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琳的臉色微微一動,原本在聽到米利厄諾斯到來後撫埋切頗爲低沉的臉上,因爲海軍統帥的話變得更加難看。
她那雙略微濃重的眉毛微微皺在一起,原本紅暈這時卻失去血色的臉頰也顯得更加蒼白。
“殿下。
”站在牀邊的女僕不安的說着,她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個陶瓷小小杯遞到阿賽琳面前,但是卻立刻被女主人用力推開。
“理查向阿馬修斯進軍了嗎?”阿薩琳低聲問着,從一開始她就猜測到海軍統帥的來意,而且即便到了真的聽到這個壞消息時,她也沒有感覺到任何震動,實際上從很早之前他們兩個人就已經預感到了這個會讓他們陷入陷阱的可怕事實“如果你告訴我那些塞浦路斯貴族們已經向他投降,我一點都不會感到意外小也許他們當中已經有人在向他獻媚了吧。”
米利厄諾斯不能不承認阿賽琳的猜測是那麼準確,當他接到有的貴族已經決定向理查投降,甚至還有人已經決定接受理查的說服。在要求阿賽琳讓渡權力的聲明上簽字時,他就已經深深意識到了面臨的危機。
塞浦路斯的弱點在於雖然擁有強大的海軍,卻沒有足以和十字軍抗衡的陸軍,當英國人從聖安德雷角突襲登陸成功之後,十字軍就已經挽,回了他們在海上的劣勢。
令他們陷入更大危機的是,理查選擇的時機讓他們爲之無奈。已經在海上形成的暴風雨妨礙了他們的行動,就在他們一時疏忽的認爲英國人不會在這個時候冒險渡海時,十字軍卻已經突破了島嶼上第一道,幾乎是最後一道防線。
“佳爾蘭能夠阻擋多久?”阿賽琳韓寒的問,她慢慢移動身子,在女僕的幫助下她小心的從牀上走下來,看着米利厄諾斯臉上那種似乎不以爲意的神色,阿賽琳發出一聲低低輕笑“你是不是認爲我會因爲這個小大喊大叫,或者會立刻不顧一切的決定讓海軍出擊?”
“佳爾蘭也許能阻擋一陣,但是他不可能完全擋住整個十字軍。”米利厄諾斯沒有回答阿賽琳的問題,而是獨自說了下去“理查派人給阿馬修斯送去了他要求和您談判的條件,朱諾已經謄抄了一份,要我給您念一段嗎?”
“我只要隨便猜一下就能知道他要幹什麼”阿賽琳忽然有些不耐煩起來,她在女僕的攙扶下慢慢走到窗邊,看着海灣裡在還海面上起伏的戰船影子,她冷冷的說“那位國王和我沒有什麼區別,他也是個海盜,只不過他戴着一頂王冠而已。”
“您現在也戴着一頂冠冕了。”
米利厄諾斯的話,讓阿賽琳失聲微微一笑,不過這卻接着帶來她的一聲低低呻吟。隨着她捂着小腹慢慢坐下,她有些責怪的看了一眼走過來的海軍統帥:“也許我該現在就派你去和那個英國人談判,或者讓你帶着海軍去向英國人發起進攻。”
“這不太可能小姐,即便現在我們出兵擊敗了英國人在海上的所有船隊,他們依然耳以繼續進攻島上的城市,然後逼迫那些貴族同意罷黜您的伯爵頭銜,除非,”
米利厄諾斯淡淡的說着,隨後他顯得厚實的嘴脣微微一抿,看着阿賽琳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絲猶豫,同時他的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除非什麼?”阿賽琳略帶疑惑的看着米利厄諾斯,已經頗爲熟悉這位海軍統帥習性的她知道,能夠讓眼前這個胖子難以啓齒的事情還並不多,不過這一次他顯然是真的難以開口了。
“請原諒我的冒昧。殿下”米利厄諾斯用頗爲鄭重的口氣說着。隨後他看着阿賽琳的眼睛低沉的說:“我向您提出一種建議,如果您能夠承認羅馬對塞浦路斯所擁有的權力,能夠簽署一份承認羅馬軍隊對塞浦路斯島的保護,同時也能夠承認羅馬的皇帝擁有對您個人保護的權力,也許我們就可以考慮在島上與十字軍進行一場真正的戰鬥,直到達成一個協議,否則單獨依靠一支駐守在島上的軍團,是無法阻擋住十字軍的。” 米利厄諾斯的話,讓房間裡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不論是一直伺候着阿賽琳的女僕,還是站在角落等着吩咐的侍從,他們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而阿賽琳在聽到這個建議後的神色也微微有些發怔,她默默的看着米利厄諾斯,緩慢的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胖子,如果不是現在這種局勢,我可能會讓人把你吊在桅揮上,直到變成一具乾屍”阿賽琳看着那雙細細的眼睛慢悠悠的說“你怎麼敢在這個時候向我提出這樣的條件,你不知道這樣的條件比理查更令人憎恨嗎?”
“您也知道這不過是個假設,實際上羅馬軍隊根本在這種時候就不可能會出現”米利厄諾斯毫不在意的微微張了張嘴“我想現在您要面臨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局面了,我們沒有足夠多的軍隊與理查對抗,也許您還可以帶着海軍離開,不過塞浦路斯烏勢必會落在英國人的手裡。”
“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阿賽琳氣憤的在身邊的桌子上用力一拍,不過她立刻閉上眼睛,當聞到女僕再次遞到面前泛着異味的陶杯時,她有些無奈的睜開已經接了過去“英國人還有多久會到阿馬修斯?”
“也許用不了太久了,畢竟一旦進入內陸之後,邁薩奧利亞平原就變得很容易征服,而且塞浦路斯人也顯然並不擅於戰鬥”米利厄諾斯有些無奈的解釋着“也許佳爾蘭還能做些事,不過您要做好準備,如果需要我們就必須立刻離開塞浦路斯。
“理查!”阿賽琳的嘴裡詛咒般的念着英國國王的名字,她怎麼也沒想到那個被她偷襲的英國人居然敢於冒着暴風雨的巨大風險突襲聖安德雷角。
隨着英國人的登陸,她原本引以口辦引海軍下子失尖了!前費盡心力所獲得的優着月舊小住呼嘯的海風,阿賽琳知道,即便這個時候倫格決定馳援塞浦路斯,但是要想從羅馬靠近地中海的最東南端的卡斯卡拉港起航,也是要在海上冒着巨大危險的。
“不要來倫格,一定不要來!”
阿賽琳看着外面陰沉的天空中不住翻滾的陰雲,心中反覆的這麼叮囑着,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心底裡卻有一種莫名預感在告訴她,倫格這時就在地中海另一邊的某個地方,正隨時會進行她所擔心的那種冒險。
凱斯內斯不時眺望着前面剛剛攀上一片高地的前鋒的旗幟,當他看到那些前鋒軍隊的確已經登上高地,而且很快消失在高地後面,而且也並沒有出現他所擔心的任何異常時,他才微微鬆了口氣。
到了這時他纔有心情回頭向一直默默前進的伯爵點頭致敬,而且也終於能暗暗揣摩起來,爲什麼國王要突然派來一位王室成員。
蒙德福特伯爵喬爾斯鴆是一個讓整個英格蘭王室,或者說是整座英格蘭島都爲之頭痛的人物。
這位因爲與蘇格蘭的聯姻而誕生的擁有兩個王室血統的伯爵,絕大多數時間會停留在他自己在蘇格蘭的偏僻城堡裡,不過這並不是說他對英格蘭沒有興趣,相反這位按照王室排序同樣有着王位繼承權的伯爵。對那頂王冠有着非比尋常的喜好,他曾經在一次自己城堡的聚會上公然宣佈他對王位的擁有權,而他說出的另外一句話,則始終讓理查的母親埃莉諾王太后念念難忘:“我會擁有英國的王冠,如果我不能擁有那頂王冠,那麼就是給我蘇格蘭的王冠,也是毫無意義的。” 正是因爲這種執着的表白,當蒙德福特伯爵應召從陰冷的蘇格蘭高地來到倫敦參加十字軍時,埃莉諾就向自己的兒子提出了警告,她難以信任丈夫的這個表侄,就如同她從來沒有信任過她前夫的那個狡猾兒子一樣。
不過對於凱斯內斯來說,眼前這位伯爵的到來顯然成爲了他的一個。巨大負擔,他不明白國王把他派到前線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更不知道該如舟安排這位尊貴的大人。
特別是在經歷了不就前羅馬人那突如其來的進攻之後,凱斯內斯更加擔心隨時會出現的危險,可能會因爲這位大人的到來,更加兇險。
“爵士,你不必爲我的安全擔心”一直沉默的伯爵忽然開口,他那有着典型蘇格蘭人特徵的寬下巴不住的鼓動,讓人看上去像是總在不停的咀嚼着什麼“要知道我曾經和最兇殘的敵人作戰,而且我還帶領我的侍衛追捕最危險的逃犯,那可是殺過十幾個人的魔鬼。”
“大人,我從來沒懷疑過您的勇敢,但是這裡是塞浦路斯,事實上我們到現在爲止還沒有真正與羅馬人正面較量,我們不知道他們究竟會用什麼樣的戰術,也不知道他們會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面對我們,所以爲了您的安全,我不得不請求您必須聽從我的命令。”凱斯內斯略顯嚴厲的向蒙德福特說,他知道自己這些話未免失禮,但是面對眼前的局面,他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當所有人都認爲英國人似乎已經佔據了巨大優勢的時候,凱斯內斯的心中卻有着一種難以名狀的擔憂,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過於敏感,甚至有些好笑,但是某個他一直不能捨棄的念頭卻一直在他心中徘徊,那個念頭讓他有時候覺得未免太過荒唐,正因爲這個他無法把心中的想法對任何人說,不過這樣一來他的脾氣就變得不是那麼好了。
“爵士,如果羅馬人在這個時候大舉入侵,我們會怎麼樣?”
蒙德福特的忽然提問讓陷入沉思的凱斯內斯微微一愣,他側頭看着這位伯爵,同時不住猜測着他這句話的意圖,蒙德福特對王位的凱覦之心幾乎是人盡皆知,正因爲這個,凱斯內斯始終認爲自己應該離這位大人遠一些才叫明智。
“大人,按照現在的局勢看,除非希臘人把足夠多的軍隊送到島上來,否則這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而據我所知,他們的海軍幾乎都在塞浦路斯,即便那位女伯爵派出她的艦隊去迎接羅馬人,也根本來不及,更何況現在正是地中海上天氣最糟糕的時候,這太冒險了大人,不太可能。
”
“我們難道不就是因爲國王陛下英勇的冒險計劃纔來到塞浦路斯的嗎?”蒙德福特不以爲然的笑了笑,他順手從經過的路邊高高的樹枝上,揪下一條已經泛着綠色的樹枝在手裡來回搖晃,同時用有趣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卡斯內斯“爵士,難道你現在不是隻考慮好,該如何對付我們面前那些狡猾的希臘人就可以了嗎,也許你想的太多了。”
伯爵帶着譏諷的口氣讓凱斯內斯心頭涌起一陣怒火,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有那麼一陣他有種要把自己心中擔憂的那些東西說出來的衝動,但是最終他還是說服了自己。
他不想因爲被認爲那些想法未免太法荒唐再次受到恥笑,就在他壓抑着讓自己冷靜下來時,蒙德福特伯爵忽然用手裡的樹枝輕輕一拍手 。
“爵士,不要再耽誤了,我想大家都希望儘快結束這一切,要知道聖地還在等着我們去拯救,而且你認爲讓法國人單獨完成這個壯舉是國王願意看到的嗎?”蒙德福特神色悠然的說着,隨着他手裡的樹技向前一指,他的嘴裡吐出了一個讓凱斯內斯心頭一跳的名字“尼科西亞!”
說着蒙德福特用樹枝輕輕一抽馬臀,向着前面快步疾駛而去。
“但願是我想的太多了,大人。”卡斯內斯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隨即他也催動戰馬,向着伯爵身後直追上去。
佳爾蘭的羅馬軍隊對英國十字軍的第一次襲擊,顯然讓同樣也有
雖然自從曼齊克特之戰後,羅馬因爲慘敗喪失了絕大多數的重型弓騎兵幾乎一蹶不振,但是隨着百多年來與克尼亞人在小亞細亞的衝突紛爭,一種源自與早期重型弓騎兵的更加靈活的騎兵,卻逐漸的形成了了起來。
這種幾乎不被任何一位羅馬將軍認可,但是卻又從來沒有被阻止的馬上弓騎兵,固然拋棄了因爲費用高昂得令人咋舌,而不能廣泛推廣的重裝盔甲,但是他們卻依然保留了羅馬人在騎兵上的一些獨有的特色,那就是他們一直爲之自豪的馬上重弩的使用。
披着更加輕便,或者說更加廉價的盔甲的騎兵,不停的使用羅馬人特有的馬上重弩在遠處向敵人投射出足以打亂對方陣型的箭雨,隨後當距離靠近時,他們會用隨身攜帶的長矛向敵人發起更加直接的衝鋒。
正是因爲這種對英國來說雖然並不神奇,卻從未見到過的戰術,在奧林匹斯山下與十字軍的遭遇中,羅馬人幾乎是以微不足道的代價,完成了與十字軍的第一次交鋒。
這讓原本因爲還有些不安的羅馬士兵立刻變得充滿信心甚至驕傲起來,那些衝在最前面的人向他們的同伴炫耀自己搶得的戰利品,而安手而歸的人則熱切期盼着下一次與英國人交戰的機會的到來。
但是佳爾蘭卻並沒有滿足他的部下那麼強烈的求戰慾望,在幾乎是偷襲般的狠狠教了十字軍的前鋒之後,他立刻帶着自己的軍隊向着奧林匹斯山上退去,而且他絲毫沒有停留的翻過這座塞浦路斯島最高的山峰,隨後沿着凱里尼亞山脈的南麓向着平原的西方退去。
這個舉動無疑讓整個軍團頗爲不滿,士兵們認爲他們的將軍未免過於謹小慎微,甚至有些膽小怕事,雖然這位將軍是皇帝親自任命。而且有傳言說,他甚至曾經險些讓皇帝成爲他的俘虜,但是對於這種退卻,依然有很多感到難以理解。
不過佳爾蘭顯然並不想爲自己的舉動做出任何解釋,他只是不停的命令士兵趕路,直到終於確定英國人不會象獵犬似的,聞着他們留下來的味道追上來之後,他才下令在距離一座叫幕夫克尼的小鎮上停了下來。
對於羅馬人的突然到來,當地的塞浦路斯人顯然頗爲警惕,雖然知道羅馬與塞浦路斯之間那未免過於曖昧的關係,但是看着這些突然出現的羅馬軍團,當地人還是不由緊張起來。
他們派出了一些人來到軍營當中小心的打探,當聽說羅馬人只是路過之後,這些當地人在答應給他們提供足夠多的糧食的同時,也終於送了一口氣。
“尊敬的大人,我不會愚蠢到讓自己去和十字軍面對面的作戰,而且我相信如果您看到當地人看着我們的那種神態,也許會更加相信我的判斷在一個破爛的院子裡,佳爾蘭靠在短牆上給米利厄諾斯寫着信,雖然他不知道這樣一份信會給自己帶來什麼,但是佳爾蘭卻認爲必須把他所擔心的完全寫下來。
“大人,您知道如果不能得到來自皇帝的支援,最終等待我們的只有失敗,在陸地上的十字軍是可怕的,即便我已經獲得了一次勝利可我依然這麼認爲,所以如果您能說服女伯爵,那麼我請求您儘快向伯爵姐建議派出海軍把羅馬的軍隊帶到塞浦路斯,否則請代我轉告尊敬的伯爵小姐,我能夠做到的只有延緩十字軍前進的步伐,卻不能爲她創造一個奇蹟。”
當寫完這封即便是隨便念一念,也不禁頭上微微冒出冷汗的信件,佳爾蘭慢慢站了起來,他拿着封好的迷信不住猶豫,在爲自己是冒險說出實話還是在保持沉默上搖擺不定。
關於皇帝與女伯爵之間那實在太多的種種傳說,佳爾蘭從羅馬到塞浦路斯聽的也已經足夠多了,所以正因爲這樣他才爲自己大膽的舉動感到不安。
他知道自己這封信所提到的小已經不止是要求阿賽琳向羅馬尋求救兵乖麼簡單,這其中甚至已經觸及到了塞浦路斯在這個時候顯得更加敏感的所有權。
在纔剛登陸之後,理查就向塞浦路斯的貴族們派出了他的使者,雖然收效不大,但是卻的確已經有人向理查宣誓效忠,而另外有些人雖然沒有表現的那麼明確,但是面對十字軍的入侵,卻儼然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態度。
在這個時候提出讓那位女伯爵接受羅馬的保護?佳爾蘭覺得自己的確太大膽了些,不過在經過一陣猶豫之後,他還是派人送出了那封信,因爲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壞消息忽然傳來 被他們遠遠拋在身後的英國人又突然緊緊跟着追了上來,不過他們顯然並不是要與羅馬人見個高低,而是向着與萊夫克尼有着一河之隔的基斯里亞小小城撲去。
不過這個並不是真正讓佳爾蘭下定決定送出那封信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那座叫基斯里亞的小城,是通向塞浦路斯內陸最大,也是控制整個塞浦路斯島道路命脈的城市尼科西亞的門戶!
英國人向基斯里亞城進發,進而直逼尼科西亞的消息,和佳爾蘭那封信同時送到米利厄諾斯的手裡時,羅馬海軍統帥的鼻尖上不由冒出了汗珠。
米利厄諾斯怎麼也沒想到,在剛剛把英國人登陸的消息告訴阿賽琳不到兩天,就又遇到這種令他不得不舊話重提的緊迫局面,不過當他再次來到山崖城堡向阿賽琳說明來意之後,令他失望的是,得到的卻依然是冷漠的回絕。
“不要來倫格,不要爲了我冒險!”
當失望的海軍統帥離開之後。阿賽琳看着海上起伏的波濤不安的低聲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