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羅斯率領的增援抵進港口的同一時間,駐紮在西帆港的天王軍士兵們也在躍躍欲試地等待着,已經準備好了給這幫大鼻子們上一課。
負責指揮第一道防線的伊姆蘭千夫長。
此時此刻的他正手握着一隻威蘭特人軍援的望遠鏡,對遠處開來的那四艘軍艦“暗中觀察”着。
三艘好像都是運輸船,還有一艘黑不溜秋的玩意兒應該是軍艦,不過隔得太遠看不清具體什麼情況。
見到只有一艘軍艦,伊姆蘭的心中稍稍放心了些。
看來就如亞努什陛下所說的那樣,軍團派不了多少人過來。
事實上,直到四天前,他還是一名城防軍的百夫長,過着一三五打漁曬網,二四六七欺男霸女的快活日子。
然而因爲長官臨陣脫逃,他們幾乎一槍未放便倒戈加入了叛軍。
其實也怪不得他們不抵抗。
由於西嵐特殊的“生態環境”,天都對地方勢力不得不嚴防死守,而地方貴族又沒興趣養一羣自己指揮不了的兵。
因此在西嵐帝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城防軍本身就是戰鬥力墊底的存在。雖然名字裡帶個城防,但平日裡乾的事兒和城防一點關係沒有,也就是欺負一下那些耕地的泥腿子,擺攤的小販或者和他們一樣的地痞。
灰狼軍出身的亞努什其實瞧不上他們。
然而也許是出於多多益善的目的,也許是出於實在無人可用的無奈,最終他還是將他們照單全收了。
不止如此。
這位仁慈的天王陛下不但對城防軍原來的軍官予以了留用,還慷慨地對他們進行了提拔乃至重用,甚至將富饒的西帆港賞賜給了他們!
伊姆蘭能看得出來,他們的天王陛下所圖不小!
這位尊貴的天王大人,是真打算去推翻那個腐朽無能的帝國!
他們其實不是沒有機會。
目前帝國的王牌正在遙遠的猛獁州,根本來不及回防,也根本不可能回防。
而反觀他們的天王,靠着那個天狼吞日的傳說,以及解放所有奴隸的宣言,短短几天的時間便拉起了一支足有二十萬人的大部隊!
哪怕這支部隊質量參差不齊,裝備和補給都存在着嚴重的問題,卻架不住他們規模龐大!並且士氣高昂!
他們就像從山頂滾落的雪球一樣,不但越滾越大,而且威力也越來越猛,最終定能化作席捲一切的雪崩!
而如果這傢伙真的成了,那自己高低也是個從龍之功啊!
搞不好,能封個伯爵噹噹……
就在伊姆蘭做着白日夢的時候,遠處的一聲炮響忽然猛的將他拉回了現實。
他渾身一個激靈,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抓起對講機大聲吼道。
“是軍團!威蘭特人!那幫大鼻子來了!所有人準備戰鬥——!”
那響亮的嗓音通過炸麥的廣播,立刻傳遍了整個戰場。
在那沙啞嗓音的鼓舞下,整條防線上立刻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吶喊。
“噢噢噢!!”
“狗曰的威蘭特人!”
“幹特麼的!給這幫大鼻子來點兒顏色瞧瞧!!”
那嘈雜的聲音就像老鼠的吱吱吱叫,此時此刻的他們還在叫囂着開戰,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大禍臨頭了。
率先發起進攻的是淺水重炮艇上的380mm艦炮。
粗長的火焰從那漆黑森然的鋼鐵甲板上衝天而起,如一柄刺破長空的利劍,亦如一道貫穿晴空的雷霆!
當那震耳欲聾的怒吼推開重重波浪,守在港口的小老鼠們這才終於恍惚的意識到,他們面對着的到底是怎樣的敵人。
從來沒有人敢像他們這樣,激怒這幫爲戰爭而生的傢伙們。
“轟——!!!”
沸騰的熔岩在磚石鋪成的馬路上轟然炸裂!
一片片磚塊旱地拔蔥似的飛起,耕犁般掃蕩的衝擊波一瞬間便揚了整條街!
架在街口的兩門100毫米炮根本來不及開火,甚至連目標的影子都沒完全瞧見,就被那炙熱的衝擊波碾成了一團扭曲的廢鐵。
蹲在一旁的炮手和裝填手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和沿街兩邊破損的櫥窗一同被碾碎成了碎渣。
倒是那些蹲在爆炸區域邊緣的倒黴鬼,如破抹布一般躺進了廢墟里。
半死不活是最慘的。
那些被炸傷的人渾身抽搐着,顫抖着,在廢墟中掙扎着……
“啊……”
“我的……腿……”
“啊啊啊!”
“救命……不要……我不想死……”
整個港口死一般的寂靜。
只剩下那房樑斷裂的噼啪作響,和那濃煙籠罩着的狼哭鬼嚎。
有的人捂着斷腿痛哭流涕,有的人像蝦球似的縮成了一團,也有的人徒勞地試圖將漏出來的腸子塞回肚子裡……
握着槍的天王軍士兵全都愣在了原地。
面對着那片瞬間化作廢墟的街道,他們剎那間失去了言語。
那是……什麼東西?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們花了兩天兩夜構築的防線,便被揉成一團扔到了天上去。
半支百人隊瞬間被打沒了,而他們連威蘭特人在哪都沒看見……
“啪噠——”
天上忽然下起了“黑雨”。
先前被炮火掀飛的石子和泥巴“嗖嗖嗖”地落下,打在士兵們身前的掩體上,打在頭盔上,甚至鑽進領口裡……
將無數人從睡夢中打醒!
站在前線的伊姆蘭千夫長張着嘴,渾然不覺已經尿溼了褲子。
他終於知道,亞努什爲什麼火急火燎從這兒離開了。
他此時此刻的想法和那傢伙如出一轍,也和他曾經的長官如出一轍!
到頭來他昔日的長官纔是真正的聰明人,那個平時不顯山露水的傢伙比誰都清醒。
那傢伙從一開始就知道,從叛軍佔領港口區的那一刻開始,西帆港就已經完蛋了,不管他們抵不抵抗都死定了!
既然如此那還抵抗什麼?
趕緊逃命吧!
伊姆蘭張開了嘴,剋制着臉上的驚慌,色厲內荏地大聲吼道。
“……別,都別慌!我們這兒人多!他們只有三……哦不,四艘船!有本事他們別上岸,等他們上岸了……老子一定讓他們好看!”
哪怕是爲了給自己爭取逃命的時間,他也得讓那幫小老鼠們在前線頂着。
嘴上一邊叫囂張他一邊向後退着,最後關掉了連着廣播的對講機,將指揮士兵作戰的活兒扔給了同樣瑟瑟發抖着的副官。
而他自己,則是胡亂地找了些亂七八糟的藉口,在一衆草臺班子們絕望的眼神中,慌慌張張地逃離了前線陣地的指揮所。
也正如他祈禱的那樣,威蘭特人確實沒有上岸的打算。
至少現在沒有。
先前那一發炮彈只是校射。
在確認彈着點之後,那根粗長的炮管便再一次的——且一次又一次地噴出了火舌!
怒吼的炮彈覆蓋了整個港口,將蜷縮在建築內的守軍轟的抱頭鼠竄,嘰裡呱啦的亂叫。
西帆港並不是軍用港,這兒本身就沒什麼堅固的堡壘或者掩體。
至於威蘭特人帶來這兒的大理石建築,更不能爲躲在裡面的老鼠們提供一絲一毫的掩護,在那380毫米重炮面前幾乎是一碰就垮。
就如同被刀拍碎的豆腐一樣!
當第三發炮彈落下的時候,駐紮在港口的天王軍千人隊士氣便已然徹底的崩潰。
說到底,這兒的大多數人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什麼而戰,贏下了這場勝負又能怎麼樣,只覺得好像似乎可以贏。
直到那炮聲響起的一刻,他們才意識到自己腦袋裡的那團漿糊到底有多抽象,真正的戰爭根本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樣!
然而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那炮火的轟鳴並沒有因爲他們的恐懼和哀嚎而停下,而是從他們的頭頂徑直碾了過去,一路碾進了附近的城區。
不但守軍死傷無數,城區內的平民們也是一樣。前些日子才受了叛軍蹂ling的他們,這回又捱了威蘭特人的毒打。
炮聲足足響了十幾分鍾,昔日繁華的港口一片濃煙滾滾。
“夠了!”
麥克倫伸手握住了羅斯的肩膀,將後者的臉轉了過來。
羅斯的雙目一片通紅,就如同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樣,嘴角不住的抽動。
“夠了……夠?根本不夠!你也看見了!看看他們都做了些什麼!這幫畜生……老子要把他們全都宰了!他們必須血債血償!”
他歇斯底里的吼着,臉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抖動着。
說到底,他也沒必要聽麥克倫的命令,而這一刻更是忘記了下級對上級的尊敬。
麥克倫倒也沒有責備他的無禮,畢竟他的心情是一樣的。
“我贊同你的觀點,但別忘了,那是我們的港口。”
麥克倫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眼神冰冷,握着他肩膀的雙手微微用力。
“而且,你不覺得炮決太便宜這些畜牲了麼。”
羅斯一瞬間愣住了,雖然鼻息仍舊粗重着,卻沒了先前的那般瘋狂。
麥克倫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
“伱們不是有‘灰人’僱傭兵麼……我倒是有個不錯的主意。他們竟然這麼勇,就讓我們來瞧瞧到底有多勇好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那繃緊的嘴角漸漸掛起了一絲殘忍的獰笑。
看到那殘酷的笑容,羅斯忽然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他明白這傢伙想幹什麼了。
不愧是東方軍團的蠻子,折磨人的辦法就是不同一般。
不過……
這聽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羅斯的嘴角也漸漸翹起了一絲殘忍的弧度,和眼前這位來自東方軍團的惡魔達成了共識。
確實……
炮決對他們來說過於便宜了。
換成赤手空拳地和變種人格鬥如何?
以他對“灰人”的瞭解,那幫牲口會把他們拆成零件,而且會點一點的拆,以保持食物維持在最新鮮的狀態……
他已經不想把岸上那些傢伙當人了,他只想用最殘忍的方式屠光他們!
收斂了嘴角的獰笑,麥克倫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望向了海岸線的方向。
“……哪怕還有一個倖存的威蘭特人,我們都得把他們救下來。”
“泄憤已經足夠了,現在該換我們的小夥子們上了。”
……
隨着炮火聲的停歇,兩艘滿載着士兵的運輸船齊齊殺向了港口。
站在甲板上的士兵們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緊緊攥着手中的步槍,恨不得將岸上的那些畜生們生吞活剝了!
“肅清”小組站在了前排,身披重型防彈甲的大個子手中拎着噴火器和轉輪的槍管。
這些大個子都是覺醒失敗的威蘭特人,埋藏在DNA中的不穩定片段賦予了他們超越常人的堅韌和力量,卻帶走了他們的智商。
然而即便是那一張張癡傻的臉,此刻也寫滿了嗜血的怒火。
“吼——!”
一名大個子咆哮着,提手中的轉輪槍管擱在了膝蓋上方的半寸,在那轉輪的呼嘯中宣泄出了風暴一般的彈雨!
被那狂風暴雨般的火力壓的擡不起頭,趴在掩體背後的天王軍士兵壓根沒辦法還手,只能將步槍探出掩體外一頓突突的亂掃。
在巷戰中用這招是有效的,然而隔着上百米的距離用這招,子彈要麼飛去了天上,要麼全都掃在了地上。
除了浪費彈藥之外,他們可以說是一點作用都沒起到!
港口邊的灘頭火力陣地很快準備完畢,率先登陸的百人隊立刻分成了十支小隊,分成三個梯次撲向了被炮火耕耘過的建築殘骸。
沒過多久,那廢墟里便傳來突突突的槍聲和倒地不起的哀嚎。
一名威蘭特士兵先是隔着牆壁射斷了一名天王軍士兵的腿,隨後在後者的求饒聲中一槍托直接砸在了他的額頭上。
“閘種!特孃的對平民出手算什麼本事,有能耐衝老子來啊!給我起來!!!”
那個男人一邊吼着,一邊搗蒜似的用槍托砸着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直到隊友將他拉到掩體背後才停下。
“夠了,這畜生已經死了!”
熟練的換彈上膛,那人臉上同樣寫滿了仇恨,咬牙切齒的從脣縫裡擠出來了一句話。
“……還有那麼多活着呢。”
“殺!!!”
這些威蘭特士兵們已經殺瘋了,幾乎是見人就殺!
用槍掃射,用火烤,用槍托砸,用刺刀戳!
踏過那破碎的櫥窗和街道,衝到天王軍士兵臉上的他們幾乎用上了一切殺戮的辦法!
面對這羣發了瘋的威蘭特人,天王軍的士兵們一個二個都被嚇破了膽,再也沒了先前那副叫囂着決戰的模樣。
一開始,他們還試着做垂死的掙扎,然而在發現根本打不過之後,立刻便不顧一切地扯下了胳膊上的繃帶,丟下武器沒命的逃跑。
一如當時他們倉皇地將繃帶纏上去時那樣,此刻的他們又將這隨手撿來的信仰棄如蔽履。
說到底,這場戰鬥從一開始便稱不上什麼勢均力敵。
蹲在這兒的大多數守軍幾天前都還是平民,纔剛剛琢磨會怎麼開槍和瞄準。
如果他們真有悍不畏死的勇氣,或者願意誓死捍衛的信仰,這些缺陷倒也沒那麼的致命,真豁出了命去也是能換死一些的。
但很顯然他們並沒有。
至少死在這兒的絕大多數人沒有。
而反觀他們的對面,那都是利用繁榮紀元的技術生產出來的“基因戰士”!
且不說這些威蘭特人的力量、體質以及反射神經本身就比尋常人要強上個20%左右,相當於力量體質敏捷各多了一個“屬性點”,站在這兒的還不是普通威蘭特人,而是一羣訓練有素的軍人!
雖然軍團中覺醒者的比例沒有聯盟的幾十個兵團那麼誇張,但他們同樣是從鐵與火的地獄中摸爬滾打出來的。
而這羣只敢向弱者揮刀的暴徒們,自然不可能是這羣惡鬼們的對手!
看着夾着尾巴逃跑的天王軍士兵,殺紅了眼的威蘭特士兵怒吼着追了上去,一邊掃射着,一邊咆哮。
“特麼的……你們不是挺能耐的嗎?跑什麼跑!來啊!把槍撿起來!”
子彈在身後嗖嗖嗖的亂追,拆了布條的天王軍士兵哪裡敢停下,紛紛沒了命的在廢墟里到處亂跑,就像一隻只瘋了的老鼠一樣。
兩支被打殘了的十人隊,不約而同地被趕進了一座二樓塌了的洋房。
被嚇破了膽的他們條件反射地互相拿槍指,差點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來。
也就在這時,威蘭特人已經追到了門外,他們慌慌張張地擡起倒在玻璃家裡的櫃子堵住了門和正面牆的窗戶,隨後又找了張白布掛在斷了的凳子腿上遞出窗外。
“我們投降!”
“大,大人……我們再也不敢了!!繞了我們吧!!”
“我們是……是城防軍的人!我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是那個亞努什逼着我們來和你們打!”
站在門口的兩名士兵相視一眼,露出獰笑,其中一人拔出了手雷,另一個人卻給他按了回去,拍了拍自己腰上掛着的那個白磷彈。
“用我這個。”
引信拔開,站在貼在門口的士兵將封死的窗戶擠出一條縫,熟練地將手中的玩意兒扔進了屋子裡,隨後又將那堵住窗戶的掩體給拉嚴實了。
房間裡傳來一陣嘰裡呱啦的怪叫,就像被水淹了老鼠洞的老鼠一樣。
絢爛而致命的火光如煙火般綻放,拖拽着一條條刺鼻的毒煙肆意飛舞,將屋子內所有能點着的東西全都點着了。
屋內響起悽慘的叫聲,那些着了火的天兵們試圖搬開堵住門口的櫃子,卻被守在門口的人又一腳踹回了火海里。
慘叫聲在陣地上此起彼伏着。
這已經不能稱之爲戰鬥,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戮……
隨着威蘭特人陸續登陸,這場屠戮從清晨時分一直持續到了正午才告一段落。
當麥克倫和羅斯一行人踏上港口的時候,整座港口幾乎已經被血染紅。
最終,威蘭特人付出了近百人的傷亡,而駐守港口的兩萬名天王軍士兵則被打死了近五千人,其餘的人大多逃進了聚居地的各個城區藏了起來。
西帆港也算是個百萬人口的聚集地了,哪怕經過了天王軍的那番折騰,如今剩下的也有七八十萬人。
羅斯先是向永夜港報告了當地的情況,喊了一批增援和補給過來,接着派出三支百人隊封鎖了離開聚居地的幾條主要的出口,並下了“膽敢靠近關卡直接擊斃”的死命令。
血債必須血償。
他們的復仇纔剛剛開始……
……
和其他駐紮在聚居地中的天王軍高層一樣,伊姆蘭千夫長根本沒來得及跑出城外,也沒來得及把自己藏起,便被逮回了他之前戰鬥過的地方。
準確的來說他是被西帆港的居民們主動交出來的。
那幫殺紅了眼的威蘭特人把所有人都給嚇壞了,壓根兒沒人敢留這傢伙。
跪在了港口的地磚上。
伊姆蘭嘴巴哆嗦地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兩名威蘭特軍官,試圖爲自己求饒。
“大,大人……”
“我,我也是被逼的……那天晚上和我真沒關係!都是那個叫亞努什的傢伙……是他們在港口區劫掠!我,我可以幫你們——”
麥克倫看都沒看這條喪家犬一眼,只是摘下叼在嘴上的雪茄,吐了口菸圈。
接着他忽然伸出了手,抓住了那傢伙的腦袋,接着狠狠地將那燃着的菸頭戳進了他的左眼,被狠狠的碾了一圈。
“呲——”
“啊啊啊!!!”
殺豬般的慘嚎在房間內迴盪,瞬間蓋過了那美拉德反應的滋滋聲。
直到那滲出的血水將雪茄的火給滅了,麥克倫纔將那隻沾着血的雪茄扔進了海里,隨後抓着那傢伙的頭髮提起了他的腦袋。
“我問你了麼?”
滿臉是血的伊姆蘭哆嗦着,渾身觸了電似地抽搐,大口大口的吞嚥着空氣,就像一隻被丟到岸上的死魚。
“你還剩一隻眼睛,”麥克倫盯着他那僅剩的一隻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明白?”
“是……是!哦不,明白!我明白了大人!”伊姆蘭用盡全身的力氣點着虛弱的腦袋。
麥克倫嫌棄地把他丟在了地上,看着這個像蛆一樣扭動着的傢伙,語氣冰冷地問出了他想問的所有問題。
包括那天晚上參與的都有誰,涉事的主謀,死了多少人,怎麼死的,以及有多少人活下來等等。
只要是知道的東西,伊姆蘭全都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問完了自己想要的情報,麥克倫點了點頭,隨後乾淨利落地拔出了配槍,對着那張錯愕的臉便“砰”了一聲。
他從沒說過要留這傢伙一命,不過老實交代到能少吃些苦。
“按當地風俗埋了。”
“是!”
一旁的士兵立正站直,行了個軍禮,隨後便拖着這條死狗一樣的屍體去了一旁。
“一天一萬個,也得兩個月……嘖,”羅斯嘖了下舌頭,臉上怒氣未消,狠狠地攥着拳頭,“媽的……要不申請個戰略核彈頭吧。”
照這個速度殺下去,他別想趕在誕生日之前回家團聚。
“得了吧,那還得換個地方重新修港口。”摘下手套的麥克倫,將手套隨手丟進了海里,隨後取出一支新的雪茄給自己點上。
雖然這塊殖民地是文官集團的政績,但它終歸是威蘭特人的財產。
吐了口菸圈的他頓了頓,語氣冰冷的繼續說道。
“把骯髒的血換掉就行了。”
“地我們還要。”
……
在廢土上,信息傳播速度的分佈與財富的分佈一樣,都是極端不均衡的。
這不僅僅是受限於技術水平的影響,更大程度上還受限於基礎設施建設度、軌道垃圾以及放射層對電磁波信號的干擾等等一系列問題。
也正是基於諸如此類的原因,廢土上有的地方甚至還原了繁榮紀元的“萬物互聯”,不但能24小時隨時隨地高強度衝浪,甚至還能衝冰箱。
而有的地方卻還需要依靠電報甚至更原始的方式交換信息,突出了一個純天然。
也正是因此。
發生在西帆港的慘案,只有那些開了槍的劊子手和捱了槍的苦命人自己知道。
廢土紀元214年的第一天清晨,聯盟的大多數聚居地都還沉浸在節日的喜慶中。
昨晚曙光城放了整整兩個小時的煙花慶祝新年。
而那些和聯盟關係不錯的倖存者聚居地們,不但也都趕時髦的過上了元旦節和跨年夜,並且也都在自家的電視機或者其他媒體設備上轉播了那場煙花盛宴!
喜慶的氛圍一直持續到了次日的清晨。
就在威蘭特人朝着西帆港發起進攻的前幾個小時,曙光城的大街上正是一片人聲鼎沸的歡騰。
無論是當地的居民還是旅居至此的廢土客們,都不約而同地起了個早牀,早早聚在了曙光城的廣場上。
雖然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卻絲毫澆不滅人們心頭的熱情。
一雙雙洋溢着興奮與喜悅的視線,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廣場的正中央。
而在那目光匯聚之處,一臺湛藍色的動力裝甲正站在那裡。
那張剛毅而英俊的臉上帶着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他朝着注視着他的人們輕輕揮了揮手,就像和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打招呼一樣。
而人們的熱情也在這一刻徹底地點燃了,一張張巴掌大的小旗幟波浪似的晃動,整個廣場上瞬間爆發了熱烈的歡呼。
“管理者萬歲!!”
“聯盟萬歲!!!”
當然。
除了那千篇一律的呼聲之外,也有一些特立獨行的聲音。
主要是由玩家們發出。
“光哥牛逼!!”
“光哥看看我啊!光哥!”
“還記得菱湖邊上的垃圾堆嗎,我幫你撿過破爛!”
“親爹看我一眼啊!”
“滾犢子吧你少在那兒攀關係!”
“哎……這遊戲的NPC捏的真TM帥呀,快趕上老子一半了。”
“嘔!!!”
雖然聯盟是有一些NPC學過普通話的,比如夏老闆就學過。
然而由於這幫玩家發言過於抽象,即使是最早學普通話的小魚也聽不懂。
站在人羣中的帕伊踮着腳,好奇地朝着避難所居民那邊探頭探頭。
“那邊那個人扯着嗓門在喊什麼呀?”
本來不是很在意的小魚閉上眼睛仔細聽了一會兒,認真說道。
“好像在喊要給楚大哥生孩子。”
帕伊愣了一下,回過了頭來。
“啊?可那傢伙是男的啊?”
小魚的眉毛頓時豎了起來。
“那可不行!”
站在一旁的艾麗莎哭笑不得地說道。
“先不管行不行的問題……那種事情根本辦不到吧。”
抱着雙臂的赫婭抿嘴微笑,輕輕推了推鼻樑上的全息眼鏡。
“從技術的角度來講……”
她的話還沒出口,便被一旁的夏老闆給捂住了嘴。
“好了好了,別技術了,我不想聽那東西謝謝!”
站在這兒的不只是聯盟的居民,還有不少遠道而來的廢土客們,以及其他倖存者勢力的居民們
關於聯盟管理者的傳說,早已不再只是屬於聯盟或者河谷行省。
那些返鄉的聯軍以及所有渴望着秩序的人們,早已將關於他和404號避難所居民們的事蹟帶去了廢土的各個角落。
那些故事就像蒲公英的種子,在一片又一片陌生的土地上生根發芽。
而那些憧憬着他的人們,此刻也都是懷着朝聖的心情來到這裡。
無數人爲了親眼見他一面,瞧瞧這個帶領着聯軍走向勝利的傢伙到底長什麼樣,甚至專程從遙遠的理想城,乃至凱旋城趕來了這裡。
“……那就是聯盟的管理者麼?”
“居然看起來還挺年輕。”
“我還以爲會是個老頭子……沒想到看起來才二十出頭。”
“該不會他其實活了很久,只是看不出來罷了。”
“你是說像學院的老頭子們那種?”
“說不好,這種事情誰知道呢。”
幾名威蘭特人抱着雙臂,站在廣場人羣的邊緣眺望着那站在中央的身影。
而就在他們不遠處,幾個來自理想城的倖存者,正和旁邊幾個來自自由邦的傭兵眉飛色舞地嚷嚷着。
“我聽說在衛府荒原,他一錘子錘爆了一隻穿着生物動力裝甲的先行者!”
“他還親自上過前線?!”
“哈哈,那他的傳奇事蹟可多的去了。你要是有空,隨便在曙光城找個酒館打聽,那些酒鬼們能和吹上一整天。”
“不可思議……”
“聽起來像是吹牛一樣。”
“咳!別的事情我不敢打包票,但這件事兒可千真萬確。不瞞你們說,我之前就在第100山地師服役,我可是親眼所見的!”
就在那沸騰的喧囂中,八點的鐘聲準時在廣場上響起。
那正是一天的時間裡,朝陽最閃耀的時刻。
站在廣場的正中央,楚光環視了一眼廣場上那一張張期盼的臉,用莊嚴而不失親和力的聲音開了口,向那些翹首以盼的人們送上了新年第一天的祝賀。
“今天是廢土紀元214年,距離我們失去所有的一切、從天堂墜入深淵……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兩個多世紀。”
“不過在此刻,我要緬懷的並非是那兩個世紀的沉淪,而是那剛剛過去的廢土紀元213年——”
“那一整年的歷史,都是由我們的雙手來書寫的!”
“……在那已經過去的一年裡,我們不但征服了荼毒這片土地兩百餘年的母巢,還將文明的種子撒到了遙遠的南方,並驅逐了對我們的繁榮虎視眈眈的瘟疫、混沌與野蠻。”
“這條路並不輕鬆,甚至於充滿了艱辛和坎坷以及死亡。我們不止一次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幾度陷入混亂與分歧。”
“不過好在我們沒有放棄,而是團結一致地擱置了所有爭議,爲共同的命運並肩站在了一起,聯手鑄成了那道捍衛人類文明底線與尊嚴的防線,並一直爲此奮戰至此刻,直至我們取得最終的勝利!”
“這場偉大而光榮的勝利不只屬於聯盟,還屬於那些與我們並肩作戰的人們,以及所有對結束廢土紀元心懷夢想和希望的人!”
“如今的我們將面臨新的挑戰,包括如何解決那些懸而未決的爭議,包括如何將那條已經照亮的道路繼續延伸下去,包括如何將文明的種子播撒到更遙遠的地方,以及呵護它們長大成型。”
“我相信我們有足夠的能力和決心,去完成我們對明天的所有假設。我們的前輩已經爲我們留下了足夠的經驗與藍圖以及啓示,現在是時候去接過他們手中的火把,由我們來將這薪火繼續傳遞下去了!”
“廢土紀元一定會結束在我們的手上,這場遲來了兩個世紀的勝利終將屬於我們!”
“屬於那所有聯合起來的倖存者們!”
就在楚光話音落下的瞬間,廣場上頃刻間響起了暴雨一般的掌聲,以及那雷霆般鼓動的歡呼與喝彩。
看着那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楚光笑着揮手示意,隨後便將慶典的主持權交給了等候在他身後的司儀,宣佈了慶典的正式開始。
和以前一樣,楚光並不打算佔用人們太多的時間。
將榮譽的勳章分發給了玩家們之後,他便在鮮花與掌聲的簇擁下,離開了這座屬於全體倖存者的廣場。
他從來都是如此覺得,在這個值得慶祝的日子裡,人們應該多花點時間陪陪自己的家人,而不是把精力花在自己身上。
何況他也需要一些私人時間,處理些生活上和人際關係上的瑣事兒,以及在這座聚居地裡四處轉轉。
尤其是後者。
他想多花點時間看看,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人們都過得怎麼樣,以及他可愛的小玩家們又整出來了些什麼新花樣。
然而就在楚光琢磨着先去哪兒幹頓飯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的呂北忽然像是接到了什麼消息,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加快腳步走到了楚光的身旁,他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
“先生……出大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