繃杳的腳在水裡不停的移動,雖然岸灘就在不遠處的幾口。可他最鼻還是沒有走上去。
在遭遇到阿賽琳的襲擊之後,因爲羞憤和衝動而許下的重誓在這時約束住了他,做爲魯莽的隨便發下誓言的懲罰,他不得不看着幾步外的塞浦路斯海岸發出無奈的低吼。
只要他還站在水裡,乖麼他就不算登上了塞浦路斯,而這位國王要想實現這短短几步的跨越”他就必須實現自己當初許下的要讓那個女海盜在自己跪在面前的求饒的誓言。
“告訴凱斯內斯,我要看到每個塞浦路斯人在我腳下顫抖,特別是那個女人,讓他把那個女人帶到我面前來,我要讓她爲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向我求饒。”理查這樣告訴他的將軍們,隨後他返回到已經停靠在岸邊的船上,等待着凱斯內斯爵士給他帶來那個令他憎恨的女人。
阿賽琳給理查帶來的羞辱對於這位國王來說的傷害,甚至不是他身邊的那些大臣們能夠想象的,在很多人依舊認爲國王這麼做,爲的只是由於那個女人對他冒犯時,其實這時的理查想到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些東西。
在理查的心目中,他從來沒相信過法蘭西的那頭狐狸,另外也從來沒忘記過,法國人始終是他最大的宿敵。
而塞浦路斯雖然和他一樣同樣只是把法國做爲宗主國,而非法蘭西王室的藩屬,但是理查卻依舊把這個承認法蘭西宗主地位的伯爵領,做爲了另外一批法國人看待。
所以當阿賽琳的艦隊出人意料的襲擊了英國十字軍,而同爲十字的法國人卻揚長而去後,理查就把他全部的努怒火都集中到了那個令他痛恨的女人身上。
他覺得自己的榮譽受到了侮辱,而這個侮辱居然還是在腓力的面前,這就讓他更加難以忍受,所以他認爲自己如果不能用更加嚴厲,進而是殘酷的方式向那個女人報復,那麼他就在整個十字軍中的聲望就會受到巨大的打擊。
“也許這裡面就有那頭狐狸的事。對,一定是那頭狡猾的狐狸在其中搞鬼,否則塞浦路斯人怎麼敢於進攻十字軍!”
突然得出這樣個結論的理查,立刻變得暴跳如雷起來,他堅信自己如果不能給予塞浦路斯人可怕的還擊,那麼他無疑就敗在的腓力手中,那麼他做爲這次東征的十字軍指揮者的地位就會徹底動搖。
“讓凱斯內斯把那個女人帶到我的面前來,我會讓所有和我作對的人看到,招惹了一位英國國王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這就是理查莫名其妙得出的結論,而且就因爲這樣的結論,他纔會毅然下令停止向東方繼續進發,冒着暴風雨前的海上的巨大風險,向塞浦路斯發起了進攻。
榮譽,貪婪,野心和個。人的虛榮在這一刻讓理查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親眼看到那個令他憎恨的女人,在他面前求饒的一幕。
凱斯內斯直愣愣的看着前面的一片廣闊的平原,雖然英格蘭北方也同樣有着相同的廣袤平原,但是他卻不能不承認,這片平原對常年居住在潮溼陰冷的英格蘭人來說,就實在太美麗了。
由於北方凱里亞尼亞山脈的阻隔,整片邁薩奧利亞平原並沒有受到來自地中海上的海風的侵蝕,相反,這片塞浦路斯最富饒的土地上,還因爲有着足夠充分的水源而充滿了生機。
當帶領着軍隊一路向着西南小終於衝破了阿坎蘇城的築壘來到了平原上時,英國人不得不爲自己看到的一切感到詫異。
他們想象不到這座島上居然有這麼富饒的土地,更想象不到自己能夠品嚐到那麼甜美的葡萄酒,當衝在最前面隊伍裡的英國人看到塞浦路斯島最高聳的奧林匹斯山時,看着這座據說是希臘神話中誕生了美神維納斯的山峰,凱斯內斯不由對國王做出的大膽決定從心底裡感到暗暗敬佩。
從當地人的嘴裡,凱斯內斯知道了奧林匹斯山上那些年代久遠的修道院裡蘊藏着的巨大寶藏,這讓這位一心熱衷海軍的爵士不由從心裡裡涌起了一陣狂熱,他想象着如果能夠得到那些財富,他可以利用它們建造起一支多麼強大的海軍。
之前阿賽琳那支即便是在數量上明顯比十字軍要少得多情況下,依然給他們帶來的打擊,給凱斯內斯留下的深刻印象,讓他一直以來無時無刻不在尋思着這個念頭。
“塞浦路斯人還有什麼?難道他們能夠在陸地上與我們較量嗎?”即便是如凱斯內斯這樣並沒有盲目自大的人,也始終不相信塞浦路斯人能夠與強大的十字軍抗衡,至於說那些據說在海岸的堡壘邊堅守的羅馬人,凱斯內斯不相信他們會真的主動與十字軍作戰,他甚至已經做好了一旦與羅馬人遭遇之後的準備小在這位爵士看來,當看到羅馬人的黃金鷹旗時,也就是該玩弄政治,而不是利劍的時候了。
羅馬人是不會有敢於和十字軍正面作戰的勇氣的,希臘人的勇氣早在一百年前懇求着法蘭克人援助的時候就已經消耗殆盡,所以塞浦路斯已經是他們的了。
這就是包括凱斯內斯在內的所有英國十字軍的想法,所以他們除了要圍攻一些還來不及做好準備就被包圍的小城堡之外,幾乎是毫無顧忌的在凱斯內斯的帶領下,衝出狹窄的半島之後立刻向着富饒的邁薩奧利亞平原傾瀉而下。
然後,他們就在傳說誕生了維納斯的奧林匹斯山下,婆到了登上塞浦路斯島之後的第一個真正的敵人。
當凱斯內斯聽到做爲前衛的一隊英國騎兵突然遭到襲擊,幾乎全軍覆沒時,他頭腦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塞浦路斯人的軍隊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要和自己決一死戰了。
但是隨即他很快就推翻了這個想法,儘管※,和…路斯並不十分熟悉,但是他也知道真正令塞浦路斯人賊引口豪的,只是他們那足以稱霸地中海的海軍,而自己能夠登上塞浦路斯島,則完全是因爲國王那過於大膽的舉動,這對那個已經把整個地中海。都當成了自家水池的阿賽琳來說,無疑就是一次頗爲重大錯誤,而一旦登岸上島,塞浦路斯人就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與十字軍抗衡的力量。
那麼島上還有誰究竟能夠讓十字軍遭遇這樣的失敗?
即便是怎麼也不能相信,可凱斯內斯還是立刻想到了羅馬人!
戰馬踏在地面上的沉重響聲在大地上發出一陣陣的迴音,當凱斯內斯跟隨着倖存下來的士兵來到一片血污遍地的戰場上時,他看到了倒在地上,已經冰冷的滿地屍體。
有的士兵身上插着外形陌生的短箭,那是一種看上去與英法兩國的弓箭截然不同的箭矢,短粗的箭身和幾乎是三棱狀的箭尾給人一種有力的感覺,而每一根箭尾上刻出的那兩條深深的四痕,終於讓凱斯內斯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肯定。
“這是希臘的弓騎兵使用的輕弩。”
凱斯內斯喃喃自語,在很多年前,當他的祖輩參加十字軍歸來之後,他們不止帶回家了巨大的財富和令人敬仰的榮譽,也帶回去了讓後來凱斯內斯爲之嚮往的知識。
從祖輩留下來的那些故事中,他知道了東方的富饒和地中海的博大,更知道了羅馬人所擁有的一種叫做掌門官的令人畏懼的巨大船隻。
而這種只有羅馬弓騎兵纔會使用的輕弩的弩箭,也成爲了讓他印象深刻的東西。
“希臘人居然真的出兵了嗎?”卡斯內斯爲之愕然,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他想象中,希臘人更多的可能只會被迫在塞浦路斯的首弈阿馬修斯做出一副要與十字軍較量的樣子,然後只要國王派出一位使者,那麼接下來發生的,最多不過是舉行一次儘量讓羅馬皇帝不那麼丟臉的投降儀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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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不太相信理查會真的殺掉那個塞浦路斯女人,但是卡斯內斯依然認爲那個女人會受到很大的羞辱,然後她會被迫簽署一份放棄塞浦路斯領地和爵位的文件,之後她要去什麼地方,就再也不會有人關心了。
可是這樣看似理所當然的想法,卻在看到一堆幾乎被砍得血肉模糊辨認不出面目的冰冷屍體之後被徹底打破了,看着地上橫到着的殘肢斷臂。感覺着腳下已經和泥土混攪在一起的黑紫色血泥的膩滑,凱斯內斯的嘴裡終於迸發出一聲充滿異常憤怒的淒厲大吼:
“希臘人!”
英國人怎麼也沒想到,原本以爲根本不會真的與十字軍作戰的羅馬軍隊,居然會在奧林匹斯山下對十字軍發起了突然的襲擊,在那樣突如其來的進攻下,十字軍在邁薩奧利亞平原遭遇到了自出徵來的第一次慘敗。
當這個消息傳到理查那裡時,有那麼一小會國王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回頭看看陪伴在身邊的一個親信,在從對方臉上看到同樣的詫異神情之後,他好像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看着圍攏在身邊一時間都因爲這個意外的消息不知所措的貴族們,理查在想了一下之後纔好像明白過來似的點了點頭,然後他轉頭問着身旁的一個親信侍從:“那麼說,我們和希臘人開戰了?”
國王的這個。詢問霎時引起了一陣騷動,人們一邊低聲交頭接耳的議論,一邊偷偷看着理查的神色,一時間甲板上到處都是議論聲。
“看來你們當中沒有人想到過我們會和希臘人真的作戰對嗎?”理查慢慢的在人羣中走着“你們認爲也許我們只要隨便嚇嚇他們,他們就會投降,然後那座島就是我們的了?”
理查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着身邊的每一個人,直到他終於停在一位看上去似乎對他盯視並不以爲然的大臣面前:“告訴我,尊敬的蒙德福特伯爵,你是不是認爲我的決定出現了錯誤,還是認爲我不該進攻塞浦路斯?”
“陛下,我從來沒質疑過您的任何決定”被成爲蒙德福特伯爵的貴族微微一笑,他那張看起來擁有典型蘇格蘭高地人的寬顴骨的臉上,始終洋溢着一陣笑容“陛下,我相信您的決定一向是爭取的,所以我只會表示我最大的忠心。
”
“你的忠心就是和我母親身邊的那個小丑勾勾搭搭。或者是和法國國王眉來眼去是嗎?”理查貼近伯爵的耳邊低聲說“我親愛的表兄,我知道你一直在窺伺我的王位,就和我弟弟約翰一樣,也許你們兩個人也有勾搭,不過我不管這個”我要你立刻帶兵支援凱斯內斯,要知道那位爵士也許在海上十分勇猛,但是我擔心他在陸地上能不能完成使命。”
看着退回去之後一直盯着自己的國王,在略微沉默了一下之後,伯爵向理查鞠躬行禮,這位伯爵知道,這個時候冒犯國王是多麼的不智,至少在遠離英國的東方,是不會有多少人在意他是否同時有着英格蘭和蘇格蘭王室的血統。
“希臘人要和我們作戰,那就讓他們真正見識一下英國人的厲害,要知道即便是法國人在我們的面前也是一羣膽小鬼!”
國王的話立刻引起了四周大臣們的一通鬨笑,之前因爲沒有想到羅馬人突然參戰而引起的騷亂立刻蘇然無存,在他們的眼中,理查不但是他們的國王,也是一位足以能夠讓所有騎士爲之自豪的統帥。
至於他們自己,則是令人畏懼的騎士和有着上帝做爲後盾的十字軍!
這樣的念頭讓英國人決定懲罰那些敢於冒犯他們的希臘人,而以蒙德福特伯爵爲首的一支軍隊,在接到理查的命令之後,就立刻從已經被做爲十字軍城堡的聖安德雷堡出發,向已經越過狹窄川??刪,深入塞浦路斯平原的凱斯內斯的軍隊趕尖馳援
一陣在海面上帶起層層波浪的海風,從遠處天際伴隨着烏雲滾滾而來。當天空中的烏雲就好像一大卷鋪展開來的黑色氈毯把整個天空抹上一片片的漆黑時,位於塞浦路斯南岸拉納卡海灣中的戰船,在海面上變得更加起伏跌窘。
儘管已經逐漸習慣。但是在這種即便是最老練的水手也不能不心翼翼的天氣裡,羅馬海軍統帥米利厄諾斯只能在身邊侍從的陪伴下,沿着不時傾斜的甲板一點點的向前挪動着,當他來到船臺上站在高處看着港灣裡的那些不住起伏的戰船時,他那雙小眼睛不由都快擠在了一起。
“上帝,這簡直是魔鬼出沒的好時候。這天氣真是太壞了”米利厄諾斯不住的詛咒着,惡劣的天氣讓他心情也變得異常煩躁,特別是當他想起那些更多的煩心事時,他的額頭上就留下了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濺上的海水“一切都和我過不去,所有人都和我過不去。”
米利厄諾斯不住抱怨着,當早晨還幕一片漆黑中見到帶着急報的使者送來的信件之後,他就知道一切果然變得糟糕起來了。
不論是他之前帶領着整個艦隊在海上的那不停的騷擾破壞,還是阿賽琳甚至不惜擔當起首先開戰的責任,也要襲擊十字軍的舉動,真正讓他們兩個人擔心的,實際上只是對理查可能會在塞浦路斯島上登陸的擔憂。
橫掃地中海的榮耀,並沒有讓阿賽琳狂妄到認爲塞浦路斯人能夠在島上與十字軍作戰。
她一次次的用冒險和破壞來延誤和阻止着十字軍對塞浦路斯的野心,不論是從倫格那裡,還是出於她自己那異乎尋常的想象,在阿賽琳的心目中,有着一個也許只有很少幾個人才能夠明白的夢想和計劃。
而在這幾個人中,米利厄諾斯則無疑就是其中的一個。
海軍!擁有一支足以強大到能夠令地中海沿岸的國家都爲之畏懼的海軍,這就是阿賽琳那種對很多人來說未免瘋狂的想法,而她沒有告訴別人的是,在她的心目中,甚至有着要用這樣一支海軍來決定整個地中海世界命運的夢想。
但是,這一切卻是要在塞浦路斯島沒有遭受到巨大威脅之下才能實現,而現在,米利厄諾斯卻不能不承認,不要說是要用那樣一支海軍挫敗來自十字軍的威脅,當因爲一時大意而令英國人居然在暴風雨之前偷渡登岸之後,整個塞浦路斯島已經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
“也許只有徹底摧毀十字軍在海上的船隊才能解除塞浦路斯的危險,可是這樣的天氣”米利厄諾斯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真的一籌莫展了,當他回頭向着四入海灣的一座高崖上的城堡看去時,望着風雨中隱約可見的城堡裡的光亮,他不由從嘴裡吐出一口長長的悶氣“這樣的天氣,即便皇帝是從卡斯卡拉港出發,他能來得及到達塞浦路斯嗎?”
在拉納卡灣深處山崖上的城堡裡,一陣陣透着溼氣的海風從窗戶裡吹進房間,擺放在牀頭的橄欖油燈不時的來回搖曳,窗子上的幕簾如同外面不住發出尖叫的海鷗的翅膀般隨風擺動着,不過這一切似乎並沒有打擾到躺在牀上的人兒。
阿賽琳靜靜的躺在牀上,她身上蓋着一件十分厚實的毯子,當透着溼氣的海風吹進來時,她露在毯子外的光滑的手臂不由微微收取 身子也不由微微卷曲。
一聲低低的呻吟從阿賽琳嘴裡發出,在身子微微一動的時候她已經醒來,隨着那聲低低的呻吟,她不由伸手輕輕按住小腹。
一個靠在牀頭打盹的女僕立刻驚醒,她小心的幫着阿賽琳坐起來,看着臉上露出痛苦神色的女主人,女僕有些手忙腳亂的回身尋找着什麼。
“別這麼慌手慌腳的”阿賽琳皺着眉低聲呵斥着女僕,讓自己靠在牀頭的姿勢變得舒服了一點之後,她有些茫然的看着陰暗的窗外“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已經是第三遍晚祈之後了,您睡了好長時間,不過這對您有好處。”女僕有些畏懼的看着女主人,這個從山下城裡找來的女人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要伺候的居然是塞浦路斯的女伯爵,當她被召到城堡裡時,看着那些帶她來的神秘兮兮的人,她開始還以爲自己是要伺候某位貴族大人的情婦呢。
不過現在她的處境並不很好,她被告知除非是女主人允許,否則她絕對不能私自離開城堡,雖然開始她還有些不滿,不過在看了那些窮兇極惡的水手殘酷的殺人之後,這個嚇得不輕的女僕終於決定老老實實的呆在城堡裡。
阿賽琳的身子微微動了動,不過她的雙眉立刻皺在一起,當女僕準備伸手攙扶她時,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一個侍從小心翼翼的從敞開一條縫隙的門外探進頭來,在看到阿賽琳示意他進去之後,他立刻快步走到窗前向女主人低聲稟報:“殿下,米利厄諾斯大人正在外面等着您的召見。”
看着這個被自己帶在身邊的唯一一個塞浦路斯宮廷侍從,阿賽琳略微皺了皺雙眉,她不喜歡這些舉止做作的人,不過在聽到米利厄諾斯到來之後,她已經因爲心情變得沉重再沒有心思理會他們。
望着匆匆走進房間的海軍統帥,阿賽琳沒有等對方開口,就沉沉的問到:“告訴我米利厄諾斯,理查是不是已經登島了?”
“是的殿下”海軍統帥無奈的回答“而且他已經給您帶來了一份信,他要您和他談判,或者說要您向他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