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羽從珞羽閣離開後,並沒有駕馬去追趕司千煥他們,而是潛進了蘇哲住的院落。
一襲水紅色長裙,蘇小羽懶洋洋地坐在樹枝上,監視着蘇哲,見他拿起一把長劍急匆匆的走出院落,縱身一躍,腳步輕盈地跟了上去。
蘇哲把蘇府仔細查看了一遍,特別是在後面停留了許久,最後才大搖大擺地走進馬廄,牽出他的坐騎,駕馬離去。
蘇小羽也牽了一匹馬緊隨其後,想到他剛纔的舉動,不由冷笑,他還真以爲百里奕他們能平安到蘇府。
快馬加鞭,從蘇府到草原的盡頭也需一天一夜的時間,入夜後,蘇哲趕到了草原,四周沒了遮掩,蘇小羽也不好再騎馬,只能棄馬改用輕功跟上,雖然她早上不是自然醒,但吃過一些提神醒腦的藥丸後,現在就算不是精力充沛,也不會太疲倦。
午夜時分。
司千煥、白朮和蘇澤三人已經進入陣法,三人合力強行以內力扭轉這陣法中的三處,將原本的守護陣改變,意在讓百里奕等人進的來,回不去。
過了很久,三人剛把陣法改好,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當下齊齊閃身回到遠處放着三人馬匹的地方。
蘇哲駕馬趕來,吹燃火摺子,細細地看着紙條上的圖,而後藉着淡淡的晨光,分辨位置,良久,才舉着火摺子緩步走進了陣法當中。
蘇小羽站在遠處,見蘇哲走進那林子裡,才輕點地面,朝這邊飛來。
“不是說可以晚點來嗎?幹什麼用輕功追過來?”司千煥眼尖地看到那抹水紅色的身影,臉一沉,立刻衝了上來,低聲呵斥。
“免得他路上出岔子,看着點好。”蘇小羽不在意地說道,見男人面色不善,才閉上了嘴。
白朮也走了過來,眯眼看了看天色,“我想,蘇哲要走過去,應該要個兩個時辰。”白藜是熟悉陣法才能來去自如,但蘇哲可不是。
“等吧,先休息一下,保存體力。”蘇澤淡淡地說道,席地而坐,盤膝捏起劍訣調息。
白朮挑了挑眉,從地上折了一根草刁在嘴裡,那胳膊墊着腦袋,躺着數星星。
司千煥被蘇小羽趕走,只能跟白朮並肩躺在地上,餘光時不時往小女人那邊瞟去,只不過人家揹着他不知道在擺弄些什麼。
“蘇小羽在幹嘛?”白朮無聊地問道。
“不知道。”司千煥挑眉,見她還是沒看自己一眼,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而此刻,蘇小羽正把她娘給她的瓷瓶拿出來,然後從懷裡掏出不少瓶子,一個個嗅過來,以泣魂爲本,調製另一種毒藥,泣魂的藥性潛伏個二十年,期間在人體內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蘇小羽對仇人從來不會心慈手軟,所以她不會讓他這二十年平平靜靜地過去。
另一邊,蘇哲費了很大功夫,終於出了這陣,一出林子,便看見前方三十多個火把,把這一片天地照的透亮。
“阿哲,歡迎回來。”百里烈朝蘇哲張開雙臂,激動地看着他。
蘇哲上前與他相擁,熱淚盈眶,心中也是激動,在他很小的時候,便被派去蘇家做了內應,他已經很久沒見到這些親人了。
“這是……奕兒?”蘇哲,或者叫做百里哲,上上下下打量了百里奕一番,問道。
“阿哲叔叔。”百里奕有禮地微笑,維持着他人前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百里哲笑着拍拍他的他的肩,讚賞地說道,“好孩子,叔叔已經給你鋪好了路,百里家的未來,就靠你了。”
此話一出,那些旁系子弟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滿,有的人也忍不住小聲議論了起來。
百里奕冷冷地掃了衆人一眼,直到周圍再度安靜了下來,纔對着百里哲笑道,“叔叔說的是,奕兒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百里家壯大。”
“好,好孩子。”百里哲滿意地點點頭,從小他便被姓蘇的壓制,如今,他們百里家終於能揚眉吐氣了。
“阿哲,蘇小羽武功還沒有恢復嗎?”百里烈謹慎地問道。
百里哲點了點頭,眯眼說道,“沒錯。”蘇澤不知道他的百里家的人,自然不會對他說假話。
“現在蘇府最受重視的就是蘇小羽和蘇念羽,只要抓住其中一個,就能威脅蘇澤了。”百里哲想了想,又道,“不過蘇小羽身邊跟着個司千煥,並不好對付。”
“叔叔,若我和父親一起去刺殺蘇澤,有幾分勝算?”百里奕問道。
百里哲愣了愣,不贊同地搖頭,“不行,我蘇澤很久沒有跟人交過手,我已經不知道他現在的實力爲何,但肯定比奕兒強,若貿然去刺殺,恐怕不妥。”
百里奕蹙眉,心裡有些不舒服,他本以爲自己與蘇澤差不多,哪知這個百里哲一開口就否定了自己。
“那蘇家現在的防衛呢?”百里烈問道。
“蘇信出去辦事後,他的人也由我暫管,我們兩護法手下的人實力都平平,絕對不是我百里家的好兒郎門的對手。”百里哲驕傲地說道,他這十幾年來,慢慢地把蘇家的防衛降低,也不是沒有作用的。
“那我們到時候,就先把蘇念羽和百里言控制住,用來威脅蘇澤退位,而我們擁有云水間主人的信物,自然能代替蘇家成爲主人,蘇家的其他人根本不是我們的人的對手,到時候只會臣服。”百里奕做了決定,不管能不能與蘇澤對戰,奪得主家的位置纔是最重要的。
百里哲點了點頭,指向林子,“奕兒,你看看,這陣法破了嗎?”
百里奕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在手上掂了掂,然後狠狠擲向林中,良久,毫無動靜,溫和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激動的神色,“破了。”
“終於破了,這蘇澤攔了我們十多年,這口氣一定要出!”百里烈也有些激動,朝後面的百里家族的人一揮手,“走。”
“哥哥,爲什麼不等雨兒?”百里雨幽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一身白衣,頭髮也未梳,如幽魂一般緩緩走了過來,百里家其他人見到百里雨,紛紛退後兩步,生怕她又認錯了人。
百里奕根本就把她給忘了,此時見她來,只是稍稍一皺眉,“你不是來了麼?”
“你來幹什麼,快回去,這裡不是你發瘋的地方。”百里烈沉着臉喝道。
“我沒有瘋!我要殺了司千煥!”百里雨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然後很快平靜下來,走到百里奕身邊,輕輕地笑道,“哥哥,你答應過雨兒的。”
“讓叔叔見笑了,這是我的妹妹,百里雨。”百里奕見百里哲疑惑地看着這一幕,臉色有些僵硬,然後說道。
百里哲瞭然,又多看了百里雨一眼,轉身對衆人說道,“從這裡出去是一個大草原,我見你們都備好了馬匹,到時候快馬加鞭,一天之內趕到蘇府。”
“是!”衆人應道,紛紛上馬,奔進了樹林。
百里雨幽幽地笑了,一躍坐上了百里奕的馬,像是沒有看到他不耐的目光,癡癡地笑着。
百里烈搭着百里哲,跟在百里奕身後,走在最後。
此時,天已亮了許多,就算還有些昏暗,但足以看清四周的景物。
蘇小羽的毒藥配置成功後,慵懶地站起,伸了個懶腰,嘴角的笑意突然一凝,冷冷地看向林子,“來了。”
其他三人自然也聽到了林子裡傳來的馬蹄聲,紛紛睜開了閉上的眼睛,蘇澤倒是翻身站好,而白朮和司千煥則一個比一個悠閒地站起來,還彈了彈身上的草屑。
“籲——”首當其衝的百里家旁系子弟還未來得及感嘆眼前有這麼大一片草原,便看見正前方靜靜站着的四人,當下心中一涼,警惕地看着四人,藉助着晨光看清四人面容,忍不住愣了愣。
剩下的三十多人也從林中衝了出來,看着眼前的四人,也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你、你們……”最後的百里哲出來後,一眼瞧見眼前的四人,震驚地睜大了眼。
百里烈和百里奕神色也不是很好看,事情怎麼跟百里哲說的一點也不一樣?
“司大哥。”要說在一羣神色緊張的人羣中,笑得甜美的百里雨算是一個異類,她還緩緩朝司千煥走去。
“雨兒,回來!”百里奕沉聲喝道,冷冷地看着司千煥和蘇小羽,眼裡閃過恨意。
百里雨腳步一頓,突然落下淚來,幽幽地說道,“雨兒好不容易見到了司大哥,哥哥怎麼可以讓雨兒回去……”
百里奕一聽,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與父親對視一眼,把百里雨當成了棄子。
後面其他的百里家人,卻有一種看好戲的想法,畢竟百里雨是因爲司千煥瘋的,她現在見到了真的司千煥,誰都好奇她會做什麼。
“司大哥,也是你能叫的麼?”蘇小羽慵懶地笑着,拋着手裡的瓷瓶,緩緩走到司千煥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百里雨。
蘇澤疑惑地看向司千煥,見他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才止住要邁出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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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雨甜美的笑容立刻變得猙獰,手中長鞭指向蘇小羽,瘋狂地笑道,“你這賤人,司大哥明明要對我負責,他是跟你跑了的!我要殺了你,然後……再殺了司大哥!”
“啊,原來你瘋了。”蘇小羽沒有錯過她眼底深處的恍惚,再結合她毫無理智可言的言行,心中瞭然,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賤人!我沒瘋,我沒瘋!”
百里雨兇惡地吼道,長鞭脫手,狠狠甩向蘇小羽。
“瘋子都說自己沒瘋,表哥,你說是不是?”蘇小羽靈活地閃避着百里雨的長鞭,諷刺地看向百里奕,見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笑意更濃。
“我沒瘋,我沒瘋……殺了你,殺了你們!”百里雨瘋狂地揮鞭,密密麻麻的鞭影將蘇小羽包圍其中。
蘇小羽不屑地輕哼,展開身形衝出鞭影,速度極快地以腳尖點住百里雨揮向空中的長鞭,穩穩地立在鞭上,那長鞭被她的腳纏住,竟動彈不得半分。
“百里雨,你瘋了。”朱脣微啓,脣畔含笑,語氣清涼,卻帶着萬分的肯定。
“噗!”百里雨吐出一口鮮血,目光怨恨地看着司千煥,身子突然一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虛弱地說道,“我、沒……”
蘇小羽閉上眼,淡淡地嘆了口氣,腳尖輕輕點在鞭上,一股力道透過長鞭傳到百里雨身上,了結了她的性命。
與其說百里雨是被蘇小羽殺死的,不如是被她氣死的,而蘇小羽絕美的臉蛋和殺人時的果斷,亦微微震懾住對方。
“喏,你們的下場,想試試麼?”蘇小羽緩緩飛回蘇澤身邊,譏誚地笑着,淡淡地掃過那些明顯對自己有一絲恐懼人,涼涼地說道。
百里奕狠狠地看着蘇小羽,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全身的氣血都在翻涌,最後,只是咬牙憋出一句話,“你沒有武功全失!”
“你筋脈寸斷都能恢復武功,爲什麼我的羽兒一定得武功全失?”司千煥不鹹不淡地提醒着他武功被他廢掉的事實。
百里奕有一瞬間幾乎要不管不顧地衝上去與他決一死戰,還好百里烈及時拉住了他。
“奕兒,別中了他的激將法。”
“是。”百里奕斂下怒容,應道。
“蘇澤,你騙我,你早就知道我是奸細。”百里哲已經想通,怪不得他偷玉如此輕鬆,恐怕也是這些人算計好的,
蘇澤淡淡地笑着,看着百里哲的目光中有着失望,“百里哲,我從未懷疑過你,可你不該知道泣魂的存在。”
百里哲眼裡閃過驚詫,然後自嘲地笑了起來,對啊,他一個小小的護法,怎麼可能知道醫谷秘聞,原來,他是在那個時候露出的馬腳。
“百里烈,百里奕,百里哲……若你三人願自裁,我便讓其他人平安。”蘇澤淡淡地說道,但威嚴的氣勢不減分毫。
“可笑,你以爲就憑你們四個人,就能敵得過我們?”百里烈冷笑,而後朝身後地人道,“你們生是百里家的人,死是百里家的鬼,若有背叛,不必等敵人來殺,我先殺了你們。”
滿意地看到衆人變得堅定的表情,百里烈冷冷地看向蘇澤,他以爲能控制得了百里家的人?
“百里烈,你真的是百里家的家主嗎?”司千煥悠悠地問道,見他臉色一變,慵懶地笑了起來,狀似無意地抽出追雲,展開賞玩。
“父親,那不是……”百里奕驚疑不定地看着追雲,那不是父親的神器嗎?
百里家的人見此,臉上也寫滿了錯愕,他們雖不知道追雲是神器,但都知道家主的象徵便是這把扇子,可它爲什麼在司千煥手上!?
“哼,你以爲你偷了我的扇子,就能冒充百里家家主?”百里烈畢竟是隻老狐狸,反應極快。
“偷走?”司千煥突然把扇子擲向百里烈,見他激動地接住,眼裡劃過諷刺,“你既然說這扇子是你的,那你也該知道,它是一把神器,神器認主,除非主人死,否則旁人永遠掌控不了它,對麼?”
神器?
百里家的人沸騰了,這扇子竟然是一把神器。
百里烈臉色大變,緊緊地握住扇子,冷冷地看着司千煥,“胡說八道,何來神器之說。”
司千煥挑眉,爲他這個時候還狡辯感到好笑,薄脣微啓,淡淡地喚道,“追雲。”
追雲扇身立刻一震,震開百里烈的手,飛回司千煥手中。
“這麼聽話,你竟然說不是神器,百里烈,你還想騙誰?直接說你的位置是奪了自己親妹的不是更好?”司千煥眼底的諷刺更濃。
百里烈臉色灰白,怨恨地看着司千煥,恨不得立刻把他殺死。
“無論真假,父親都爲百里家辛勞十多年,難道他的付出比不過一把扇子?”百里奕從震驚中回神,腦子快速轉動,聲情並茂地說道,見身後的人還有動搖的,目光冷了些。
“百里言不思進取,欲跟蘇家和好,你們以爲,這樣的人有資格擔任我們的家主?”百里哲是知道當年的事情的,心中對百里言很是不屑。
不得不說,百里哲抓住了這裡的人的弱點,他們都對蘇家有一種莫名的憎恨,因此聽了這話,都認同了他的話。
“背叛家主,你們都要死。”司千煥本來想幫岳母大人救下幾個姓百里的,哪知來的人都不識好歹,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好心,冷冷地說道。
百里奕被他囂張的態度激怒,亮出手中的水滴形玉佩,冷冷地笑道,“若有信物便是主,那你們這般,便是背叛雲水間的主人!更加該死!”
他身後的人紛紛應和,看着那晨光下熠熠生輝的玉佩的眼神,都帶上了火熱,原來少主已經得到了信物。
白朮見他那得意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扶着司千煥的肩大笑起來,蠢,愚蠢之極!
“你!”百里奕盯着白朮,臉色扭曲,他笑什麼,他擁有信物,他便是主,有何可笑?
“想問我笑什麼?我笑你白癡啊!偷了信物,就想當主子!”白朮笑得更大聲。
百里奕看了眼父親,見他也支持自己這樣做,頓時有了底氣,壓住怒氣,冷笑,“雲水間早有規定,得信物者是爲主,無論這信物如何到我手中,但他現在就在我手中,我便是主,而你蘇澤,只是一個連信物都保護不好的廢物。”
“原來,拿不穩手裡的信物,就是廢物啊……”