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規則

東方漓看了下兌換價格, 咋舌:“怎麼這麼貴?”

“這可是四階冰蟬蠱的幼蟲,進入人體後無形無跡,無法察覺, 一旦成熟就能將寄體轉爲傀儡, 任你驅使。這麼好的東西別人想買都買不到, 要不是你殺牧雲歸失敗, 我還不捨得拿出來。”

東方漓聽完系統的介紹, 心念微動:“那是不是說,等冰蟬蠱成熟後,我可以指使牧雲歸將功法、寶物都交給我?”

“當然可以。”系統回道, “冰蟬蠱的幼蟲成熟需要一個月,正好趕在外界之人到來之前。只要操作得當, 完全可以先拿到牧雲歸的功法, 再跟着劇情人物離開。到時候,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誰能知道功法在你手裡?”

東方漓被說動了,一個月後就是男主離島劇情,她若是私吞了牧雲歸的功法,然後再跟着男主去仙界大陸修行,豈不是兩全其美, 名利雙收?東方漓看着冰蟬蠱高昂的價格, 咬了咬牙, 買了。

東方漓這段時間拼命做支線任務, 再加上小組賽獲得第一, 系統獎勵了很多積分。她手頭剛剛富裕起來,這一次又耗空了。東方漓安慰自己, 高投入纔有高回報,只要能取代白月光,一切都值得。

系統將冰蟬蠱傳送給東方漓,友情提醒道:“宿主,冰蟬蠱幼蟲很脆弱,稍微用力就會夭折,請你小心使用。”

東方漓手心裡已經出現一個白色的繭,她聽到系統的話,連忙放輕力氣:“好。”

牧雲歸站在對面,同樣在心裡輕輕應了一聲,原來,冰蟬蠱幼蟲脆弱,經不起摔打。

牧雲歸那日墜崖時突然覺醒了一個技能,莫名能聽到東方漓和系統對話,而且每次她有感應,都是東方漓和系統欲要對她不利時。今日一上擂臺,牧雲歸就聽到東方漓和系統有商有量,認真討論冰蟬蠱的用法。

牧雲歸:“……”

牧雲歸其實也演的很辛苦,努力維持表情不變。幸而牧雲歸一直就是清清冷冷、疏離淡漠的冰美人形象,面無表情也無人懷疑。

裁判已經來了,比賽即將開始。而東方漓這時候突然熱絡起來,笑着和牧雲歸說:“牧師姐,馬上就要比賽了。我好緊張,你一會可要手下留情。”

牧雲歸冷淡掃了東方漓一眼:“師妹過謙,你能進爭霸賽,實力自然不差。比賽自當傾盡全力,師妹安心出手就是。”

東方漓卻噘嘴,抱怨道:“我看了師姐前面的比賽,牧師姐好厲害啊,輕功、法術、劍法樣樣能行,連體修都能打敗。牧師姐你是怎麼做到的,爲什麼我每日天不亮就起來練習,還是做不到像師姐一樣全面發展?要是我能像牧師姐一樣厲害就好了。”

東方漓一邊說一邊往牧雲歸身邊走去,一副小師妹虛心求教的樣子。牧雲歸想到東方漓身上有蠱蟲,默默朝後退了一步:“東方師妹,比賽要開始了,你站這麼近有違規則。”

“一場比賽而已,我們是同門師姐妹,哪能因爲一場比賽就疏遠了。我只是想和師姐討教劍法,輸贏反而是其次。”東方漓看起來大大咧咧、心無城府,作勢要來攬牧雲歸的胳膊。牧雲歸忽然拔劍,直接往東方漓身上刺去。東方漓嚇了一跳,慌忙後退,腳不慎在臺上滑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

而牧雲歸的劍也刺到東方漓身旁。裁判和臺下觀衆的臉色都變了,立刻有東方家的人站出來,怒喝道:“你做什麼!比賽還沒開始,你竟然偷襲?”

“東方師妹都說了,輸贏不重要,師姐妹情誼才重要,我怎麼會偷襲?”牧雲歸拔劍,劍尖在東方漓衣袖邊一挑,輕輕笑了笑,說,“師妹,你衣服上有蟲子,我幫你刺死了。不用謝。”

隨着牧雲歸的動作,一隻白胖胖的蟲子從東方漓袖子裡滾出來,臺下的女弟子看到,嫌棄地後退一步:“好惡心,哪來的蟲子?”

其他觀衆也驚訝:“擂臺不是每天都有人清掃嗎,怎麼會有蟲子?”

“臺基是鐵杉木,按理水火不侵,更不會生蟲。莫非有人在擂臺上做了手腳?”

下方猜測紛紛,嘈雜不斷。東方漓看到自己花大價錢兌換的冰蟬蠱才一破繭就被刺死了,心疼的無法呼吸。牧雲歸用劍將冰蟬蠱剖成四瓣,確定它死的不能再死了,才說:“師妹不用怕,這隻蟲子已經死透了。東方師妹,你怎麼還坐在地上,蟲子死了,你不高興嗎?”

東方漓勉強地扯了扯脣角,咬着腮幫子說道:“高興,當然高興。”

臺上出現了小小的變故,裁判示意暫時停賽,叫人上來清理擂臺。東方家的侍從連忙上前,殷勤地扶東方漓起來。他們見大小姐衣服都髒了,忙不迭在那條白蟲子的屍體上踩了一腳,還用力擰了擰,惡狠狠將其跺成一灘肉泥:“什麼腌臢東西,敢往我們大小姐身上爬。小姐,您沒事吧?”

東方漓氣得險些背過氣去,她鐵青着臉,用力甩開侍從的手:“一羣廢物,給我滾!”

東方漓猛地推開攙扶的人,腳下沒站穩,差點摔倒。侍從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惹大小姐生氣,慌忙圍上來:“大小姐您小心……您的腳崴了,要不屬下和裁判說一聲,今日別比了?”

東方漓剛纔摔跤,不慎崴到了腳,但並不嚴重,走一走就好了。東方漓在心裡問系統:“系統,冰蟬蠱被踩死了,還能兌換第二隻嗎?”

“你就是有積分,商城裡也沒有了。”系統說,“這是特殊道具,僅此一隻。如此珍貴的東西,你竟然將它浪費了。”

東方漓心情也不好,冰蟬蠱出師未捷身先死,她纔是損失最大的那個人!東方漓說:“你以爲我願意嗎?誰知道她的眼睛那麼尖,我纔剛剛拿出來,她就發現有蟲子。現在該怎麼辦,要不先推遲比賽,再想辦法?”

系統緩緩道:“最好不要。夜長夢多,拖久了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變故。她現在失去防備,反而是最好的下手時機。我還有其他道具,不妨拼一把。”

東方漓聽後大喜:“那你不早說,快給我兌換!”

東方漓剩餘的積分不夠了,最後是賒了賬才勉強兌換成功。東方漓看到自己變成負數的積分,心痛的直滴血。她攥緊手指,擺出一副堅強爽朗的笑意,對周圍人說:“我沒事,不必耽誤牧師姐的時間,繼續比賽吧。”

東方漓“負傷”還繼續比賽,立刻感動了不少人。東方茉圍在東方漓身邊,抹淚道:“大小姐真是堅強,負了傷還堅持比賽。這纔是真正的美呢。”

最後那句話指向性非常明顯,牧雲歸感覺到了,她淡淡瞥了那些人一眼,問:“裁判,這一局還比嗎?”

衆人上來攙扶東方漓時,牧雲歸就遠遠站在一邊,安靜等着。江少辭這幾日爲了研究劍法晝夜顛倒,廢寢忘食,她出門時江少辭才睡下沒多久,牧雲歸沒有叫醒他,而是自己悄悄出門。反正只是一場比賽而已,牧雲歸自己足矣。

她獨身一人,休息時也無人交流。牧雲歸不覺得東方漓那一摔有什麼大事,身爲修士,摔一跤就大驚小怪,實在太無用了。她沒興致陪東方漓演戲,索性直接詢問裁判,要是不比的話,她就回去了。

東方漓堅持上場,裁判檢查過擂臺後,就宣佈比賽正式開始。

臺下人不知道繼續比賽是東方漓要求的,他們聚在一起,不滿地嘀咕:“裁判也太偏心了,東方漓都崴了腳,繼續比賽不是明擺着偏袒牧雲歸嗎?”

“是啊,太不公平了。”

臺下指點聲嗡嗡,臺上的人置若罔聞。東方漓暗暗尋找機會,而牧雲歸防着東方漓搞其他小動作,兩人都沒有進攻,戰局一時平穩又保守。

東方漓裝作腳上有傷,吃痛踉蹌了一下。牧雲歸沒有乘人之危,等她站穩了再打。而東方漓藉着受傷的動作,忽然從袖子中拿出一道符,衝着牧雲歸的方向捏碎。

一陣勁風席捲而來,威壓驚人。這竟然是一道三階風刃符籙,威力堪比三星修士全力一擊。牧雲歸吃了一驚,比賽各憑本事,只要有錢,法寶、法器隨便砸,但是不可藉助外力。像是三階符籙出現在一星修士的比賽中,就是被明令禁止的。

東方漓竟然違規!但是風刃已經飛到眼前,牧雲歸只能匆忙躲避。三星修士的全力一擊不容小覷,幸虧牧雲歸早就防備着東方漓,再加上她身法出衆,這才險險躲開,但腿還是被風刃劃開一條口子。

風刃剩餘的力量衝到擂臺邊,直接把結界擊碎。擂臺轟隆一聲巨響,圍觀羣衆被氣浪衝擊,摔倒了一大片。

衆人狼狽地爬起來,好些人還受了傷。而沒被衝擊到的人也不好受,他們被蕩了一身灰,心有慼慼:“竟然用三階符籙……東方家可真是有錢。”

“這犯規了吧……”

事關東方家,衆人不敢明說,壓低了聲音竊竊交談。牧雲歸握着劍撐着臺上,小腿上鮮血不斷涌出,霎間染紅了衣襬。

牧雲歸默不作聲按住傷口,看向裁判:“裁判,有人違規。”

東方漓偷偷使用禁品,這麼嚴重的犯規足以判東方漓下場,並取消所有成績。但裁判就像瞎了眼一樣,對一片狼藉的現場視而不見,說:“比賽可以使用任何攻擊手段,符籙也是其中之一。這是合理的失誤,比賽繼續。”

牧雲歸眼神驟沉,這還叫合理?裁判但凡睜開眼睛看看,也不至於說出這麼離譜的話。

臺下人同樣鬨然,他們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他們剛纔還逼叨裁判偏袒牧雲歸,結果才片刻就被公開打臉。裁判親自出來闢謠,什麼叫偏袒,這才叫偏袒。

擂臺都被炸成這樣了,裁判竟然能說出,這是合理的失誤?

東方漓站在對面,笑了一聲,直接舉着劍衝過來:“牧師姐,願賭服輸,你該不會輸不起吧?”

牧雲歸知道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同理,和一個瞎子裁判也沒什麼道理可講。牧雲歸飛快捏了個止血訣,不顧腿傷起身,執劍擋在身前,及時格住東方漓的進攻。

牧雲歸還在和裁判說話,東方漓就舉着劍進攻,她這才叫偷襲。東方漓沒料到牧雲歸受了傷還能這麼快站起來,她劍刃變勢,用力橫掃,牧雲歸順着她的力道彎腰,腰身勾出一道優美柔軟的曲線,再次避開。

兩人劍刃相持,劃出刺耳的金屬聲。東方漓皺眉,再次猛攻,專挑着牧雲歸腿傷的地方打。牧雲歸且戰且退,她腿上有傷,行動不便,只能以最小的距離移動。在東方漓暴雨梨花一樣的進攻中,牧雲歸漸漸琢磨出新的打法。

對啊,她手長腿長,像以前那樣全場跑太浪費靈力了,完全可以發揮身體優勢,以最小的幅度出最快的劍。東方漓一通猛攻,自己的體力劇烈消耗,很快就後勁不繼,而牧雲歸這個接招的人看起來卻非常輕鬆,甚至比最開始狀態還好,躲閃騰挪十分從容。

東方漓吃驚,這是怎麼回事,牧雲歸爲什麼像是頓悟了一般?剛纔東方漓錯過了什麼嗎?

牧雲歸見東方漓速度變慢,很明顯後繼無力,就開始反攻。她動作很小,不肯多走一步,可是因爲四肢纖長、身體靈巧,出劍的速度反而比原來更快。東方漓已經沒力氣了,快劍根本躲不開,頻頻被牧雲歸擊中。東方漓心裡發慌,腳下步子頓時大亂,牧雲歸乘勝追擊,凌然一劍,直接朝着東方漓面門擊去。

東方漓倉促躲避,左腿絆住右腿,重重摔倒地上。然而牧雲歸剛纔那一劍只是幌子,她反手變劍,以銳不可當之勢衝向東方漓喉嚨。裁判在外面看到,慌忙敲鑼,示意牧雲歸犯規。

牧雲歸的劍又細又快,所過之處摧枯拉朽,劍刃上反射出炫目的白光。擂臺前的人下意識避過眼睛,等一切平靜後,他們壯着膽子回頭,發現牧雲歸的劍尖險險停在東方漓喉嚨前,只餘一根髮絲的距離。東方漓的碎髮被劍風掃中,斷了一大截。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無需裁判,觀衆已經自發地選擇了勝者。臺下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最開始只有幾人,後面鼓掌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匯成汪洋。

牧雲歸收劍,壓根沒看裁判一眼,轉身下臺。東方汐聽說東方漓比賽的擂臺毀了,沉着臉過來查看:“怎麼回事,是誰在漓兒的比賽上動手腳?”

東方汐走近時,正好和牧雲歸打了個照面。牧雲歸冷冷掃了他們一眼,一言不發離開。牧雲歸白衣染血,眼神冰寒,東方汐被她的氣勢所攝,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等她回過神來,牧雲歸已經穿過人羣,遠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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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辭醒來時,窗外已是大亮,院子裡安安靜靜,只能聽到鳥鳴聲。江少辭推窗,發現廂房是空的,牧雲歸已經走了。

今日她好像有比賽,江少辭回想了一下,記起來是和東方漓。在江少辭看來,這場比賽唯有南宮玄值得關注,其他人都是白送。這個時辰比賽已經開始了,江少辭沒有趕着出門,而是悠閒地換了衣服,在家裡等牧雲歸回來。

但是今日她回來的時間比預料中晚一些,江少辭正在想她是不是遇到跟蹤的人了,就聽到門口禁制發出聲音,隨後,大門被推開。

終於回來了。江少辭淡淡回眸,正要說話,視線接觸到牧雲歸的衣服時驟然變化。

牧雲歸衣襬上浸着血,顏色還沒有完全乾涸,可見是新染上的。江少辭眼神倏地變得尖銳,冷聲問:“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