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到處還是沒有妙音的消息。
寧璞玉心裡難受,看着滿桌子好吃的也沒有胃口。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妙音姐姐一定不會有事的。”芽枝把熱粥碗往她手邊推了推:“您要是餓壞了,姐姐回來一準兒心疼。”
“得了,等下涼了我就吃。”寧璞玉問:“馮鋮呢?怎麼還沒過來?等下還不知道要怎麼應付上朝的事情。”
馮鋮聽着話音走進來:“側妃放心,奴才已經安排妥當了。湊巧這幾日皇上出城狩獵。二殿下是不必入朝議政的。奴才還去回稟了皇子妃,只說爺想好好歇歇,知會府中上下無需過來請安。”
“唉!”寧璞玉一聲嘆息。
“怎麼?”馮鋮不解。
你這麼說,豈不是要我把人都得罪完了?寧璞玉心想,這可倒好,府裡上下連請安都不許了,好像是她把二殿下藏起來,不許人看一樣。
“沒什麼!”寧璞玉懶得解釋,何況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只是希望爺能快點好起來。”
“側妃對爺的這份心意,真是令人感動。”馮鋮不禁嘖嘖。
寧璞玉不能再笑得好看一點了,畢竟笑不出來。
“對了芽枝,你把那些染了血的衣裳洗乾淨,曬乾之後,撕成小片再扔。別家人看出痕跡。”
不是她過分小心,“趁你病要你命”這種事,於皇家最司空見慣。
“奴婢明白。”芽枝和馮鋮一起退了出去。
房間裡就這麼安靜下來。寧璞玉雙手託着下巴,看着滿桌的早飯,竟然真的沒有胃口。
以前,她最大的快樂就是等這冷決來娶她。
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還要做什麼。
“咕嚕嚕嚕嚕……”
奇怪的聲音嚇了寧璞玉一跳。“你……怎麼起來了?”
冷衍端着一盞茶,站在窗口漱口。看向她的時候,一臉的不爽。“這是我的廂房,我想睡就睡,想起就起。”
寧璞玉回敬他一個白眼。拽着人家手哭爹喊孃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硬氣。
“也就是說您已經沒有大礙了,既然不需要人伺候,那我就出去了。”
“不行。”冷衍放下茶盞:“帕子。”
寧璞玉撇了撇嘴,拿了條幹淨的帕子遞給他。
“你擅自出府,這筆賬還沒算呢。”冷衍擦了擦臉,自顧自的走到桌邊坐下,有滋有味的吃起來。
“爺,總人總要講道理吧?”寧璞玉苦笑道:“昨天可是我救了你,雖然說施恩莫望報,但最起碼功過相抵,也不至於您才醒過來就要追究我出府這筆賬吧!”
冷衍沒搭理她,津津有味的吃着小菜,頭都沒擡。
看他吃的這麼香,寧璞玉真是餓了。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嚕咕嚕叫起來。
“幹嘛?”冷衍挑眉,不滿的看着她。
“餓了,吃飯。”寧璞玉大喇喇的坐在他旁邊,端起碗就吃。
“起來!”嫌棄的不行,冷衍豎眉。
不就是吃點東西麼,用的找這麼橫眉豎目的?寧璞玉不滿的回敬他一眼:“爺,這麼多您又吃不完。”
“你吃相影響爺的胃口。”
“哪有!”寧璞玉不滿。“我可以慢點吃。”
“你見過爺和婢子同桌用膳的麼?”
“爺,您健忘,妾身是側妃,不是什麼婢子。”寧璞玉纔不管他那麼多,趕緊抓了個水晶包塞進嘴裡。
“沒區別!”冷衍側過臉去,懶得看。“餓死鬼投胎。”
“那也總比活活餓死好啊。”寧璞玉含糊的說:“要不是爲了守着你,我也不用餓到現在了。”
看冷衍忽然放下了碗筷,寧璞玉輕輕嗤鼻。心想這人毛病可真多。
“好嘛好嘛,我不吃了還不行!”
她正想出去,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說真的,寧璞玉頓時就害怕起來。她害怕聽見不好的消息,心緊緊繃着。
冷衍則鎮定自若,吃了一大口蘿蔔糕,味道還真不賴。
“側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馮鋮推門就進來,這才發覺二殿下醒了。“爺,您沒事了,這太好了。”
“什麼大事不好了?”寧璞玉嚇得直哆嗦。
“就這點出息。”冷衍不知究竟,哪知道她在怕什麼。
“爺,宸貴妃娘娘宣您與皇子妃即刻入宮。”馮鋮的臉色又不太好看了:“轎子已經在府門外候着了。”
冷衍嗯了一聲:“叫他們候着。”
“是。”馮鋮轉身出去。
寧璞玉跟上,在門外叫住了他:“妙音……還是沒有消息麼?”
“沒有。”馮鋮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他不敢說。
“行了。”寧璞玉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希望能找到她。”
“怒纔會盡力的。”馮鋮寬慰:“給您更換的宮裝已經交給芽枝了。”
一番收拾,寧璞玉和冷衍上了宮裡的馬車。
一路上,她耷拉着腦袋,心事重重的一言不發。
起初冷衍還慶幸,耳根子總算能清靜了。可沒一會兒,他就不那麼舒服了。一向嘰嘰喳喳的人忽然沉默,這裡面肯定有內容。
“你怎麼了?”
寧璞玉擡起頭與他對視一眼,低低的說:“昨天妙音和我一起出府,到現在都沒有她的消息。”
冷衍沒做聲,手指吧嗒吧嗒的敲着手邊的位置。
“爺,到底是誰要殺我?”說真的寧璞玉想不出來。“我雖然不討人喜歡,可到底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爲什麼……
話說到一半,她有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可能冷衍也不知道,或者他知道也未必會說出實情。
“習慣了就好。”簡短的一句話,冷衍說的很淡然。
寧璞玉卻固執的搖了搖頭:“我習慣不了。”
“那你還嫁入三皇子府。”
言外之意,只要涉及皇權皇府,就沒有不是這樣的。
習慣不了,還非要往裡跳,不是自己刁難自己麼!
“那也得我能嫁進去啊!”寧璞玉有些心灰意冷了。“哪個女子,年少的時候沒做過夢?許別人做夢,就不許我麼?”
也是,冷衍竟然無言以對。
“可惜,夢總會醒。”寧璞玉掀開車簾,看着一路後退的景色,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有些事,就像這精緻一樣,看着很近,轉眼就不同了。
想起瀠繞,冷衍心裡也不舒服。
兩個人都沒再說什麼,馬車一路飛馳,不一會兒就到了宮中。
這一回,是二殿下攜寧側妃入宮請安。
可是中途,內侍監請了冷衍前往御書房,說是有大臣求見。
皇帝明明不在宮裡,寧璞玉鬧不懂這些大臣有什麼話非要現在說。
“寧側妃,請隨奴婢來。”領路的小太監很是殷勤,滿臉堆着笑容。
倒是讓寧璞玉覺得溫和,也沒多問,就跟着他一路七拐八繞的從側門來到一座宮苑。
“側妃娘娘稍等片刻,奴才先去通傳一聲。”小太監恭謹的行了禮。
“好。”寧璞玉也沒多想,既然是來人家的地方,按吩咐照辦就行了。
然而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裡,沒有一個人過來問一句。
今天她沒帶芽枝入宮,於是長長的廊下,就只有她的身影孤零零的。
她料到宸貴妃會想方設法的刁難她,多等一會兒沒什麼關係,只是有些口渴。
寧璞玉尋摸着哪裡能找杯水來喝喝,湊巧就看見兩個水靈靈的小丫頭,端着茶品迎面而來。
“請問,哪裡有茶水?”她笑着問。
兩個丫頭看她眼生,卻衣着華貴,沒敢怠慢。“那邊有個茶水間,你順着廡廊過去,第四件廂房就是。”
“多謝。”寧璞玉順着她們指的方向,大步走過去。生怕她剛走開,宸貴妃就起幺蛾子。
“第四間。”數了數,正是面前這一道門。寧璞玉想也不想就推開了門。
一幅香豔的畫卷就這麼展露眼前。
一黑一白,似漆絞纏。酣暢淋漓的歡好着。
寧璞玉都沒來得閉眼,就什麼都看見了。
“啊!”女子驚叫了一聲:“你是誰?”
男子一把抓過衣裳,蓋在女子的臉上:“豈有此理,竟敢亂闖!你可知道我是誰?”
“請別見怪!請別見怪!”寧璞玉捂着臉,急匆匆的退了出來關上門,撒腿就跑。
“你站住,你別想跑!”身後,男子的聲音格外憤怒:“你是哪個宮的賤婢,好大的膽子……”
心裡緊張,寧璞玉有些慌不擇路了。
她直接從廡廊的另一端跑了下去,跟着下了玉階,一溜煙跑了好遠纔想起自己根本不認得路。“有刺客,抓刺客!”她身後,戍衛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震動了半邊宮苑。
“這該死的宸貴妃,虧你想得出來!”寧璞玉惱火的不行,稀裡糊塗的,她就撞破了旁人污穢不堪的事。稀裡糊塗的,她就被當成了入宮行刺的刺客。
這也太荒誕不經了吧!
“抓刺客……”
追行的侍衛越來越近,寧璞玉真怕還沒等冷衍來救她,她就已經被亂箭穿心,一名誤會了。
靈機一動,她趕緊往最近的廡廊裡跑。畢竟宮裡最多的就是廂房,隨便找一間藏起來,靜觀其變不就好了。
“跟我來。”忽然一雙寬大的手掌,從後面攬住她的腰。“你怎麼闖禍闖到宮裡來了?”
寧璞玉驚得差點叫出聲來,感覺到對方沒有敵意,她就沒掙扎。
躲進了一間廂房,她這才顧得上細看身後的人。“天啊!風清揚,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