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光扭過頭去。
只見一壯漢站在門口,左胳膊牢牢鎖住夜十的脖子和被捆住的雙手,右手握着手槍,槍口抵在他的太陽穴上。
然而就在他剛把那句“放了她”說出口的瞬間,兩把槍已經迅速對準了他。
那壯漢見狀,下意識地就往夜十身後躲,急忙嚷嚷道。
“都別特麼動!你們的同夥兒在我手上!我知道你很強,但你還能快過子彈麼?”
端着槍的楚光愣了下,嘴角不自然地上翹。
我很強?
嘿,這多不好意思。
來廢土混了五個多月,還是第一次有人誇他強。
“陳揚?你沒死?!”夏鹽瞪大雙眼,看着門口那人。
那壯漢表情明顯有些尷尬,但還是勉強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呵呵,老子可沒那麼容易交代在這兒,你等着,我先把你救出去!”
夏鹽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如果可以,她當然不希望落在這幫“原始人”的手上。用僅剩的五個腳趾她都能想到,被俘虜的自己會遭到怎樣的對待。
偶爾會有被俘虜的傭兵,被隊友或者保險公司的人從奴隸販子手中贖回來,如果他們恰好被賣到巨石城的話。
但就算還活着,他們也和死掉沒什麼區別了。
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
總算從那壯漢的胳膊底下掙脫了一絲空隙,差點兒沒被憋死的夜十連氣都不帶喘一口。
只見他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嘴裡嚷嚷着。
“開槍啊!向我開火!!你們還在等什麼!”
“草……這煞筆還有狐臭,薰死老子了!”
如果知道這傢伙嘴裡在嚷嚷着些什麼,沒準那壯漢真會忍不住一個走火把他給崩了。
但很可惜。
那人聽不懂,只覺得這人質怪吵鬧。
揚起槍柄狠狠砸了下人質的後腦勺,陳揚厲聲呵斥。
“老實點!”
夜十哪裡會老實。
超限的痛覺他根本感覺不到,反而因爲給砸了這麼一下,氣得他嚷嚷更用力了。
“向我開火啊!管理者大人,請不用擔心我,我死不了!”
廢話。
老子當然知道你死不了。
你以爲是誰在給你們買活!
楚光心裡翻了個白眼,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顯露,不動聲色地看着門口那個叫陳揚的壯漢,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不喜歡被人威脅,你最好把槍放下,雙手舉過頭頂靠牆,我可以饒你一命。”
陳揚激動地說道。
“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我真會開槍!”
“我也一樣,”楚光平靜地看着他,“你要試試嗎?我們數到三一起動手。”
靠在吧檯下的夏鹽看不下去了,她不想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隊友,因爲自己交代在這裡。
“夠了,陳揚,你一個人走就可以了……不用管我。”
楚光沒理她,輕聲說了第一個數字。
“3。”
看着已經開始倒數的楚光,陳揚的額前滑過一滴冷汗。
這個瘋子!
難道就一點兒也不顧及同伴的生死嗎!
還有他手中的人質,一臉慷慨赴死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人質該有的樣子。
“2。”
瘋了。
全都瘋了!
“等一下,停,我無意威脅你!人都給你沒問題,我只要一樣東西!”
陳揚承認自己慫了。
匆匆看了坐地上的夏鹽一眼,他語速飛快地繼續說道,“把她身上的鑰匙給我,拿到鑰匙我立刻放人!”
楚光擡了下眉毛,有些好奇。
“鑰匙?”
“一張磁卡!她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楚光看向躺地上的夏鹽,然而這女人並未看他,只是一臉茫然地看着昔日隊友。
“原來你是爲了鑰匙……”
“隨你怎麼說,與其平白無故的死在這裡,倒不如讓我完成一部分委託。”
隊友?
這裡可是廢土。
原本他就是打算等爬行者走了,再去摸隊友們屍體的,否則也不會裝死逃命,一直冷眼旁觀看着,等現在纔來幫她了。
陳揚無視了滿眼失望的前隊友,用槍抵着人質的太陽穴緩緩後退,目光死死地盯着楚光臉上的表情。
“怎麼樣?一個女人,還有你的同伴,我只要她身上的一張卡!反正你拿着它也沒用。”
楚光點了點頭。
“有道理。”
這麼說來我還賺了?
不過……
沒有必要。
楚光看向夏鹽。
“給他。”
見管理者半天不開槍,反而和綁匪談起判來了,夜十掙扎的更激烈了,生怕這NPC爲了自己向綁匪妥協。
“不用管我啊!方長,你丫的傻了嗎,開槍啊!”
老子是玩家。
怕個屁啊!
在這兒死了那也是壯烈犧牲,好感度不得噌噌的漲!
“我特麼……你別亂動,讓我瞄一下。”
方長緊張地一批。
他哪裡敢亂動?
倒不是下不去手,補隊友這種事兒他玩吃雞的時候又不是沒幹過,但這遊戲畢竟不是吃雞,管理者沒動手,他哪裡敢亂動?
萬一錯過了關鍵劇情咋整!
夏鹽默不作聲地從兜裡摸出沾血的磁卡,那是隊長臨死前交給她的。
按理來說陳揚不可能知道這張卡在自己身上。
除非他已經摸過了隊長的屍體。
一瞬間全明白了。
夏鹽面無表情地看着昔日的隊友,比起悲傷或者恐懼,心中更多的是麻木。
或許自己今後的下場會很慘吧。
就像用髒的抹布一樣被扔在牆角等待發黴,或者被這些野蠻人轉手賣給其他奴隸販子,直到她無法繼續勞動。
但她忽然間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拿去。”
兩根指頭夾着,她將卡片扔了出去。
看着落在腳邊的卡片,陳揚眼中閃過一瞬間的狂喜和藏不住的貪婪,伸出腳踩住,想將它踢到門外。
然而就在這時,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幾乎就在他伸出右腳的同時,懷中激烈掙扎着的人質忽然身子一軟,從他胳膊肘裡滑了下去,一膝蓋直接跪在了地上。
還沒等陳揚反應過來是咋回事兒,旁邊便砰砰傳來兩聲槍響,其中一槍更是直接將他的腦門射了個對穿。
額前爆開一串血霧。
瞪大着雙眼的陳揚,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到死也沒想明白,剛纔一瞬間發生了什麼。
“草!中了!”
一槍爆頭!
挪開手中的槍管,方長激動地喊了出來。
“那是我打中的,你的子彈都飛外面的路燈上了……再好好練練吧。”楚光一臉無語地將步槍重新上膛。
他對這些玩家的槍法已經不抱指望了。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動用“GM”的權限,將玩家從遊戲中強制踢下線。
沒想到這功能意外的好用。
當然,玩家問起來的話,他也不會承認就是了,頂多用策劃的身份解釋一句網絡波動。
“你,把他殺了……”
夏鹽一臉木然地看着楚光,顯然也沒料想到他會突然開槍。
楚光不耐煩地說道。
“我說了,我討厭別人威脅我,何況我給過他機會。”
更何況那傢伙拿槍指着他的人。
正說話間,滑跪在地板上的夜十忽然一陣抽搐,一臉懵逼地醒了過來。
“我剛纔怎麼掉線了?”
視線茫然的移動,落在身後的死人身上,夜十頓時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從地上跳了起來。
“臥槽,這傢伙咋死的?”
又跳劇情了?!
方長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能是網絡波動吧,能登回來就好……一槍爆頭,嘿嘿,兄弟牛批吧?”
“牛批牛批,牛的一批!”
好吧。
看來自己連解釋這一步都能省掉了。
從倆玩家身上收回了視線,楚光感覺自己恢復的也差不多了,於是便從餐廳的椅子上起身。
走到陳揚的屍體旁邊,楚光伸手從他腳邊撿起了那張沾滿血的卡片和掉落的手槍。
前者暫時用不上,後者倒是個好東西。
楚光拿着手槍把玩了一陣,看樣子這玩意兒應該是半自動,威力如何暫且不知,但應該不小。
“我打算走了,你自求多福。”
見楚光在和自己說話,夏鹽茫然擡起頭。
“你們不帶上我嗎?”
楚光反問了一句。
“我有說要帶你走麼。”
夏鹽愣住了。
這和她預想中的完全不同,也徹底出乎了她的預料。
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留給她思考了。
眼看着那個叫楚光的男人確實不是在開玩笑,帶着他倆個忠心耿耿的手下向着門外走去。
一想到自己要被一個人留在這裡,她頓時慌了。
“你們……真的不是掠奪者?”
楚光停住腳步,看着她調侃了句。
“你很失望?”
“我,”夏鹽張了張嘴,尷尬了好一會兒,乾咳了聲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們是附近的倖存者?可以帶我去你們的聚居地嗎?”
反正她也無處可去了。
想憑一條腿走回巨石城,簡直比單挑幹翻爬行者還離譜,更何況她也回不去了。
眼前這夥人既然不是掠奪者或者奴隸販子,跟他們走到也不壞。
然而楚光並不想帶着這個拖油瓶。
避難所目前的醫療條件肯定沒法給她安機械義體,最多讓木工給她做個柺杖用着。
缺了條腿肯定幹不了重活兒,還憑空多一張吃飯的嘴,有這糧食還不如多招個玩家進來。
不過就在這時,他聽見了倆玩家的小聲交談。
“這女的是新NPC?”
“有可能,但說不好……看樣子管理者好像不打算帶上她。”
“可我覺得她還能搶救下。”
“確實,看樣子她應該是傭兵之類的身份,就算斷了條腿,製作槍械、武器啥的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吧?”
Emmm……
這麼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楚光略加思索,看向了夏鹽。
“話我就直說了,現在的你就是個累贅,就算把你放在附近的倖存者聚居地,你的下場也不會比死好多少。”
夏鹽咬了咬嘴脣,低下了頭。
這是實話。
不用說她都能想象到,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看着這個一言不發的女人,楚光繼續說道。
“當然,如果你有一技之長,我也不是不可以帶上你……”
“只要你願意爲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