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爲什麼會在白天?!
背脊一陣冰涼。
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楚光猛地擡起槍口,扣動扳機的同時,厲聲喝道。
“散開!”
砰——!
槍口噴射火焰。
然而距離太遠,子彈並沒有命中目標,只在爬行者身後的牆壁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彈孔。
被那濺射的石子和彈片激怒了,爬行者一口咬斷了銜在嘴上的腿骨,鮮血淋漓的嘴中發出淒厲地咆哮。
“嗷!”
玩家們都被這氣勢給嚇傻了,站在板車的旁邊一動不動,雙腳就像被黏在了地上一樣。
臥槽!
這特麼可比掠奪者震撼多了!
“要我說幾遍!從板車旁邊散開!”楚光一邊吼着,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快速拉動槍栓繼續射擊,又是連續打出幾發子彈。
多虧這些天來打獵積攢的經驗,雖然沒有讓他變成指哪打哪的神槍手,但至少讓他換彈的動作比剛摸到槍時流暢了許多。
爬行者的四隻手臂快速舞動,很快身形一閃,鑽入了一旁的窗戶。
這時候,兩玩家總算反應了過來,慌忙擡起槍口,緊張地瞄準。
“管理者大人,我們哪也不去!”
“沒,沒錯!誓死捍衛——”
“我特麼讓你們從糧食旁邊滾開!”
看着這倆個還在那兒結結巴巴念臺詞的蠢貨,楚光恨不得給他們屁股上來一腳。
然而現在顯然不是這麼做的時候。
他能感覺到,危險在快速的接近。
爬行者和啃食者不同。
雖然兩者都是變種真菌侵蝕之下的產物,但後者明顯更像是沒有自主意識的喪屍,僅保留了進食的本能,畏懼陽光,戰鬥力甚至不如變異鬣狗。
但前者就不一樣了,這傢伙和“活着”的生物幾乎沒有區別,它們不是依靠本能在狩獵,而是會依靠頭腦。
它們不但會思考戰術,甚至還會追擊已經從視野中丟失的目標,陽光會令它們感到畏懼,但並不能限制它們的行動。
到底是哪個蠢貨將這玩意兒招惹出來的!
一滴冷汗從楚光的額前滑過,他的視線飛快地在沿街的混凝土建築商遊動,神經繃緊到了極點。
左邊?
還是右邊——
眼角餘光瞥見一道殘影,楚光猛地調轉槍口,指向了右側的沿街商鋪的二樓。
也幾乎是同一時間,那隻面目可憎的爬行者揮舞着四隻手臂,兇猛地朝着他衝了過來。
砰——!
扣在扳機上的食指自己就動了。
電光石火之間,這一發子彈幸運地打在了那爬行者的肩膀上。
黑血四濺。
爬行者發出吃痛的慘叫,翻滾着摔在地上。
雖然慢了半拍,但兩名玩家終究還是反應了過來,連忙擡起手中的5mm鐵管步槍開火。
然而由於兩把槍都是沒有膛線的劣質品,再加上倆人都沒有任何的射擊經驗,砰砰兩聲槍響也就打了個寂寞。
毛都沒摸着。
肩膀上的槍傷並沒有令爬行者停下,反而激起了它的血性,只見它一個翻滾調整了身形,不顧一切地衝向了它認爲威脅最大的目標。
死亡如風而至。
剛剛完成換彈的楚光,幾乎是本能地鬆開了手中的鐵管步槍,拔出被他插在背後當標槍用的鋼管,橫在身前,架住了咬向自己的血盆大口。
鋼管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楚光死死咬緊牙關,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繃緊到了極限。
然而,9個點力量或許異於常人,但在爬行者這樣的異種的面前終究還是稍遜一籌。
即便楚光拼盡全身的力氣,仍然感覺雙腳漸漸失去對地面的掌控,被貼地爬行的異種用蠻力推着倒退出去,狠狠地撞在了路中央拋錨的公交車上。
咚——!
完全鏽蝕的車殼被撞的開裂凹陷,楚光感覺背後一瞬間失去了知覺。
然而也正因此,死亡的威脅點燃了他求生的本能。
“草!”
雙目漸漸爬上了血絲,死死瞪着逐漸逼近的尖牙。
楚光忽然感覺到,一股力量正從自己僨張的血管中不斷涌出,竟然硬生生逼停了靠向自己的大嘴,甚至隱隱將它逼退。
或許是從眼前獵物身上嗅到了一絲危險,爬行者猛地揚起了兩隻前臂,打算扯住獵物的肩膀,將他徹底撕碎!
然而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砰砰兩聲槍響接着響起。一槍打在了公交車上,另一槍打在了爬行者的肩胛骨。
“嗷——!”
背部中槍的爬行者,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
咬住鋼管的尖牙下意識鬆開,頭顱猛地向後揚起,一時間失去了平衡,也失去了對獵物的控制。
“啊啊啊!去死吧!”
丟掉手中的槍,方長一把撿起先前被楚光扔下的9mm鐵管步槍,嗷嗷叫着發起了衝鋒。
槍法馬?
那就貼着打!
砰——!
扳機扣動,火光噴射,黑色的血液在爬行者的背上爆開。
這一槍依然不足以致命,但已經足夠了。
楚光抓住機會,揚起手中徹底彎成V字型的鋼管,將帶尖兒的那頭猛地扎進了爬行者的脖子。
一下。
兩下。
三下!
接着他使出全身的力氣一攪。
黑色的血液狂涌噴出,彷彿擰開的水龍頭,沖天而起,淋了楚光一身。
爬行者發出乾癟的慘嚎,胡亂揮動着胳膊,掙扎着向後倒退,最終姿勢扭曲地重重摔在地上,抽搐幾下,不再動彈。
靠在公交車上的楚光喘息着,擡起胳膊蹭掉了臉上黑血,呸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謝了。”
看着渾身浴血的管理者,倆玩家心中大爲震撼。
好強!
換他們上,別說是和這爬行者打個有來有回了,怕是連一回合都撐不住,人就已經沒了。
“不客氣……我扶您起來。”
方長最先回過神來。
見劇情應該是走完了,他立刻走上前想將管理者扶起,卻見管理者擡了下手,阻止了他。
“不用,我歇會兒……”
喘息着的楚光看了一眼自己青筋暴起的胳膊,彷彿看見了肌肉下血管的跳動。
這就是藏在基因序列中的潛能麼……
先前被逼到絕境時,他感覺到一股無窮的力量從雙臂涌出,竟然與爬行者拼了個不相上下。
很難形容剛纔的那種感覺。
輕輕握了握痠軟的雙拳,楚光決定回去之後做個體檢。
他想知道剛纔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時候,扛着槍的夜十也走了過來。
“管理者大人,我們要不去旁邊的商鋪裡休息一會兒?街上太空曠,我擔心會有危險……”
“確實,剛纔那麼多聲槍響,附近有人的話肯定聽見了。”方長也在一旁附和道。
其實楚光想說,任何倖存者聽見了爬行者的嚎叫,都會躲得遠遠的,看都不敢往這邊看一眼。
但這會兒他全身肌肉酸的就像壞掉了一樣,確實需要休整一下。
“也好……方長,你扶我去街對面的餐廳裡。夜十,你把我們的板車拖到門口。”
夜十用力點頭。
“好嘞!對了,那個爬行者的屍體需要回收嗎?”
楚光搖了搖頭。
“不用。”
“它的肉不能吃。”
爬行者的神經系統已經完全被變種真菌侵蝕,每一寸細胞都蘊含着足以致命的神經毒素。
嚴格意義上來講,淋在他身上的黑血也是帶毒的,不過拋開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只要不作死地嘬兩口基本上也不會有事兒。
況且他可是有7個點的體質,恢復能力、異常狀態抗性以及免疫力基本上是正常成年男性的140%,本身也沒那麼容易中毒。
說起來,也不知道這爬行者到底算不算哺乳動物,能不能扔進活性物質提取器裡回爐。
如果能搞定發電機,倒是可以試一試。
只是……
看了一眼被糧食堆得滿滿當當的板車,楚光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可惜。
已經沒負重了。
總不能把那傢伙的屍體堆在要吃的糧食上……
……
夜十朝着板車的方向小跑過去。
楚光一隻手搭在方長的肩膀上,一瘸一拐地向着街角對面的餐廳走去。
然而當兩人穿過敞開的店門口,正準備找個地方坐着休息一會兒的時候,忽然注意到餐廳的吧檯前靠坐着一個人。
那是一個紅頭髮的女人。
英氣十足的臉因爲失血而蒼白,細長的眉毛緊鎖着,額頭上能看見豆大的汗珠。
要命的是下面——她整個右腿膝蓋下面的部分已經不見了,傷口只用撕下的半邊袖子和繃帶做了簡易的包紮。
好傢伙。
原來是你拉的仇恨啊。
不過這都沒昏死過去,倒也是個狼滅。
楚光現在總算是弄明白了,剛纔那隻爬行者嘴裡叼着的人腿,究竟是從哪兒來的了。
“新的NPC!”
方長還在那兒驚喜,楚光已經從他手上奪過自己的步槍,毫不猶豫地瞄準了躺在地上的那個女人。
“你最好還是老實點……我那點傷怎麼也比你的輕。”
女人的手已經摸到了地上的手槍。
看着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自己,她任命地撇了撇嘴,將手槍推到了楚光腳下,乾脆閉上了眼睛。
“她是敵人?”
注意到管理者的動作,方長緊張地向他確認起了對方的身份,然而在後者看來,在廢土上問這個問題本身就很蠢。
“不知道。”
也不重要。
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地回答,楚光示意他將自己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接着“咔”的一聲拉栓上膛,將步槍拍在了桌子上。
聽到子彈上膛的聲音,女人的眉毛頓時一陣抽搐,緊閉着的眼中寫滿了懊悔。
這特麼誰能想到。
這傢伙手裡的槍居然是沒上膛的……
雖然身上疼得厲害,但楚光仍然從臉上擠出了愉快的表情。
“我們可以聊聊了。”
女人強作鎮定,表情平靜地說道。
“你想知道什麼?”
楚光也沒繞圈子,先自報家門,然後直入正題。
“楚光,你的名字?”
“夏鹽。”
“你是什麼人?”
“巨石城的傭兵。”
“隊友呢,就你一個?”
“死了。”
“哦……死了幾個?”
夏鹽的嘴角抽搐了下,咬着牙說道。
“三個……除了我,全死了。”
楚光點了點頭,看向了正拖着板車從門外走來的夜十,用普通話說道。
“東西就放門口,別拖進來了,你去這附近找找,看有沒有穿着打扮和地上這位女士一樣的……屍體。”
“找到的話,把他們身上的裝備帶回來。”
夜十懵逼地看着癱坐在吧檯前的那個女人,不知道這NPC從哪兒冒出來的。
淦!
又錯過劇情了?
盯着轉身離開的那個男人,夏鹽的眼神略微閃爍,她既聽不懂楚光說的鳥語,也不清楚這個人去幹什麼了。
“對了,差點忘了問你,那個爬行者是怎麼回事兒?”楚光看着睜開眼的夏鹽,接着問道,“你們是怎麼惹上它的。”
“是它盯上了我們,”夏鹽也沒隱瞞,坦白說道,“我們當時在搜尋117號避難所的入口,結果遇上了它……它從地鐵裡一路追了出來,我們幾乎團滅。”
爬行者確實挺難纏的,尤其是在狹窄地形,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老兵也會感到棘手。
楚光也是第一次碰上這玩意兒,以前只聽貝特街的老查理說過,碰到四隻手的怪物趕緊跑,有多遠跑多遠。
現在想想,得虧沒聽那老頭的。
這特麼哪可能跑得掉!
“117避難所入口?那是什麼?”楚光好奇問道。
“不知道,我們只知道它的大概位置在清泉市北郊7號線新世界百貨站附近,裡面有我們僱主要的東西。”
楚光點了點頭。
他並不是很在意這傢伙說的是真是假,也根本不關心。117號避難所裡或許會有些好東西,但並不值得他冒險。
瞧瞧這傢伙的這幅慘樣。
連專業人士都被揍成這樣,指不定那兒還有什麼危險等着。
現在當務之急是將前哨站發展壯大,楚光並不打算節外生枝。等以後實力壯大了,直接當副本扔給玩家去研究不香嗎?
何必自己去冒那個險。
見楚光似乎不是很感興趣,夏鹽試探着問道。
“你不感興趣?”
“我爲什麼要感興趣。”
“我聽說裡面有一臺動力裝甲。”
“哦,你們看見了?照片我瞧瞧。”
“……沒有。”
楚光淡淡地笑了笑。
“那就等你有了在和我講這種話吧。”
對他來說,和這傢伙聊天也就打發個時間,等一會兒夜十舔完包回來,他估計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地上的那把手槍他會給她留着。
至於能不能活下去,就和他沒關係了。
“順便問下,你頭髮是染的還是天生的?”
夏鹽愣了下。
這話題太跳躍,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天,天生的。”
“哦,顏色挺好看的,不過該洗頭了。”
夏鹽惱怒地瞪着他。
“你在戲弄我嗎?”
楚光笑了笑,覺得挺好玩。
然而就在他正打算再調侃兩句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厲喝。
“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