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腳

記者的使命便是妙筆生花,把有的說成沒的,沒的說成有的,只要金錢在,有的可以沒有,沒的可以發生,於是在一詞看來,雁塔區和記者的採訪完全就是一個鬧劇,而如今這鬧劇白紙黑字的擺在一詞面前更讓一詞覺得哭笑不得。

“你們西安人也真夠逗樂的。”一詞苦笑一聲。

“有個正面的新聞不拿出來報道還報道負面的啊?”張曉反倒很不以爲然,“你有興趣看新聞麼,我很餓了哎,想去吃飯了。”顯然張曉對這些也沒興趣。

“好。”一詞答應的爽快,而旁邊的白宸卻也覺得無所謂,已經報道出來,這就不是他的職責所在了,是以他心情也相當的好,“山腳下有個旅遊飯店不錯,自家人開的,一起去吧。”

一詞點了點頭,“你們先下去,我拿點東西。”

看着張曉和白宸關門離開,一詞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終是撥通了雁苑賓館3022房間的電話,電話這次接通的倒很快,趙雲的聲音很快的傳來,“什麼事?”

語速很快,很自然,不知怎麼的,聽到這穩重的聲音一詞的心情也輕鬆了好多,“沒什麼事,只是擔心你怎麼樣了。”

“嗯,如常。”

“那些書看完了?”

“大致的差不多了,現在我在學你們的拼音,這個字典很有用。”趙雲的語速顯然流利了不少,這讓一詞也感到很欣慰,邊說着話邊關上房門下樓。

“這樣就好,你先了解了這個社會,然後我再想辦法安排你,如何?”

“如此有勞。”

“客氣。”一詞抿着嘴笑,下樓,“我明天就能回去了,回去檢查你的功課哦!”

“那你倒成了雲的女先生了。”趙雲竟是開了一句玩笑。

這是目前爲止一詞聽到的趙雲最爲輕鬆的一個語氣了,被他帶動,一詞也笑道:“那好,以後不止要記得繳學費,還要聽我……”

一個“的”字沒說出來,咚的一聲一詞一腳踩空樓梯,最後一個字愣是沒有說出來,手機也哐啷一聲摔在樓道里,樓梯有些陡峭,比較寬,竟是沒有扶住直直的、慘慘的摔了下來。

腳腕和胳膊上的劇痛鑽心的傳來,一詞跌倒在二樓階梯與一樓階梯的拐角平臺處。

而這個時刻白宸和張曉已然出去,腳腕麻麻的,一詞想起身,卻發現右腳疼的鑽心,骨頭好像沒了支撐一般,一詞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了右腳上。

試着抽回,疼的齜牙咧嘴,一詞心裡暗叫糟糕,該不會是崴傷了吧,將右腿扳出來,察看右腳時,發現腳腕處竟然變成了青色,擦破皮的胳膊滿是血絲。

再看着自己的手機,已然變成了三份,電池也不知掉到哪去了,慘兮兮的,一詞坐在地上竟然是無法動彈了。

而這個時候在一樓值勤的服務員卻早已聽到樓梯中咚咚聲響,也趕忙上來看時,卻看到一年輕女孩兒蹲坐在地上嘴裡在嘟囔着什麼趙雲是災星之類的話。

“小姐……”女服務員很是小心的喊了句一詞。

一詞見有人來,心下倒是寬慰不少,也來不及抱怨趙雲什麼了,對服務員道:“麻煩你出去喊下我的朋友……算了,麻煩你扶我出去吧。”一詞想着讓張曉看到這副灰頭土臉的模樣也不是個多光彩的事情,乾脆讓人扶出去算了。

這骨頭受傷時乍一開始的疼痛其實是比較小的,越是時間長了,這全身的神經反應過來,卻是更疼了,一詞讓服務員將她的手機撿起來,然後硬是咬着牙站了起來,還剩下半層樓梯,一詞只好一手扶住女服務員,一手扶住樓梯扶手,像殭屍一般一隻腳蹦了下來。

等走到賓館大廳時,腳腕的疼痛讓她的額頭佈滿了汗水,每走一步都覺錐心,“我在沙發上休息一下,麻煩你到外面那輛保時捷跑車將那個男生和女孩叫過來,他們是我朋友。”一詞實在走不動了,只好如此要求道。

女孩兒的態度倒是相當的熱情,“好,您稍等下。”將一詞扶到大廳的沙發上,一詞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右腿搭在左腿上,疼的恨不得將腿砍掉,心裡也暗暗罵着趙雲。

白宸和張曉很快的走了進來,還沒走到一詞面前,張曉便嚷嚷開了,“你人品大爆發啊?不會真率骨折了吧?”

一詞想笑,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看我都這樣了,你還挖苦我。”

明顯的右腳腳腕處已經變成紫色的一片,然後鼓鼓的……

雁苑賓館內,趙雲有些煩躁的在房間內走來走去,方纔一詞摔下去的聲響他已然從電話裡聽到,也大致猜出了一詞可能出事,可他卻不知該如何解決,不禁有些焦躁不安,爲了自己的無能爲力而焦躁不安起來。

被困守在這個小房間內,或者也可以認爲他被困守在這個大世界中,面對一切未知都無能爲力,這不禁讓趙雲有些抓狂的感覺,畢竟他也只有20歲的年紀,但想到還有張曉在一詞身邊,趙雲頓時也平靜不少,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賓館內等待一詞的消息了。

雖然如此想着,但畢竟是擔心着他的這位救命恩人的,桌子上的書,卻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一詞拿着醫院拍的膠片,白皙的眉頭緊緊皺着,當醫生告知她右外踝關節骨折;右足第5-骨基底部骨折時,當醫生幫她按摩並打上石膏時,一詞愣是咬住了張曉買來的一塊大棒棒糖,咬的粉碎,甚至嘴脣也出了血,張曉一臉同情加無奈,組合起來的表情卻也成了哭笑不得,回到雁苑賓館已經是深夜時分,張曉是忙裡忙外,一詞現在小腿肌肉也在疼着,被箍了石膏的腿動彈不得,把張曉也當做了柺杖用,好不容易爬到三樓送回到賓館後,一詞半躺在牀上大口的喘息着,白宸打開了空調,雖然深夜,但張曉和一詞卻是大汗淋漓。

“曉曉,你今晚便在這裡住下吧。”白宸柔和的臉型在燈光下有些迷霧般的表情,“我先回去了,明早來看你們。”

“行,你先回去吧。”張曉來不及跟白宸打招呼,忙着給一詞拿藥遞水,“對了哥,你明天早上來的時候去公司給我爸爸說一聲我這兩天不回家住了。”

“嗯。”白宸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累了,“那我先回去了。”

“嗯。”張曉頭也沒回,反倒是一詞喊了一聲,“謝謝你,白宸。”

已然走到門口的白宸回頭,微微笑了一下,更顯得其魅惑:“客氣。”說罷轉身而去。

“來到西安就給你添麻煩了。”一詞看着張曉忙來忙去的身影,有些歉意道。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客氣。”張曉洗了個溼毛巾,“很疼吧,很抱歉我也沒辦法,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這已經很感謝了。”一詞勉強的笑笑,整個右腿似乎痛的麻木了一般,卻又那麼抓狂的疼着,“對了,曉,去隔壁房間喊一下趙雲吧。”一詞忽然想到了還在3022房間的趙雲,不禁有些咬牙切齒來。

“現在他睡了吧?”張曉有些擔憂道。

一詞想掏出手機看時間時,又想到自己已經杯具了的手機:“幾點了現在?”

“凌晨一點五分。”張曉看了下時間。

“算了,明天再說吧。”一詞剛說完,便聽到門口有敲門聲,一詞心裡莫名的驚喜了一下,口中卻是立馬問道:“誰?”

張曉走到門口時,門外的一個男聲沉沉的答道:“是我。”

張曉開門,趙雲走了進來。

不知爲何,一詞覺得這個高大英俊的男子甫一進來,這個略顯空曠的房間倒是充實了許多,她心中的少許怨念也轉而被一種不知名驚喜所代替。

他給人的感覺很安靜,卻是實實在在的踏實。

一詞突然間不知該如何措辭,趙雲進來後卻是先注意到了一詞擡高的繃帶石膏的右腳,英挺的眉也皺了起來,“這是……”

“還不是因爲你。”張曉對這個木頭帥哥本來便沒多少好感,眼下一詞雖然是不小心摔的,但張曉卻都歸罪到了趙雲身上,“要不是擔憂着你,一詞也不會滿腹心事的外出旅遊,也不會這樣!”女人一旦不講理了,是很讓人頭疼的,其實擔心了幾個小時的趙雲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越是對這個時代瞭解了,也就越明白了一詞對她幫助的重要性,如今一詞出了意外,縱然是個簡單的朋友,他也不會坐視不管的,如今張曉這態度更是在他焦躁的心情上火上澆油,是以他冷冷的看了張曉一眼,卻徑自向一詞問道,“腳扭傷了?”

“廢話,自己不會看麼?”張曉因了趙雲的冷淡,也針鋒相對道。

趙雲這直接無視了張曉,只是盯着一詞的腳問道,“怎麼回事。”他知道也只有一詞懂得他。

“骨折。”一詞簡單的答了句,見趙雲依舊疑惑的表情中摻雜着一絲擔心,又補充道,“和你打電話時。”一詞一面忍受着劇痛一面平靜的對趙雲解說着,作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骨頭摔折了。”說道最後,一詞不覺有些悻悻。

“嗯?”趙雲面帶疑惑的看了看一詞翹起的右腳,下意識的想伸手解開看看,張曉見此,忙攔在趙雲面前,有些怒火道:“你想幹什麼?還嫌連累的不夠?”這個木頭人簡直是個瘋子,張曉也的確納悶一詞爲何和這樣的瘋子在一起了。

“我看看。”趙雲冷淡的說了一句,卻是撥開了張曉的手,這在張曉看來卻是更顯霸道和不可理喻,

“你看什麼,剛包紮好!”張曉卻也是絲毫不讓。

一詞卻被他們逗的笑出聲來,“曉,沒關係。”一詞示意張曉,轉而向趙雲道,“你想做什麼?”語氣卻是表現出了深厚的興趣。

“或許我能幫得上一二,如此……”趙雲邊說邊迅速出手捏了一下一詞的石膏腳。

“啊……”一詞一聲尖叫,趙雲卻已經抽回手來,被趙雲捏痛的鑽心的,額頭上的汗珠霎時佈滿,這疼痛一下子讓一詞沒了理智,“你神經啊,很痛的。”

“我覺得他本來就神經兮兮的,你還和他在一起。”張曉起身,似乎再也懶得和趙雲計較什麼。

不料趙雲依舊是淡淡的表情,“這樣治療效果太慢,而且容易遺留下症狀。”趙雲不理會一詞和張曉,自顧自的說道。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一詞聞聽此言救命稻草般的問道,將剛纔的不快也丟在了一邊。

“這個白膏……”趙雲直接把石膏定義爲白膏,“拆解下來,我學過一些鍼灸的,可以鍼灸一下穴位活血通絡,然後再開些中藥來泡腳,你儘量不要活動。”趙雲認真的說道。

一詞有些驚訝,而張曉卻是不屑,“還學過鍼灸,還中藥,那你先說個配方來聽吧。”

“泡腳的麼……”趙雲略微低頭思索了一下,“可用當歸10錢 雞血藤20錢 續斷10錢 骨碎補15錢 伸筋草15錢 杜仲10錢 紅花10錢 乳香15錢 沒藥15錢 白芷10錢 梔子15錢————四碗水,先大火一刻鐘,然後小火。”趙雲的表情認真而嚴肅,已經淡淡的說着,卻將一詞和張曉的驚訝表情視作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