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忙去皮包裡翻找,卻沒找到。
該死。
出門時候心裡叮囑自己不要忘拿東西,沒想到記性已經差到這個地步。她擡頭對着侍應生尷尬傻笑兩下,說:“我忘帶了。”
侍應生也回以微笑,請她出去:“非常抱歉,這裡展品特殊沒有邀請函不能進去。”
“好吧。”
人家也是工作,總不好胡攪蠻纏的。她給聶路宇打電話,沒一會兒就見他推門出來,走到坐在花壇邊踢腳邊小石子的安娜道:“抱歉,被事耽誤來晚了。”
“沒事,是我沒記性還要勞煩聶大師大駕。”她站起來擺手,見他氣息還沒平穩額角還滲着汗,掏了塊手帕遞給他,“很忙吧,還要你跑出來接,額頭出汗了擦擦。”
他瞳仁浮現暖意,接過手帕攏在掌心緊了緊。
展會很安靜,來觀展的大多數都是文人雅士和各界上流政客,談吐禮儀都頗爲優秀。那些薄薄如蟬翼的器皿被撞在四方玻璃櫃裡,燈光白熾映照其上愈顯通透完美。安娜認真欣賞着這些展品,心裡都是讚歎。不虧是聶路宇,一雙巧手,有些器皿上的雕刻紋路也栩栩如生。
“你能來,我很高興。”聶路宇和人打完招呼,向她走近。
安娜說:“肯定要來,你的作品那麼出色,況且我可是你的粉絲,能有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錯過。”
他嗓音柔軟,“你很喜歡這些?”
“嗯。”
聶路宇望着她被燈光照的瑩瑩白膩的臉頰,鼻子小巧且秀挺,她好白肌膚幾乎透明令脖頸之間隱隱能透出細微血管。像是吸血鬼渴望血液般瘋狂,想要將她佔領死死吮咬在那層薄薄的皮膚上。他心裡這麼想,腦袋逐漸靠過去,幸虧理智令他回神驟然抽離出來。
他覺得痛苦,悶沉一聲。
“怎麼了?”安娜疑惑他的不適。
他笑着說:“昨晚沒睡好頭疼了,沒事。已經快餐點,我能請你吃個晚餐嗎?”
“當然,我還有很多關於這些東西的問題想問你。”安娜欣然接受,目光落在那一件件美輪美奐的展品上。晚餐是法國菜,一間格調味道都非常好的餐廳。
聶路宇向她介紹:“這家餐廳的法國菜最正宗。”
“你對法國菜很有研究?”
他說:“我的故鄉,就是法國。”
安娜笑着切開牛排,學着唯一一句會的法語,模仿發音:“Bonjour,浪漫的國度。”
“很標準哦。”他賞臉誇讚。
安娜哈哈笑起來,“有半年不見了吧,這大半年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八卦小報到處亂編,還有謠傳說你出海遇難,至今下落不明。”
“所以我纔要回來辦次活動,否則大家還真當我死了。”聶路宇對於這個謠傳也很無語,他笑着接應自嘲完,又恢復到沉默,良久才嘆息道:“其實,我是回法國陪妹妹了。”
向安娜驚訝:“原來你還有個妹妹?”
“嗯,和你一樣美特別乖巧。每次我給她買新衣服她就
特別高興,要是出遠門冬天的話,她會說[冬天不要買別的禮物,我要哥哥肩上一捧雪]。”
說起妹妹,聶路宇的眼裡是世間最溫柔,溫暖如同盛春。
“一捧肩上雪?好爛漫的女孩子,你時常在A市彼此分開挺久的吧。”安娜有點好奇他妹妹是個什麼樣子的女孩子,光是聽這番話就覺得該是個生活在童話世界裡的女孩子。單純如雪、從未涉足凡塵。
聞言,聶路宇的眸色瞬間轉變,蒼涼又尖銳:“是的,分開很久了。8年、還是6年,甚至更久久到我自己都記不清楚。最後一次見她,她穿着雪白的連衣裙,揹着書包,手裡拿着一雙鮮紅的舞鞋和我道別。笑得多甜多美,說[哥哥,我去上學了,今天我生日記得給我買蛋糕]。我買了她最喜歡的草莓蛋糕,可她甚至都沒看一眼,冰冷冷得躺在練舞房的地板上,身上全是血。我怎麼喊,怎麼抱着她給她溫暖,她都不醒。”
安娜心裡一窒,“……她。”
“死了。”聶路宇眸中有晶瑩閃過,他偏頭擡手拭去,回過頭來時已經恢復一臉微笑:“不要說這麼傷感的話題,我給你變個魔術吧?”
安娜心裡又憐憫,笑着點頭:“好啊。”
他肯定是之前就準備給她變這個魔術的,紙巾掏出來拿打火機點燃,火苗迅速吞噬上去,火光之間有雪白粉塵煙霧浮現,等消散之後是支漂亮的紅玫瑰。
尤然帶刺。
旁坐的人,笑着鼓掌。
“送給你。”聶路宇做了紳士禮,將玫瑰花遞給她。
不曉得是否錯覺,那煙霧有微末鑽入她鼻腔裡,卻不嗆但味道有些古怪。她沒多想,笑着接過鮮花於他道謝。一個魔術緩解之前悲傷的話題。安娜又陸續問了他不少關於今天展覽的事,因爲要顧及孩子並沒喝酒,但一頓晚餐下來她卻覺得昏昏欲睡,結賬離開時四肢都有些無力。
“不舒服嗎?”聶路宇擔憂得攙住她。
安娜皺眉擺手,“沒事沒事,幾點了我要回家,今天很重要。”
“六點五十分,我送你。”
她想拒絕,要是陸見森看到要吃飛醋的。但身子已經一輕被抱入車裡,靠在軟綿綿的車座裡,耳邊似乎傳來誰的低喃聲:“好好睡一覺。”
向安娜覺得自己犯困眼皮都睜不開,可意識卻還有點清醒。開車的聲音、關門的聲音、接着誰抱着她步行很長一段路。意識紛亂裡,好像聽到古老的音樂聲,老式留聲機唱片發出的歌曲。
“安娜,安娜……”聶路宇抱着她,輕聲細語喚她名字。可她沒清醒,腦袋耷拉往旁倒,渾身軟綿綿的。聶路宇捧着她的臉,指腹一點點摩挲在她五官上,停留在她細白脖頸裡,低頭吻上去。死死的xi吮到啃咬,安娜覺得疼皺眉低哼了一句,令他鬆口呵笑:“對不起,弄疼你了?陪我跳舞好不好?”
他褪去她的高跟鞋。
將她赤足踩在自己腳背上,摟抱着渾軟無力的向安娜,跟隨者音樂跳着緩慢的華爾茲。練舞房裡空蕩蕩的,燈光照耀將兩個人怪異
的姿態映照在鏡子裡。
一舞結束,他緊緊抱住向安娜,用力抓緊她的髮尾,脣舌舔舐在她耳側,氣息紊亂:“安娜,你是我的。”
陸見森一回別墅,錢管家着急得迎上來問:“向小姐沒和你在一起嗎?”
“沒有,怎麼了?”他蹙眉心下一沉。
錢管家說:“中午時說有事出去,特意和我說會早回來,可現在都9點多了連個電話都沒打來。大少爺,會不會出事啊,向小姐從來不這樣的。”
陸見森鬆袖釦的手頓住:“你知道是什麼事讓她出去嗎?”
錢管家想了想,恍然大悟得轉身往臥室方向去了,沒一會兒回來將一個呈黑色燙金字樣的請柬拿給他,“這是早上有人送來給向小姐的,我看時間估摸着應該是去趕這場展覽。”
陸見森翻開請柬,看到聶路宇三個字,眸色頃刻轉深。瞧他神色,錢管家更慌了,“是不是真出什麼事了?”
“沒事去休息吧,應該是和朋友敘舊沒注意時間。幫我去拿車鑰匙,我去接她。”陸見森笑着安慰她,冷靜如常不過。錢管家趕緊去給他拿鑰匙,拿了鑰匙去車庫,坐到車裡時他的臉才徹底冷下來。
給某個號碼撥了過去,語氣冷硬:“我要聶路宇在A市的住址,立刻。”
“是,大少。”
電話掛斷不出幾分鐘,就有明確訊息傳進來。陸見森開車出去,又給向安娜的手機打電話。響了好一會兒都沒人接,他加快車速連續超車前行。
冰涼觸覺的金屬,模樣精緻的足鏈系在向安娜的足踝。
聶路宇指腹握在她纖細踝部,淺淺上移,近膝蓋時被手機鈴聲震住。已經連續好幾個了,擾人清夢!聶路宇起身從她皮包裡取出手機,看清來電顯示,脣角上揚。滑開接聽鍵,聽到陸見森的聲音:“怎麼才接我電話,不是有事要和我說嗎,這麼晚不知道回家?”
短暫沉默,聶路宇呵笑:“陸先生。”
“……聶路宇。”
他笑:“是我。”
“她人呢?”陸見森冷冷質問。聶路宇瞥了眼規矩躺在牀上熟睡的人,告訴他:“睡着了,大概太困了。哦,我們之前用了晚餐、還跳了一支舞。不愧是學舞蹈的,身體非常柔軟。”
陸見森額角青筋突起,猛地踩住剎車。
“陸先生,不來找我?”聶路宇顯然也聽到剎車聲,有些好奇道。
陸見森說:“顯然你不在家。”
這句話令聶路宇哈哈大笑,“陸先生!果然聰明,你人路廣什麼都能查出來。我的確不在家,但我在哪兒?這樣吧,給你半小時,要是找不到我,那麼……我想今夜會特別有趣。怎麼樣,陸先生肯不肯和我賭一賭?”
陸見森握緊方向盤,薄脣勾起:“好。”
“計時開始,祝你好運。”聶路宇說完這句,就掛斷電話,扔在地板上踩碎屏幕。側目望着牀上安詳睡容的向安娜,他靠身上去,替她撩撥臉龐長,附在她耳畔道:“哥哥好久沒玩遊戲,你覺得我會不會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