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尼馬,還拍?”
“弄死這個狗日的!”
“打他!”
從安本齋的門裡衝出來幾個小夥,傑哥收起手機,猴子似的跳過欄杆,竄到了馬路對面。
“吱兒……咚……”
剎車聲刺耳,馬路上亂作了一團,幾個司機伸出頭,問候着傑哥的女性家人。
街邊的行人紛紛側目,看起了熱鬧。
人越多,傑哥的膽氣越壯,停下腳步,還朝對面勾了勾手,“來啊……過來啊!”
幾個精神小夥氣的咬牙,卻不敢追過來:街上圍觀的人太多,好多都拿起了手機,準備拍點什麼發朋友圈。
傑哥越發得意,拉遠焦距,拍着店裡的情形:七八個店員,關窗的關窗,拉窗簾的拉窗簾。
隨即,門口又停下了幾輛大奔,同時從店裡出來幾個年輕人,個個都舉着黑傘,把門口遮的嚴嚴實實。
只知道有人下了車,也有人進了店,人數還不少,至少七八位,但壓根什麼都拍不到。
正急的跳腳,又聽嘩啦一聲:安本齋拉下了卷閘門。
再仔細一瞅,門上還貼着一張紙:暫停營業!
哈哈,關門了?
“李安之牛逼……”
他扯着嗓子吼了一聲,按了幾下快門,然後和之前拍到的照片一起發到了直播間。
“安本齋關門了?”
“不關怎麼辦,等着本地網紅組團去打卡嗎?”
“也對!”
“好傢伙,一水兒的大奔……還拿傘遮着,這是跟歐派學的吧?”
“陣勢不小,人挺多,估計這些人的來頭都挺大。”
“應該是安本齋的老闆和股東。”
“估計是……但這麼久了,安本齋爲什麼不報警?”
“不知道,反正‘盛京收藏’也沒報警,而且也關門了。”
“盛京收藏的東西沒安本齋那麼多,也就八九十件。”
“這是多不多的問題嗎,聽李安之怎麼說的:盛京收藏近百件藏品,只有五件真品……我要是老闆,砍了李安之的心都有……”
“所以說就挺奇怪:眼看生意都要被李安之給幹黃了,這兩家不先出來解釋一聲,反倒把門給關了……這不等於默認了嗎?”
“不是默認,而是心虛。因爲古玩這一行的普遍現像就是假多真少,所以就算要報警,也要把太假的那部分先挑出去……”
“但這也太久了?”
“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昂:李安之說對了,就只有十五件,所以安本齋纔不敢報警?”
“別開玩笑了,加上安本齋,你算算他前後看了多少古玩?將近三百件,而僅僅就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可能嗎?”
“才兩家公司,三百件又算啥?不看他已經講到‘長白山論劍’了?”
“這不是一家拍賣公司嗎,又沒有實物銷售店,他到哪裡去看?”
“當然是看以前的拍賣視頻、圖冊,他剛講的就是這家公司今年春拍的藏品,總共成交了六十五件,李安之說只有二十件是真東西。”
“三成的真品率,挺高啊?”
“高個屁,看清楚:這不是古玩店,而是拍賣公司……想像一下,竟拍人如果看到這段視頻會怎麼樣?當然是找長白山拍賣公司退貨!再想像一下,以後誰還敢拍這家公司的東西?”
“哈哈,看,李安之開始講第二場了:長白山去年的冬拍……”
“我了個去,這何止是捅馬蜂窩,他這是要把瀋陽……不,要把東北古玩界、收藏界的天都要給掀了?”
“李安之這次算是牛逼大發了!”
“牛逼個雞兒?等着坐牢吧……”
“所以說,就挺想不通:他哪來的自信,又怎麼敢的?”
“天知道?”
也別說是網友,就連那些熟悉瞭解他的人,包括京大的教授和老師、故宮和國博的研究員,都沒幾個想通的:冒這麼大的風險,就爲了圖一時痛快,值得嗎?
但凡有一件沒看對,他就得吃官司。
所以,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但李定安表示:對不起,忍不了!
現在已經和之前的質疑、謾罵沒多大的關係。而是從他看到那幾條威脅短信,看到爺爺奶奶、父親母親的身份證號、詳細住址以及工作單位的一瞬間,就已經註定,這件事不可能善了。
既然玩不起,那我就掀桌子!
……
安本齋!
一樓,八個專家分工明確,有的看瓷器,有的看字畫,也有的看錢幣、古玉、雜項。
每人的身後都跟着兩位助理,一個遞工具,一個負責記錄、拍照。
一個老人揹着手,站在樓梯口,一臉的煞氣。
稍傾,一個年輕人拿着手機走了過來:“爸,又有人打電話,說是要退貨!”
“多少了?”
“四十二件,一千萬出頭了!” “報警,先把人摁住,別讓跑了!”老人咬了咬牙,“別找人,直接打110!”
“啊……怎麼報?”
“蠢貨,就說有人造謠生事,惡意誹謗……就住在公安廳的金盾賓館!”
……
長白山典當拍賣有限公司!
公司挺大,上下五層。
人也挺多,現在卻亂成了一鍋粥。
銷售部的電話此起彼伏,接完一通又來一通,全是罵着要退貨的。
幾個檔案員馬不停蹄,不停的往會議室搬運資料,評估部的鑑定師眉頭緊皺,一邊看着李定安直播的視頻,一邊做着對比。
會計和財務人員覈算票據,計算損失,法務部和臨時請來的律師查着法律條款,準備起草訴狀。
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副總走了進來:“汪董,安本齋報警了。”
“老車挺聰明!咱們也報……你直接打給楊局長……”
“好的!”
副總點點頭,走到一邊打電話,又有人敲了敲門:“汪董,有關我們的直播結束了!”
他下意識的頓了頓:“講了多少?”
“今年春拍和去年冬拍……兩場拍品共計二百零五件,他說真品只有八十九件,其中有十七件是我們自有的藏品。”
“涉及的金額有多少?”
秘書看了看文件夾:“收取的佣金有二百一十一萬,公司的藏品拍了三百八十六萬!”
“六百萬,半年的利潤,就這麼沒了?”
汪董“哈”的一聲,“那個李安之呢,停播了?”
“還在播,現在播的是良品坊……說是假貨也挺多!”
“良品坊也惹他了?”
“絕對沒有……”副總打完電話走了過來,“昨天我還見了曾近光,他說張大千的那幅畫花了整整四千萬,還好賣家一分不少的退了回來。所以爲了感謝這小子,他們大老闆親自安排的:店裡的東西隨便他挑一件……”
“我記得,良品坊的總部在京城?”
“對,勢力非常大,涉及徵集、拍賣、鑑定,還有仿古瓷生產,更有與國家文物局合作的文物研究中心……他們的鑑定師,全是從國家級文博及考古機構退休的老教授,老領導……”
汪董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六百萬算個屁?”
……
京城,四合上院!
茶几上杯盤狼籍,寬大的電視屏幕上投放着李定安的直播畫面。
兩個女人靠着沙發,笑得幸災樂禍。
“馮總,你快看,安本齋關門了?”
“盛京收藏也關門了!”
“長白山的門倒是沒關……可惜沒人敢去門口直播!”
“肯定的,這一家不光拍賣,還做抵押、小貸……”
“哈哈……那李定安就不怕被報復?”
“緝私局又不是吃素的,肯定有人保護他。這小子又那麼賊,肯定知道……”
“不光賊,心眼還小!”
“不年輕氣盛,還叫什麼年輕人……所以說不定,他下一家就會講瀋陽故宮!”
“確實有可能:這就是頭順毛驢,忒倔……”
話音戛然而止,曲雅南的眼睛猛的一瞪:不是說下一家是瀋陽故宮嗎,這是什麼?
屏幕上,出現了良品坊的牌匾。
“接下來我們再看這一家,良品坊……不算老字號,但非常有實力:不到十年,分公司開遍全國一線城市,並且在京城有自己的研究中心……”
“我只看了兩個廳,所以只說瓷器和字畫,但爲了節省時間,我就不一一講了,先給大家做一下標記,以避免藏友們上當。等以後有時間,我會做幾期視頻專門講解,到時候會放在鄭總的帳號裡,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看一下。”
說着,李定安就拿起了筆,開始在屏幕上點,每點一下,物件下面就會出現一個紅點,同時也就說明,這一件是假的。
曲雅南氣的跳了起來:“他瘋了……不對,他早瘋了……他這是要幹什麼,我們又沒惹他?”
馮攸然沒說話,眼睛盯着屏幕,神情越來越肅然。
同樣的,曲雅南的眼睛也越睜越大,臉上盡是見了鬼一樣的神情。
良品坊的生意能做這麼大,不是沒有原因的。就像公司的藏品,除了評估師、鑑定師之外,曲雅南也會過一遍,馮攸然更會親自看一遍。所以不敢說全部記得清清楚楚,但至少大部分的都有印像。
就像現在,李定安下筆如飛,眨眼間點了十多件,其中一半以上,她們兩個人都記得:不是高仿,有點兒什麼問題……
李定安要幹什麼?
這兩天,曾近光帶着人忙前忙後就不說了,還答應送他一件藏品,並且讓他隨便挑,難道他忘了?
再說了,良品坊又沒招惹他……這混蛋是不是殺瘋了?
稍一頓,馮攸然眉頭一皺:好像還真的招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