定想辦法回來的,將這消息帶回去,告訴陛下,告訴娘娘。你們能好好活着,當然是好,咱們這次,是勝了的,你們應該高興點兒,知道麼?都打起精神來,昂首挺胸!我瞧着你們回去,估摸着封賞晉銜是少不了的,別垂頭喪氣的,咱們這次的損失已經很小了,知道麼?”
士兵們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點着頭。
直到路長風囑咐完了一切之後,妖刀纔過來,帶着他離開。
然後,就是現在這樣了,這個女魔頭是這麼個不走尋常路的女魔頭……
路長風唯一能忍住的,就是牙齒,不要打戰。
但是這渾身這麼多條肌肉,想要不抖,真是有些難啊。
妖刀很愉悅,甚至在空中腳步都輕快幾分。
她一輕快,路長風就緊繃,她這輕快的步伐直接導致他在刀尖上掛着晃盪着……
晃盪得他頭都暈,面色青白青白的難看。
“我對這個世界不瞭解,對人類的歷史,對人性,也不瞭解。我不瞭解關於你們的一切,但是我知道有一句話叫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妖刀說了一句,她的聲音夾在海風裡,傳進路長風的耳朵裡,他抿脣不語。
“我帶你回來,就是想通過你,來了解看看,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人類究竟是什麼樣的種族,人性究竟有多少變數,人類的歷史又如何。你最好……”
老老實實四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呢。
一個有些抖的聲音就答了她,聲音雖微抖,答案倒是硬氣,甚至邪氣,“小爺沒讀過書,以前是個獵人,現在是個武將,粗人一個。不知道什麼人類的歷史!”
他這話一出,分明察覺到這個女魔頭的手一抖,刀一抖,然後刀鞘尖尖上挑着的他的後衣領就滑脫,然後……
這大概就是女魔頭妖刀所理解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